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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天波河巨蛟攔路 笛音箭獨斗江衡

第十二回 天波河巨蛟攔路 笛音箭獨斗江衡

叱列伏熙怒道:「你好大的膽子啊,難道你不知道這裡是道尊的地方嗎?居然敢在這裏撒野!」
「我是為你好,再怎麼說,你究竟還是個大姑娘,這麼粘著一個男人不好。再說……這個……」
江衡忍不住「嘿嘿」兩聲冷笑。
時間在步蓮的身上彷彿停頓。一陣晚風吹過,拂亂她睡前來不及整理的髮絲。她因為一時衝動,急於證明自己的正當性,忙不迭地便將衣物拉開。一開始還不覺得怎麼樣,時候一久,忽然害臊起來,臉上一紅,趕緊轉過身去,將衣襟整理好。
「我可不想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漫無止境的等待下去,願意跟我走的,就跟上來。」
「剛才是我不好,我不該那樣大聲說話。」
叱列伏熙還沒答話,那黑袍人已道:「作夢!」反身一躍,頭下腳上,跳入河中。那巨蛟似乎是有樣學樣,身子一扭,也要鑽入水中。
「運日,麻煩你前去看看,接應我們的人到了沒有?」
白衣書生微微一哂,說道:「是否在下剛剛所吟詩句有不妥?還請兄台賜教。」
「那叫『沒字碑』,叱列伏熙昨天說,道尊會安排人在此處接應。若是見不到人,沒字碑上會有指示。」
「這……」叱列伏熙望向木拓。但那木拓原本就沒什麼主意,一見到他為難的眼光,也只有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江衡聽她說起這段前因後果,不覺又驚又喜。但又想起冥冥中一切皆有命定,與他先前所認知的人定勝天大相逕庭,卻是一身冷汗。
那白衣書生自騎青牛走來,不論吹笛吟詩,都始終低著頭。這時聽得江衡笑聲,微微一愣,合攏摺扇,抬起頭來。
黑袍人見了,嘖嘖稱奇,說道:「原來你們還有這一招!」待得叱列伏熙來到眼前,倏地伸杖一指,那巨蛟同時張開血盆大口,一道水柱從嘴中噴了出來。
江衡外表的樣貌,給人的第一印象其實也不錯。但與眼前這人比較起來,卻顯得太過草莽氣息,與粗枝大葉。
運日變成鳥之後,不能言語。叱列伏熙見他沒有反應,伸手指著下面,又說了一次。
步蓮大喜,但隨即蹙眉疑道:「可是四爺剛剛明明……」
步蓮低著頭抬眼瞧他,用著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已經算是四爺的人了,粘著你也沒什麼不好。」
「可是道尊說……」
步蓮大叫一聲,雙手掩耳,花容失色。木拓亦失聲叫道:「是笛音箭?你是孤竹君子!」
江衡想起木拓剛才曾叫出「笛音箭」三個字,可見剛剛那股撞在劍刃上的氣流,就是所謂的笛音箭了。而如果就光只是單純地發出有如劍氣的無形的音箭,那還沒什麼,可是不知為何,江衡已能感覺到,對方的無形音箭,正以漫天雨花的手法,朝他不斷射來。
江衡從運日口中得知情況,急忙催促眾人跟上。只見叱列伏熙遠遠地繞著高地上的一塊石碑不住來回踱步,心念一動,問運日道:「他在幹什麼?」
運日應命而去。江衡在後面聽了,問道:「有人來接應嗎?」
江衡從未與女子有過任何親密的接觸,步蓮突如其來的舉動,著實讓他嚇了一跳。在他的印象中,溫柔乖巧的好姑娘都該是靦腆矜持的,不過不知為何,就算步蓮行徑這麼大胆,江衡還是認為,她是個溫柔善良的好姑娘。
江衡武功雖盛,但文采少遜;白衣書生吟的是曹魏時曹植的「白馬篇」,這他自然不知。不過就算他這方面的才能再少,最後兩句:「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意思卻是再淺顯不過。如果他指的,就是叱列伏熙與運日兩人捐赴國難,視死如歸,那就有點諷刺之意,表示來者不善了。
