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鏡鑒記》目錄

第十九章 十字架

第十九章 十字架

再說那工曹小吏聽到「鬼神作祟」這四個字,就自作聰明地對順天府的衙役說:「尚寶司袁大人正在工曹,若說驅鬼辟邪,他說不準比這位劉老爺還厲害哪。既然找不到劉老爺,何不跟我去請袁大人?」
根據《明史·職官志》記載,工部長官為尚書,正二品,副官為左右侍郎,正三品,下屬四個司(營繕司、虞衡司、都水司和屯田司)長官為郎中,正五品,副官為員外郎,從五品。都水司「典川澤、陂池、橋道、舟車、織造、券契、量衡之事」。因為有上述的歷史沿革,所以俗稱都水司叫做水部——部聽著比司大,顯得威風一點。』
王遠華瞥了一眼劉鑒,繼續說:「定然是劉鏡如告訴你,這些御瓦上附著方氏十族的陰魂。然而大人明鑒,燒瓦取土與斬殺人犯,雖然都在雨花山畔,可能是同一處地方嗎?」
劉鑒知道他想去哪裡,於是一抖衣袖:「我和你同上萬歲山去。」本來牛祿暴斃,宋禮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一陣青一陣白的。此刻聽到從劉鑒嘴裏說出「萬歲山」這三個他最怕的字來,一張胖臉更是白如魚肚一般,外面雖然是狂風暴雨,他卻還從懷裡掏出手巾來擦擦額頭的冷汗,搶著說:「我也去,我也去!」
衙役一聽,頓覺有理,便跟著回來了。回到工曹一說情況,袁忠徹詳細詢問了陳諤的病症之後,一皺眉頭:「沒錯,確實是邪氣侵害所致,若不趕緊驅除,陳大人恐怕要完!」他放下牛祿的事情,問宋禮借了一匹快馬,頂著狂風暴雨,就直奔順天府而去。
【工部都水司】
這三個人急匆匆趕往正堂,才一進門,劉鑒定眼觀瞧,只見堂上跪的這人早給剝了外套,穿著素白的短衣,聽到腳步響,緩緩轉過頭來——四十上下年紀,一張瘦長臉,短短的鬍鬚,不是旁人,果然就是來給自己送過俸祿,還在骰子店安老闆婚禮上幫過忙的那個戶曹司務牛祿。
王遠華鼠須一翹,冷笑一聲,手指地面:「那咱們是現在就把它掘開,看個究竟呢,還是在這裏細說前事,等著你的書童在某處受那血光之災?左右他不會死,我倒是不急。」
有心靈手快的士兵解下腰間裝水的皮袋,幫王大人沖乾淨手裡的濕泥,只見他手心中擺著一枚銀色的十字形物件,上面似乎還浮刻著一尊人像。「咦,」宋禮搶先問道,「這是何物?上回掘土埋瓦,卻未曾見過。」
劉鑒搖搖頭說:「此時已然無脈了。」他縮回手,再去翻開牛祿的上衣。幾乎同時,王遠華又問:「膻中氣海可有異狀?」劉鑒回答:「不見異狀,顏色和樣子都毫無改變。」王遠華輕輕一皺眉頭:「那天靈蓋上和兩側太陽穴可有禁制的痕迹?」劉鑒此時也正在看牛祿的頭部,沒回話只是搖搖頭。王遠華走前兩步,幫劉鑒把牛祿翻過身來,兩人一起又仔細檢查了一番牛祿的後背,劉鑒查兩肋,王遠華從腦後風池穴順脊骨仔細地摸了一遍。
王遠華冷冷地回應劉鑒的問話:「的確是方氏陰魂不假,但為何能寄於御瓦之上,此刻王某也說不清楚。要追根究底,我也是受人之愚,錯薦了這批御瓦,若非如此,你們施法祈禳之時,我為何不出手阻攔?劉鏡如你不要忘了,這萬歲山可是王某該管的工程,就算宋大人要在此地動土,我若是說個『不』字,橫加攔阻,你們定然一事無成——這官司就算是打到京城去也勝負難料呢。」宋禮聽了這話,也不由得暗暗點頭。
