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真龍圖》目錄

第十三回 孤竹君子知難退 鬼蜮河蛟改前非

第十三回 孤竹君子知難退 鬼蜮河蛟改前非

叱列伏熙大喜,忙不迭地迎了上去。那人影一見他就說道:「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平安完成任務歸來。」
眾人上了蛟背,河面忽然風平浪靜,晴空萬里。人人暗自咋舌,沒想到這個鬼蜮其貌不揚,卻有如此神通。
叱列伏熙不知感應到什麼,忽然興奮地大叫一聲,喊道:「前面是赫連伯宗大哥嗎?」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
地面隱隱傳來的震動,立刻解除了江衡的疑慮。循聲望去,卻見原本在一旁休憩的青牛,這時卻有如一頭髮了瘋的野牛,直往自己所在衝來。江衡心下恍然道:「好傢夥,原來是找幫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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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江衡原本不知道這團青光是怎麼一回事,現在也恍然大悟了。而孤竹君子見傷他不著,便吹出幾聲低沉的短音,嘈雜難聽。
江衡聽他解釋完畢,仍是將信將疑。見他一身黑袍,頭巾覆面,便令除去。鬼蜮聽命,露出本來面目。原來他一頭亂髮,臉頰頸部依稀都有鱗片附著,皮膚粗糙,沒有眉毛,長相模樣有點像甲魚,卻又四肢具全。
只聽得那孤竹君子哈哈大笑,說道:「全部出籠啦?哈哈哈……瞧你們緊張的樣子,就放你們一馬又如何?今天就玩到這裏為止,後會有期了……哈哈哈……」
江衡知道厲害,連退十來步,喊道:「步蓮、木拓,先躲到碑后!」一言未了,笛音箭已到。江衡也不知哪來的分辨能力,不斷提劍格擋,那無形笛音箭雖多又快,但他的劍法更快,彈指間將所有來箭,一一擋開。
江衡右肩中棍,一時不能使劍,眼見箭如雨下,心中一驚,不知為何身體卻因這一驚,四周自然而然發出一團青光。說也奇怪,那無形笛音箭雖然看不見,但當它們打中這團青光的時候,卻能看到青光微微搖曳晃動,顏色還略微轉紅,煞是好看。
「可不是……」木拓故作神秘地道:「聽說他的祖先赫連勃勃,千百年前創立夏國,就是個當皇帝的。」
孤竹君子眉頭皺起,手指按捺,笛聲轉急。這下江衡不但要應付無形音箭,還要忍受不斷鑽進耳朵的尖銳笛聲。如此僵持一會兒,但聽得身後木拓大叫一聲,沒字碑周圍地上綠苗長起,瞬間結木成林。
青牛轉眼奔至,江衡正待側身,準備以一招連消帶打的上乘劍法「古道斜陽」來對付這隻畜生時,忽然間「嘩啦」一聲,河面水聲大作,冒出一條巨大的黑影,直往那頭青牛伸去。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叱列伏熙道:「鬼蜮原來這些天來在這兒興風作浪,就是為了等候四爺。鬼蜮,你自己說。」
但眼前的景象立刻將他拉回道法世界來。因為眼前這人奔逃的速度飛快,幾乎是足不點地。
以退為進的障眼法江衡見得多了,此刻但見孤竹君子以進為退,與一般常理不合,心中也不得不佩服他藝高膽大。不過對方既然自己送上門來,哪還有什麼客氣的?劍尖斜引,一招「中流擊楫」,便往孤竹君子肩上削去。
這下子變生肘腋,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孤竹君子更是大驚,從半空中飛身去救。便在此時,蛟后又是一道黑影鑽出水面,朝著孤竹君子射出一團蝗蟲也似的東西。
