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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望中何日是燈期

第二十一章 望中何日是燈期

難道凌沖一聲不吭就離開大都了嗎?王保保卻不相信,雪妮婭當然更不相信。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一直望著雪妮婭,可惜雪妮婭卻並沒有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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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大都是在金中都基礎上營建的世界性都市,基本完工於一二八三年,督造者為劉秉忠。全城為南北長、東西窄的長方形,周長五十七里有餘,是當時世界上最為龐大的城市。皇城位於城市中央偏南,周長二十里,宮城在皇城內,長九里三十步。
「大都警巡院既是不夠份量,未知我又如何?!」突然隨著一聲暴喝,一個紅袍番僧舞著支碗口來粗的鋼杖直跳進來。風聲如雷,杖頭到處,碗碟桌椅盡皆碎裂,店裡的客人慌忙四散奔逃,還是有幾個被打傷了胳臂、腿腳,倒在地上「哼哼」地呻吟。
他的話音才落,突然一個粗濁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來:「老回回,這餐你賺不得了也,那位阿廝蘭先生,咱們要請將警巡院里去哩!」說著話,兩個警巡裝束的青衣漢子挺著兵刃沖了進來。
雪妮婭望著天上的白雲,白雲變幻。艾布卻在望著她——女兒的心思,沒有比做父親的更明白的了,只是……只是女兒此刻心中,到底在想哪一個呢?
凌沖究竟到哪裡去了呢?王保保派人去城西客來棧訪查,確實有這樣一個客人投宿,不過一早出的門,還沒有回來。他本來想象凌沖這種人,突然出現,突然消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為了安慰雪妮婭,還是每天派人去打聽消息。一連數日,凌沖都沒有回來,並且在一個漆黑的夜晚,竟然連他押在柜上的包袱也神秘地失蹤了。要不是柜上同時出現了一打五百文的交鈔,足以抵消店錢還綽綽有餘,掌柜的也許早就去警巡院中報案了。既然店錢到手,他也樂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阿廝蘭望著王保保離去,望著那藍衫背影越來越遠,不禁心下一凜,抬高聲音叫道:「蒙古人竟不用你,可見氣數盡了!」
這是王保保的提議,雪妮婭不好拒絕,結果她和王小姐都看得意興索然,只有王保保搖頭晃腦,好不愜意。第二天,兩個女子暗中商量,決定報仇,於是硬扯了王保保去看王仲文的《孟月梅寫恨錦香亭》。這回輪到王保保左顧右盼,大打哈欠了。
凌沖是個怎樣的人呢?雪妮婭在心裏自然有個影子,但是很模糊,不去想他,他永恆地存在,想要捉住他,他卻又從指縫裡溜走了——凌沖是個怎樣的人呢?她又該怎樣回答呢?
