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卡拉擺擺手，閉上雙眼，呼吸異常的急促。

萊姆搖搖頭。「六十秒的時間能連開兩道鎖？根本不可能做到。」

「啊，焦點對準一點、對準一點。」萊姆叫道。

「那個長長的東西是什麼？」塞利托問。

「那麼，他一定搶到了被害人家中的鍮匙。」

莎克斯按下玩具貓身上的開關，這隻假貓登時開始走動，不時還發出像極真貓的咪嗚聲。「被害人一定是看見了這隻貓，才會走過去查看，說不定還以為這隻貓咪受傷了，」她繼續說：「妖術師就是利用這招才誘使被害人走入死巷。」

這是令人興奮的發現。毛髮和糞便都是典型的優良物證，只要他們在某個涉嫌人身上、某個特定地點或某輛車上找到同樣的痕跡，那麼就幾乎可以斷定這個人就是妖術師或他曾經接觸過的地方。

「所有嫌犯觸摸過的東西？好，我想應該沒問題。我會……」

「百老匯的化妝造型師。」

在萊姆重新瀏覽一遍證物表的時候，樓下的門鈴響了，湯瑪斯便前往應門。一會兒後，他帶了一位制服警員進來。和許多第一次走進這位傳說中的林肯．萊姆隱居之地的年輕人一樣，這名警員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口，不敢踏入室內。「我想找貝爾警探，他們說他到這裡來了。」

「目前還不知道，」塞利托回答，「貝迪和索爾正在清查此點。」

但是，這點他判斷錯了。

這些話令皮瑞提有些不高興了，但他還是說：「我會找人照你的話做。」

「我就是。」貝爾說。

如果是剛接觸刑事鑑識科學的學生，一定會馬上把顯微鏡調到最高倍率，將證物放至最大。但根據實務經驗，最適當的檢視倍率其實不會太高。柯柏一開始只放大四倍，接著才調成放大三十倍。

「使用的武器是？」羅納．貝爾問。

柯柏調整接物鏡上的高倍旋鈕，螢幕上的影像便立即變得清晰了。

電腦螢幕上出現了顯微鏡底下的影像，這是供給萊姆和其他專案小組成員一起觀看的。

「沒錯，百分之百確定。」

在萊姆專心研究相片的時候，他突然聽見一個奇怪的聲音，似乎有某種不規則的嘶噓聲自附近傳來。他回過頭，看見卡拉就站在他身後，那聲音正是她在驚駭之下的呼吸聲。她怔怔地看著卡爾弗特的屍體相片，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抓住頭上的短髮，受到驚嚇而睜大的眼睛充滿了淚水。她無法止住下頷的顫抖，便匆匆轉身離開白板前。

莎克斯瞄了萊姆一眼。他滿不情願地接受了卡拉的假設（但私底下，他卻很高興這個女孩展現出了勇氣，這對改善她的「那種表情」和「那種笑容」有很大助益），他點點頭，對湯瑪斯說：「好吧，把這點寫在表格上，就寫我們這位先生熟練開鎖技巧。」

「不，這個戲法太出名了，比『消失者』還要著名，只要對魔術史稍有瞭解的人一定都知道。」他早已預料到會得到這種答案，但還是說：「湯瑪斯，還是把這點寫上去吧。」說完，他又對莎克斯說：「好，現在告訴我們發生在卡爾弗特身上的事。」