但送君千里,終於一別。更何況河蛟一步也沒辦法送上岸,於是在目送眾人離去之後,也只有黯然潛回河中,繼續它翻江倒海的日子。
便在此時,他身後的從人陸續趕到,仔細一瞧,竟大約有二十多人,各執火炬。赫連伯宗喚了兩個帶頭的人過來見禮。江衡見一個是禿額發、皺麵皮的醜陋男子,叫做方浩;另一個是方頭大耳,雙目如豆,一臉都是斑的怪異男子,名喚魏林。兩人長相奇特,名字卻很普通。
鬼蜮道:「是。」於是便將自己的來歷,簡單敘述一遍。
江衡對於運日沒能依照他的要求辦,感覺有些惱怒。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開罵,又是「轟然」一聲,那頭巨蛟再度衝出水面,口中青牛早已不見,頭頂上則多了那個黑袍人。
江衡大怒,好勝心起,二話不說,腳尖一點,身子如箭離弦,急往孤竹君子身前竄去。孤竹君子則掄棒急舞,與他正面交鋒。霎時間,滿場上到處都是劍光棍影,令人眼花撩亂。
那人一驚,終於停下腳步。江衡逐漸追近,就在兩人距離不到五、六尺的時候,那人自知無幸,便轉過頭來。
孤竹君子「咦」地一聲,側身避開。江衡再接再厲,踏前一步,再揮出一劍,力道更勝前招。孤竹君子這下不能再顯得輕描淡寫,笛聲稍歇,從牛背上一躍而下,來到江衡面前。
「嘿嘿,好一個管不了那麼許多……」
「我看我是低估你了……」孤竹君子身子定在半空中,說道:「不過,你也太低估我了……」手中竹棍倏短,在唇邊一放,立刻又吹出聲音來。無形笛音箭霎時如雨傾泄而下,就好像突然下了一場大冰雹一樣。
這個結果突然,兩人似乎都無法預料。只見那劍光倏地削中孤竹君子的左肩,而棍影則不偏不倚地打中了江衡的右肩。不過兩人都同樣的硬氣,這一劍一棍威力不小,兩人卻都顯得若無其事地挨了下來。
木拓見他興緻盎然,便又滔滔不絕地講起,他、叱列伏熙與赫連伯宗的關係。原來他們都在道尊座前效力甚久,只有叱列伏熙心生倦意,前幾年才向道尊告辭,四處遊歷。
江衡將心一橫,凝氣提劍,把劍尖朝著青牛。孤竹君子知道他的用意,笛音聲催,青牛發足奔去。
兩人心頭都是一驚。尤其是江衡,他剛剛使上九成內勁,居然在自己都要倒退一步的情況下,也只逼得對方退了一步。要是放在他原來的世界裏面,眼前這人的武功,放眼武林,已是少人能及。
當時天帝便要他回天波河等待時機。而在此之前,天波河一年中必須有一半的時間維持平靜,讓人民百姓可以平安過河。這段期間內,鬼蜮與河蛟只能吃吃魚蝦河蚌。只在秋冬兩季,才可以伺機狩獵,而且不但限定在中游這一段,也不能傷害人類。
除了鬼蜮之外,人人都是第一次乘坐河蛟,新鮮之餘,亦感戰戰兢兢。不過那河蛟甚為乖覺,知道主人此刻是人家的從屬,泅水迂迴行進相當平穩,幾個人坐在上面,簡直比坐船還舒服。
依鬼蜮的感覺,此條件雖苛,但卻也不得不答應。於是從此以後,天波河下遊人民得以安居樂業,中游這一段,只在秋冬兩季巨浪滔天,為的就是兩人積鬱過久,忍不住要大展拳腳之故。
江衡道:「英雄不必多禮……」伸手去扶他。赫連伯宗抬頭,江衡一見他的眼睛,心中不禁嚇了一跳。
江衡知道木拓受不了這聲音,已化身為木,由此推想,那步蓮也一定不能忍受。再說他也厭倦了不斷招架,心中念起孝道明王咒,忽地揮劍一劈,劍芒疾吐,直往孤竹君子射去。
江衡問起他為何會心生倦意,木拓支吾半天,東拉西扯,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總之道尊幾次想見他,派人召喚他都託言不至,這次還是自己面子大,居然把他給請了回來。
不過江衡正自驚駭之際,卻聽的輕輕「劈啪」一聲,那孤竹君子手中竹笛有如掃帚一樣,裂了開來。江衡見狀,這才稍感安慰。
