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外戚
打開冰箱，上面還凍著「白雪冰磚」。光明產的方磚似冰淇淋，口味極好，堪稱冰淇淋中的極品。就算再過20年，想買這樣純粹的冰淇淋也很困難。
「表舅，先去我住的地方。」蘇城在旁領路，並問道：「您怎麼來了？路上好走嗎？」
「那老四老五，如今都在家嗎？」蘇城回憶著。
在勝利機械廠時代，作為二級單位的機械廠，只能保證正常工資，是在他的手裡，獎金和福利才大大增加了。
「一年下來，能有兩三百塊吧，我這趟出來，是你媽拿的錢。平時在家不怎麼花錢，你這半年寄回去的，夠用的很……」
這是個黑鐵塔一般的漢子，肌肉結實的像鐵一樣，與蘇城記憶中的完全不同，見面就喊「表哥」，使勁的擁抱，勒的蘇城幾乎喘不過氣來。
除此之外，工廠持續不斷的招工，也解決了很多工人家庭的大問題，對他們來說，這也許是比豬肉更重要的東西。
她將帶魚遞給蘇城，道：「要吃完哦，炸了第二次，更香了。」
蘇城看了幾秒鐘，才收回目光，展開圖紙查看，雖然只是很小的一點改造，但的確是有價值的改造，於是評價道：「很不錯嘛。」
月圓之夜，要不要變身狼嚎呢？
舒蘭一路拉著他，往房子那邊走去，蘇城心情還有點小緊張。
這年月，小學畢業的鄉鎮企業家滿地都是，何況表兄弟們還上過高中，所謂的經歷經驗，一年也就練出來了。
稍事休息，蘇城與王廷連夜回到勝利油田。王廷要陪老闆回去，蘇城也要做過節前的各種準備。
他是一路問人過來的，鄰居的大爺盡職盡責的將他送到門口，還問：「蘇廠長，您認識他吧？」
相比配件廠的生產額來說，一車柑橘，或者一箱皮帶和皮包算不上什麼，但心意是很重要的。
昏暗的路燈下，舒蘭的身材輪廓，反而凸現了出來。
「當然記得。」
「好，好，城子你在外面好好做，我們幫你照顧好老娘，你放心。」表舅
蘇城眨眨眼，快速做出決定道：「我們可以提供船隻。」
翌日醒來，十足的年味，幾乎要從窗外擠進來。
不過，這個口子已經夠大了，剩下的工作就不需要蘇城再出面了。
「是。」蘇城向鄰居大爺笑笑，道：「他是我表舅，認識的。」
「天天吃乾飯，哪能不壯。」老五嘿嘿的笑道：「村裡的驢，推磨還沒我快呢。」
蘇城內心掙扎間，手就被牽住了。
廚房裡存的大蔥也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血統純正的山東大蔥，總長度的二分之一都是白桿，且顏色由白漸變為青白色，單顆重量1斤以上。此標準之高，在日後的國內也是極難見到的——通常來說，都用不高的價格，出口到歐盟和美國去了。
「你爹的意思，是讓你招工，你怎麼想的？」
一艘快艇都要幾十萬，大船則要幾百上千萬元。諸處長大吃一驚，以為蘇城能給大型造船廠注資，不由謙卑的道：「蘇廠長真是實力雄厚。這樣，等您的船造好了，給我打個電話，我讓辦公室的人去做個報告。我們海關正在更新裝備，今明兩年，估計要進好幾十條船。」
至少在他的記憶中，是這樣的。
「能招工？」表舅其實早就想開口了，只是一直沒好意思。
「格嘰格嘰格嘰格嘰格嘰格嘰
蘇城頗有些驕傲之感。
「蘇廠長有心做造船業？」
「雖然比不上抽油機的設計圖，不過，梁老師表揚我了。」舒蘭揚起小拳頭，道：「我準備把它投稿到油田雜誌上去。給你。」
裝備採購向來是油水豐厚的一塊。
這下子，他再也呆不住了，收拾了一包東西，就往火車站去了。
假日過的很快。
屏幕中上方，是「中央兒童福祉審議會推薦」幾個毛筆字，然後，就聽見清晰的一聲「一休哥！」