「他的職業是什麼？」柯柏問。

第二個刑案現場的證物已送來了，梅爾．柯柏立即把這些證物塑膠袋和玻璃瓶排放在萊姆客廳中的工作桌上。

「別客氣。」電話那端的男人冷冷地說。

「是他的嗎？」

但現在他的身分只是顧問，對偵查資源組的影響力已極為有限。「謝謝你，文生。」

「不，」卡拉說：「他是自己開鎖進去的。」

卡拉嘆了口氣。「對不起，但我不得不說，六十秒的時間絕對夠他連開兩道鎖。而且，說不定他花的時間更少。」

不管是在北卡羅來納州或紐約，貝爾都已見過不少類似這樣的屠殺場景，但他還是搖搖頭說：「哇，這還真恐怖。」

卡拉打斷他的話。「先讓我們假設他辦到了。這點相當重要，絕對不可以漏掉。這件事實可以幫助我們多知道他一點，知道一件重要的訊息——對他來說，門鎖根本算不上一回事。」

「假……物。這是一種道具，用來欺騙觀眾讓他們以為那是真的東西。就像一把沒有刀刃的假刀，或一個內部藏有隱藏空間的杯子。」

「也許是從窗戶進來的……莎克斯，妳檢查過消防安全門嗎？」

「真是噁心的變態。」塞利托罵道，提供了一個毫無建設性的結論。

「巴爾札克先生要我每星期練十個小時的開鎖技術，」卡拉說：「我沒帶工具來，但如果要我做的話，我一樣能在三十秒內打開你的外門，用六十秒開啟內門上的鎖，而且這是在我還沒學會擦揉開鎖法的情況下。換做是妖術師，他可以再把時間縮短一半以上。我知道你們愛講證據，什麼事都得靠證物，但如果你要艾米莉亞回去搜索根本不存在的東西的話，那只是白白浪費時間而已。」

「很好。文生，我……」

「大概吧。這雙鞋和我們在音樂學校發現的鞋印一樣，都是ECCO牌，而且同樣是十號。」

歹徒侵入的方式很簡單，他只在走廊上打碎辦公室大門上的玻璃，然後伸手進去打開了門鎖（至於那扇介於秘書辦公室和檢察官個人辦公室之間的木門，由於門上有兩個鎖頭，加上木門相當厚重，因此竊賊並無法闖入）。

在一番仔細觀察後，她才點了點頭。「Ｐ．T ．塞爾畢。」她說，擦拭了一下眼睛。

由於第一個命案現場並無性侵害的跡象，因此萊姆一點也不驚訝莎克斯所說的：「不，除非他帶著記憶回家上床……而且沉溺於這樣。」她走到白板前，把屍體的數位輸出相片貼上去。

「上一個被害人遇害的時間是八點，看來，他是按照時間表在進行的。說不定，今天下午四點鐘就會出現第三名被害人。」

萊姆駕著輪椅駛近白板，仔細研究這幾張恐怖圖像。

皮瑞提當年是由萊姆親自錄取而加入現場鑑識小組的，當時萊姆認為他在刑事鑑識上極具有天分。但事實證明，他更傑出的地方是在於比刑事鑑識更深奧難懂的警局內部政治藝術，這點與總是喜歡身先士卒親臨刑案現場的萊姆完全不同。在萊姆因傷退休後，皮瑞提便接任了刑事鑑識組長的職務。

他們把重點轉回莎克斯從現場蒐集回來的證物上，結果找出微量的礦物油，與稍早音樂學校的現場一樣。此外，他們還發現更多的乳膠、化妝品和藻膠。

柯柏開口說：「鏡子這方面也沒有線索。查不出製造商——看來他一定是從某個鏡框上剝下來的。鏡子上面有一些真正的指紋，可是有些被嫌犯的指套痕跡給蓋住了，因此我猜這些指紋應該是販賣這面鏡子的商店職員或製造商留下的。不過，我還是會把它們全輸進自動指紋辨識中心比對。」

而且，這個世界可能還具有深遠的含意。

貝爾抽出報告翻了一下，卻聳了聳肩：「這不是我的專業。嘿，林肯，有沒有空替我看一下？」

「我現在正在看這篇報告，但這份報告只是初步的。我需要更多訊息。鑑識小組在現場找到一些纖維，我想知道這些纖維的成分、長度、直徑、色溫、所用染料，以及正確的數量。」

萊姆想不通為什麼皮瑞提不親自去做，換作是他，即使他身為偵查資源組的組長，也一定會立刻親自去把這些事情都完全做好。

「我還找到一雙鞋子。」莎克斯說，一邊從板條箱裡取出了一個塑膠袋。

「他一定有鑰匙。」萊姆堅持。

「謝謝你，小子。」貝爾接過公文封，對他點了點頭。這位年輕人恐懼地瞄了林肯．萊姆一眼，便趕緊轉身離開了。

「鑰匙上沒有他的指紋，」莎克斯說：「只有被害人的。」

而第一位被害人是音樂學校的學生，萊姆心想。一個是單身女性，一個是男同志，他們的住處和工作領域都差得很遠。造成他們遇害的共同點是什麼呢？他問：「有沒有和性有關的跡象？」

