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賴朝從寢室出來。

賴朝答說：

泉殿的使女們看到他已起身，就打開板門，吊起板窗。

因為在馬上打瞌睡，所以在下雪的近江路和父親及族人走散了——這席話是昨晚和禪尼、重盛、宗清圍坐聊天時所講的。

昨晚禪尼問他：

說到天真。

宗清催促地說。他帶著賴朝，走過宛如華麗寺院的泉殿長廊，到面對廣闊庭院的禪尼屋，向她辭行。

一個打雜的使女看到賴朝自己在整理臥室，慌忙趕來說道：

賴朝笑了。

「是嗎？今天起可是很長的旅程。——可不要又在馬上打瞌睡而與隨員失散了喔！」

「禪尼也送個東西給你餞別吧！你想要甚麼呢？」

「你起得真早呀！昨晚和禪尼夫人說話說到夜闌更深，沒怎麼睡吧？」

——但是天還沒有大亮，破曉前的昏暗天際，還留有幾顆殘星。

「走吧……！已等很久了吧？快去她屋裏看看。」

禪尼面對著賴朝，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而賴朝今早也是胸中酸楚，不知說甚麼才好，只有像平常一樣叩首致謝。

因天還微暗，所以套間和禪尼旁邊，都還點著燈台。不過早晨的清冷之氣充滿室中，使得燈罩蒙上一層白暈。

「哈哈哈哈。今天不會的啦！」

「真是孩子氣呀！」

宗清也跟著笑了。

「喔！佐少爺要出發了嗎？……真捨不得！」

賴朝聽她這麼說，就整整自己的衣冠，然後環視一遍這間與自己結緣的房間後，探道：

「想要陞官圖，因為去伊豆會寂寞。」

對於終年無事，除了供佛外甚麼事也不必做的禪尼而言，施了這個善根，使賴朝今天得以離開前往東國，真是他人無法體會的一大樂事，她也覺得如此人生才有價值。

「天亮了嗎？」

「禪尼夫人已經醒了嗎？」

「啊！不用——」

「這裏的掃除工作是我們在做的。您還是自己準備一下，到禪尼夫人的屋子去吧！」

自從死罪被減一等，定為放逐到伊豆之罪後，賴朝連問話都變得像個孩子。在今天之前一心只想著：「等不及了！等不及了！真想早點去那個伊豆國看看。」

外面傳來馬嘶聲，逐漸的加入人聲和馬蹄的噠噠聲。有人從泉殿的門前到前庭來了。

禪尼對他的答覆含淚說：

「欸，昨晚和您談天談得很晚，然後也只小睡了片刻。」

「不，睡得很夠了！」

宗清立刻探出頭，「喔，佐少爺嗎？」

「彌兵衛起床了沒？」

兩人並立於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