多普拉旺自知自己本事和敵人差得太遠,當下恨恨地道:「阿廝蘭,你看錯了所在,大都城裡豈容你自由來去?終有一日,哼,終有一日……」
「我不知也,」阿廝蘭回答,「我自哈喇火州西來,到太原時,遭遇一人,掌法極為精湛,自稱乃是『九曜星君』之一。」
雪妮婭答應一聲,就往廚房裡去了。王保保望著她的背影,神色竟似有些茫然。王小姐湊到他耳邊,低聲問了句甚麼,王保保搖搖頭,苦苦一笑。
他俯身拾起鋼刀,插在腰裡,然後把樂謙近兩百斤重的身軀橫抱起來,轉頭就走。周德淵也慌忙收了雙鐧跟上。遠遠的,只聽多普拉旺的聲音悶雷一般傳來:「『九曜星君』已到大都,我且看你能猖狂到幾時!」
雪妮婭在等凌沖。他們本來並未相約,但她卻希望他會再來。這個十八歲少女的心裏很亂,象有兩個聲音同時在說話,一個說:「他定會再來的!」另一個卻問:「他若是不來又怎樣?」
阿廝蘭鋼刀在手,一股殺氣徒地從刀尖上彌散開來,很快傳遍全身。他「哈哈」長笑,左手刀划個圓圈,周德淵才衝上半步,銅鐧還沒等遞出,已經被絞落在地。說時遲,那時快,阿廝蘭向右側跨出一大步,鋼刀向空中一拋,已交右手,「當——」的巨響,刀杖相碰,多普拉旺暴叫一聲,「噔噔噔」倒退三步。
艾布站在旁邊,把一切都老實不客氣地瞧在眼裡,又是好笑,又是感慨:「萬物非主,唯有真主!噫,整整一十八載,我的姑娘竟也長大成人了哩。」
艾布聽到了他想要聽的,轉過頭來:「這個丫頭!」他半喜半嗔地嘟噥了一句,走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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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廝蘭忽然側身打了一個哈欠,等再轉過臉來的時候,又已經笑容滿面了:「對不住也,想是連日趕路,有些睏乏哩。」王保保看他故意顧左右而言他,也便笑一笑,剎住話頭,不再問下去了。
回到清真居的時候,店堂里已經一個客人都沒有了,小夥計吉巴兒正在打掃滿地破碎的桌椅和碗碟,雪妮婭坐著和王小姐閑聊,說說笑笑,似乎頗為投機。艾布卻斜倚著門框出神,好象隨時等著大都警巡院派人來前羅嗦似的。
王保保聽了這話,雖未回頭,卻似乎肩頭微顫。「即便用了我,」他苦笑著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道,「又有何用?天將崩塌,人力不得回也!」
他想的倒美,卻不料今天碰到了縱橫天山北麓十數年的一頭雄獅!好比兩人對弈,棋力低的只道自己算無遺策,但在高手看來,每子落下,都無一處不是破綻,無一處不可反擊掃蕩。
艾布端上來水答餅、古剌赤、糕糜等諸色點心,阿廝蘭連忙擺手說道:「我隨便吃些便可,恁么多,卻付不起……」王保保笑著打斷他的話:「且吃著,算我請客便是,打甚麼不緊?」
「有,有。」艾布話才出口,轉頭去望,原來今天客人較多,裡外都已經坐滿了,只有王氏兄妹那張桌旁,還留有一個空位。他話既然已經說出口,沒有辦法,只好領著那人走過來,笑著彎彎腰:「王先生請往裡面挪挪如何?實實地對不住也,小店這兩日生意倒好,竟來恁么多客人……」
這幾天里,要數王小姐玩耍得最為開心,雪妮婭卻不時感嘆道:「可惜凌先生不得來哩。未知他究竟哪裡去了哩?」鬧得王保保百轉迴腸,都象亂麻似地絞到一處去了。
樂謙右手刀已經脫手,左手卻本能地按照自己先前算計定的,在胸腹間一格。阿廝蘭果然飛腿踢來,卻不料先發后至,腳跟狠狠地蹬在對方手腕上。樂謙一聲慘呼,連著兩個空心跟鬥倒翻出去,跌倒在地。他右手虎口已被震裂,鮮血淋漓,左腕卻軟綿綿地垂下,竟被這雷霆萬鈞地一腳,生生蹬斷了腕骨!
