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陰影
這是奧斯聯盟的絕密任務。
「天啊。」一個參謀悄悄說道，「他們建造了超憲法級的戰艦。」
「消滅他們，將軍。」法歇爾說道，看著德耳，「難道我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但是，後來的一切就不對了。
德耳打了一個寒戰。
「全艦注意，緊急光速脫離！離開這該死的鬼地方！」
「如果他們不是來攻擊我們的呢？」德耳突然抬起頭說道。
德耳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克里馬拉將軍的汗水直往下流，臉色鐵青。
「將軍，下達命令，馬上救援倖存者吧。」法歇爾此時好象也有些動容了，「戰鬥結束了。」
德耳的心裏又是咯噔一下。
「等一下，你要幹什麼？」德耳幾乎要跳了起來。
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兩個勢力之間的敵對狀態開始緩解。德耳從內心對現在的局勢感到滿意，甚至開始相信他能太太平平的退役，然後在一個小行星定居，死後可以被埋在一片堅實的土地上。聯盟有個壞習慣，至少德耳私下裡認為這是個壞習慣，就是陣亡的士兵將被發射到宇宙深處，讓宇宙成為他們光榮的歸宿。德耳就曾經參見過他的一位戰友的葬禮，那還是他年輕的時候，驚恐的看著他的戰友身披著聯盟的雙色旗被拋出旗艦，在冷暗的空間飄蕩著，慢慢消失，周圍是旗艦鳴禮炮劃出的道道閃光。那種場景並不莊嚴，倒有些可笑，那屍體滑稽的在空間旋轉著，如同雜技演員一般翻著跟頭，然後消失在黑暗中。德耳感到自己開始在流汗，滿腦子都是自己披著那可笑的旗子在空間飄蕩的情景，不寒而慄。這個景象常出現在德耳的噩夢中，以至德耳發誓決不死在沒有土地的地方，然後像垃圾一樣被扔在太空中。
「將軍，請原諒，這是一級戰鬥警報。」法歇爾的表情依然沒有變化，語氣也很平穩，就像是演習一樣鎮靜。
「量子場與我防禦正面五千里處消失。」
「將軍，」法歇爾說道，「如果我們不這樣做，」他指著外面的火球，「那麼現在需要救援的，也許是我們。」
「五、四、三……」
「將軍！它們要開火了！」
「將軍！」
「這是賭博，將軍！」法歇爾也由於德耳的猶豫開始著急了，聲音也提高了，「奧斯艦隊不會是來觀光的！馬上攻擊吧，將軍！」
「是！」克里馬拉敬了一個軍禮，感到汗又開始冒出來了。
「我們放棄那些東西吧，將軍，太危險了！」
「記住，克里馬拉將軍。」通訊器上顯示著門特耳松那一頭白髮，作為軍人，他顯得還是非常精神的。「一定要把『貨物』及時的送到首都來，如果有必要，甚至是犧牲整個艦隊。要小心，非常的小心，我們可能已經介入了一件相當敏感的事件。你的艦隊出發到的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地區，一定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
多勒斯歷一九七年二十二月八日。
的確，由於任何物體在脫離簡單光速的時候，有個在三維空間物質化的過程。這個過程，使得艦隊本身變得非常脆弱，幾乎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丟一塊石頭過去，都能砸破一艘戰艦。所以，在軍事上，通常不會把艦隊直接運動到敵方的艦炮射程內，將弱點完全暴露在對方黑黝黝的炮口底下。
法歇爾輕輕鬆了一口氣，馬上發布命令：「全艦注意！」「射擊！」法歇爾的手揮了下來。
「不，識別不出來，」法歇爾依然看著屏幕，「只能是奧斯的艦隊，武裝艦隊。根據質量來推斷，應該是原來那支消失在我們正面的艦隊，克里馬拉艦隊。」
「沒有時間了，」法歇爾搖了搖頭，快速說道，好象在和時間爭分奪秒，「打擊敵人的最佳時機是在量子場剛剛消失的那一瞬間，敵艦沒有能力建立有效的防護場，那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就保持這個現狀吧。德耳上將默默地想到。就象在回應他似的，艦橋上響起了一陣刺耳的警報聲，隨後，擴音喇叭傳出值勤官的聲音：「德耳將軍，請立即到指揮室。」
「艦群，」德耳有些不敢相信，「我們的艦群？」
悠長的警報在整個克里馬拉艦隊中拉響了。不到一會時間，整個克里馬拉艦隊已經呈現一片混亂了。
