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請稍等。」

義經嘴角露出微笑。

「我太笨了！人怎麼可能不老呢！您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好了……不，講這些無聊的事太浪費時間了，今天我想對大人說出我心中的感受，請大人千萬耐心聽完，並且認真考慮。」

「我也很想念你呢！」

「靠路邊！」

列在路兩旁恭送賴朝回館的人潮，在行列通過之後，也靜靜地散去。

就在其中一匹馬來到兩旁盡是茂密闊葉樹的大路轉角時，忽然從樹蔭跳出一個人，搶上前一把抓住馬銜。

「這裏是壽福寺的森林吧。」

「是吉次，你想幹甚麼？」

吉次站了起來默然跟隨。這個年過五十的中年男人，心中竟充滿著秘密和情人見面似的激動情懷。近秋的密林深處濃綠得化不開，沒有蟲鳴唧唧，只有山泉潺潺的水聲，路邊的花草就像鏡邊裝飾的花紋，燦爛奪目。

「是吉次啊！」

行列結束後，從後面仍然會傳來二騎、三騎不絕於耳的馬蹄聲，在路上橫衝直撞。

「危險！」

「這裏不會有人來。吉次，你坐在附近的石頭上，不必拘禮。」

「甚麼？」

馬上的人是源九郎義經。跟在他身邊的繼信、忠信兩兄弟搶著說：

一邊執著的把馬牽進路旁森林的小徑。一離開熙攘人群的視線範圍，來到草叢深處，吉次立刻跪在地上兩手扶地。

「是啊！我都快認不出來了，只不過……」

「哈哈！是嗎？」

「誰？」

就這麼一句話便撫平了吉次胸中所有複雜的情緒，叫他感動得說不出話。

「當初您急著離開平泉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為甚麼您不告訴吉次一聲？莫非吉次在您離開鞍馬之後，就成了無用之人，可以拋棄了？」

「啊！您是上次那個人。」

「託您的福。大人一切可安好？」

吉次的目光轉向飛鳥撲翅處，只見壽福寺塗滿紅漆的伽藍神像，在樹林隙間宛若紅葉般若隱若現。

「在奧州時，我們一直沒有機會見面。你身體好嗎？」

「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傢伙了。」

新宮的路口、壽福寺前的夾樹道，不，應該說是全鎌倉都籠罩在人馬通過後揚起的塵埃中。

兩兄弟企圖把吉次拖開，可是吉次一邊說著：

義經下馬，把韁繩交給繼信。

「你不來嗎？」

義經只哈哈笑了幾聲，沒說甚麼。

義經吩咐繼信和忠信兩兄弟在原地等候，然後一面率先往樹林深處走去，一面回頭問仍跪在地上的吉次：

「是的。」

「請原諒小人的魯莽，實在是因為小的太思念大人的緣故。」

義經坐在一根枯樹幹上，注視著腳邊由山泉匯成的水潭。

「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

「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