七

鳥羽藏因此而得到女官的賞賜。他對這件事所付出的努力真是可圈可點！光是從人地生疏的大和路把常磐母子帶回京都，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抵達此地之後，對這裏的僕婢說：

「你做得很好！」

她如此回答，儘管意志受到打擊，身體顫抖了一下，沒有馬上站起來。不過，過了片刻，等她冷靜下來之後便說道：

九条的女院，是以前常磐當侍女時所侍奉的皇太后居所。

花瓶裏盛開的梅花，芳香撲鼻。常磐聽到有人在外面大聲喊叫，不經意地隔著庭院往外窺探，只見中門外面站著十幾名六波羅的武士，不知正在嚷嚷甚麼。

「……是！」

「看來，她終於覺悟到已經無處可逃，於是才在伯父的陪伴下，再回來投靠皇太后的吧！」

「要回六条的家嗎？」

經常有人在屋外側耳傾聽室內的動靜。

女院的侍婢，眼看著當時的大問題，如今近在眼前，都小題大作地交頭接耳，而且不時有人好奇地到常磐被監禁的那一棟樓來窺探。

直到第二天的下午，他才再度在九条的女院露面。

難道他們是來接我這個已經覺悟的人嗎？常磐抽出藏在胸前的小刀，思忖著。

「請等一下！」

「媽媽！妳要去哪裏？」

「把馬牽到中間！」

「那是她和義朝主公所生的兒子嗎？」

說著，就豎起屏風，把放在那裏的梳妝匣移過來，一手抱著牛若，開始化妝。

那是二月十四日的黃昏，那一夜，他在六波羅的問罪所折騰了一整夜。由於他是源氏的部屬，所以在那裏接受審訊並錄下口供，當晚並未返回九条。

「請你們嚴加看守。要是她身上有刀子，就要想辦法騙到手！」

「啊！有嬰兒的哭聲吔！」

自皇太后到侍奉的女官們，都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因為，不管在明裏或暗地，六波羅的審訊和威嚇都已經延伸到此地。只要常磐一自首，她們就可以洗脫嫌疑了。

根據伯父鳥羽藏的說法，只要常磐不出來自首，被六波羅逮捕的老母，就得每天忍受如同置身煉獄般的酷刑拷問。——聽他那麼說，現在該是悲傷得啥也不顧，決定最後覺悟的時刻了。

在一片混亂中還不時夾雜著問罪所武士們的爭論聲。

有人說：「不必用繩子綁了！」也有人說：「不，一定要綁起來。」

這時，一直站在房間入口的鳥羽藏，很快地準備好要出發，在後面說道：

於是，鳥羽藏把她和三個幼子從大和路帶回那裏。

「趕快行動！」

「姪女，我們走吧！」

今若和乙若也湊過來，好奇地看著鏡中的母親。孩子有好幾十天沒看過母親化妝的樣子，於是高興得又蹦又跳。

粗暴的吼聲此起彼落。

他的語氣簡直就像要邀常磐去遊山玩水。

如此廢寢忘食地監視著常磐母子的一舉一動，直到他們被監禁於一室中，確定一切都沒有問題以後，他才對皇宮的人留下一句：「我要去見六波羅！」然後精神抖擻地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