暴雨才過,土質非常鬆軟,沒費多大力氣就掘開一尺多深。這槍不是正經工具,挖開的洞小而深,不過王遠華果然有本事,位置選得剛好,提槍柄連搗了好幾下,掏出一個深深的窄坑,然後蹲下身子,伸手進去一摸,抓起一把泥來——泥雖然是泥,裏面卻隱約有銀光閃爍。
劉鑒和王遠華眼睜睜的看著袁忠徹騎快馬離開了工曹衙門,他的身影剛消失在視線中,突然「喀喇」一道驚雷,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宋禮皺眉望望街道上濺起一尺多高的雨點,輕輕嘆一口氣:「袁尚寶還說這雨一時半刻下不來,他連雨具都沒帶,這回定然淋了個透,他身子剛好利落,萬一再病了可怎麼好……」
劉鑒和王遠華又是對望一眼,這倆對頭,此刻難得的想法相近,步調一致,很有默契。兩人都想到,天象出了如此大的變異,肯定不僅僅小八臂的鎮物被人掘走,連萬歲山上沈萬三的屍身說不定也已經被人挪動了!而既然牛祿被人下了禁制,九成九,動手的就是他帶著上山,事後又逃脫的那個神秘人。
萬歲山工程還沒有正式開工,守衛本就鬆懈,消息傳出之後,就有老百姓偷偷穿過山下圍著的帳幕,上山去「尋寶」,宋禮得知此事,雖然立刻明文嚴禁,卻起不到什麼效果,只好見一個抓一個。就在昨天傍晚,宋禮突然接到稟報,說又有兩人私登萬歲山,下山的時候被巡邏兵丁撞見,捉住了其中一個,另一個跑了。捉到的這個,沒想到竟還是個有品級的官吏。宋禮聞報不禁大怒,就讓兵丁把這官吏押來工曹衙門,打算親自審問、懲處,好起到殺一儆百的效果。
『俗稱水部,主管政府的水利工程和船運事務,基本職責等同於今天的水利部,再加上交通部航運司。這個部門由來已久,西漢時候就在九卿之一的少府下面設置都水司,長官為都水長,副官為都水丞;魏晉、南北朝時代設置有水部,長官為郎中。隋唐以後三省六部制度確立,水部歸屬工部,成為工部下屬四個司之一,改回原名都水司,一直延續到清代。
事情的發展越是如此,劉鑒越覺得不妙。他一貫對自己的數算很有信心,舉凡天象、人事,是凶是吉,只要用心掐算,三日內的事情百算百靈,就算三日到數月乃至一年,也都能算個八九不離十。可這回卻算岔了。照前人所說,這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天時不正,節氣循環不按照正常的規律。若天地有序,自然節候有度,節候有度,自然五穀豐登、百姓富足,這天地一失起序來,相應的人世必有災厄。
王遠華輕輕點頭:「正是此物鎮著御瓦。」劉鑒心裏微微一動:「我已猜到是誰人所為了。不必再挖,下面定然還有其它鎮物,掘壞了不好收拾。」話音才落,忽聽袁忠徹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這十字架哪裡來的?」
話說牛祿在萬歲山下遭擒,押往工曹,本來他被禁閉在一間偏房裡,有兵丁把守。袁忠徹一大早跟著宋禮過來,把他提到正堂上審問,沒說幾句話,順天府的衙役就過來把袁忠徹給請走了。事情來得突然,宋禮也沒吩咐把牛祿再押下去,他到工曹門口去送袁忠徹,然後站在門洞里向劉鑒、王遠華簡單敘述了前因後果,這前後也不過半刻鐘的功夫,牛祿還一直在正堂上押著。
這一天的氣候真是奇怪,不象中秋以後,倒象是三伏酷暑。本來萬里無雲,晴空如洗,午前突然烏雲密布,雷聲隆隆,隨即就暴雨傾盆。這場暴雨倒也沒下多久,等劉鑒、宋禮、王遠華三人騎馬趕到萬歲山下,就突然停了。雨雖說是停了,烏雲還沒散,黑壓壓地鋪在還沒完工的禁城之上。隔一陣子就隱約有雷聲響起,說不準什麼時候還會掉幾粒豆大的雨點,讓人心中不安。
