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鏡鑒記》目錄

第二章 沈萬三

第二章 沈萬三

捧燈朝後一縮,正好讓劉鑒這腳擦到自己衣襟,既沒落空,也落不下傷來。「爺,」他只好改了稱呼,「小人服侍爺更衣吧。」
宋禮失魂落魄地回到船上,看到劉鑒已經穿好衣服起身了,正笑吟吟地站在船頭等他呢。
宋禮一聽這話,如同被驚雷打中了頂門一般,眼珠子瞪得鵪鶉蛋大,嘴張開了半天合不攏。他胡亂套上衣服就往岸上跑,三步並作兩步地奔到出事地點。只見那客棧外邊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很多看熱鬧的人,他分開人群衝到裏面,只見昨天的那兩個師爺一頭一身的灰土,圍著費公子的屍身正哭得雷響。宋禮仔細觀察了一番,又找來客棧管事的詢問,才知道這次塌房也十分蹊蹺,兩層小樓,三分之二都沒有事,卻如同刀切一般齊刷刷地塌了一角,毀了下二、上一統共三間客房,其它的房間紋絲未動。
牛祿喝口酒,笑著回答說:「長官甭急呀,還有后話哪。要說這七千多兩的銀子,對小民百姓來說是筆大數目,十輩子也吃穿不完,可順天府和戶曹還真不把它放在眼裡?當下順天知府陳諤陳大人拍案大怒:『本官掘銀子,是要獻給聖上,重修北京城,你就給指出這麼點兒來,是糊弄本官嗎?繼續再打,非打出同樣十窖金子來不可!』於是就地把這乞丐按倒,又打了一百多杖。這乞丐受刑不過,只好舉起手來手,又朝著北面指指。大家跟著他出了安定門,來到校軍場上,他手指地下,說:『這裡有十窖金子,恰好也是七千七百八十八兩。』我們正要圍攏人來開挖哪,他卻又說:『開這窖需要鑰匙,有馬蘭花就有鑰匙。』……」
時候不大,酒就到了,菜也陸續端上來。捧燈侍立在旁給滿了酒,劉鑒先吃口菜,端起杯來正要喝,忽然聽到隔壁一人驚呼:「這就打死啦?!」隨即一人回答說:「整整八百七十四下,就算是大羅金仙,也鐵定給打死了!」
等到明軍北伐,元順帝棄城而走,很多異族人都跟著他跑塞外去了。好在洪武爺並不歧視他們,詔令天下,百族共和,就也有一些異族人賴著不走,仍在此處繁衍生息。以小街這裏來論,仍舊保留著很多具有異國風情的食物。
劉鑒哭笑不得:「你說的這是什麼狗屁玩意兒,換我能聽懂的,重說一遍!」
『柏林寺位於今天的北京市東城區,在雍和宮東面,是舊北京八大寺廟之一。傳說始建於唐代,元至正七年(1347年)和明正統十二年(1447年)兩度重修。整座寺廟座北朝南,共有五進院落,布局整齊嚴謹。
劉鑒饒有興味地左右環顧,只見店堂不大,也就擺得開一口烤爐、一張食案,還有三張方桌,倒是窗明几淨,打掃得非常利索。店裡就番邦老闆一個人在招呼,沒有夥計,此刻除了劉鑒,也沒有別的食客。
「遵……是……」
劉鑒急忙伸手攙扶,安慰說:「這不怪宋大人,小弟這些伎倆本就難以取信於人,在衙門裡也是這樣兒,同僚們都對我敬而遠之。」
為了一個沒意義的賭,宋禮吩咐船夫停船,明日再走——船夫倒也樂得多休息一天。同船的兩人一下午都沒說話,晚飯宋禮獨自去岸上喝酒,劉鑒主僕二人在船上隨便吃了些乾糧。睡前道過勞乏,各自和衣而卧。
