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定綱拿到後又匆匆地回到流配所來。

盛綱覺得很可笑地說著，可是賴朝卻覺得很可悲，因為被人認為他戲弄了身分低賤的人，那將是賴朝生涯中的污點。所以吩咐盛綱立即前往市集，把東西交給他們，並拜託他們把這東西當成金錢的替代品。

「去北条大人那裏。」

她一定是在氣這件事，不管是多麼天真純樸的性格，只要是女人都會嫉妒的吧！她的個性是不會用動作或言語來表現，只會用哭的。賴朝的眼睛已經洞悉一切，他略顯厭煩地說：

她為甚麼哭，賴朝清楚極了，一定是為了打發人去政子那裏的那件事。要籌措馬錢為甚麼不找自己商量？不向自己的父親良橋太郎高僧要求呢？

「哥哥要去哪裏？」

「這是小姐要我轉交的。」

賴朝突然把目光從屋簷外的天空收回自己身旁。因為有一個人在嗚嗚地哭著。

「現在去的話連講話的時間也沒有……回來時又已天黑了吧。明天再去看看好了。」

「不必了，那些馬販子已經不在外頭了。他們看到哥哥拍馬馳往北条大人府邸，以為是要帶官差來，所以就紛紛逃走了。」

盛綱一出去，定綱也說：

賴朝看完政子的信後，馬上撕得粉碎。然後把外面的盛綱叫來，說：

定綱揚鞭急馳。

在外面的三郎盛綱看到哥哥定綱騎著主人的龍膽黑，匆匆忙忙從流配所出去，大聲喊道：

「哭甚麼？……男人的心事，女人是體會不到的。想哭的話，到別的地方去哭！……好熱！真囉嗦！」

家臣把政子的回信連同一襲唐綾小袖的襯袍和一面唐鏡一起交給定綱。

帶著寫給政子的信，不一會兒他就到了北条家的公館。由於對象是個深閨千金，不能直接見面，只能透過家臣等著回音。

是龜前。

「沒事了吧？」就退回侍從房。

——對方是流放人，我也是流放人，跟他見一次面，可以知道一些京城裏的消息吧？但是，今天去拜訪呢？還是明天再去看看好呢？這件事從很久前就變成賴朝心裏一道待解的問題。

意想不到的事件就耗去了大半天。外面炎日一曬只剩青草的熱氣和蟬鳴聲。

賴朝坐在屋簷下一面注視著夏日的雲，一面在自己心裏喃喃自語。最近從在箱根別墅的弟弟永實那裏聽說，高尾的文覺上人獲罪從京城被流放到距此約二里的山裏，一個叫奈古谷的小部落的寺廟。

他心思細密的性情，有點優柔寡斷的傾向。對於拜訪文覺的事，到底去好？不去好？現在去？還是以後再去？考慮再三，比和深閨千金通信還要細心。

「你把這兩樣東西作為馬錢，一起交給市井雜人吧！」

「……」

「可是……這也要考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