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宗時一本正經起來，時政的臉色卻毫不掩飾地罩上了一層陰影——因為和山木判官之間的約定，到如今已不能反悔。

「是在談那件事啊？」

「是的。」

「等一等，宗時！」

「哦，是要問妹妹的行為。」

「是。」

「您說的改變是指……」

他急忙別過臉去。就算是被認為頑固，時政也不得不擺出嚴父的威風了。

「我或父親大人的看法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當事人大概沒有要出嫁的心吧？」

「我話先說在前面，這一回的親事，和以往談的都不一樣。就算山木判官兼隆多少有些缺點，但是為了家門，也為了政子的將來，本年內到婚禮那一天之前，家裏上上下下都要全力準備各項事宜。現在還來悔婚，我說不出口——再說那些事雙方也都談妥了。政子的任性，還有你們太堅持自己年輕人的想法，會讓我很困擾。好了！明白了嗎？」

「聽說了嗎？」

「——母親大人既然不好開口，叫政子說又太殘酷，那就甚麼都由我來說好了，同時也請聽聽我的意見。其實是……」

「是。」

「你為甚麼能夠如此斷言政子的心思？」

「太早？」

「事實上……」

「……沒、沒有！」

「妹妹一定不願意的。我不知道父親大人是相中山木大人哪一點，但是政子和普通女孩子不一樣，她對我們一向都很坦白。」

「像山木的目代兼隆那類的人，妹妹肯定極不合意。他被公認為酒品不好；雖然聽說中央對他印象甚佳，然而他以目代的身分自傲，端起臭架子來連我們都看不慣；鄉民對他的評價就更不用說了。」

「嗯。」

「有點太早了！」

宗時直截了當地問。

「譬如說……」時政這個父親似有難言之隱，嘴有點歪扭。

「那你也是不同意這門親事囉？」

「聽母親說了一點。」

「他和父親大人的脾氣很合吧！才子就是才子。」

「——母親大人，那件事您已說了甚麼了嗎？」

「照說阿牧聽到應該是會很高興的，可是連好也沒聽她說一聲好，只是支吾其辭。」

「——她早已是適婚年齡了，所以……」

「妳不用待在這裏，先退下吧！」

「我問你——」

阿牧夫人一臉尷尬，微微搖頭。時政或許是同情妻子的立場，或許覺得她在此很囉嗦，所以便說：

「我不在時，政子有甚麼改變嗎？」

「這樣一項一項列舉人的缺點，不管誰都是說也說不完的。」

「那麼你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回答了吧。……怎麼樣？我訂下的這門親？」

「剛才我正在和阿牧討論這次下鄉回來途中，山木判官兼隆提議希望娶政子為妻，而且我們已經訂下婚約的事情。」

房裏只剩下長子和他兩人。時政擺出特別嚴肅的表情來質問宗時。

「那也不是沒道理。母親對政子有著不為人知的掛慮，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