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但是，很快，我又被一隻手搖醒。當我模糊的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房間里的燈光大亮，馬教授穿著睡衣，正在搖我的肩膀，令人驚訝的是，第克里船長站在他的背後，穿著制服。
「希望我那微薄的薪水不會被您全掏走。」馬教授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和年輕的上尉做對家。雷風上尉，你也玩牌嗎？」
「我聽說凱麗小姐準備辭職。」我問道。
「那我就放心了。」威瑪顯然有些擔心，鬆了一口氣說道。
「你也是星球主義者嗎？」凱麗小姐突然臉色變了，說道，「火星人是不是個個都感覺高人一等？」
「別擔心，我去看看，應該沒什麼問題。」第克里站了起來，放下手中的牌，走了出去。
整個下午，我都和馬教授在打網球。作為一個五十多歲的人來說，馬教授的體力無疑是非常好的，連著打完了幾局以後，我們都筋疲力盡，坐在一邊休息，我把福特的事情告訴了馬教授。馬教授擦著汗，一時沒有說話。
「就像文藝小說中描寫的秘密戀情，兩個偷偷相愛的年輕人，不知什麼原因激烈地爭執起來，還恰巧被你撞見，很精彩。」馬教授看我的眼色很特別，像是在看一件有趣的東西一樣。
「你認為那個女的是凱麗小姐嗎？」馬教授問道。
至於原因是什麼，我們都心照不宣。
我沒有說話，但有些敬佩地看著馬教授，顯然他的觀察力非常敏銳，昨天晚上，他也一定看到了福特右臉上有些微微發紅，那是被巴掌打過的痕迹。
「放心，飛船的防護甲板設計是經得起撞擊的，還有一系列措施，沒問題。這樣吧，我也去瞧瞧。」
「你不認為她是一個相當迷人的女士嗎？」
「就像坐飛機一樣，」我安慰道，「在宇宙中也會碰到類似大氣中的紊流，當然這種情況非常罕見，也許是一顆小隕石撞了我們一下。」
「來吧，年輕人。」威瑪朝我招招手。很快，一副撲克被拿了上來，我們圍在桌子旁，開始打發無聊的時光。歐里先生一直坐在威瑪背後，看著威瑪打牌，臉上沒有喜怒，一副標準的律師面孔，期間歐里出去過兩三趟，但是很快又回來了，還是坐在老位置。
「不，不。」我連忙說道，「事實上，我是反歧視主義者，年輕的時候，不顧家人的反對，獨自跑到地球上大學，還參加過好幾次次規模很大的學生遊行呢。」
「對不起。」凱麗小姐低
「相信我。」馬教授用一個微笑結束了這次談話。
「我怎麼沒有看到福特先生？」我忍不住問道。
凱麗小姐點點頭。過了一會，她突然說道：「這是我最後一次飛行任務。」
「科學家真是令人可敬。」馬教授說道。
「對了，晚飯過後，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可以和我一起喝茶嗎？」威瑪禮貌地問道。
第克里點點頭，看得出，他有些不滿意，但是最終沒有發作，又吩咐了幾句，轉身離開。我看了凱麗小姐一眼，她始終沒有看我，只是坐在座位上，有些發獃。我悄悄嘆了一口氣，跟在第克里船長的背後，回到了休息室。門一開，裏面的人眼睛都望著我們。
凱麗小姐的神色微微有些黯淡，說道：「因為我是地球人，所以火星艦隊拒絕了我的服役要求。」
凱麗小姐歉疚地笑了。「我知道，火星也有好人。對了，雷風上尉，您是怎麼看火星和地球呢？如果真的有一天，火星和地球發生了衝突，你是堅決的拿起武器，站在火星一邊，還是繼續做一個遊行示威者呢？」
第克里看了凱麗小姐一會，然後站了起來，說道：「還好，只是電腦誤操作，打開了反噴發動機，只有兩秒，管理警告計算機探測到異常，已經關閉反噴發動機了。」
「威瑪先生過獎了。」第克里船長笑著說道，「真正的高手是威瑪先生，我的薪水幾乎都被他贏光了。」
「請別拒絕我，在這枯燥的飛行生活中還真沒什麼可以消遣時間的事情呢。」
所有的人都哈哈笑了起來。
「沒什麼事情，一點小誤會。」第克里笑了笑，說道。
「不，實際上，是很不光彩的事情。」我把第一天在走廊里偷聽到的談話也告訴了馬教授。
「昨晚聊的如何？」第克里轉向我，微笑著問道。
馬教授笑了，用餐巾擦了擦嘴，慢悠悠地說道：「我看到一個情緒不安的人坐在我對面，顯然，焦躁讓他對晚餐也失去了興趣，我不認為那個可以引起焦躁的人是福特先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福特先生是要找我的，為什麼他會讓你如此焦急地張望呢？」