只見那槍身雖細,卻是堅韌異常。巨蛟用力一咬,僅僅把槍身壓彎得像弓一樣,卻無法咬合。反倒是槍尖順勢刺入上顎,立刻傷了自己。
白衣書生失笑道:「啊……說得也是。」慢吞吞的收回摺扇,復將笛子拿出來,續道:「那便容我助你一臂之力吧!」說罷,撮口就笛,忽地一聲尖銳如刀的聲音,瞬間鑽入三人耳朵。
叱列伏熙見江衡走近,便解釋自己的舉動。江衡道:「難道沒有道尊的接應,我們就等在這兒枯等下去嗎?」
穿入枯葉林,越往北去,聲音就越大,到了後來簡直有如萬馬奔騰一般。江衡實在不能再當作沒聽見,問道:「那到底是什麼聲音?」
江衡淡淡地道:「如果他要是懂得自戕以謝天下人,那他就不是昏君了。」
更令人駭服的是,有形的暗器,就算是漫天雨花,終也有脈絡可循。而這些笛音箭卻如同聲音一樣,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無所不在。
叱列伏熙不能讓他冒險。
這下可傷得不輕,那巨蛟刺痛難當,發出低沉的嗚咽聲,身子扭動,蛟頭猛搖,作勢要將叱列伏熙甩出去。可是那叱列伏熙手中長槍可長可短,硬是牢牢抵住,如何甩得開?那蛟身扭動更劇,立時在河面上掀起一陣滔天巨浪。
江衡心中這般想著,可是他學乖了,靜靜地等著看叱列伏熙如何處理。
叱列伏熙正想試圖說服江衡,忽然嘩啦一聲巨響,遠遠地河面湧起一道巨大的水柱,就好像水中有股湧泉一樣,只是規模之大,實在令人匪夷所思。五人同時循著聲音瞧去,一時忘了呼吸。
就如同葛慈所言,當江衡使用原本的武功而不使用法術時,對方就演算法力再高,也不能事先察覺。孤竹君子顯然又是一例,他不知道江衡這一劍事先竟能毫無徵兆,而且說到就到,大驚之餘,身子一閃,差點跌下牛背。
只聽得那白衣書生將笛聲尾音不斷拉高,最後在最高處輕輕巧巧打了一個折,轉了幾轉,聲音越來越細,終至不能聞,一曲才告段落。江衡在江南聽過幾個頗負盛名的樂工伶人,唱曲吹簫撫琴,所以對於此道,並非一竅不通;聽這書生技巧相當高明,亦忍不住暗暗喝采。
「胡說,我堂堂男子漢,會害什麼臊?」
「慢著……」江衡復又上前攔住,說道:「別走,跟我回去。」
只見那水柱越涌越高,先直衝上十數丈,接著忽然又像瀑布一樣,整個傾瀉而下。在一片水幕霧氣當中,眾人隱約可見有個人影就站在水柱的頂端里。待得水勢漸歇,仔細一瞧,卻是一個蒙面的黑袍怪客,手執木杖,站在一頭通體墨綠的大蛟頭上。
但這樣一來變成閃躲,叱列伏熙可又不願意了。
※※※
運日怕那水柱有其他的古怪,不敢沾上身,雙翅疾振,急拔出兩三丈高。巨蛟身子蠕動伸縮,跟了上去。運日見狀,在半空中轉了幾轉,輕輕巧巧地避過。
江衡道:「那麼依老兄說,該當如何才好呢?」
「這河水的聲音這般大,水勢只怕不小。」
隨著步蓮胸口微微的起伏,那朵嫣紅的桃花有如迎風而動;在淡淡月光的映照下,江衡彷彿可以聞到花朵的香氣。
白衣書生似乎給他這一番顛三倒四的言論,給搞得一頭霧水。他拿起扇柄輕敲額頭,一會兒,笑道:「兄台似乎誤會了。其實有偉大情操的不是我,也不是寫這首詩的詩人,而是真正捐軀的人。不過自古以來,為國捐驅者所在多有,國家卻未必因此得救。我說,要是國君失道,天意要亡,就是有再多的捐軀者,也是徒然。」
眼見叱列伏熙就要落在那巨蛟頭上的同時,那黑袍人忽然向後躍起,不願與他直接交鋒。叱列伏熙知道他的心意,雙戟伸出,急急一撈,但終究差了兩尺。
「沒想到你暗地裡做了那麼多事,我居然懵然無知,也算是無能了。」
木拓聽了可更緊張了,大聲道:「那可怎麼辦才好?那可怎麼辦才好?」
步蓮道:「我不知道,我們兩個雖然同在葛師父那兒修道,但平日除了生活起居在一起,練功的時候卻是各練各的。我甚至不知道他會潛水。」
那黑袍人與巨蛟既然是從河裡冒出來的,這一潛下去,也許三天三夜也不會上來。叱列伏熙道行雖高,但水性是不行的,木拓知道這一點,急忙大叫:「快撤!快撤!」
