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人影發出驚愕的叫聲，也不等對方回答，便一頭衝進土肥次郎實平的營帳。

傳令武士再一次大聲通報。這時，帳裏忽然響起石橋山谷間大戰後，久已未聞的賴朝大吼。

人馬大約兩萬，從旗幟他們看出是前些日子賴朝還在安房時，心裏一直掛念的頭號戰友上總介廣常的兵馬。

「賴朝從安房進軍多久了？其間假如發生戰爭，就算有二萬、十萬大軍，又有甚麼用？延遲軍機乃武士的第一大忌。這樣的人如何和我賴朝共事？我不要見他，叫他滾！」

「甚麼？是敵軍嗎？」

廣常的大軍駐紮在隅田驛站附近，從岸邊到原野，一片黑壓壓的，彷彿永無止境。

兩萬！

「這麼強大的生力軍，要加入源氏軍了！」

「喂，上總介大人來了！」

雖然賴朝的營帳離廣常守候的地方尚有一段距離，可是賴朝的音量仍足以傳到廣常耳中。

破曉的天空和隅田川的河水一樣泛著微微的白光。

由於賴朝一直不開口，旁邊的武士們忍不住朝他望去。在晨曦映著河水粼粼波光的反射下，他們發現賴朝已變得黝黑而堅毅，不再是流配所的那個白弱書生。

他們在河邊一邊下馬，一邊對站崗的士兵說。

——大軍朝這邊來了！

「上總介廣常率領全族及鄰近同志兩萬人，向主公報到！請主公裁奪！」

這時實平正好和時政、常胤等大將，圍著篝火商討軍計。

「大軍來了。」

「報告！上總介廣常大人率兩萬同志報到。」

另外有四、五名武士則忙著指揮大家把馬牽到別處安頓。

聽到這個數字，諸將臉上掩不住欣喜的神色，眼睛也閃著光芒。

「叫他滾！快滾！」

微明的晨曦中，中軍裏走出一位白髮童顏的老將，被一群騎馬武士簇擁著，由二十名左右的兵卒為先導，緩步策馬而行。

賴朝營外的士兵一邊指指點點，一面瞻仰著新生力軍主帥那威風凜凜的雄姿。

被朝露浸濕的營帳，好像被雨淋濕似的沉沉下垂著。傳令武士跪在可見賴朝身影的帳門口，向裏面通報。

「……」

廣常很快來到營區。他從容下了馬，吩咐士兵們在較遠處等候，自己則只帶著長男以下的幾名晚輩走近賴朝住的營帳。

大家都認為今天破曉之後，源氏就要時來運轉了。

隨著第一次驚人的通報，接二連三有人進帳報告對方的裝備、人馬和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