「還有一些後續的工作，」威瑪說道，「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收尾事情，我想福特正在整理DNA圖譜，在火星的公開發布會上要用的文件。」
「不，他去了健身房，您可以到那裡去找他。」
「真是奇怪，凱麗小姐不能說是平易近人，可能是由於身份的關係，雖然在技術上無可挑剔。」
我吃了一驚，看著馬教授，掩飾道：「哦，我在找福特先生。」
後面的牌局有些沉悶，似乎大家的心情都受到了影響，所以，很快，威瑪就提議結束了牌局。在上床睡覺的時候，馬教授問了問我情況，我安慰了他幾句，很快，就入睡了。整個晚上，我都睡得有些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意外的插曲，翻來覆去，夜光鍾指向凌晨兩點的時候，我才昏昏睡去。
「地球人考火星軍事學院本來就是很奇怪的事情。」我說道，聳了聳肩膀。
「早，不，下午好。」馬教授滿面笑容地問候道。馬教授穿著一身運動服，很年輕的樣子。
門關上了，留下我一個人。寫信？為什麼還要寫通道歉？我不明白，或許科學家都有些乖僻吧。
「我今天也沒看到他，」威瑪說道，「或許他還在實驗室里。」
我受驚若寵地說道：「如果你不嫌我的牌技太差的話。」
福特頓了一下，搖搖頭，「或許晚上吧……」他說著，拉開了房門。這個時候，他忽然又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還是寫信告訴他比較好。」
馬教授看了我一眼，笑了笑，繼續他的晚餐。在整個晚上，我們都沒有看到福特進入餐廳用餐，或許他的餐廳就是自己的實驗室。另外，除了福特，我還在找另外一個人，始終也沒有出現，讓我顯得有些心神不寧。
「下午好，馬教授，您是去鍛煉了嗎？」我問道。
「怎麼了？」我含糊地問道。
「也許……」馬教授說道，「等見到福特再說吧，你會發現我是一個很樂意接受別人道歉的人。」
「我不知道，也許是福特性格古怪的原因吧。」
「為什麼？」我驚訝地問道。
「真是遺憾。」我同情地說道。
第克里船長恩了一聲，沒有再說話，顯然不願意回答，他的煙還沒點上，威瑪先生進來了，他的輪椅後面，還有那個寸步不離的律師歐里先生，但是，沒有看到克麗絲小姐。威瑪先生興緻很好，一進來，就開口說道：「馬教授，你喜歡玩牌嗎？要知道第克里船長是玩牌的高手，我們也許玩上幾局。」
我和凱麗小姐聊得很愉快，甚至忘記了時間，知道第三機長來接班為止。我們一直在談論有
凌晨的時候，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馬教授早已經入睡。我盡量輕手輕腳爬上床，蓋上了被子，卻絲毫沒有睡意，瞪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窗帘沒有拉，外面的星空比在地球上看要美麗的多，簡直漫天都是神秘而遙遠的星星。眼前晃動的都是凱麗小姐那略帶憂鬱的面孔，沒想到這個外表柔弱而內心堅強的女士會給我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次日，當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早已經到了中午了。說實話，在宇宙空間基本上沒有時間概念，太陽這個時鐘不再給我們體內的生物鍾上發條，某種程度上時間就是凝固而靜止的，能看到的只有永恆的黑夜，所謂時間，只是人類在地球坐標延長線的一個衍生產物。而且我們還多了一個火星，兩個自轉和公轉不同的行星很讓人頭疼，於是人們就按照慣例，登上哪個星球，就用哪個星球的標準時間，也就是說，現在我們按照地球時間作息，但是飛船一著陸，就馬上換成火星時間，但是為了和地球歷保持換算的一致，至今火星曆還是一筆糊塗帳。人類還真是蠢的可愛。
福特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樣子，看來有什麼心事。
「對於一個老頭子來說，我看到的是一個滿腹心事的女士。」馬教授說道。
「我以為馬教授在房間里。」福特說道。
「你在考我嗎？」馬教授搓了搓手，「讓我想想……恩，是福特先生。」
「請便。」馬教授說道。
馬教授靜靜聽完，寬和地笑道：「你說的那個凱麗小姐我恰巧也見過，就在今天早上，你呼呼大睡的時候，在餐廳里，第克里船長將一位身材嬌小的第二機長介紹給我，很討人喜歡的女子，難怪你會這麼著迷了。」
「我？」凱麗小姐臉色有些蒼白，過了一會，才說道：「對不起。」
「發生了什麼事情？」凱麗小姐急促地問道。第克里船長轉過了身子，看著她，「我正要問您，凱麗小姐，你剛才在哪裡？」