當夜,眾人在赫連伯宗的招待下,第一次各有各的房間,各有各的炕好睡,都是十分心滿意足。而既然人人都有房間了,步蓮也就不像先前那樣,非堅持睡在江衡身邊不可。不過她還是在伺候江衡一番簡單的梳洗之後,挑了隔壁的房間睡下,以便隨時服侍。
這樣雨水夾雜雪水的天氣,也不能叫運日冒險飛行。叱列伏熙只能判斷好正確的方向,鼓勵著眾人繼續前進。
不過光憑有毒的羽箭,就想要對付孤竹君子,只怕還是異想天開。江衡才與他交過手,知道他的斤兩,大喊道:「運日,逼他下來!」
孤竹君子驚叫一聲。原來那道黑影不是別的,正是河中那頭巨蛟。只見它突然從河裡冒了出來,一口咬住青牛,便往河裡拖。
「正是。」
是的,就是足不點地。在江衡眼前這人,根本是用飄的。
步蓮見狀,飛身過來相助,無奈笛音箭相當厲害,一步也不能近。她忽地心生一計,化身回一頭白鹿,在旁挑釁青牛,希望能引它來追自己。可惜青牛為笛音所控制,對於步蓮的動作,完全視而不見,毫不理睬。
便在近日,鬼蜮接獲玉旨,上曰:某月某日,要他輔佐的真命天子即將出現。未料道尊接到叱列伏熙的消息,也派人來對岸接應。鬼蜮為了在未來的主子先立一功,當然不能讓道尊的人來接應,所以一天下來,他已經連趕了三批人馬,結果正主兒到的時候,他以為是第四批,由於打得興起,一時不查,所以才發生誤會。
「來吧,現在我也有兵刃了!」孤竹君子架勢拉開,向他招手,態度極其輕蔑。
「是運日!四爺,是運日!」
赫連宗伯也沒讓他失望,見兩人發過脾氣了,便道:「好了,這次我們的任務只是接回四皇子,其他的事情,回忘機谷再說。」
原來鬼蜮在這天波河裡已經住了三百多年,他的任務就跟住在這裏的河蛟一樣,在秋冬兩季興風作浪。
言談間,天色漸暗,卻也正好趕進一處鎮上。江衡問及,才知此地叫做北安鎮,離最近的縣治北冥縣有將近百里之遙。但因為此鎮乃是通往太一道玄極觀的必經之路,與忘機谷五萬軍民往來頻繁,工商業十分發達,所以人口倒是不少。江衡一進到城裡,感覺上有種像是來到河北大鎮的錯亂。
鬼蜮被押上天庭接受審問,在天帝面前,他極力為自己辯解,他們是為了生存不得已才危害牲畜。沒想到那天帝卻道:「若非如此,我也不必親自審你。如果你肯戴罪立功,我不但可以馬上放你回天波河,事成之後,論功行賞,說不定還能得列仙班。」
叱列伏熙搭腔道:「是啊,回去面見道尊,瞧他老人家有何指示。」兩人互望一眼,這才鬆手。鬼蜮不知是否故作輕鬆,總之他完全沒把這些人的舉動瞧在眼裡,彷彿事不關己一般。
如今時序入冬,氣候苦寒,人跡更少。江衡等一行六人,一路向北行去,始終見不著半個人。未久,天上烏雲密布,迎面颳起陣陣山風,甚至開始飄起雪雨來。雖然尚不致影響眾人行進,但是天氣越來越惡劣,若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棲身之處,就真的頗為堪慮了。
江衡則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眼睛一挑,指向仍舊停留在河中,狀似觀望的巨蛟,與它頭頂上的黑袍人。
見青牛來勢洶洶,頭上一對犄角又尖又長,不敢在這當兒直纓其鋒,測試自己這一團護體青光到底有多少能耐,瞧準時機,身子一竄,在千鈞一髮之際避了開去。
木拓與步蓮頗有些猶豫,但江衡心想,叱列伏熙與運日原本已在他掌握之下,若是他有意陷害,剛才與孤竹君子激戰之際,就可以從中找到機會。而且這不過是第一關,他要是在這個當頭顯露怯意,那可不是要令眾人失望?於是一馬當先,率先登上;叱列伏熙、運日緊接在後,步蓮與木拓見狀,也只有乖乖跟上。
這黑袍人所命射的水柱尚未止歇,另一邊運日再度從河中竄出,雙翅一振,盤旋拔高。便在此時,江衡等三人也都清楚地瞧見運日被上負著一人,那人手執雙戟,威風凜凜,卻不是叱列伏熙是誰?