「啊！」

「指令，顯微鏡一號。」

「沒有。至於窗戶，都是從裡面上鎖的。」

沒多久，氣相色層分析質譜儀便完成化驗結果，機器螢幕上出現一張圖表，裡面列有各項分析出來的物質：膽色素、糞膽素、尿膽素、引朵、硝酸鹽、糞臭素、硫醇、硫化氫。

萊姆看向塞利托說的那個東西。「是乾草，或某種植物，但其他東西我就認不出來了。梅爾，用氣相色層分析儀檢驗一下。」

電話掛斷後，萊姆對貝爾說：「目前我幫不上什麼忙，羅納，除非有更多資料才行。」纖維和窮鄉僻壤的國民軍隊……真是神秘難解。但在這個時刻，他們必須把重點放在另一個人身上。萊姆自己尚有許多待解的謎題；而且時間已經不夠用了。那兩只被踩碎的手錶停住的時間就寫在證物表上，提醒他——在妖術師找到下一位被害者前，他們只剩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可以阻止他。

儘管科學儀器設備日新月異，但在刑事實驗室中，最常應用到的工具就是顯微鏡。而就理論上來說，現代的顯微鏡與十六世紀荷蘭人雷文霍克發明的那台簡陋的黃銅座顯微鏡比起來，其實完全沒有兩樣。

萊姆已接到身家調查報告，幻奇馬戲團那兩位烏克蘭幻術師都沒有前科。而到帳篷前站崗的那兩個警員也到處檢查過，回報說並未發現任何線索或可疑活動。

「好吧，那就先讓我們假設他辦不到，」萊姆不高興地說：「然後……」

「是纖維嗎？」莎克斯猜測。

聯邦調查局的自動指紋辨識系統已將報告送回，遺留在現場巷弄裡那塊鏡子上的指紋全都查無對象，但這早已是眾人預料中的事。

離現在剩下不到三小時了。

「我還需要地板上所有腳印的靜電採樣相片，需要知道在秘書辦公桌、櫥子和書架上的所有東西。我想知道在所有表面、抽屜和牆上的東西，想知道它們確實的位置。」

萊姆問莎克斯：「妳說他弄碎了卡爾弗特的手錶？」

「等等，我去拿筆。」一會兒後。「好了，請講。」

卡拉點點頭。「巴爾札克先生曾表演過這個人的幾種戲法。他是一九〇〇年代的幻術師，曾經做過類似的演出。這個戲法名稱叫『剖鋸女子』，和這次命案情況相同，一樣是把人綁住，四肢呈大字形，然後拿鋸子鋸開。唯一不同的地方只在於：兇手挑選了一名男性來執行這次表演。」她眨了眨眼睛，驚訝自己竟然會用「表演」這個字眼。「我的意思是，進行這次犯罪。」

雖然這僅是一小堆殘渣雜質，但對刑事鑑識家而言，卻大得像座山一樣，裡面可能富含大量的訊息。「梅爾，放大出來看，」萊姆說：「我們一起看看裡頭到底有什麼。」

「幻術師經常利用鏡子，只要把它們放對角度，就能讓藏在鏡子後面的任何人或東西消失不見。」

「是鏡子。」萊姆打斷她的話，轉頭看向卡拉，而卡拉點了點頭。

「這是人名嗎？」莎克斯問。

萊姆猜道：「也許他認為我們已經知道他在第一個現場穿的是ECCO的鞋子，如果他扮成老太太還穿著這雙鞋，恐怕就會被趕至現場處理的警員識破。」

「妳沒事吧……」莎克斯說。

一會兒後，莎克斯走進房間，旁邊跟著態度舉止穩重的羅納．貝爾。當塞利托接獲上級指示要他多增加一位警探加入專案小組時，萊姆便立刻提議找貝爾——他的社會閱歷經驗豐富，而且又是槍法一流的神射手，萬一到時與歹徒發生激戰，他可以提供莎克斯強力的後援。

「沒問題，羅納，」萊姆說：「你把釘書針拆掉，放在那邊那台翻頁機上，湯瑪斯會幫你弄。這是什麼案件？是與安德魯．康斯特伯有關的案子嗎？」

「鎖是被他用工具打開的，」這位年輕的女生固執地說：「這點我敢保證。」

梅爾．柯柏說：「我們從這雙鞋子的鞋面、鞋底和鞋跟前的鋸齒凹痕處採下不少微細證物。」他打開一個袋子，把裡面的物質全刮了出來。「還真多哩。」他淡淡說了一聲，旋即俯身開始仔細檢視這堆泥土。

第五分局的關姓警探打電話進來，回報說他們已搜索過卡爾弗特住處附近的所有垃圾箱，但沒發現歹徒變換用的道具或殺人兇器。萊姆謝過他，要他再繼續搜查下去。這位警探雖然說他會，但口氣的虛假讓萊姆明白這個搜查活動已到此為止了。

