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怪屠子
長春天臉色臉色微變，抬頭望向老蝙蝠，皺眉問道：「怎麼？」事到如今，他也只剩投降服輸這一條路可走，既然是表態，自然越早越好，當即也不再等大會結束，直接便要立誓奉主，此刻突然被老蝙蝠打斷，還道對方刻意刁難。
梁辛這才對著長春天笑道：「說實話？」
青墨哭喪著臉，急的直跺腳，一個勁的嘀咕：「完了，完了，這名字『威風』了。」
另一個人卻是琅琊，喜滋滋地跟在梁辛身手，時不時伸出一根玉指，捅捅梁辛的肩膀、捅捅梁辛的後背，見他實實在在，小妖女喜上眉梢……
長春天根本不去看他，口中應道：「不是給不給得出，是做不做得主！你都不過是個傀儡，我又哪能去指望你說的話有用！」
老蝙蝠翻身從樹上跳了下來，怪聲笑道：「好傢夥，你們東北人都急性子是吧？一個不小心，差點被你搶了頭籌，拜奉宗主這事，得我家先來，你後面排隊去。」
剛喊了幾個字，老蝙蝠突然大吼了一聲：「且慢！」
梁辛眉飛色舞，著實費了一番口舌，才把其中的情形解釋了個大概，包括老不死和長春天在內，邊回想著剛才驚心動魄那一戰，邊琢磨著他的解釋，一時之間人人都有些出神了……
琅琊還有些不解，正待追問，場中的莫追煙也因「撕臉皮」久久未至而睜開了眼睛，皺眉問梁辛：「怎麼還不動手？要嫌撕臉不夠，殺了我無妨，拋心挖肺祭奠將岸，也不錯。」
說完，見莫追煙還是有些懵然，梁辛又笑著補充了句：「不撕臉，是因為你的本事，沒給他老人家丟臉，明白了？！」
莫追煙還是有點頭又搖頭的：「是，偷天本身沒什麼力量，可它的關鍵之處不在於力量大小……」
其間跨兩、屠子幾個個別人，有意無意把神通砸到了不老宗的營地里去，老不死略略揮手一一阻攔，臉色雖然不怎麼好看，但是也沒多說什麼。
片刻之後，老蝙蝠終於嘎的一聲怪叫出聲，心中的喜悅實在不足以發泄，揚手一指對面的長春天眾人，像斷喝更像大笑的暴喝一聲：「給我打他們！」
乒乒乓乓大響如雷，五彩斑斕各色神通飛舞……長春天那邊被打得狼狽不堪，防得住就放，防不住就逃，整個亂成了一團。不過纏頭眾人只求痛快、解氣，打得雖然熱鬧，倒並沒有下死手，更不曾亮出那些威力巨大的法寶、神通。
長春天笑了：「簡單得很！」
小天地規則與大世界的
老蝙蝠早知道梁辛當初的經歷，可飯館名字這種小事，誰都沒和他說過……
青墨一笑，滿臉不在乎的揮揮手：「少跟我誇他，不愛聽！」
三宗合一，奉梁辛為主，自然不能再用以前的「纏頭」之名，可新門宗的名字還沒商量過……老蝙蝠做事只看大處，先前就沒去想這碼子事，直到此刻才察覺不妥。
不久前大夥在和尚天劫處對付榮枯道時，琅琊曾親口對桑榆說過，梁辛是日饞的大掌柜，當時就連桑榆都道「日饞」是個門宗，屠子當然也以為梁辛有股自己的力量，就叫做「日饞」。
當著所有人的面，莫追煙自斷四肢！
長春天對著梁辛長身一揖，氣貫中元朗聲唱道：「長春天率門下弟子……」
老蝙蝠也在樹上介面笑道：「卸甲、磨刀，一個是將岸弟子，一個是將岸義子，別看這小子不怎麼起眼，要算起輩分來，可比你們都要高。」
這個時候長春天走出隊列，先命人將莫追煙抬下去敷藥，又細細地打量了梁辛一番。
這快活來得太突兀，不動手不足以發泄，不打不行了……
半天都不曾說過話的不老，這個時候終於忍不住開口了：「長春天，現在就投靠纏頭是不是早了點？他們能給的，我便給不出么？」