突見如此龐然巨大的怪物,其實別說是江衡,就是其他眾人,也都嚇了一跳。只聽得那巨蛟頭上的黑袍人發出幾聲咭咭尖叫,陰陽怪氣地說道:「你們幾個在這裏做什麼?如果是想過河的話,勸你們趁早打到回府吧,天波河已經封閉了,不到明年春天,沒人過得了。」
白衣書生一曲吹完,先拿出一條白巾,細細揩拭笛身,慢條斯理的收進衣袋當中后,又從袖子里拿出一把摺扇,「唰」地一聲,甩開扇面,搖頭晃腦地道:「長驅蹈匈奴,左顧凌鮮卑,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這一人一牛來到三人面前不遠處,隨即停了下來。不過那書生一首曲子尚未吹完,仍繼續閉眼吹撫,陶然忘我。
江衡道:「你剛剛所吟的什麼東西,我聽不太懂,沒得賜教。不過最後兩句,什麼捐軀國難,視死如歸的,我聽著,覺得老兄的情操偉大,世間罕有,所以失笑。」
江衡聽她語音溫柔,心中一盪,脫口說道:「可是當著那麼多人……」
江衡與他四目相交,心中一凜。
雖然叱列伏熙知道江衡是真命天子,但這可不代表他所有的判斷都是正確的,只要躺著,就能等著登上地皇之位。尤其在知道江衡的來歷之後,叱列伏熙更加清楚自己擔負的責任,因為江衡只是個凡人,面對重重險阻,隨時都有性命之憂。若非如此,道尊也不會安排自己來保護他了。
叱列伏熙恍然大悟,心想:「一定是這個怪物攔在這裏,道尊派來接應的人才到不了。」喝道:「在天波河中興風作浪,就是你這個怪物嗎?」
步蓮這下子羞得連耳根子都紅了,背著他說道:「王母娘娘神通廣大,她手這麼一揚,一朵有形的花,便這麼貼身附在我胸口上。三百年來,它一直是朵花苞,誰知昨天早上一覺醒來,它忽然開了,不到中午,四爺就到了。」
列伏熙迎上前去,問道:「如何?」
江衡不知道運日還有這一招,忍不住叫了一聲:「好!」黑袍人知道厲害,舞動木杖,節節敗退。
眼見叱列伏熙與運日聯手,大殺黑袍人的銳氣。不論場上場邊,眾人興奮之餘,都忘了這場打鬥的意義。只有步蓮忽地大喊:「別傷了他們,我們還要過河……」
經過這一夜的事情,江衡與步蓮的感情,自然已有所不同。不過第二天一早,眾人都裝作沒事一般,對於昨晚的事情隻字不提,江衡與步蓮也就順勢當作沒那回事,一任自然。
「好!」叱列伏熙吃了江衡的排頭,心情不佳,一見攔路者現身,便一股腦兒地要將怨氣出在他身上。只聽得他大喝一聲,兩手一晃,雙戟在握,呼呼兩聲,雙戟暴長三尺,青光閃閃。
那白衣書生口未離笛,竟以笛音回道:「現在知道也不算晚……」以笛聲狀其他動物叫聲的特技常見,但人聲複雜,要玩這種把戲,得有人從旁稍作解釋。可是這白衣書生以所吹笛音模擬人聲,實在是維妙維肖,閉上眼睛聽來,就好像笛子開口說話一般。
「哈哈哈……你用那兩把東西,就想攻擊我嗎?」
運日皺眉道:「沒見到半個人影,也沒有什麼訊息留下。」
「沒有道尊,你就不能辦事了嗎?」
江衡心道:「這個道尊,忒也太過目中無人了。」來到叱列伏熙身邊,順著他的眼光瞧去,但見這石碑高約一丈二,四人合抱,呈方柱狀,下寬而上略窄,四面平滑如洗,光可鑒人,果然什麼字也沒有。
江衡知道此人在此時此地出現,絕不是簡單人物,肚中一面暗覺好笑,一面冷眼瞧著他,盯著看他下一步會有什麼舉動。至於木拓雖然還是擔心叱列伏熙的生死,可是他一心不能兩用,白衣書生來得突兀,也只有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這人身上了。
「我才沒那麼笨呢,要打就上來打。要不然就回家去吧!羅唆什麼?」
江衡見狀,不須兩人求救,反手才搭上背上劍柄,「唰」地一劍已經刺到孤竹君子面前。
「那是河水的聲音,四爺。」叱列伏熙回過頭來,反手指著前方說道:「穿過這片枯木林之後有條河,名叫天波河,四爺聽到的,正是河水流動的聲音。這天波河是通往太冥山的必經之路,而過河之後,那就算到了道尊的地方,四爺也就平安了。」
江衡聽過有河蛟這種怪物,這回卻是第一次看到。但見這河蛟的頭像蛇,身子像蜥蜴,但四足甚小。蛟頭昂起,矗于河上,足足有十丈來高,由此想見,難道這條河蛟可不有二十丈來長?