但這人究竟是誰呢?劉鑒一時間也摸不到頭腦,情急之下,他也想找袁忠徹去商量商量。雖然一貫看不起這個死對頭,可也不得不承認袁家的家學深厚,袁忠徹這個二世祖多少學到了一點他老爹的本事,所謂「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此時多一個人商量也好——十三娘本事倒是不小,可是劍俠之能和數術之道雖然相通,終究不是一碼事兒,若是算定了真兇,請她去捕拿當然沒問題,現如今算不到真兇,十三娘也幫不上什麼大忙。
其實劉鑒心裏也很著急,他剛才在都水司臨時官舍里掐指算的時候,已經算出來,有一股邪氣從北京城內升起,直衝雲霄,這才導致大晴天的突然暴雨狂風。不過這邪氣的來源不詳,位置不詳,只有感覺是似曾相識,有九成和王遠華先前布的小八臂邪陣有關聯。那邪陣早就已經被自己破了,通過和王遠華的對話,劉鑒也清楚他並沒有去把陣法恢復過來,這樣看來,只可能是迷惑捧燈取走了草鞋還掘走小八臂其它鎮物的那個「某人」,重新又布設了一番的結果。
宋禮繼續說:「我問那牛祿,是何人傳告他有藏寶的謠言,他又是帶著誰人上山。但那牛祿目光獃滯,只是沉默,並不答話。我看問不出什麼,就把他監禁起來,待今日再審。晚上歸宅之後,不經意間對袁尚寶說起此事……」他頓了一下,望一眼劉鑒,繼續說:「袁忠徹卻說似這等模樣,不象是嘴硬不肯招,倒象是被人下了什麼禁制,他就要跟來看看。今晨我們來到工曹之後,我馬上就遣人到柏林寺去請賢弟……」
這裏說的「賢弟」,當然是指劉鑒。劉鑒曾經幫助宋禮解決了御瓦邪靈的事端,他又素來和袁忠徹不對付,宋禮生怕牛祿的事情全都交給了袁忠徹,劉鑒會不高興,因此派個工曹的小吏去找他過來,一起商量。可是小吏去到柏林寺的時候,劉鑒剛剛離開去工曹找王遠華,兩人前後腳,正好錯過。說來也巧,那工曹小吏在柏林寺沒找到劉鑒,卻碰到個順天府的衙役也要找「詹事府劉老爺」,兩人一搭上腔才知道,敢情順天府里又出了大事!
劉鑒和王遠華才剛走近槐樹,沒有俯身查看,先都悚然一驚,幾乎同時開口說:「沒了!」跟在後面的宋禮一聽這話可嚇壞了,他最關心的就是那些御瓦,驚呼道:「什麼沒了?那些瓦沒了?!」劉鑒趕緊解釋說:「瓦片兒還在,大人請放寬心。」
劉鑒追問道:「你說受人之愚,究竟是誰向你推薦這批瓦片兒的?」
其實宋禮並不相信王遠華會故意害他,只以為是對方失誤所致——他一個從五品官員,就算想往上爬也不至於隔著那麼多級構陷上司。但這御瓦的事情實在太過重大,關心則亂,他得找個人來撒撒氣,經過王遠華這麼一解釋,神情才逐漸和緩下來。
劉鑒心說不好,幾步衝上前去,蹲伏在牛祿身邊,手指搭上了他的脈門。跟在後面的王遠華原本也想上前查看,但看劉鑒先動了,就緩住腳步,沉聲問道:「脈象如何?」
劉鑒斜斜地瞥他一眼:「王大人是非梵谷士,你看出什麼妖蛾子來了?」王遠華又是一聲冷哼,卻不再針鋒相對地把話頂回去。
劉鑒聞言,不禁插嘴說:「確實不會在同一處地方,但若非有人故意施法,難道陰魂生了腿會自己跑過去嗎?還是你說瓦片兒上的邪氣和方家沒有關係?」
劉鑒斜一眼王遠華,然後對宋禮說:「請大人吩咐下去,袁尚寶若是回來,讓他也過去一趟。」