三次齊射后，法歇爾下令停止了攻擊。而此時，前方已經是一團劇烈燃燒的火球，敵艦由於相互質量的吸引，形成了一個質量體，向內塌陷，同時燃燒，如同超新星爆發一樣。通常，這種大火球都會燃燒上好幾個月，也是戰敗者耀眼的墳墓。
※※※
與此同時……
「全艦隊注意，炮火齊射準備，目標鎖定開始。」法歇爾的命令突然驚醒了德耳。
「他們就是利用了我們這種心理，將軍，快下決心吧！」
這一切，始終沒有被人類發現，戰勝的一方，此時正處於勝利的狂喜和
只有極少數奧斯聯盟的高級將領知道這次非常行動的目的。最高軍事委員會主席，門特耳松元帥親自向克里馬拉交代任務。聽到後面，克里馬拉的手心中開始滲出了汗水。
「誰拉響了警報？」德耳皺著眉頭說道，「我希望這不是你搞的所謂例行演習。」但是，德耳心裏還是寧願相信這是例行演習警報。很快，他就失望了。
「法歇爾。」德耳高聲喊道。
就在德耳站在艦橋上欣賞風景和胡思亂想的時候，前方觀察哨探測到了異常量子波擾動。人類開拓宇宙的一個重要方式就是簡單光速運輸，既利用量子場建立所謂的通道，使在這個通道中運動的物體達到簡單光速。大型艦支都具有建立量子場的裝置，從而達到大規模編隊移動能力，然而，在到達目的地時要消除量子場，使運動物體脫離簡單光速運動，這個過程會造成附近區域產生量子波擾動，反過來，從量子波擾動強度則可以判斷運動物體的質量。在軍事上，往往通過觀察哨偵測宇宙中可能出現的量子波擾動，從而獲得對方艦隊移動的情報。現在觀察哨探測到的正是這種量子擾動，從強度上來看，任何一個有常識的軍人都知道那是一支滿編的混合艦隊，奧斯聯盟的武裝部隊。
「將軍，」法歇爾彎下了腰，語氣變得急切了，「將軍，很顯然，這是一種奇襲。如果我們猶豫，正好中了敵人的圈套。奧斯聯盟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故意擾亂我們的視線，然後乘我們最空虛和沒有戒備的時候，突然的實施打擊。」
克里馬拉艦隊緊急從和紅矩星系艦隊對峙的防線上撤了下來，前出到了這一地域。一個只存在於奧斯聯盟星圖上，而從來沒有艦隊到達過的地方。聯盟方面甚至都懶得給這個星系標一個名字。幸好克里馬拉艦隊距離這個星系只有幾光年的距離，經過簡單光速運動，克里馬拉艦隊出現在了無名星系的空域中。
「攻擊吧，但願我們不會受到懲罰。」
克里馬拉的思緒混亂不堪，左右為難。如果不放棄那些「貨物」，那「它們」顯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但是，門特耳松下的死命令，如果就這樣回去，克里馬拉一樣沒有活路。克里馬拉咬了咬牙齒，下令道：
「它們，它們是衝著這些東西來的，我們運的那些東西！」
「我會上軍事法
紅矩方面艦隊最高指揮官，德耳中將，此時正在旗艦的艦橋上。旗艦紅玫瑰號，簡單光速搭載，七千萬噸，憲法級。艦橋按照聯盟標準艦支設計成巨大的透明天穹，德耳晃著腦袋向外遙看著。黑暗中，他並不能看到那些排列在旗艦兩側均勻展開的常規動力戰艦，也不會看見分佈在前方的護衛艦和無數小型的掃雷艦，更不會看見後方裝備等離子軌道炮的主力艦。但是，根據閃爍的導航燈，德耳依然能準確的判斷出它們的位置，燈光如同天上的星星，一直延伸到幽暗的遠方，連成燈的海洋，更像幽暗的海洋中的閃光的浮游生物，有些神秘，卻不怎麼優美。所有的燈光都顯示白色，並不像平時警戒的兩紅一白，在年復一年緊張的戰備中難得有這麼空閑的時候。德耳收到前方偵察機的報告，奧斯聯盟的艦隊突然撤離，從紅矩方面艦隊的視野中消失了。德耳將情況報告了聯盟軍事委員會，除了加強前方觀察哨的值班，德耳全面降低了戒備等級，而大部分的中高級軍官都興高采烈地回去渡假了。
在紅矩星系第二顆恆星，矩星的背後，悄悄的藏著一艘飛船。
指揮室中的闊音器響了起來。德耳不由得一震。爭論停止了，指揮室中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抬起頭看著三維投影儀，投影儀上顯示著觀察哨傳回來的圖象。德耳驚恐萬分的看到了一支龐大的武裝艦隊，由於量子場的影響，有些模模糊糊，黑幽幽的主力艦讓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於是，克里馬拉艦隊來到了這個無名星系。開始的一切都很順利，儘管那些「貨物」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但是，克里馬拉艦隊還是完成了任務，將「貨物」小心翼翼的搬上了貨櫃船。