老闆一邊揉面,一邊解釋說:「還不到飯點兒,再過半個時辰,咱這裏就熱鬧了。」劉鑒估摸著他是在做餅,只見他把麵糰揉好,用擀麵杖擀成圓片,然後雙手一翻舉過頭頂。這種做餅的動作別處倒真看不到,只見老闆右手握拳,撐起面片,一次次拋向空中,面片越轉越大,最終「啪」的一下摔在案上。接著,老闆用左手從旁邊碗碟里抓起許多餡料撒在面片上,邊緣用手捲起,最後抄一把鏟子把面片放入烤爐。不多時,只聞得異香撲鼻,陣陣襲來。
劉鑒細眉一挑,「啪」的一聲打開扇子:「難不成是南通的沈三秀?!」
「賣的是小人家鄉美食,客官定然一嘗就愛。」
「哦哦,」牛祿點頭,「原來是這件事兒,這事兒下官倒知道呀……」於是扯過張凳子來,坐在劉鑒下首。
劉鑒穿上一身素綢道袍,戴上四角方巾,正往荷包里揣銅錢、寶鈔呢,聞言不禁一愣,要知道他在北京城裡並不認識幾個人,宋禮早回南京辦事去了,而將近飯點,那披薩餅店的番邦老闆想也不會挑這個時間出門。看知客僧傻頭傻腦的,他便隨口問:「有名帖嗎?做什麼打扮?」
劉鑒輕輕搖頭:「這七七八八的銀子也不是小數了,此人泄露天機,恐怕他活不長。然後他就重傷死了嗎?怎麼又說死在校軍場哪?」
牛祿一拍大腿,點點頭:「可不是嘛!順天府當時招呼戶曹去人監看,下官也在其中,就見挖到四五丈左右,泉水噗嘟嘟地湧出來,再深挖一兩丈,竟然真的挖出了十窖銀子!」
劉鑒本來不大喜歡聽壁角、管閑事,然而聽說似乎是打死了人,心下也不禁一驚,於是停杯傾聽。只聽先前那人又說:「就算乞丐,也終究是人哪,難道順天府就這麼強橫霸道,生把人活活打死嗎?」對方嘆一口氣,回答說:「為了籌金子修城,打死個把乞丐又算得了什麼?」
捧燈給兩人滿上酒,劉鑒把手一擺,做個請的姿勢,說:「願聞其詳。」
於是兩人拱手告別。等目送宋禮遠去,劉鑒雇了一頭小驢,領著書童捧燈,一路直行到了城西北居賢坊的柏林禪寺。吏部行文早就已經交到柏林寺方丈手中,有知客僧將兩人引到後院偏房。剛安頓下來,劉鑒就命捧燈去順天府投遞名帖,自己則步出廟門,去街上信步閒遊。
捧燈倒是料得不差,牛司務果然是送俸祿來了。按照規定,以劉鑒的品級,九十六石俸祿裏面,當有六成支米,四成支鈔,只是牛司務說:「北京城人口暴漲,本部糧米不敷發放,故此給長官的全是寶鈔,統共九十六貫,請您查收。」
老闆留著一臉蓬鬆的大鬍子,頭頂半禿,身穿一件漿洗得發白的藍布短衫,腰間圍著條白圍裙,看起來三十來歲不到四十,笑咪咪的,精神很是爽利。
他看劉鑒的表情,似乎不覺得這是無稽之談,於是說得更歡了:「順天府叫皂吏們用刑杖打這乞丐,這乞丐倒也真能熬,連打四百多杖,始終高喊:『小人這輩子就沒見過金銀呀!』等打到五百板上,才終於熬不住了,說能指出銀子跟哪兒。順天府就派人押了他去找,走到鼓樓西邊兒,他用手一指,說就在這裏。於是掘地七八丈……」
「啊?就是說他們把老爺您的名帖放到一個小盒子里鎖起來,歸了檔,放到架子上去了……」捧燈很委屈地解釋說。
於是牛祿解釋說:「這北京城裡有個乞丐,人都叫他『活財神』……」
