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賴朝也噙著眼淚，發誓與五郎永結主僕之義。

天亮了。是二十四日。

「你雖見賴朝失利，仍願追隨敗軍之將，由此可見真心。我很高興得到像你這樣的忠實戰友。」

源氏軍知道主公在椙山，陸陸續續聚攏過來，賴朝打算在後面山頂重新佈陣。

五郎說到這裏，話聲轉為啜泣。

五郎說著，再度扶起賴朝逃進椙山山谷。

這時，敵軍大庭景親率領三千人馬吶喊著衝殺過來。

由於還沒來得及佈陣，源氏軍再次被衝散並陷入苦戰。

「當然，我也曾經掙扎、困惑，可是我覺得人間事可分大義和小義。所以當我看見源氏軍失利時，我不得不與前主景親大人決裂，投奔大人。但願大人不嫌棄，讓我能在馬前為卒，效一己之力。」

「我們不能老待在這裏，不然很快就會像剛才一樣陷入重圍，遭萬箭圍攻。主公再忍耐一下吧！」

其實，本身與源氏或平氏並沒有血緣關係，身分又低微的飯田五郎之所以陣前倒戈，不全是為了仰慕賴朝。他雖是既無恆產又無家世的尋常百姓，可是他卻對局勢非常關心，他瞭解政局敗壞，也渴望能有所作為，所以促使他倒戈的不是「人」，而是「革新精神」的旗幟。

「我們今天要湔雪前恥。」

「爬上去！」

雖然受挫，每個人卻比先前還豪氣蓬勃，絲毫不見沮喪之色。在默然互視的眼神中，大家都明白今天可能就是死期，大家在心底暗自祈禱，希望能像燦然的櫻花一樣，用自己的鮮血揮灑出最壯麗的半天。悲壯的鮮血顯得格外純潔。

一面迎向敵人亮晃晃的大刀。

沒有人反對。

加藤次景廉和大見平次等人一面招呼著：

「我一直很仰慕大人。雖然未曾背主拋妻別子，投奔大人；今日大戰，也身在平家陣中，可是我卻深刻瞭解大人起義絕非易事，倘使功虧一簣，目前腐敗的局面恐怕還要維持十年，甚至二十年。這非但是國家的損失，也陷百姓於苦海，徒令惡人囂張。我為國家民族著想，才決定跟隨大人，願效犬馬之勞。」

儘管大家都明白退為上策，可是卻沒有人先動。直到賴朝領頭，時政父子斷後，一行人才緩緩退向山裏，一邊走一邊朝敵軍射箭。

他們像要攀上天頂似的，緊貼著岩壁爬行。

飯田五郎侃侃而談。這番話不但顯示出他對賴朝的真心，也展示他獨特的見解。

「這裏由我們斷後，你們快往後退，找一個可以防守的地方。」

「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