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騷》卷二 如今卻憶江南樂

第一百七十九章 赤須漢、姣長女

卷二 如今卻憶江南樂

第一百七十九章 赤須漢、姣長女

安排好了楊、金二人住宿,張原回到內院,見書房有燈光,走過去一看,姐姐張若曦在教穆真真寫字,見到張原,張若曦道:「小原,你來看真真寫的華山碑,很有筆力。」
張若曦趕忙道:「對,小原你也莫要多想,專心讀書備考便是,姐姐也不急,反正事已至此,急也急不來,最多也就是保不住那兩百畝桑林。」
卻聽穆真真道:「少爺,這一丈青扈三娘有丈夫的。」
又閑談了一會兒,時近二鼓,張原道:「兩位賢兄遠來疲憊,今日就早些休息吧,明日再為兩位賢兄擺酒接風。」
張原道:「時候未到,總得讓我過了明年道試才好。」
張若曦幽幽嘆息,忽問:「小原,你說你可以助你姐夫一臂之力,你當如何助他?」
晚明黨社本就是利益集團,不談利益如何成得了事,晚明士人也遠不如前代清高,士人經商比比皆是,張原道:「那好,在下一定精心點評,不能讓這個選本虧了楊兄的本錢。」
張原見穆真真似乎有些不願意,便道:「真真,這祈神求雨也算本縣大事,你參加一下無妨。」
張若曦一笑,說道:「練書法也要天賦的,真真寫的字很有力,只可惜——」對穆真真道:「真真去給小原斟一盞茶來。」
這楊石香很有經營頭腦啊,張原道:「好,過兩日我就領二位去拜會王老師。」
張萼大笑道:「那看來是天意,你出口就問赤發鬼劉唐和一丈青扈三娘,你可知這兩人由誰來扮演?」
張原見穆真真不情願,便對張萼道:「算了,真真她不願意,就不要勉強她,高身量的美婦人也好找的,真真年幼,扮著也不像。」
張原問:「三兄,那些赤發鬼劉唐、一丈青扈三娘都找到了?」
張萼頓足大笑,說道:「你是說那王矮虎啊,哈哈哈,又不是真要把你許配給他,就算你肯,介子也不肯吶。」
張原對穆真真笑道:「真真,那王矮虎若敢靠近你,你就一腳踹過去。」
去不成百花樓喝花酒,張萼也就留下與張原、楊石香、金伯宗一起食綠豆粥,翠姑腌制的幾樣小菜甚是爽口,還有蓑衣油餅、蒸餅,都頗為可口。
張萼大為不悅,說道:「介子,你連自家的婢女都使喚不動了嗎,女人這麼寵著怎麼行!」
張原沉默了片刻,問:「那陸養芳近來可好?」
楊石香對山陰乾旱不甚關注,說道:「介子兄,我這次帶來了青浦、華亭、上海三縣諸生的制藝五百篇,請介子兄從中挑選一百二十篇加以點評,在下願以一百五十兩紋銀為酬。」又道:「介子兄也莫要推託客氣,在下是開書鋪的,請人選文付酬是理所當然的事,你我友情歸友情,這銀子你定要收下,銀子我已經帶來了。」
一邊的金伯宗道:「鄰縣諸生爭購也並非沒有可能,那些學子買書也只知跟風。」
上次在青浦楊石香是說以一百兩銀子為酬,現在增加到一百五十兩潤筆酬勞了,這自然是因為張原紹興府試案首的名頭,名即是利啊。
楊石香奇道:「原來介子兄已知道這事。」
因為後園小樓尚不能住人,張原就安排楊石香和金伯宗主僕五人住在前廳的兩間耳房,楊石香和金伯宗住一間,楊石香的兩個僕人和金伯宗的一個僕人住另一間,的確是逼仄了一些,張原致歉說怠慢了兩位,楊石香、金伯宗都道:「無妨,無妨,這樣住著正好,早晚可向介子兄多請教。」
張萼忙問:「你都知道了?」
張原道:「姐姐先前的擔憂沒有錯,華亭董氏果然來占那兩百畝桑田了,好在李縣令還肯主持公道,那兩百畝桑林暫時未讓董氏霸佔去,不過這事拖著總是麻煩,陸翁當然是不肯服軟的,姐夫現在也是焦慮。」
張原心中一動,皺眉道:「你要讓穆敬岩父女來妝扮這二人?」
張萼拍腿道:「正是,介子你一定得答應,不然這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就湊不全了,為找齊這些人著實費神,那些家僕腿都快跑斷了,還是那日我在石橋上看到穆敬岩父女侍候你那兩個外甥騎騾子,這才突然想到由穆敬岩扮劉唐、穆真真扮一丈青最妙不過。」
穆真真趕忙搖頭:「婢子不肯。」