「咦?這人的背影好熟,難道……難道是……」
而江衡獨自睡在溫暖的炕上,雖然思緒潮湧,但終究敵不過連日的疲累,不久便沉沉睡去。豈知睡到半夜,忽然覺得窗外有人窺探。他行走江湖多年,向以謹慎著稱,遇到狀況時不要說只是睡著,就是喝得爛醉,也能立刻清醒幾分。
孤竹君子身子下降,繼續吹笛指揮青牛,在此同時,無形笛音箭亦從未間斷過。江衡既要閃避青牛,又要留心笛音箭,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什麼?」
「原來如此……」
「四爺!」
前面的人顯然聽到了叱列伏熙的叫喚,忽地光影人影晃動,不久一個人影首先映入眾人眼帘。
可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那黑袍人舉杖揮向孤竹君子,一道水柱瞬間從河中噴了上來,直往他身上衝去。孤竹君子身子疾退,兀自發出的無形笛音箭撞在水柱上,射出一個個的洞來,一時蔚為奇觀。
孤竹君子身子斜退,把手中的笛子當成兵刃,便往江衡的劍上架來。江衡見那笛子長不過盈尺,又是竹管制的,心道:「讓你嘗嘗我內勁的厲害!」暴喝一聲,內力同時發出。「啪」地一聲,劍笛相交,兩人都是一震,各退開一步。
孤竹君子見狀,也是一棍由上劈下,同樣發出一道棍影。一光一影在半空中交會,「啪」地一聲,各自突破對方的法力,分別繼續往兩人射去。
忽然間,一聲霹靂巨響,孤竹君子一招旱地拔蔥,身子憑空躍升五、六丈來高。江衡長劍由下而上疾掠,一道劍光沖了出去。
江衡故意自稱江某人,就是希望前面這人若是熟識者,能在確定是自己后緩下腳步來。
兩人上前見禮,江衡一一招呼。那木拓似乎與赫連伯宗也很熟,上前拉手寒暄,很是親熱。叱列伏熙等了一會兒,才找到機會將運日、步蓮與鬼蜮介紹給他們認識。
直到有一天,不知是否因為附近百姓願力太強,驚動天庭派下使者來查探。起初鬼蜮一概趕了出去,斡旋沒有結果。未久,竟然惹動水德真君親自帶領星宿天兵下來。雙方大戰兩百回合,鬼蜮終於被擒。
只是場上打鬥方酣,劍棍無眼,來去縱橫,兩人找不到可趁之機,只有在一旁干著急。
「這回又是什麼把戲?」
那運日步蓮倒也還好,一介紹到鬼蜮,赫連伯宗等人眼睛都是一亮。赫連伯宗更道:「在天波河連傷我幾位兄弟的,聽說就是你了,是吧?」
方浩與魏林兩個一搭一唱,就要上前動手。
天波河中游北岸,因為鄰近山巒,勢多崎嶇,再加上腹地不大,因此多為原生林地,少有人耕植農作。長久以來,多為狩獵與採集野生藥材之地,人煙罕至。
也不知過了多久,眾人衣衫盡濕,山風一吹,彷彿都要鑽進全身的毛孔,雞皮疙瘩都站了起來。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前方有火光靠近,而且隱隱聽得似乎有人說話。
寬達數里的河面,不久橫渡而過。幾人依序上了岸,河蛟因為道行不夠,不能離開水域。鬼蜮回頭向河蛟道別。兩「人」相處了幾百年,一朝別離,自然是依依不捨,尤其是那隻河蛟,嗚咽悲鳴,久久不肯離去。旁人見這畜生居然如此多情,倒也頗為動容。