大都城的布局基本遵照中軸對稱的傳統,共開十一個城門,東南西三面都有三門,而北方卻只有兩門。所以這樣設計,據說劉秉忠是要以此象徵神話中三頭六臂的哪吒:南方三門是為哪吒三頭,東西六門是其六臂,而北方三門就是他的兩條腿了(古人以南為上,繪畫地圖是上南下北)。
阿廝蘭雖然藝高膽大,終究身處元朝京城,行藏既已暴露,也不敢再在清真居里多停留。他從懷裡摸出一枚西域舊金幣巴里失放在桌上:「老爹,對不住,攪擾了。」說著話,掏出塊布巾來,把桌上的點心包起一些,揣入懷中。
阿廝蘭走到門邊,回頭一笑:「老爹,多謝了。」說完,大步揚長而去。艾布關照雪妮婭:「我必要往警巡院里走一遭去,此事怕不得便了哩。」王保保在後面按住他的肩膀:「且慢,老爹,你且休去,在此看顧我的妹子與雪姑娘罷。我去講托些關係,為你求情,料不礙的。」
王小姐是個機靈的人,早看出了兄長的心意,再等雪妮婭提到凌沖的時候,她就問:「這位凌先生怎樣人呵,雪妹妹你鎮日價念茲在茲的?」
阿廝蘭離開清真居,專挑偏僻的衚衕走去,只想儘快出城,那時候野地廣闊,乾糧充足,就誰也不怕了。誰料走不上半里地,卻隱約感覺身後有人跟蹤。
門帘一挑,雪妮婭拉著王小姐的手走了出來,王保保跟在後面。「已午時了,二位且坐,」雪妮婭道,「我喚師傅炒幾個菜來。」王氏兄妹揀了一張桌子坐下來,王保保笑道:「我妹子是不吃肉的,有水答餅或旁的點心,隨意將些上來便可。」
正在想著,又進來了一位客人。此人三十多歲年紀,很威風的兩撇翹須,皮帽白袍,風塵僕僕的,是畏兀兒人打扮。艾布忙迎上去,那人左手按在胸前,按照西域風俗,很禮貌地彎了一下腰,用略顯生硬的蒙古話問道:「請問,可還有空的座頭么?」
清真居歇業了兩天,重新購置被毀壞的桌椅碗碟,警巡院倒確實沒派人前來查問。王保保依舊每天中午帶了妹子去吃午飯,直坐到申時才走。雖然暫時不開張,艾布可不好意思拒絕他,叫廚房做了點心,親自陪他用飯。王保保每次也招呼雪妮婭同坐,可惜雪妮婭忙著幫吉巴兒收拾店堂,難得有機會過來,就算過來了,也總是打聽有沒有凌沖的消息。
王保保作了個揖,就拉著妹子往裡屋去了。艾布搖搖頭,嘆口氣:「這個王保保,他究竟是懵懂,還是靦腆?人看似倒頗精明哩……」
忽然聽到阿廝蘭問自己:「請教先生怎的稱呼?」「不敢,在下王保保,」王保保笑著拱手,「閣下自察合台汗國來,倒要請教,未知阿力麻里近況如何?」
樂謙知道此人乃是西域數一數二的刀手,早就暗中戒備,此時見阿廝蘭果然一句話沒說完就便動手,不慌不忙,一招「雲龍初現」,橫刀在面門前一攔。
艾布知道此人若再多留,對自己的店多有不便,也不敢多講話,皺著眉頭,走過來接過金幣。雪妮婭一直躲在裡間,此時探出頭來,望了阿廝蘭一眼,臉上儘是驚恐之色。
在他想來,阿廝蘭一定不敢以肉拳來攖刀鋒,勢必撤拳換招,用左拳來打自己胸部,或者飛腿踢向自己的小腹。那麼自己用左手一格,右手刀直削下來,敵人不願賠上一段肢體,也就只好抽身後退。
阿廝蘭緩緩地站起身來,撣撣袖子:「大都城裡真箇『高手如雲』哩。你幾曾見我將出兵器來,便如此驚惶?」話音未落,忽地跨上一步,右拳疾風般擂向樂謙面門。
他急忙拐進一條寂靜無人的狹窄衚衕,凝神細聽,感覺身後那人也已經跟了進來,於是徒然停步,也不回頭,問道:「閣下跟著我來,意欲何為?」
「老爹,」忽然一聲招呼打斷了艾布的思路,「你還好么?」他回過頭來,見原來是王保保帶著一個白衣少女站在店門口。