長春天目光流轉，望向曲青石，手指仍指著梁辛。
長春天也笑得好整以暇：「當然是實話！」
只有兩個人沒跟著去打，一個是剛破掉「偷天」重返「人間」的梁辛，他正急著查看星魂和金鱗，星魂無礙，盡數被他收回身體，金鱗中六片沒事，但是正中棍意那隻卻被徹底打碎、再也無法使用了。
梁辛點了點頭，正色回答：「這才是天下人間！」
長春天是木行大家，無論修為還是見識都遠超秦孑，怎麼可能不識貨，結果那幾味草、果一看，神情里便顯出一份驚訝。
不等莫追煙說完，梁辛就搖頭打斷：「這麼說吧，大世界和小乾坤內的時間，是同步的。但是大世界的時間有靈元支持，前進中的力量極大，你可以把它當成大象；小乾坤只靠法術維持，所以時間里力量很小，姑且將其看做
梁辛樂了，歪著頭問他：「你是想聽『是』，還是想聽『不是』？」
長春天透出投降之意，梁辛滿心眼裡都是開心，喜滋滋地又把話題拉了回來，笑道：「甭跟不老廢話，一會他們就得倒大霉，咱接著說，還有什麼要問的？」
不知什麼時候，禿腦殼又從海里跑回到島上，黑豆豆似的眼睛里也都是心疼，摔打著尾巴圍著梁辛轉個不停……
「魔君」已經昏過去了，憑著長春天的實力，根本抵抗不了老蝙蝠與曲青石的聯手，何況纏頭中還有梁辛、還有抱著神梭的青墨、還有剛得奇遇的瓊環、還有一大群生猛巨蜥……
長春天吸溜了口涼氣：「也太實話了吧……接著說！」
梁辛被他看得渾身刺癢，隨便拉起了一個話題，笑問道：「能請來這樣的幫手，也算你有一套。」
當然，要是長春天門徒奮起反擊，說不定便會勾起真火，以老蝙蝠的為人，真要就勢滅掉長春天，他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老蝙蝠領著兒郎們著實亂打了一陣，總算痛快了，把大手一揮，笑道：「收了！」說完，身子一兜又飛回樹上去倒掛，纏頭眾人都笑嘻嘻地回到原地，青石、青墨、柳亦這幾個「近親」把梁辛圍住，還不曾開口詢問，梁辛就捧著金鱗，滿臉心疼道：「碎了，用不了了。」
「是啊，你、你是怎麼出來的？！」剛剛昏厥的莫追煙此刻也蘇醒過來，人還沒坐起來，就忙不地的追問……
梁辛卻搖了搖頭，並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現在梁辛腦子裡亂成了一團，到底在想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眼睛雖然是盯在老蝙蝠身上，可目光渙散，根本沒注意對方的表情。
老蝙蝠即是長輩也是狂人，自不去理會那些繁縟禮節，大步來到梁辛跟前，揚手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大聲笑道：「老夫率同門下弟子，奉將岸之子梁磨刀為宗主，從今日起天下間再沒了纏頭宗，只有……」
最後，還是莫追煙先開口，抬眼望向梁辛：「這就是天下人間？」
既如此，長春天便不容於賈添了，如果不老宗奪魁，他只剩一條死路。
聽了梁辛的解釋，數不清第幾次了，莫追煙又點頭又搖頭，還有些不甘心的追問了句：「要是……要是我不自斷四肢，你是不是也不會打斷我的手腳？」
說完之後，老蝙蝠才皺著眉頭，嘟
梁辛催動天下人間，小天地時光倒流，片刻功夫就跑回盡頭，變回到尚未成型之態，枷鎖不再，梁辛自然脫困。