江衡似乎尚有疑慮,一時無話。叱列伏熙便道:「不如你先幫我們過河,再一起去見道尊,瞧他怎麼說。」
江衡見自己的內力終究是略勝一籌,心中稍定。正待反唇相譏,卻見孤竹君子將手中竹笛未裂的一端,抵在左手手心,右手同時這麼一推,那管竹笛竟然像變戲法一樣,鑽進手心當中,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叱列伏熙點頭,鄭重道:「這要他親自來跟四爺說明。」回頭招手,巨蛟身子一伸,來到河邊。頭上黑袍人同時一躍而下,甫落地,雙膝著地,磕頭跪拜,道:「屬下鬼蜮,叩見四皇子。屬下有眼無珠,剛才多有冒犯之處,還請皇子降罪!降罪!」
叱列伏熙拉著他臂膀,說道:「來,我來引薦……」那人眼光朝向眾人一掃,也不待叱列伏熙引薦,一個箭步衝到江衡面前,抱拳躬身道:「這位想必便是四皇子了。在下赫連伯宗,是道尊的手下,特來迎接大駕。」
鬼蜮道:「那是。」將手指放在唇邊,撮嘴為哨。那巨蛟「咽嗚」一聲,低下身子,鬼蜮示意要大家站到它的背上去。
江衡見狀,心中暗喝一聲:「來得好!」面對對手又增強援,江衡越發不服輸。他深吸一口氣,強忍右肩劇痛,不動聲色地做好迎敵的準備。
江衡一心要看他變什麼把戲,當下默不作聲。只見孤竹君子雙手合掌一會兒,什麼咒語也沒念,接著便將兩掌緩緩向外拉開。便在此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一管綠油油的竹笛,再度出現在掌心當中,就好像從手心長出來一樣。而且隨著雙掌越分越開,笛子的長度也越來越長,直到孤竹君子兩手掌心無法再相對時,一根三尺多長竹棒兒的兩端,已經握在他的雙手當中。
鬼蜮也不否認,說道:「接四爺過河是我鬼蜮的任務,至於其他,也管不了那麼許多。」
當竹笛裂開時,那孤竹君子先是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原來還有兩下子!難怪局令典章收拾不了你。」
江衡一想到這裏,更是奮力直追。這一追直出了城外,雙方一前一後,仍是有段距離。
「赫連老弟,我也管不了我的老拳頭了……」
江衡想要止住他。劍尖往前一點,一道劍光射出,往那人右肩削去,只差一點點,就要削掉他的耳朵。這次出劍,江衡甚至不用念咒,只是心裏想著,劍光就照著他的意念射出,方向力道,幾乎無差。
天色已晚,赫連伯宗建議江衡在鎮上先休息一宿,第二天再去見道尊。江衡沒有意見,赫連伯宗便讓人下去張羅。當夜赫連伯宗還擺了接風酒,眾人大吃大喝一番,自是不在話下。
既給江衡瞧過,鬼蜮繼而奏請恢複原來的打扮。江衡會意,便同意他的要求。
江衡吃了秤鉈鐵了心,對於外界的呼喊都是聽而不聞,眼見青牛越奔越近,他自是把劍尖朝著牛頭,動也不動。
木拓高興地大叫。
天帝口中所說的「戴罪立功」,指的居然便是輔佐江衡一事。鬼蜮在天波河中過得雖然逍遙,但每天只能待在河中,卻是十分無聊;一聽到還有可能位列仙班,便立刻答應了。
窗外人影一閃,直往西邊奔去;江衡挺劍追上,在那一剎那間,他彷彿回到的武功的世界,三更半夜,執劍追兇。