「你在找人嗎？」馬教授忽然抬起頭，問道。
「可是，據我所知，火星軍事航空學院最好的去處是星際艦隊，很少有
「你認為剛才這是怎麼了？」馬教授悄悄問道。
「希望你們在這裏不會感到拘束，如果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找克麗絲小姐就行了。」
「是的，這裏的健身房真是不錯，只可惜跑步機壞了。」馬教授說道，「想不想和我打一局球？」
「你瞧，」我慌亂地說道，「我還沒吃飯。」
等我到駕駛艙，看到裏面已經全是忙碌的機組人員。第克里船長坐在船長座位上，正在查看著什麼，儀錶顯示器被全部激活，一串串的光芒在流動著，讓人眼花繚亂。我還沒開口，駕駛艙的門又打開了，這次進來的是凱麗小姐。
「誰？」我一下子跳了起來，大聲叫道。
「同樣地球艦隊也不承認火星軍事航空學院的學歷，還好克麗絲小姐幫了一些忙，才讓我能找到一份維持生計的職業。」
「不，我很好……我只是……」他用手擦著額頭，似乎很難決定什麼似的，「我只是想向他道歉，昨天晚上我有些失態了。」
「您不舒服嗎，福特先生？」我關心地問道。
「這是我的榮幸。」馬教授說道。
「這沒什麼。」威瑪說道。
「一個意志頑強的人，可惜身體卻殘廢了。」我悄悄說道。
「你怎麼看？」馬教授問道。
我的臉紅了一下。「看來什麼都瞞不住你，馬教授，說實話，我在等另外一個人。」於是，我將昨天晚上和凱麗小姐在一起的事情簡單的和馬教授講了一下。
「是的，因為她跑向了駕駛艙，當時駕駛艙的門是關閉的，我不認為隨便什麼人能打開它。」
「您太客氣了。」馬教授說道。
「哦？」馬教授好奇地看著我，「推測嗎？」
威瑪微笑著點點頭，離開了，我們又坐了下來。
「非常感謝您的盛情款待。」馬教授說道，「這已經使我們非常不安了。」
「謝謝，謝謝，非常好。」我稍微有些尷尬，連忙說道。
「好了，我們在別人背後說的壞話也夠多了。」馬教授說著，站了起來。「不過如果你想追求凱麗小姐的話，我認為還是有機會的。」
「以後打算怎麼辦？」我問道。
「可是，令我煩惱的是另一件事情。」我說道，「凱麗小姐可能已有心上人。」
「我還以為他的工作完成了。」我說道。
「還沒想好。」凱麗小姐漠然地說道，「反正，我不想在火星的企業幹下去了。」
「您可以親自向他說。」我說道。
「你難倒我了
我儘快爬了起來，頭有些脹，於是打電話叫了些吃的，看來也不會有帳單了。服務生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就響起了敲門聲，我胡亂披著睡衣，赤著腳跳下床，連蹦帶跳開了門。沒想到竟然是馬教授。
「為什麼？」我驚訝地問道。
「請進，門開著。」我喊道。
「我以為你知道。」我看著馬教授。
時間過的很快，大鍾上的指針已經指到了晚上九點半，幾局下來，我們幾乎保持平局，看得出，馬教授的牌技非常高明，和威瑪先生不相上下。正在洗牌的時候，忽然飛船明顯的晃動了一下，我們都抬起了頭，看著窗外。
「快起來，」馬教授輕輕說道，表情非常嚴肅，「現在需要你幫忙，有人死了。」
「有道理。」馬教授笑眯眯地看著我。「那麼那個男人又是誰呢？」
進來的居然是福特先生，他看上去有些疲憊，可能是昨天晚上過度勞累的結果。
「是福特先生。」站在馬教授背後的第克里船長說道。
我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正在考慮是不是要刮刮鬍子，這個時候，響起了敲門聲。
到了晚上，我和馬教授在餐廳用餐，卻一直沒有看到福特先生出現。當我四處張望的時候，看到了旁邊桌子上是第克里船長，還有穿著制服的機組成員，第克里機長向我們致意。過了一會，威瑪先生坐著輪椅也進入了餐廳，後面是律師歐里和克麗絲小姐。威瑪先生看到我們，馬上笑著過來，我和馬教授站了起來。
「不要緊吧？」
晚餐后，我們來到了休息室，和昨天一樣，馬教授的面前泡上了綠茶，顯然這是經過特別吩咐的。休息室里沒有人，我們兩個隨意聊著，過了約二十分鐘，門開了，第克里船長首先走了進來，向我們點頭致意，隨後拿出一支香煙，想了想，問道：「不介意吧？」
「那就快吃吧，」馬教授寬容地說道，「一會到健身房來，我等你。」說完，馬教授輕輕關上了門。
威瑪把輪椅向後一靠，說道：「請原諒，我去一下盥洗室。」說著，他慢慢轉過輪椅，也出了房間。歐里坐在那裡，神情有些緊張，突然也站了起來，什麼都沒說，急匆匆跑了出去。
「好吧。」馬教授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