王遠華搖了搖頭,語氣平緩下來:「宋大人,你也知道此事若傳揚開去,只有兩個後果。你宋大人輕則丟了烏紗,重則性命不保,這自不必說;但還有一條您別忘了,此事一旦傳到京城,那些反對遷都之人必將甚囂塵上,聖上遷都北京之事很可能就此擱置。王某一向贊成遷都,您應該了解,我何敢如此妄為?」
劉鑒和王遠華對視一眼。若在平常,劉鑒肯定脫口而出:「姓袁的不學無術,他的話您也信?」可根據自己的推測,也是暫時不會下雨,沒想到徹底算錯,這讓他實在很難腆著臉嘲笑袁忠徹了。
劉鑒聽到這話,不禁細眉一顫,右手也本能地把一直捏著的摺扇「啪」地一聲敲打在左手手心,心說難道有人把小八臂鎮物掘走,重布了邪陣,竟然會害到陳諤的性命?這件事始作俑者乃是王遠華,可當他瞥眼看那王遠華的時候,卻見對方神情平和,好象絲毫不為所動。
「盛價」是對別人家裡僕人的尊稱,在這裏明顯指的是捧燈。王遠華這是提醒劉鑒說:你小書童不見了,你不是正著急嗎?我看書童失蹤、法器被掘,以及此刻天象的變異,肯定存有內在關聯,你別浪費時間了,咱們趕緊著吧。
既然他提到捧燈,劉鑒也知道不能耽擱,就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轉頭央告宋禮找人來掘土。宋禮最近篤信劉鑒所言,既然他有所請,就立刻招呼山下守衛的兵丁上來,下令發掘。兵丁們苦著臉稟報說:「小人們只有刀槍,沒有鍬鏟。」王遠華不耐煩了,捲起袖子,搶過一柄紅纓長槍來,倒過槍頭,把槍尾插進土裡就挖。
且說自從王遠華布設小八臂邪陣以後,北京城裡就不斷有人暴斃,搞得順天知府陳諤疑神疑鬼,恐懼莫名。後來多虧劉鑒掘走了草鞋,破了陣法,死人的事情就逐漸少了,陳諤這才鬆了一口氣。沒想到這兩天,仵作又陸續來報,說近日連死數人,都查不出死因。看事情又變得和當時一樣,陳大人心裏這個急啊,昨天晚上一宿沒睡,感染了風寒,早晨起來就病倒了。本來這也是小事,請個大夫來診斷一番,開幾副葯就好了,可找來的大夫卻說什麼風邪入骨,已經沒得治了!陳諤自己也覺得頭暈眼花,四肢酸軟,和平常傷風大為不同,就派人去柏林寺找劉鑒,傳話說:「我得了急病,懷疑是鬼神作祟,就快死了。賢弟速來救我!」
想到這裏,不用王遠華提醒,劉鑒也知道事情緊急,耽擱不起。他仗著自己跟宋禮的交情,輕輕扯了扯尚書大人的衣袖:「我們另有急務。袁忠徹究竟做什麼去了,何時回來,您且三言兩語,擇其扼要說說吧。」
難道有人能夠穿山而入,不動上面的瓦,卻把下面的屍體給盜走嗎?劉鑒不相信,王遠華更是不信。王遠華一指地面,對宋禮說:「請大人叫人來把此地掘開。」這話冷冰冰不帶感情,雖然有個「請」字,但他語氣過於急促,毫無恭敬之意。宋禮本就惶急,這下可找到了出氣筒,一邊用手巾不停地擦汗,一邊氣喘吁吁地斥道:「我正待問你,是你建議我用這批瓦片,才出此邪事……你欺瞞上官,其罪不小……你這就是要謀害宋某的性命,我絕不能與你善罷甘休!」
劉鑒這麼一說,宋禮也不往裡面走了,就在門洞里站穩,想了一想,盡量用最簡捷的詞句敘述說:「自從你我在萬歲山上埋了那、那些邪物……」說到這裏白了一眼王遠華,王遠華把目光移了開去,裝作沒看見。宋禮繼續對劉鑒說:「工匠們傳出謠言,說山上有寶,就有那些村氓愚民,偷偷地上山挖掘,我和順天府都屢禁不止……」
王遠華聞言一愣,隨即劉鑒第一次看到在他青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苦笑。宋禮連聲喝問:「你待如何?你說!」