前面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任誰都能大概猜到些梁辛的身份、背景，所以長春天倒並不意外，笑著應道：「實話實說，他的這個身份，倒讓我坦然了許多……」
這一句話，救下了他所有門徒的性命。
長春天精明，立刻傳令弟子：「只許防，誰也不許還手！」
一向迷迷糊糊的青墨搖頭反駁：「你還是不了解他，他改主意，跟他的心腸好壞沒有一點關係。」
曲青石也認真點頭，還說了句：「不錯。」
說完，長春天也不再廢話，幾乎沒有措辭，直接切入要害，問道：「你們會不會殺我？」說著，他微微一頓，又補充道：「只說不會還不夠，一定要給個道理的。」
「你是奸人，做事只看利益。你做事，我們付酬，明碼實價，不用講情面，反而來得更牢靠！浩劫東來確有其事，你若不信，此間事了之後我便帶你去看證據，先前我說的避難之地也實實在在，更可以帶你去看……」
老蝙蝠笑著，穩穩點了點頭。
梁辛得意洋洋：「事情簡單吧？」
梁辛把雙手一攤，無所謂：「去看過你就知道了，甩開我，你活不了！」就算真去「看地方」，梁辛也不會帶長春天去麒麟島，最多帶著他去小眼，見了浮屠之後，長春天究竟是塊肉還是個朋友，全在梁辛一念之間，何愁不把他死死吃住！
長春天隨口回答：「先前的確沒想到你們的厲害，可是不老宗有神仙相幫忙，不容我不小心……」
要論起道理，其間有規則、有天道、有執念、有神通，複雜得一塌糊塗，別說梁辛，就是把「百無一用」請來，一時半時也休想能研究透徹，但若只看表面的原因，卻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大小兩重天地，時間中蘊含的力量也相差極大。天下人間能將大天地中的時間「拽」住、使之凝固，就能讓小世界中時間後退、倒流！
自家的「魔君」已敗，所幸的是事情並未做絕，梁辛完好無算，到了現在長春天也該為自己謀一條出路了。
柳亦附和著媳婦點頭道：「嗯，以後門下不用設護法、長老，分封大廚、二廚、賬房、小工、跑堂……」
這個時候，血河屠子突然開口，對自家老爹低聲提醒：「梁娃兒自己有個門宗，叫日饞……」
琅琊神情納悶：「那又
說到這裏，老蝙蝠的聲音悶住了，抬眼望向梁辛，目光里滿是徵詢之意。
上次與梁辛在猴兒谷見面時，他就得知了賈添與不老宗合作的事情。賈添棄勢力最大的長春天不用，而是選了不老宗，這件事中透著古怪，以長春天的精明，又哪會想不到，自己的某些地方，或許對賈添存在著些威脅。
梁辛目瞪口呆，整個人都被老蝙蝠那句「奉梁磨刀為主」給嚇傻了……他做夢也想到事情竟會如此。
說完，長春天抬頭望向了老蝙蝠，同時伸手指了指梁辛。
琅琊從隊伍里展顏一笑，輕聲道：「他還是好心腸，下不去手了。」
梁辛說話的功夫，曲青石隨手從須彌樟中取出了幾件來自麒麟島的珍貴草木，混不在意地拋給長春天。
其實憑著梁辛的心思，如果自局外人角度旁觀，從兄弟的態度、老蝙蝠的種種做派，早都會猜到些端倪，但是先入為主，特別還有曲青石、柳亦兩個無比信任的親人一起參与著，又哪會想到他們竟給自己挖了個坑。
纏頭幾乎人人動手，就連一向沉穩的曲青石都有些忘形了，興沖沖地去湊熱鬧，更不用說瓊環和青墨等人了。
場面略顯尷尬，曲青石和柳亦哥倆也都有些措手不及，主要是沒想到長春天如此乾脆，這麼快就要表態，而老蝙蝠做事也不講章法，想起一出是一出，不僅沒有去攔住長春天、要他等大會結束后在奉主不遲，反而跳出來要跟人家搶「第一」。