王保保笑笑,往牆角略微挪了一下,用蒙古話對那畏兀兒人說道:「請坐。」那畏兀兒人又是深施一禮,偏著身子坐下了。
隔了幾天,清真居收拾停當,重新開張,雪妮婭抽出空來,也便依了父親的說話,帶王保保兄妹去大都城中各處遊玩,還去看了全本的康進之《李逵負荊》。
那紅袍番僧多普拉旺卻似乎對阿廝蘭頗為忌憚,手中鋼杖舞動,腳下卻原地踏步,並不敢衝上前來,只是嘴裏威風:「阿廝蘭,我身旁這兩位,乃是警巡院中一流的高手……」
「送君一程,」身後那人也停住了腳步,平靜地說道,「在下不敏,還有幾句話想要請教哩。」阿廝蘭緩緩轉過身來:「你究竟是誰?」
王保保笑著擺擺手:「我已飽了,不必麻煩。」他轉向雪妮婭,卻見她一邊和自己的妹子說笑,一邊不時心不在焉地望向門外,不禁心中一酸,索性便代她把心裏的話說出來:「那個凌沖,怎的不來了么?」
大都城內共分五十坊,坊各有牆,有門,坊間有道,布局極為嚴整。為了創作這部小說,在下特意去尋找有關大都城的各種資料,當然最有價值的第一手資料是元末熊夢祥創作的《析津志》了。可惜,到處都找不到今人整理完善的大都城詳圖,在下只好對照《析津志》,自己來研究和繪圖,難免錯訛百出。因此,拙作中有關大都城內坊名、道路、名勝等記述,有錯誤的,希望方家一哂置之,權當看個笑話好了。』
「在下已報過姓名了也,」那人笑著走近幾步,「在下王保保,漢人,河南沈丘人氏。」阿廝蘭也不知道為甚麼,左腳跟一顫,眼睜睜看著此人走近,自己竟然有後退的慾望:「你待問些甚麼?」
「叫我的名字阿廝蘭便可,」阿廝蘭忙又欠一下身,「隨意將些面點上來罷,我吃了便要趕路哩。」艾布答應一聲,就往廚房裡去了。王保保卻在一旁不住思量:「阿廝蘭,『獅子』,自哈喇火州來……這名字似好生熟悉呵……」
「哦,」王保保抬起頭,很感興趣地問道,「可有較量?未知勝負如何?」阿廝蘭道:「斗至一百七十合上,我劈裂了他的衣袖,他打飛了我的帽子。」
他不來,又能怎樣呢?金佛已經交到他的手裡,也許這段緣份就從此結束。真主啊,他沒有理由再來罷,可他若是不來我怎麼辦呢?
「能與天山獅子惡鬥百七十合,有些斤兩,倒確是不可小覷了,」王保保倒退一步,笑著抱拳道,「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說著轉身就走。
王保保和艾布都是一愣,只聽阿廝蘭冷笑道:「小小一個大都警巡院,也配來拿我么?!」
阿廝蘭強攝住心神,終究面前這人淡眉、鳳目、短髭,在外表上和濃眉大眼、虯須滿腮的奧米茲並無相似之處。他冷冷地問道:「我卻為甚麼要告知你?」
阿廝蘭白袍如雪,店堂中本來無風,他的袍襟卻翻飛不定,彷彿草原上浮動的雲彩一般。多普拉旺鋼杖柱地,強壓住胸口翻湧的氣血:「好,好,數年不見,你的功力又精進了!」
阿廝蘭搖搖頭:「這個我卻不知……」王保保繼續問道:「我又聽得,摩尼教在阿力麻里的東方教團,便是煽動鬧事的元兇哩,可是有的么?」
「甚麼近況如何?」阿廝蘭警覺起來。「便前數年,禿黑魯帖木兒在阿速自立為汗,與撒馬耳干汗庭並立,」王保保右肘架在桌子上,五指張開撐著下巴,笑眯眯地望著阿廝蘭,說道,「察合台汗國東西一分為二。傳言禿黑魯帖木兒信奉的回教,逼迫天山以北十六萬蒙古人都做穆斯林哩,舊都阿力麻里群情洶洶,似要揭桿反叛——未知今日如何哩?」