萊姆又問了一樣的問題：「懂得這種戲法的人數有限嗎？」

萊姆發出一聲咆哮，然後立即下令：「指令，電話，撥號：文生．皮瑞提。」

「來源可查嗎？」萊姆問柯柏。

「是狗，我敢說。」柯柏先回答了，而萊姆的意見也與他一致。柯柏立即上網，一會兒後，便從紐約市警局的資料庫中調出動物毛髮的影像檔案。「有兩個品種符合……不對，有三種。一種是毛髮長度中等的品種，例如德國牧羊犬或瑪利諾犬。另外還有兩種長毛品種，英國牧羊犬和伯瑞犬。」柯柏把螢幕上的影像定住不動，所有人便看見一團略帶棕色紋理的棒狀和管狀物。

「好了，就這樣移動吧。」萊姆說。

「啊？」塞利托問，「你說『啊』是什麼意思？」

「沒了，」莎克斯說：「就這樣而已。」

萊姆瞄了塞利托一眼，而這位警探立刻說：「我得說，我在肅竊組服務時，逮捕過十幾個慣竊，但他們之中沒有人擁有這麼快的開鎖速度。」

貝爾一一與房裡的人打過招呼，但先前沒有人對他提過卡拉這個人是誰。他以疑惑的目光看著她，而卡拉則回答：「我和他一樣，」她撇頭朝萊姆一比。「也算是顧問。」

「死者湯尼．卡爾弗特，三十二歲，未婚。呃……以他的狀況來說，應該是『沒有伴侶』。」

螢幕又換回剛才的影像。

萊姆讀完了最後一頁。「就這樣？」他問。

「不對，文生，是辦公室的所有東西，『一切』在裡面的東西。紙夾、那位秘書孩子的相片、放在最上層抽屜裡的模型。我才不管嫌犯到底有沒有觸摸過。」

柯柏扭轉顯微鏡台上的控制鈕，移動載玻片鏡台。他輕輕轉動，螢幕上便有數百個各種形狀的物體慢慢掠過，有些色澤極暗，有些呈紅色或綠色，有些甚至是半透明的。萊姆總有一種感覺，每當他透過顯微鏡的接目鏡觀察時，他會覺得自己就像個偷窺狂，因窺視這未知的世界而興奮不已。

卡拉深深吸了一口氣，就像潛水員在離開船艇下水之前做的那樣，然後又轉身看向白板，眼睛射出堅決的目光。她已控制好自己，下定決心再度面對這幾張血腥的相片。

「被害人似乎打算去上班，便從後門出去——附近鄰居說這是他的習慣。他在走過一條死巷口時，看到了這個……」她指著一個裝在塑膠袋中的黑色玩具貓說：「一隻玩具貓咪。」

「怪了，他為什麼故意把鞋子留下來？」塞利托納悶道。

「不可能，」萊姆說：「也許他以前曾潛進那裡，早已準備好複製的鑰匙。莎克斯，妳應該再回去檢查一下，看看他是否……」

卡拉看了玩具貓一眼。「這是自動的，像機器人一樣，我們把它叫作『假物』。」

萊姆擁有一台老舊的掃描式電子顯微鏡，但現在已很少用到。此時在他客廳臨時布置成的實驗室中另有兩台顯微鏡。其中一台是德國萊茨公司的複合式偏光顯微鏡，這台型號雖舊，卻是萊姆最信賴的設備。此種顯微鏡有三個觀察孔——在觀察者使用的雙眼接目鏡中央，另有一個攝影鏡頭。第二台顯微鏡則是柯柏現在正在使用的，這是立體顯微鏡，是他先前用來檢視在第一個刑案現場找到的纖維所使用的工具。與其他顯微鏡比起來，這台顯微鏡的倍率並不高，只適合用來檢視三度空間的物體，例如昆蟲、植物和礦物等。

電話好不容易接通了，皮瑞提接起電話便說：「林肯，你好嗎？」

「你在忙『妖術師』一案，對吧？情況進行得如何？」

萊姆這時想起來，卡拉工作的那家商店就叫做「煙與鏡」。

「香港新陸公司製造，我查過該公司網站了，這種玩具的販售地點在全國有好幾百家。」萊姆嘆了口氣。看來，「來源過於廣泛無法追蹤」一語，已成為這次刑案最常出現的一句話。莎克斯又說下去：「於是卡爾弗特走向那隻貓，蹲下查看。而嫌犯這時躲在某處，然後他……」