長春天這才神情一緩，伸手摸了摸一字眉，笑呵呵的讓開了兩步。
老不死呵呵一笑，不再說話了，現在就算長春天降了纏頭也無所謂，待會「魔君」到場，出手把幾個首領殺了也就是了。
梁辛自己則有些莫名其妙，看不懂他們在做啥。
不等梁辛開口，曲青石就從旁邊代言解答：「兩年前，魔君將岸于清涼泊土坤腹內，把梁辛收做義子，傳下天下人間。」
梁辛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大喜之下忙不迭轉頭去看老蝙蝠，後者不耐煩的揮揮手：「早都說過，今天由你說話，少來看我！」
跟著，老頭子抬起頭，額頭疼的冒汗，勉強對著梁辛道：「先前你說過，要將冒充將岸之人打斷四肢、撕掉臉皮……我輸得心悅誠服，便不勞你動手了！只是這張臉……自己還、還有些捨不得，由你來吧！」說著，莫追煙揚起下頜，敬請梁辛撕臉。
青石青墨這些知情人聞言大驚失色，可誰都沒有老蝙蝠嘴快，還沒來得及阻止，老蝙
梁辛咳了一聲：「先前那樣說，是覺得你們冒充干……冒充將岸卻學得不倫不類，給他丟人了、抹黑了，褻瀆了他老人家。可見過了你的本事才知道，玲瓏偷天確是天下一絕！有你這樣的人冒充，憑著老魔君的性子，在天有知怕是都會笑得合不攏嘴！你又自斷四肢，領了懲罰，已足夠了。」
梁辛毫不隱瞞，笑著回答：「你自己也說，棍子畫出的小乾坤是法術凝成的，沒有靈元滋養，它本身的力量小的很。」
說完，梁辛又繼續道：「不止是活命，還有你夢寐以求的木行珍寶，你想要的，我們給得起，你的修為又很不錯，所以……幹嘛要殺你？大家各取所需，日子越過越好哈。」
「你是奸人……」
琅琊從後面吁了口氣，對著身邊的青墨點頭笑道：「明白了，這小子挺有點邪。」
巨大的喜悅突然成形，彈指間充塞了所有空間，以至那聲歡呼都被堵住，從胸肺間來回打轉，偏偏卻又喊不出來，憋得人想跳想罵想打架！青石兄妹如此，柳亦如此，老蝙蝠如此……
曲青石略略琢磨了下，饒是他常年冷冰冰，此刻也哈的一聲大笑了出來，眉飛色舞：「明白了，明白了！」
歡聲雷動！
「天下人間這門功法，會在一個範圍之內，將時間拉住、凝固。」說著，梁辛笑得無比得意：「當時我就想，天下人間能拉住『大象』不再前進，那是不是就能把前進中的老鼠拽著向後退……所以我便試了試，果然靈驗，稍稍一拽就把老鼠拽回了洞里，我可不就出來了。」
說到這裏，長春天笑著打斷梁辛：「你就不怕我知道了地方，甩開你？」
百多個纏頭妖人嗷嗷怪叫著，彷彿衝出欄護的鴨子，大吵大鬧著沖向長春天的陣勢。
別人才不理會他的心疼，忙不迭追問他脫困的緣由。
莫追煙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濁氣，也隨著梁辛一起點頭，輕聲說了四個字：「心服口服！」話音落處，雙手一探猛的敲在了自己的膝蓋上，啪啪脆響之中，肉眼可見他的膝骨變形！而在痛哼之中他動作不停，撮指成鑿，左鑿擊中右肩，同一瞬中另一邊也是如此。
青墨笑：「因為莫追煙足夠強！」
這事真不能怪屠子……
長春天哈哈一笑：「除死無大事，其他的都無所謂，只還有一件事，純粹是好奇，你想答就答，不答也沒什麼要緊……老魔君將岸，是你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