兩人慢慢站起身來,心中都是疑惑不已。劉鑒突然說:「不是得病,不是中毒,就這麼突然暴斃,這倒和前些日子順天府那些責打沈萬三的皂隸們一般的下場!」王遠華聽出他話裡有話,不禁冷笑一聲:「天下怪病、邪法多如牛毛,那些江湖庸醫、俗士看不出來,也就只好批『無疾暴斃』四個字了。」
宋禮說完這段前因後果,劉鑒和王遠華對視一眼。劉鑒覺得陳諤那邊既然有袁忠徹去看護,便不必著急,這邊的牛祿才是一連串怪事的關鍵,於是就問宋禮:「袁忠徹看到牛祿了沒有?他怎麼說?」宋禮回答:「他只匆匆看了一眼,說似乎確是被人下了禁制,這才神思恍惚,問不出什麼來。他正待施法解除禁制的時候,聽說順天府出事,就趕緊跑過去了。」
那萬歲山本來就是個大土堆,沒有上山的路,被這暴雨一澆,更是泥濘不堪,好在三人都穿著官服,腳上是高筒的皮靴,往常登山甚是不便,今天倒比穿著便鞋來得舒服。他們提著衣襟,一步一滑向上爬,速度也不慢。劉鑒清楚記得當日鎮那些邪瓦的地方,宋禮更是印象深刻,不象前些天捧燈摸黑上來費那麼多周折,很快就到了那棵歪脖子槐樹附近。
劉鑒心裏「格登」一下,不禁慶幸自己問了這麼一句,這件事一牽扯上這個牛祿,頓覺曲折繁多,內情隱秘,毫不簡單。旁邊王遠華不知道這些日子來劉鑒和牛祿的緣份,本還想責怪他打斷了宋禮的話頭,可是一瞥眼,看劉鑒的雙眉緊皺,表情凝重,好象是隱約想到了什麼關鍵問題似的,於是捋捋鼠須,不多嘴了。
雖然是劉鑒催著宋禮長話短說,但劉鑒本人一向溫和、隨意慣了的,聽到這裏,不自覺地就插了一句:「哪個衙門的?什麼官兒?」宋禮回答說:「戶曹一個九品司務,名叫牛祿。」
這兩人眼見牛祿已死,著急檢查屍身,本是想趁著屍骨未寒,找出些下了禁制的線索,只要弄明白禁制手法,憑這兩人的本事,背後真兇是誰也就能捋出線索來了。可惜牛祿的要害部位全無異樣,忙了好一會兒,空自耽誤時間。王遠華強自按耐心中的不快,轉身朝宋禮一拱手:「下官尚有要務,就此告辭。」
送走了袁忠徹,宋禮轉回身來招呼兩人進工曹去用茶,打算細說一下前因後果。王遠華可有點不耐煩,但宋禮終究是他的頂頭上司,不方便貿然推辭,他只好給劉鑒遞個眼色,說:「驚雷暴雨,上天警示,不可不察。我料盛價之事,也必然與此有關!」
宋禮轉頭瞥了劉鑒一眼,看他表情嚴肅,細眉緊鎖,也不禁微微吃了一驚。雖然長幼尊卑有別,可宋禮近來著實拿劉鑒當神仙似地敬著,對王遠華卻是一副冷臉——他可還記著被王遠華唬弄,差點用了那批被方家附了體的御瓦之事,始終是耿耿於懷。
捧燈盜鞋、失蹤,小八臂鎮物被竊,突然間的暴雨狂風,甚至可能還包括陳諤垂危,全都可以用一條線貫穿起來,而牛祿就是揪出幕後黑手的關鍵。劉鑒和王遠華異口同聲地問宋禮:「牛祿何在?待我見他一見!」
劉鑒正待上前細看,只見牛祿原本渙散的瞳仁突然一翻,伸出手來,指點著自己,喉頭「啞啞」做聲,好象想說些什麼。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他突然朝後一仰,「咣當」一聲翻倒在地。
原來劉、王二人同時察覺到,原本埋在下面的沈萬三的屍身已經不在原地,不知去向了。令人奇怪的是,屍身埋在地面以下一丈左右,往上三尺還埋著那些寄有方家陰魂邪氣的瓦片,可現在屍體消失無蹤,瓦片的邪氣卻似乎依舊受著鎮制,絲毫沒有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