「難道滅度主已經放棄這一步棋了……」
「就算有再大的船,只怕也過不了。」
黑袍人哈哈大笑。他才剛剛使勁上躍,身子正不斷拔起,反觀叱列伏熙卻是不斷往下墜,頗有點主客易位的味道。但這種情況叱列伏熙心中早有準備,卻見他兩手雙戟一轉,舍了黑袍人,逕往下刺去。原來叱列伏熙判斷,與巨蛟比起來,黑袍人的威脅根本算不了什麼。所以他明著攻擊黑袍人是虛,暗中計劃斬蛟才是實。
言談間,五人一路挺進,毫不停步。除了江衡之外,人人外弛內張,因為他們知道越接近目的地,就越危險,如果滅度主沒有放棄伏擊江衡,那麼天波河前的枯木林,將是最後的選擇。
叱列伏熙驚道:「怎麼會……」扔下運日,獨自飛奔向前。運日接應三人,跟在後頭行去。
江衡不禁大駭,他曾與氣劍雙修的劍術高手對過招,當時兩人斗到酣處,場上無形劍氣縱橫,那是有的,但其一是,那得是在幾百招之後才有的景象,其二是,劍氣終究屬於無形,無論如何不能如此霸道。
那江衡等人在岸邊觀戰,見運日在半空中轉了兩折后,俯身下沖,皆嚇了一跳。正不知他們兩個打什麼主意,忽見叱列伏熙與運日脫離,舞動雙戟,從天而降,直接撲向黑袍人。
不久出了林子,面前豁然開朗。江衡放眼望去,但見前方一望無際,天空烏雲疾馳如電,與遼闊河面的滔滔流水連成一色,河天交接之處,再也分不清哪裡是天,哪裡是河。天旋地轉,陰風怒吼,江衡見不著天下第一大河的壯闊氣勢,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打從腳底直上心窩的寒慄。
「繞到後面,把我丟下去。」
河面波浪翻騰奔流依舊,三人一蛟潛入之後,有如石沉大海,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過了好一會兒。木拓忍不住開口道:「四爺,怎麼辦?」
「道尊?道尊又怎麼樣?我在這天波河中住了一百多年,一向獨來獨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天就是道尊親自前來想要在這裏過河,那也要看我心情怎樣。」
只見此人生得相貌堂堂,文質彬彬,但在那一臉纖細的書卷氣中,卻又透露著武人的豪邁英挺,若說這世上有人文武全才,而且俱臻上乘,說的可能就是眼前這人。
步蓮背對著江衡,不知他臉色變化,正是心緒雜沓,還道自己這番告白,居然只換來一陣沉默,心灰意冷之餘,說道:「不過看樣子,王母娘娘還是失算了!」舉步又要離開。
「沒錯,天波河正是天下第一大河。」
「哼,有種的就下來比過!」
那黑袍人再度怪笑道:「是又怎麼樣?」
好在他也不是省油的燈,百忙中連忙矮身低頭,從牛背上溜下牛腹。便在此時,江衡忽然覺得前方有道熾熱的氣流,伴隨著毫不止歇的笛聲而來。他下意識地提劍一擋,只聽得「當」地一聲,這股氣流撞在劍刃上,不單力道出奇地大,還有一些熱氣在面前散開。
「屬下昨天已經與玄極觀取得聯繫。實際上若無玄極觀的接應,冬季要強渡天波河,簡直難如上青天。」
其實那運日只是不能說話,並非聽不懂他的意思。聽他要冒險下躍,本不贊同,但一來沒法子跟他溝通,二來自己抓著他,除了閃躲,確實無法有效制敵。在猶豫之間,又無法徵得他人的意見下,只好照著叱列伏熙的要求去做。
燒一道符咒就可以與千里之外的人聯繫,江衡聞所未聞,未免一再地突顯自己的一無所知,他決定以後還是少說點話為上。
叱列伏熙帶著三人來到河邊,逆流而上,直往河邊的一處高地走去。眼前忽地有一道人影接近,定眼一瞧,卻是運日。