眼看阿廝蘭的拳頭已經距離刀鋒不到半寸,他忽然間手腕一翻,拳頭散開,四指併攏,拇指藏於掌心,呈刀狀反切鋼刀刀身。樂謙心道「不好」,還來不及變招,右腕巨震,鋼刀再也把持不住,脫手跌落。一晃眼間,不知怎麼的,刀未落地,已經到了阿廝蘭的左掌之中。
王保保笑一笑,垂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尖:「你答不答我,都在你哩,我卻無力相迫——然則,『九曜星君』又是何人?」
王保保一進門,艾布急忙湊近來。王保保作一個揖:「在下已請託了熟人,往警巡院里關照去也,料定無事的,老爹不須憂煩。」「這可多謝王先生了,」艾布勉強笑了笑,「王先生午飯也未吃好,實實地對不住。我且教廚房將那些點心去熱一下來?」
「敢問閣下自哪方來的?」王保保笑著搭訕。對方連忙回答:「我自哈喇火州來。」正好艾布端茶上來,笑道:「卻是恁的巧,我也曾在哈喇火州住過哩。敢問客人貴姓?是便居住在哈喇火州,還是路過哈喇火州來的大都城?」
他走到裡屋門邊,微側過頭,傾聽裏面的聲音。只聽見女兒說道:「或許凌先生也將來哩——王先生、王小姐,且待咱們四個一起游大都城,可有多快活——王先生,昨日之事,你休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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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按:關於元大都城】
那人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我叫阿廝蘭,也曾在哈喇火州住過少許時日,卻非當地人氏。」艾布笑問:「我離哈喇火州已將二十載了也,走時城西的禮拜堂尚未完工哩,想必今日……阿也,對不住,客人你吃些甚麼?」
「我知你十三年前來過一趟中原哩,為的勝使神矛,」王保保走到距離阿廝蘭不足五尺的地方,終於停步,「然而勝使神矛落到那『丹楓九霞閣』手中,閣下無功而返。未知今日前來,又為的甚麼?」
於是她也只好笑笑,趕緊把話題岔開去了。
艾布一揚眉毛,會心地笑笑,往裡面一努嘴:「她在裡邊,有無空閑,王先生且自去問罷。」
「這人是誰?這人是誰?」阿廝蘭竟然覺得眼前這個人的笑容很象奧米茲。只聽王保保又問道:「莫非奧米茲又打聽得了神矛的下落?」
兩個先衝進來的青衣漢子,一挺單刀,一舞雙鐧,一起跳上兩步,高叫道:「樂謙、周德淵在此。阿廝蘭,曉事的乖乖放下兵器,束手就縛,莫等老爺斫下你一雙手腳,拖將出去,須不好看!」
「哦哦,王先生來了,這位是……」「這是舍妹,」王保保介紹著,那少女略顯靦腆地曲膝一福,「這位是艾布老爹——舍妹昨日才到京城,想、想請雪姑娘帶攜她各處去走走……未知令愛可有空閑么?」
「好說。」阿廝蘭忽然雙眉一展,袍襟輕輕垂下,殺氣頓消。他把鋼刀擲到呻吟不絕的樂謙身邊,重又緩緩坐下:「怎麼,還不走么?」
王保保轉身一腳踢翻身後的桌子,拉著艾布和自己妹子躲到角落裡去,冷眼旁觀。只見阿廝蘭似乎對這唬人的架勢倒並不放在心上,冷哼道:「多普拉旺,我坐地還未出手哩,你可慌些甚麼?把一支討飯棒舞出再多花樣來,又抵得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