事情得到妥協,眾人便繼續往前行進。赫連宗伯叫人拿過斗篷,來給江衡等諸人披上。方浩故意漏了鬼蜮的,只有他一個人沒有得遮。可是別說那鬼蜮本身就有袍子罩身,他整個人浸在水裡都不怕了,哪會在乎什麼雨水?所以雖然受到差別待遇,卻也是他展現能耐的地方。
為什麼只有在秋冬兩季?這要追溯到一百多年前,其實在那之前,他們兩個是一年四季,而且不分上中下游,隨意作怪,侵擾人畜的。那時他們也曾不時地跟鄰近的勢力,或是正義之士起衝突,但他們有天波河作為掩護,因此縱使落敗,也都能全身而退,逃之夭夭。幾百年來,沒有人拿他們有辦法。
木拓道:「沒想到叱列伏大哥水性那麼好,害我在岸邊白操心了。」
「這可是帝王之相啊……」
「搞什麼?」
叱列伏熙見狀,連忙上前攔住,說道:「兩位有話好說,這是誤會,一場誤會。」但他一人只有雙手,擋不住劍拔弩張,躍躍欲試的兩個人,情急之餘,望向赫連宗伯,要他開口說句話。
江衡仔細一瞧,果真是運日朝著孤竹君子射出一根根的羽毛。江衡知道運日既然是只鴆鳥,那麼他的羽毛就有劇毒,所以就是孤竹君子,也不敢等閑視之。
「喂!前面的,站住!再不站住,可別怪我江某人不客氣了!」
二十幾個人聲勢相當浩大,尤其帶頭的是赫連伯宗,鎮上幾乎是無人不曉,江衡走在後頭,到處都可以瞧見街上的店家商家,跟他熱絡地招呼。江衡想起以前的生活,忽然有些感傷。
所以窗外一有動靜,他的眼皮幾乎是不用吩咐,便立刻自行睜開;接著右手伸到被外一摸,握著長劍,身子同時彈起,可以說是雙腳還在被子里,頭手已經伸出窗戶外了。
而笛聲既已停歇,木拓與步蓮復又出現關心目前戰局。原來那時兩人都受不了笛音,木拓便化身林木,將步蓮圍在當中。如今孤竹君子不再吹笛,步蓮擔心江衡,便要木拓讓她出來,兩人這才雙雙出現。
「真的是你……」
江衡一路挨打,毫無還手的餘地,再加上肩上傷勢也越來越疼痛,心知時候一久,自己難保沒有一個閃神疏失。又見那頭青牛像發了瘋一樣,不斷回頭來攻擊,若是不理它,它說不定可以就這樣一直衝撞到明天晚上。
那人頭也不回,仍是一路奔前。
此時那頭巨蛟早在運日的掩護下,把青牛拖進河裡。眼見自己的坐騎有死無生,孤竹君子不禁火冒三丈,當即火力全開,以無形笛音箭對付有形的毒羽箭。運日大戰三回合,來不及回應江衡,便轉身鑽入河中。
孤竹君子放開左手,右手接著竹棒,甩了幾個花式。江衡又驚又氣,心道:「若不是我親眼所見,我就要以為你是丐幫的了。」
江衡奇道:「你說他是重瞳子?」
木拓回答道:「赫連宗伯是道尊跟前的第一高手,外號叫火眼重瞳,只要他眼睛一瞪,就是石頭也會著火。」
狂笑聲中,孤竹君子身子越飄越遠。運日還要追去,叱列伏熙急忙出言打消他這個念頭。兩人回到河岸邊上,第一件事情,便是向江衡覆命。眾人見他們死裡逃生,都十分歡喜。
江衡沒這閑功夫去管他們暗自鉤心鬥角,只偷偷招來木拓,問道:「那個叫赫連宗伯的,究竟什麼來頭?他的眼睛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