張原奇道:「我知道什麼?」
張原問:「是不是華亭董氏要佔陸氏的二百畝桑田?」
楊石香這次是雄心勃勃,他想借張原的這個選本叩開華亭和上海兩縣的書市,若能在這兩個縣把書賣開,那他的書鋪就大賺了,說道:「介子兄,在下還有一事相求,想請令師季重先生為這個選本寫個序,這也是為了借重令師的名聲。」
楊石香大笑:「介子兄挾縣試、府試雙案首之威,這選本定然大賣,不說華亭、上海兩縣,單是我青浦就有童生三千餘人、儒童過萬,只要十有其一買書,那就能保本。」
陸韜托楊石香給張若曦帶來了一封信和五匹精棉、五匹紗綢,信里向妻兒報平安並恭喜內弟張原高中紹興府試案首,除此之外陸韜並沒有說其他事,張若曦讓張原向楊石香詢問一下青浦陸氏近況如何?
張萼急不可耐道:「現在就叫來說。」
張原走過去看,穆真真趕緊起身站到一邊,張原看書案上的那幅大字,結體堂堂正正,用筆豐滿渾厚,很大氣,贊道:「真真寫得好,姐姐教導有方。」
張若曦見弟弟這般說,略略安心,見穆真真端茶進來,她便回西樓歇息去了。
張原道:「只要是姐夫當家做主,這兩百畝桑林我定要助他奪回,董氏以為田契到手那桑林就歸他們了嗎,豈有此理,桑林田產即便轉讓買賣也必須要有原主人及其長子背書,姐夫不曾在那田契背書,那桑林就絕歸不到董氏名下,只是現在沒得說理處,只有從長計議。」
穆真真低著頭不說話。
楊石香道:「介子兄所料極是,華亭董氏五月初就派了人來要接管那兩百畝桑林,陸孝廉告到縣衙,李縣令也知道那片桑林是陸氏祖產,但抓不到陳明,無人證,陸氏丟失了田契,無物證,而且李縣令也不敢為難董氏,因為松江知府是董玄宰的門生,這種跨縣糾紛要由松江府協同青浦、華亭兩縣審理,李縣令只能讓差役把董氏僕人遣回,說那片桑林尚有爭議,董氏無權接管,李縣令能這樣做已經是很給陸氏面子了,只是那兩百畝桑林明明是陸氏田產,現在卻成了爭議之地,陸氏的蠶戶不能去採桑了,陸孝廉如何不氣!」
張原道:「我只是猜測,因為我知道陸氏叛奴陳明帶走了陸氏兩百畝桑田的田契,要有大麻煩也應該是這事。」
張萼走後,張原與楊石香、金伯宗到後園投醪河畔散步長談,投醪河已沒有水,河道雜草叢生,後園的那三楹二層的木樓已在建上層,尚未封頂。
張萼頓時又笑了,說道:「你又不是纏足的,擔心什麼,好了,那就這麼說定了。」又對張原、楊石香、金伯宗三人道:「明日請一起來看水滸群雄盛會。」
說到這裏,楊石香停頓了一下,又道:「據我所知,李縣令明年極可能不在青浦為官,會有新官繼任,以董玄宰的交際,新來的縣令就不可能再護著陸氏了,那時董氏會明目張胆來占陸氏的桑田。」
待穆真真走後,張若曦即問張原那楊石香可曾說了些什麼?
說起青浦陸氏的事,楊石香道:「不瞞介子兄,青浦陸氏怕是有大麻煩,我臨行時陸韜還叮囑我莫要對你說那些事,免得令姐擔心。」
楊石香笑了笑,說道:「自上次被介子兄教訓了一頓,陸養芳就很少在青浦街市露面,聽說上月去了華亭,也不知有何事。」
說起江南大旱,楊石香道:「松江那一帶並未見旱情,過了嘉興,就見處處土地乾裂,浙江道十一府恐怕有一半受災,江南本是糧賦重地,這一受災,影響甚大。」
天災難測,無法可想就瞎熱鬧,張原搖著頭笑,說道:「那好吧,等下我就對他二人說。」
張原道:「也不怎麼相像啊。」
張原便讓武陵去把穆敬岩和穆真真喚來,不一會兒,穆氏父女二人來了。
穆真真趕忙道:「三公子,小婢願意的,小婢方才只是擔心穿了高底鞋不好走路。」
張萼卻一臉興奮道:「再過兩日《水滸》一百單八將就要開始遊行祈雨,必能感動上蒼,賜下甘霖。」
張萼對穆氏父女道:「你家少爺已答應了,你二人明日便來西張妝扮一番,後日便要遊行祈雨。」
張萼道:「穆敬岩本就是黃鬍子,再把鬚髮染紅一些就行,穆真真身量不算很高,讓她穿個高底鞋也勉強算得姣長了,最難得的是穆真真還有武藝,讓穆真真持日月雙刀,最妙不過了——這個還得你去對他父女二人說,我先前許他父女二人五兩銀子都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