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您真會裝蒜哪！……是貴府夫人的事啊！雖然世人已經忘得一乾二淨，可是吉次每次見到她就會想起來——想起她以前在九条院服務時的身影。」

不能生氣，生氣是商人最大的損失。不過，他不需要自己告訴自己，吉次已是此道高手。在公卿或武將面前，把自己當成玩具，做個傻瓜，他是出了名的。

「以為你要說甚麼？竟是在說仔馬，沒有用！」

「需要是一定需要的囉！」

朝成突然變得悶悶不樂。話題一涉及妻子以往的身分，他總是變成這樣。要左右不經世故的公卿的情緒，像吉次這樣的男子，做起來要比哄個嬰兒還簡單。

「夠了！別再說了——沒事的話，下次再來吧！你還會在京城逗留一陣子吧！」

吉次探著頭說。朝成眼睛一瞪：

「如蒙您美言，使吉次能攬下這筆大生意，我一定會送個大禮給您。」

「喔！你憑甚麼斷定我們之間如此親密呢？」

「我說的沒錯吧？」

「……」

「你到底在打甚麼啞謎？」

「是呀！」

「這個嘛……如果是皇宮的用品，因為是我在負責，所以還能幫得上忙。但是我和六波羅大人沒甚麼交情，特別為黃金商人居中牽線，只怕會引起其他的商人的抱怨，別人的閒言閒語也是很麻煩的吧？」

「是的。……對了，前些日子您說要訂購的貨，現在如何呢？」

「是啊！另外還聽說小松大人也要蓋座精舍——這麼一來，金沙、金泥、金箔等都會用得很多吧！」

獨自一個勁兒地說著毫無干係的話，嘿嘿笑著。

「嘿嘿嘿嘿……告訴您好了。吉次以前就常在九条院裏走動。」

「這件事誰會想保密？根本也不是秘密！是六波羅大人的旨意，她再嫁給我，也是公開而非偷偷摸摸的事。現在何必再提？」

「九条的女院？！」

「啊啊，你是說六波羅大人要大興土木這件事嗎？」

「您看過仔馬嗎？一生下來就會走吔。說不出有多可愛唷！」

「不會不會！別人我是不知道，不過大人您和六波羅大人的交情，我可是很有信心。」

「做生意嗎？」

「——馬快要生了，我祈禱著可別在這次途中生下來哪！」

「尤加里夫人——那是再嫁入貴府以後才改的名字吧！以前是叫做常磐夫人。」

說出了真正的目的，吉次這才稍稍解除了胸中鬱悶。環顧四周，看來的確貧困。稱得上富裕的公卿原本就不多，尤其是這宅邸，就算坐著也可嗅出貧乏的氣息。

一条朝成打了個呵欠：

雖有供職的牛車充門面，然而剛才進門的時候就看清楚了，那是一輛五年都沒重新漆過的車，在牛舍的牛也瘦弱不堪。主人的粗布衣裳，和殘破的廂房一樣陳舊。

「是內人尤加里的事？」

「是的，這次也是要留到夏末才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