第二天一大早,岸上喧雜的人聲先把宋禮給吵醒了。他一骨碌爬起來,喚過船夫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牛祿端著一杯酒,朝劉鑒點點頭:「下官就在對面,看到長官在此,先過來敬您杯酒。」劉鑒口稱「不敢」,站起身來,兩人碰杯飲干。劉鑒正想叫捧燈來滿酒回敬,只聽隔壁那人一拍桌子:「這是妖言惑眾!校軍場打死了人,還說什麼為的籌款挖金子,這回我去京城,若有機會面聖,就狠狠告他順天府陳諤一本哪!」
「好披薩,好披薩!」於是劉鑒飽餐一頓。等他離開骰子招牌的飯鋪回到柏林寺的時候,捧燈都已經回來了。
離通州不遠就是北京城,雖說洪武爺定都南京應天府,北京暫時喪失了數百年來王朝中心的地位,但作為九王守邊的重鎮,永樂爺登基后又明令定為陪都,所以京城氣象一直沒有衰減,市集繁華,熱鬧非常。
柏林寺往東不遠就是小街,時近正午,街上很是熱鬧,各類食攤鱗次櫛比。元朝時候,北京還叫做大都,城內除蒙古人和漢人外還居住著很多異族人,比如畏吾爾(維吾爾)人、吐蕃(西藏)人、波斯人、欽察(居住在東歐平原)人,還有一些不知道從哪裡跋山涉水跑來的傢伙——比如一個叫馬可波羅的蠻子。
宋禮直起腰來,低聲對劉鑒說:「賢弟是個有真本事的。不過說句不恭的話,你既然知道他會遭難,難道就沒有解救禳避之法嗎?」
他還沒看全,早有個夥計迎了上來,看他相貌清秀,氣度不凡,趕緊先鞠一躬,然後高喊一聲:「有客到,樓上雅座請哪您~~」於是跟著小二登上二樓,只見所謂雅座,不過條凳換了方凳,每個座頭間用扇鏤空屏風格擋開來,沒有包間,全是隔間。正當飯點,座頭上大多有人,只有最西側角落裡還空著一副,夥計忙著招呼:「您請,您請,雖不靠窗,卻絕對不氣悶。」
知客僧回答說:「象是個官兒,但補子上那鳥兒肥肥小小,貧僧從沒見過。」
捧燈回答:「尊主的帖子已經發上去了。」
「未見回帖。尊主的帖子已經被鎖,置頂矣。」
原來這飯鋪的老闆也是一個番邦人,金髮碧眼,長相非常奇特,他一見到劉鑒,立刻就用略帶口音的北京話大聲招呼:「客官來了,您裡邊兒請!」雖然音調怪異,但是咬字十分清楚。劉鑒很是驚訝,邁步進店,老闆趕緊擦凈一張桌椅,請他坐下。
劉鑒正在側耳傾聽,忽然一人在門口出現,鞠躬行禮:「劉長官,不期在此處相遇。」劉鑒抬起頭來一望,真是太巧了,來人非他,卻是才剛給自己送過俸祿寶鈔的戶曹司務牛祿。
劉鑒從筷桶里取出一雙筷子,夾起一角熱餅,吹著氣咬了一口,果然是非常美味,尤其奶香濃郁,更是合他的胃口,不由得拍案稱讚,問老闆說:「這餅可有名字么?」
「說起他的姓名,才叫奇怪,」牛祿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這人竟然叫做沈萬三呢!」
劉鑒「啪」的一聲合攏摺扇,眉毛一挑:「十窖銀子,那得多少?!」
就這麼一耽擱,等劉鑒驗收了俸祿,送走牛司務,換下公服,重著道袍的時候,天都已經漆黑一片了。於是他叫捧燈提上燈籠,出寺門一直往南行來。
「客官莫急,要等一等,現做的才好吃。」老闆說著話,轉回到烤爐旁,抱起一團白面就揉了起來。
昨天兩人的一番爭論,船夫都聽在耳中,此時他的語氣里不免多帶了三分敬意:「小人聽人說是在昨兒個晚上,碼頭旁的客棧倒塌,壓死了一位公子爺……」
劉鑒搖著摺扇,有些黯然地笑了一笑:「禍福休咎,都是氣數所定,不是不能救,可也得看本人是不是樂意被救。以那位費公子的橫勁兒,我就算有本事救他,他能信我嗎?他會聽嗎?」
