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除了講述自古以來的史實，因為要將牛若培養成卓越的武將，所以又教他兵法、告訴他源家一直到義朝的源起傳承，希望儘早讓牛若知道「自己是個甚麼人物」。有時候又從各方拿著木刀，突然圍住幼主，幾乎是毫不容情的圍打他，為的就是要鍛鍊他有不輸人的氣魄和肉體。

其中一個人問道，三郎正近說：

「你們來晚了！」

「……好像來了。」

義朝的舊臣們，每個月把幼主接來這裏幾次，各自盡其所能去教導牛若。

然而，背陰的藤蔓也會燃起想要伸向太陽的夢，悲歎和憤慨已是遙遠過去的事了，不見天日的生活已過了十年多，各自都在此尋到生存之道，相同境遇的人也取得聯絡，而處於逆境更抱有堅毅的鬥志和存著希望。

也不負眾人的期待，牛若好像很喜歡趁大家睡熟了後從嚴密的鞍馬僧院，來到這裏的晚上。

兩個人都默默無語。金王丸注視著星星，三郎看著水。兩人都處於令人感傷的境遇，都是平治之亂以來，不能在明亮的太陽底下大搖大擺，被稱為源氏殘黨的人。

三個——四個——有七個。

「……」

圍著先到的兩人，他們在大磐石上圍成圈，各自找到想坐的岩石落座。

像這樣溪谷裏的集會，每個月都有好幾次。並不是每次都有一新耳目的平家方面的情報，只要彼此看到平安無事就是最好的了。另外就是要從旁守護在鞍馬寺的先主公義朝的遺孤牛若，教育他及等待他不久即將成人之日。

三郎細聲地說。

「因為根井、荻野等很晚才到。」

「今夜是誰去迎接呢？」

大多是當地居民的裝扮，其中還混雜著武士，也有幾個人看來是樵夫或獵人。也有作山村法師打扮的男子。

等待著那個人的期間，大家就閒聊起來。聊些甚麼呢？雖說在這個天地裏可以不必忌憚，但沒有人會拍著胸脯講大話發豪語，也沒有人會徒勞的散佈流言誹謗平家的全盛，而變得彆彆扭扭，有的只是極輕鬆的一般話題，志同道合的朋友們互相詼諧戲謔的笑談。

將牛若當成一粒種子來培育，看他出頭，成了他們共同的願望，也是這個盟約的中心。

「是輪到我，但因為去邀約澁谷先生回來的緣故，所以就讓一位箱田的年輕人去了，應該不久就會帶到了吧！」

金王丸也跟著看過去。

（把少爺輔保長大——）

從另一邊淺谷的暗處，向著星光下的溪流，像猴群般連袂而來的人影，沿著岩石，跳過水渡過來。

澁谷金王丸和鎌田三郎正近兩人，坐在巨大的岩石上。

在僧正谷中，友朋間想要碰頭時，這裏總被認為是最好的場所。四邊的山峰是太古時就有的松杉。俗稱天狗祠的魔王堂就在其中一峰。在兩人腳底下流竄的溪流，啃蝕著奇岩亂石，發出的吼聲遮蔽了這個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