人家還是女孩子呢。
「好走，我以前出門的時候，都是悶罐車，一節車廂一個窗戶，現在可舒服多了。」
等到晚上
「那可沒有。」蘇城連連擺手，笑道：「我對做船的興趣不大，不過，只要大小船廠有心擴大，我想，他們對資金總是有需求的吧。我借錢給他們擴大生產，他們用我們的發動機。就像您說的，他們反正都是要採購的。」
表舅仔細的打量了一圈房間，特別認真的看了各種電器，最後才拿出一隻旱煙，在腿上蹭了一下，一邊塞煙葉，一邊道：「城子，你是真有錢了啊。」
「你送到家裡的電器，我們都見了，比朱老財給兒子結婚買的都好。幺妹擔心你，讓我先來看看。」表舅慢慢的抽著旱煙，道：「看你真的有錢了，我也就放心了。哎，以前聽你在北京工作，怎麼到了這裏。」
「沒問題。」蘇城名下的大華實業有國企股份，所以也有農轉非的指標。除此之外，直接找油田公安局的張雄，花錢買個指標也不算事。
蘇城看著舒蘭，很認真的叼起帶魚。
蘇城回到家，也能聞到家屬區的陣陣肉香。
他的事業已經起步，雖然要堅持主業，但是那麼多掙錢的機會，放棄了也是可惜，由老家的兄弟們經營，是個不錯的選擇。
工人們領了半年的高薪，生活已經大大的改善了，4元一斤的豬肉雖然很貴，大家仍然三五不時的能去買一些。國企的經濟狀況，從家屬區周圍的菜市場繁榮程度就能看出來。
就在蘇城偽作嚴肅，內心以為曾經機靈的老五被肌肉吞噬的時候，老五卻突然眨眨眼，笑道：「表哥，你可別因為我身子壯，就讓我當工人啊。」
大年初一，自然不會有人來拜年。蘇城將八寶粥、冰磚和蔥放在桌子上，然後打開電視，摁開錄像機，推入錄像帶。
像是田嘉寶之類的大配件廠，他還會再加一條：「我剛從海關弄了一批罰沒的進口皮帶和皮包，隨車給你送過去。」
蘇城慢吞吞的起床，
蘇城習慣性的接待，和每個人談幾分鐘，然後回贈禮品，並將之送走。整個工廠都是他的，接受工人的饋贈毫無道理。
蒙頭睡了一夜。
大華實業的訂單太多，毫無疑問是要繼續加班生產的。其他配件廠要麼也繼續生產，要麼就提前備好配件，無論哪種，都得提前協調，每個電話打完，他總會加一句：「我們今年弄到了一些柑橘，我送一車到你那裡，讓工人們嘗嘗鮮。」
雖然經濟上的回報豐厚，但是，除夕夜仍在外工作，總是讓人不那麼快樂。
這樣住了幾日，蘇城帶著他將東營都玩遍了，表舅才深深的嘆氣，說：「城子，你好著我們就放心了，別擔心你媽，鄉里鄉親的都照顧著呢，再說，你幾個表兄都在家，有吃有喝的，知道不？」
第二天一早，他就開始打電話給各家配件廠，以確保春節期間生產不會停滯。
大華實業給出了5倍于平常的薪水，作為春節加班補償，以保證生產線繼續開工，這份加班費，在全中國都是獨一份的，除了四世同堂，或者有孫子孫女的工人之外，大多數工人都自願加班，人數之多，甚至超過了排班的需要。
表舅雖然嘴上說著費錢，但見他說的清楚，也就不再堅持。
說著話，兩人進到房間里。
只不過，稍稍有些偏離希望了。
月光很純潔的灑向地面。
初五，開始有人陸續拜年。
卻是舒蘭提著帶魚，同樣得意的揮手，腰肢前傾，笑道：「蘇哥哥，還記得你做過的那個脹套聯接嗎？」
午餐的牛排非常美味，蘇城把它吃到了晚餐時分。
蘇城「嗯」了一聲，卻問：「現在吃的不缺了，有錢嗎？」
這次輪到諸處長好奇了，他碰杯的同時，問：「你怎麼說服船長用你的發動機？」
只要不去想穿越前的人和事，不要去想穿越后的人和事，那就很好過。但是，當樓下的鞭炮聲傳來，又
「就在這裏吧，視野最好。」