「他們怎麼說?」
整理文書本來就是一樁閑差,北京城裡到處都在修宮造殿,順天府忙得團團亂轉,也沒空搭理劉鑒這檔子事,一連幾天,都沒派人來安排些什麼。劉鑒倒也樂得清閑,晴天都在街上閑逛,下雨的話就和柏林寺里的和尚下下棋、談談禪,也經常跑去那家掛骰子招牌的小飯鋪里坐坐,或者叫捧燈去買一張披薩回來解饞,一來二去,還和那番邦老闆交上了朋友。
聽說要告順天府,連牛祿也把耳朵支楞起來了。他眼望劉鑒,似乎在詢問,劉鑒低聲說:「好像是校軍場打死了一個乞丐……」
「這是怎麼話兒說的,」一位老者搖頭嘆息,「這就是命啊……」
「這還象句人話,你今後要是再敢亂拽文,我就給你一頓好打。」
柏林寺是因為寺里種著很多古柏而得名,除此以外,還有古槐、古銀杏、白皮松等等,枝繁葉茂,鬱鬱蔥蔥。寺里的娑羅樹也堪稱奇物,相傳這種樹隨佛而生,所結的果實,內包著核一百零八粒,正好用來做佛珠。據說北京有這種樹的地方只有三處,一處在香山寺前,一處在卧佛寺內,城裡唯一的一處就在柏林寺。
不過柏林寺現在雖然對外開放,大殿卻終日緊閉,寺里兩側供僧人們修持的禪堂,也都已經變成各家文化公司的辦公場所了。』
捧燈在旁邊著急,大聲提醒說:「尊主無須憂懼,又何所算耶?推時算日,料是本年祿米到來也。」劉鑒聽他說得雖然在理,這番話卻實在拗口得讓人起雞皮疙瘩,於是輕踹一腳:「什麼憂懼?我有何憂懼?『爺』也不會叫一聲,成天『尊主』、『尊主』的,煩不煩呀!」
老闆笑笑:「小人家鄉,叫這餅有個番名——披薩。」
「怎麼樣?名帖已經發了么?」劉鑒一邊打著飽嗝,一邊詢問捧燈。
牛祿眉毛一擰,回答說:「怪就怪在這兒,傳說只要揍他一頓,他就隨手亂指,往他指的方向去挖,最多不過十丈,定能挖著金銀。於是順天府為了籌錢修城,就把這乞丐給拘了去……」
對方既然穿戴公服來拜,劉鑒也只好換上烏紗帽,穿好鷺鷥補子團領大衫,出門去迎。只見來人四十上下年紀,一張瘦長臉,滿臉堆笑,見面就拜,說:「下官戶曹司務牛祿,參見左司直郎大人。」劉鑒聽他報名,心說這名字不好,牛本來就是辛苦的,再加個「碌」字,那還能清閑得了嗎?看此人相貌,也果然像是勞碌命。
浮生若夢,難得偷閑,就這麼著過了整整半個月。一天傍晚,劉鑒正打算出去轉轉,找點吃食,突然知客僧叩門來報:「門外有位施主求見。」
牛祿講得眉飛色舞,唾沫星子亂濺,劉鑒卻皺著眉頭,若有所思。只聽牛祿繼續說:「那地方剛平整了,打算用作大軍檢閱場,雜草本來就少,眾人分開四處尋哪,卻沒一朵馬蘭花。陳大人喝令再打,說要把鑰匙也給打出來,結果打到八百多板上,這乞丐就熬不住,『嗝』的一聲咽了氣。隔壁說是八七四板,這大概是從行刑的皂吏口裡聽來的吧,我卻不知道這個准數。」
劉鑒十八歲離開故鄉,趕赴南京考中進士,從此就留在那裡當官了,多少年都沒有回過北方——不過話說回來,他老家虎嶺本就在城郊外,這輩子沒進過幾回北京城——此刻在小街走走逛逛,覺得非常新奇。走著走著,看到街西懸挂著一塊木頭招牌,上面畫著兩枚六面骰子,非常顯眼。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賭坊,走近了才發覺是飯鋪,劉鑒立刻就感起興趣來了,推門而入。