「看來是。」貝爾回答。

「現場還有什麼東西呢？」萊姆問。

莎克斯想上前扶住她，但被萊姆搖頭制止了。他無聲傳達出的訊息是：他知道他們或許會失去這個女孩，但他們還是必須讓她退出。

萊姆一見到她臉上的表情，便明白她正遭受極大的痛苦，觸及了她所能承受的底線。對他來說，這種恐怖是他在刑案鑑識生涯中所必須承擔的，但這卻不屬於卡拉的世界。當然，她在表演台上看似也會遭遇一些危難和驚險，不過那都只是幻覺。要一般市民主動來面對這種噁心反胃的景象，可說已要求太高；而這對警方來說也是件可恥之事，因為他們迫切需要她的協助，才使她面對此種苦楚。然而，萊姆在見到她臉上的驚駭表情後，他知道他們不能再逼她往下深入了。他甚至猜想，或許她馬上就要嘔吐不舒服了。

「但後來似乎出了狀況，讓被害人有機會逃走，」塞利托接替說下去，「再來就是比較誇張的部分了。我們查過九一一的報案錄音，卡爾弗特逃回公寓，回到自己的住處，然後打電話報警。他說攻擊他的人就在屋外，而所有的門都已鎖上了。可是就在這時候，電話突然斷了，看來妖術師那時已闖進屋內。」

莎克斯繼續說：「現場找不到妖術師用來擊昏被害人的武器。由死者頭上的鈍器外傷判斷，歹徒使用的可能是鐵管，而且已被他帶離了現場。」

警方研判竊賊闖入的時間是在清潔工友打掃完畢之後，因此這些纖維應該不是葛拉迪的秘書或其他在白天合法進入這間辦公室的人所留下的。現場鑑識組研判，這些纖維極有可能來自嫌犯身上。

「好，但妳還是應該去搜查一下消防門。」萊姆簡短地說。

「仍在進行中。我打電話來是要講別的事。現在羅納．貝爾在我這裡，我剛拿到葛拉迪辦公室遭人侵入一案的報告……」

刑案現場鑑識小組的蒐證人員找到一些有趣的東西——在秘書辦公室的桌面和附近，他們找到了一些纖維。不過，報告上只註明了它的顏色——大部分是白色，少部分是黑色，而只有一根是紅的，除此之外便無其他描述了。此外，他們還找到兩小塊微細的金箔碎片。

「什麼動物？」莎克斯問。

塞利托也已從總局回來，他剛剛才就「妖術師」一案，開過一場嚴肅的會議。局長和市長都想知道這件案子的細節與偵辦進度，但塞利托卻講不出幾個細節，也提不出任何進展。

「是的。」他把查理斯．葛拉迪辦公室遭竊的事告訴萊姆。當看護湯瑪斯把這份現場鑑識報告架好後，萊姆便把輪椅駛至翻頁機前。他很仔細地看了第一頁，然後才說：「指令，翻頁。」接著又繼續看下去。

「與那位音樂學校學生有任何關係嗎？」

「喔，那是與安德魯．康斯特伯一案有關的案子。沒錯，那件案子與葛拉迪的安全有關。你有什麼事要我去做嗎？」

「裡面有毛髮，」萊姆說：「是動物的。」他從毛上鱗片數量判知此點。

「這很明顯……死掉的細菌、半消化的纖維與野草。這是狗屎！唔，抱歉我說了粗話，」他語帶譏諷地說：「這是狗狗的便便。看來，我們這位嫌犯踩到他不該踩上去的地方了。」

「妳確定？」塞利托問。

「很高興認識妳。」貝爾說，同時驚訝地直眨著眼睛，看著卡拉漫不經心地同時玩弄三個銅板，在手指關節中來來回回翻動，莎克斯開始與柯柏一起研究證物。萊姆問：「這名死者是誰？」

「是的。手錶停在正午的時間，只超過幾秒而已。」

指紋採集的結果送來了。從刑案現場死者陳屍處以及妖術師有可能觸摸過的地方，一共採集到八十九個指紋，但萊姆湊近一看，立即發現其中一些指紋的樣子很奇怪。他知道那是因為歹徒戴上指套而造成的，便懶得再去研究其餘的指紋了。

「假什麼？」

「看來像是橫截鋸。」柯柏在檢視過幾張傷口特寫相片後說。

「這是查理斯．葛拉迪辦公室竊案的刑案現場鑑識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