蘇城一邊得意，一邊摸著鑰匙，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蘇城道謝的同時，有些忍俊不禁。他自然不是要借錢給大船廠，而是準備借錢給小型船廠，那些流動資金動輒數億的龐然大物，可不是他能撼動的。
諸處長拿捏了一下，笑道：「蘇廠長，要是買船的話，三五艘，我都能做主，但是買發動機，就不行了，我們海關買來發動機，也沒有用吶。」
舒蘭眯著眼睛，捻起一截帶魚，放在蘇城嘴邊，說：「蘇哥哥，吃吧。」
大爺嘟囔了一句「老家人」啊，就帶著八卦回去了。
「您還是留下吧。我讓人幫忙拍個電報，歇幾天，玩一玩。」蘇城不由分說，把他留了下來，然後寫了一封長長的電報，念給表舅聽。
這是他在80年代的第一個春節……
蘇城鬼使神差的，道：「你和我一起吃吧。」
「初一就出來了。不用打電報，浪費錢。」表舅甩甩手，道：「我也就是來看看，下午就走。」
蘇城長嘆一聲，盤膝坐在沙發上，開始自己的春節娛樂！
「嗯……嗯？」
「您說船廠供不應求，那我想，他們一定有擴大生產的衝動吧。」
蘇城挨著她坐下，抬頭看那圓月，的確很漂亮。
「沒問題。」蘇城再次舉杯，道：「最多幾個月，我們就能把船搞出來。」
「我們可以請船廠代工，用我們的發動機。」
諸處長奇道：「你們不是發動機廠嗎？」
蘇城聳聳肩，道：「他要是願意招工就做工人，他要是願意做生意，就做生意……」
蘇城繼續笑，沒回答，只道：「您出來幾天了，我給家裡發個電報吧，免得他們擔心。」
眾人盡興而歸。
表舅卻歡喜的說不出話來。此時正是城市戶口最值錢的時候，能不能吃商品糧，是一條明確的紅線。從農民的角度來看，城市戶口簡直代表著特權階級。
「你不是說一起吃嗎？從這裏看月亮，很清楚呢。」舒蘭坐在家屬院的葡萄架
蘇城笑了一下，給他點上煙，道：「是。」
「讓老五過來吧。」
舒蘭愣了一下，眼睛笑的彎彎的：「好啊。」
轉頭，他又搖頭：該死，這不又想了起來。
「我做了一個新的改造。」舒蘭從身後掏出一張小小的圖紙，遞給蘇城。
蘇城儘可能的準備了豐盛的年夜飯，可仍然不可能讓大家齊聚一堂。畢竟，生產線只要開著，就得有人看護，以大華實業目前三個車間的產量，著實不能承受停工的損失。
「我想開廠子，像七叔家的豆腐廠一樣，磨豆腐，做豆腐皮和豆腐腦。」老五的答案，再次出乎蘇城的意料。
到了下午，一位40多歲的老農，出現在蘇城面前。
一秒鐘的等待后，就有歡快的音樂蹦出：
作為一個單身漢，春節既難過，也好過。
蘇城未說話，對方先瞪大了眼睛，問：「蘇廠長？城子，你真的做廠長了！」
津海關就是個正處級的單位，採購裝備自然是諸處長的頭等權力。不過，他雖然說的好像是應承下來的樣子，但卻沒有真的說要買蘇城的船。
蘇城訝然，問：「你什麼時候長的這麼壯的？」
表舅點頭。
我喜歡」
蘇城盡量給他包了火車上吃的食物，買了車票后道：「你別著急，先讓老五齣來見見世面，以後老四老三他們都能出來，有的是機會。」
老四老五，就是表舅的兒子。也是蘇城的表弟，上過高中，但未能繼續讀下去。
表舅卻看不上做生意，握著蘇城的手，說：「做工人，做工人好啊，有城市戶口，他要敢做生意，我砸斷他的腿。對了，能有城市戶口嗎？」
又是幾天之後，老五就到了大華實業的家屬院，找到了蘇城。
這次，輪到蘇城遲疑了。
大年三十，蘇城與一眾廠領導，開始依次拜訪工廠的退休職工，以及仍在一線工作的工人。
「現在船廠都滿負荷開工了。不過，只要蘇廠長能弄來船，我們反正都是要採購的。」諸處長打了個哈哈，沒有把話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