宋禮掏出手巾來抹抹臉上的汗,也不禁輕嘆了一聲。
溜溜達達,時候不大,一主一仆就來到那酒店門口。只見是棟不大的二層小樓,樓上高張著酒旗,上書「本店發賣四時荷花高酒」幾個字,門上還有兩塊匾,題著「東城第一酒館」和「四時應飢食店」。劉鑒邁步往裡便進,又見廳堂勉強還算寬敞,四壁掛著詩文繪畫。
「嗯,」劉鑒點點頭,「沒有鑰匙,怕是掘不出金子來吧。這乞丐可有名字嗎?」
牛祿笑著說:「北京城裡都傳說,這一窖銀子是四十八萬兩,十窖就是四百八十萬兩……」他故意頓了頓,賣個關子,可看劉鑒似乎並不表示吃驚,於是糾正說:「這十窖銀子是下官清點入庫的,下官最門清,要真有四百八十萬兩銀,這北京城早就全面開工翻建了。實際上每窖或多或少,少的五百兩的,多的上千兩的,統共是七千七百八十八兩整。」
宋禮和劉鑒乘坐的客船經通惠河穿入北京城內,最終停靠在積水潭岸邊。棄船登岸,宋禮拱拱手,壓低聲音問:「賢弟,你前此說我面有煞氣,恐逢災厄,究竟指的是什麼事?可有禳解之法嗎?」他現在對劉鑒的看相可是信得十足十了。
「好啊,那就端上來吧。」
「不知賢弟定居何處?愚兄得空好去拜訪。」作為陪都,北京城裡並沒有詹事府衙門,所以宋禮有此一問。
【柏林寺】
但是劉鑒卻搖搖頭:「煞氣尚淺,難以揣度。不過就小弟看來,您若有災厄,也應在北方陽離火。在北京督造工程這段時間里,若有什麼頭疼腦熱、肉跳心驚的,不妨都來找小弟,幫您掐算一下。」
劉鑒心裏說:「肥肥小小的想必是鵪鶉了,這是個九品的小官。你這禿驢好大的口氣,難道整天價只見些鷺鷥、白鷳補子嗎?」不知道時當傍晚,有哪個衙門還派差事,叫名九品官來見自己,於是習慣性地右手扣攏,掐指計算。
劉鑒倒並不在乎這點。曾有個勘輿師傅教他說:「座位、朝向,都關乎榮辱禍福,絲毫馬虎不得。」不過如果連出外吃頓飯、喝口酒都必得先拿羅盤勘察一番,那這人也未免活得太累了,就算沒禍患,也得自己鬧出病來。於是他進隔間去坐了,叫壺燒酒,點上糖炙肉、釀肚子、烹子鵝、鹽醋魚四葷,醬佛手、燒黃芽菜、燒甘菊苗、蒜瓜木耳四素,以及一盆蝦米羹。
「你這店中,賣的是什麼?」
劉鑒笑問:「挖到銀子了?」
劉鑒輕搖摺扇,笑一笑問:「乞丐怎麼倒是財神?」
劉鑒輕搖著摺扇,回答說:「暫時打算住在柏林寺,就在國子監附近。」
雖然還不到吃飯時候,但這股香味卻刺激了劉鑒,他不禁覺得肚子「咕嚕咕嚕」做響。還好並不需要等太長時間,老闆就把麵餅從烤爐里取了出來,只見熱氣騰騰,面片烤得焦黃酥脆,上面的餡料卻已經混為一團。老闆用一把窄身刀把麵餅切成八份,盛在圓盤裡端到劉鑒面前:「這就是小人家鄉的美食。」
小街和東直門大街的交匯處,開著一家官營的酒店,半個月前劉鑒從通州進城的時候就看見了,一直沒有前往光顧。因為官營的酒店,往往價錢要比私營的為貴,那時候他囊中不豐,又不知道初到北京城,是否能夠按時領到祿米,天幸今天俸祿到手,不趁這機會去飽餐一頓,要更待何時呢?
宋禮雙手抱拳,一躬到地:「賢弟,愚兄昨日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