叫聲甫落,岸邊眾人只聽得「轟隆」一聲,河面上濺起一片大水花,同時已不見了叱列伏熙。接著運日在空中繞了半圈,忽地收起雙翼,身如飛梭,直墜而下,「嘩啦」一聲,跟著衝進河中。眾人知道他是去尋叱列伏熙,心中慄慄,忐忑難安。
白衣書生道:「昏君失道,天意當亡,未免牽連無辜……」頓了頓,續道:「理——應——自——戕——」說到「理應自戕」四字,咬文嚼字,特別加重語氣。
「我……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江衡對於女人,是一點經驗也沒有,值此時刻,也只有實話實說了。
黑袍人吃了一驚,怪叫一聲。巨蛟感應,扭動身體,忽地將頭一昂,張口向叱列伏熙咬落。
「四爺……」
步蓮見他雖極力否認,臉上卻是一陣面紅耳赤。心中歡喜,忽地上前摟住他的膀子,飛快地在頰上就是一吻,低聲道:「那……我先回去了……」說罷嫣然一笑,轉身就跑。
「原來四爺是害臊啊?」
時序入冬,天氣一日冷過一日。而且越往北去,這樣的感受越深。這一天五人來到一片枯枝樹林,天色昏暗,北風凜冽,江衡但聽得颯颯風聲中,夾雜著「轟隆隆」地怪聲響,氣氛頗有些詭異。只是其餘四人彷彿司空見慣,並不以為意,他也就不好顯得大驚小怪。
江衡面色凝重,問道:「步蓮,運日他水性好嗎?」
黑袍人大驚,雙腳才落在蛟背上,立刻朝頭部奔去。一到叱列伏熙面前,舉杖便打。叱列伏熙人在蛟口,兩手撐著長槍,避得了第一記,也躲不過第二仗。便在此時,運日飛近,雙翅疾振,一管管黑色的羽毛,從拍動雙翅中有如雨點般,直往黑袍人身上射去。
江衡瞧得出神,一時不知身在何處。等到步蓮害羞轉身,這才有如大夢初醒,喃喃說道:「這朵花,怎……怎麼開在身上?」
可恨的是,他偏生長得又英俊瀟洒,氣宇軒昂。
叱列伏熙一陣尷尬,說道:「道尊曾給我三道黃符,第一道已在見到四爺時燒去,第二道就是昨天用來聯繫的。至於第三道,道尊交代,非到緊急時不能使用。下次屬下會與四爺商議使用的時機。」
縱使覺得為難,但是沒人接應卻是事實。叱列伏熙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江衡便要大家往下遊走。
「可是四爺要是真的不喜歡步蓮,步蓮也不願勉強……」
江衡給他吵得心煩意亂,喝令他閉嘴。便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而且越來越近。三人往聲音來處望去,卻是一個白衣書生,口吹橫笛,坐在一頭青牛背上,慢慢向三人走來。
叱列伏熙大怒,要求運日支援。江衡點頭,運日立刻翻身化成一頭鴆鳥,兩爪抓住叱列伏熙的雙臂,振翅飛上半空中。
別瞧那巨蛟身體龐大,這一下靈活矯動,又急又快,卻與一般蛇類無異,再加上兩廂距離又近,眼見叱列伏熙反應不及,避無可避,但眾人都還來不及驚叫,卻見他已將兩把短戟接成長槍,于千鈞一髮之際,以槍身抵住巨蛟的上下顎。
「他是不是瘋了?」江衡大叫。可是環顧兩旁,卻只有木頭木腦,在陸地上才有用的木拓,與看起來頗為嬌弱的步蓮。自己又不能像元真扶風那樣,可以飛在半空中,所以也只有干著急的份。
叱列伏熙眼見林路將盡,出奇的平靜,卻讓他更加不安。
運日與步蓮原本就是跟著江衡的,一聽他這麼說,馬上走到他身後去。這會兒換成木拓瞧著叱列伏熙,等他示下。
「四爺,你聽我說……」
叱列伏熙道:「往下遊走出兩百里路,河面雖然更闊,但水流較緩,有渡船可以過河。只是如此一來就走到太冥山的背面去了,繞路而行,一來一往,要多出十幾天的路程。」
「這……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