「距離？」
「不能這樣！」
正面的三維屏幕正在顯示著一些複雜的線條和參數，密密麻麻，讓人眼花繚亂。但是每一個稍微有常識的軍人都看得出來。看了沒有多久，德耳的臉色變了。
「將軍！」
「十秒。」
「天，」德耳喃喃地說道，舉眼向天，好象在尋求一種神秘力量幫助似的舉起雙手，「饒過我吧，」他輕輕說道，「饒過我吧。」
「怎麼辦？將軍？」
戰艦發出了嗚嗚的轟鳴聲，那聲音越來越響，如同大群的蜜蜂在吵鬧。突然，聲音停止了，然後，戰艦猛烈的抖動了一下，轟的一聲，一道青色的光線夾帶著無數
奧斯歷三零一年元月九日。無名星系。奧斯聯盟克里馬拉艦隊，最高指揮官克里馬拉少將。
如果這種擾動發生在距紅矩星系一光年的地方，德耳會毫不在乎的，那隻能是奧斯聯盟的正常換防，即使等到這支艦隊威脅到他德耳的防區，德耳也有足夠時間從容招回人員建立防禦態勢。現在要命的是這支艦隊居然直接利用簡單光速運動到了他的鼻子底下，幾乎伸手就可以摸到。
多勒斯聯盟邊界，紅矩星系防衛部隊，旗艦紅玫瑰號。
它的到來沒有被人類的觀察哨發現，只是靜靜的在遠方觀察。由於極度先進的隱身技術，交戰的雙方都沒有發現它的存在。也許已經有人類發現了，但這艘神秘飛船的指揮官相信，發現他們種族蹤跡的人已經在剛才的戰役中被消滅了。那隻被消滅的人類艦隊拿了他們不該拿的「東西」。現在，在這個未知種族的巧妙干擾下，他們錯誤的移動到了另一支人類艦隊的面前，並且被消滅掉了，那「東西」也一起被毀掉。很顯然，它對此很滿意，很符合他們一貫的作風。觀察了一陣后，艦支開始優雅地遷移，小心而盡量謹慎的向遠方移動。矩星的光線不小心照射到了它，它不同與任何人類的艦船，本身泛出微微的藍色的光，像有生命般涌動著，閃爍著，平滑而優美，達到了機械和美學結合的最高境界，向一件藝術品一樣，默默的展示著，寂寞而
法歇爾馬上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我們遇襲了。」
「還有，」門特耳松嚴厲的目光似乎要從屏幕中透出來，「我們在正常的換防時間調動你的艦隊，其目的就是為了不讓多勒斯聯盟方面察覺到克里馬拉艦隊的動向。所以，克里馬拉艦隊不能泄露行蹤，如果被多勒斯聯盟發現的話，必要時候，可以毀掉攜帶的『貨物』。」
「將軍！快下命令吧！」
※※※
「量子場將在三十秒后消失。」觀察哨報告道。
當德耳中將出現在指揮室的時候，已經恢復了職業軍人的冷靜和威嚴，至少表面上是這樣。此時的指揮室已經亂成了一團糟，參謀們奔來奔去，各種呼叫此起彼伏，如臨大敵一般，德耳沒料到他離開了一會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不能允許這樣做，」德耳已經感到自己的腦袋開始充血，思維混亂不堪，「我不能這樣做……不能開火……這等於宣戰……戰爭……」德耳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癱在座位上。這打擊來得太快，沒有辦法接受。
「祝你好運。」門特耳松那微微憂鬱的面孔消失在通訊器中。
德耳突然崩潰了，腦海中又一次出現了身裹雙色旗在宇宙黑冷的空間像丑一樣翻著跟頭的情景，那麼真切，好象觸手可及，他的手軟軟的垂了下來，沉悶的嘆了口氣。
「二十秒。」
「是，主席閣下。」克里馬拉喉頭髮緊，知道這次行動的重要性。
「將軍！要麼是我們死，要麼是他們，現在沒有其他選擇了！」
「是嗎？」德耳不得不打起精神，看著觀察哨傳來的信息。
德耳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過了一會，在寂靜中，他開口了：「法歇爾上校，他們的死，如果是無辜的，到底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德耳對法歇爾那種擔心非常不以為然。
法歇爾發現所有的人都在看著他。
「距我們防禦正面五千公里。」
「量子波干擾！」
「是的，將軍。」法歇爾站在德耳的身旁，說道，「大質量量子波干擾，是艦群，將軍。」
「他們發瘋了。」德耳喃喃說道，「要不就是我瘋了。」
「將軍，我們的炮火對它們沒有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