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真龍圖》目錄

第十四回 元真動情入北安 江衡無心上玄極

第十四回 元真動情入北安 江衡無心上玄極

元真背著他,嗔道:「你幹什麼一直趕我走啊?這麼不想看到我嗎?」
江衡起身回禮,木拓、運日等也都跟著站了起來。叱列伏熙續道:「四爺,這位是道尊的大公子。」
那叫虛奇的中年男子恍然大悟,抱拳道:「原來如此,失敬,失敬。」
李虛奇道:「我已經拜託二弟了,由他辦又快又好……」
果然接著便聽得叱列伏熙續道:「大爺,讓我來為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道尊命我無論如何要平安接回來的地皇四皇子,江衡,江四爺。」
元真轉過身子,說道:「你忘了我肚子里有顆火羽鳳珠了嗎?我不冷,倒是你,穿這麼少,你冷嗎?」
他話說完,向江衡一拱手,逕自走出廳外。道尊臉色鐵青,不發一語。
鬼蜮為人雖然孤傲,但在李弘面前,卻也不敢放肆。恭恭敬敬地道:「鬼蜮明白。」
赫連伯宗趕緊岔開話題,分散大家的注意力道:「啟稟道尊,這位就是四皇子。」
江衡「嗯」地一聲,不知接什麼話好。
「以後這種遞水倒茶的事情,叫步蓮一聲就行了。」步蓮往地上一瞧,只見一排的濕鞋印子。「四爺的鞋子濕了,店小二該不會要四爺自己去井裡打水喝吧?」
第二天一早醒來,步蓮裝著什麼事都沒發生。江衡也就順其自然。
李弘注意到他們,便挑運日問道:「你似乎不太驚訝,那是為何?」
李弘道:「你的主意是不錯,但是風險太大。萬無一失的辦法是,我們直接到地皇宮去,半軟半硬,不管他喜不喜歡,都絕對要他吞下去……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然後還有元真不男不女、亦男亦女的奇怪身體特性,也著實困擾著江衡,讓他不知如何是好。男身的元真,他覺得夠義氣,是值得深交的好朋友。而女身的元真,則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悄悄躲進他的心裏,不時撩動他的心弦。
赫連伯宗道:「依道尊看,這普惠是否沒安著好心呢?」
「兄弟,恭喜你,圓滿達成任務。」
此時堡壘下方唯一的門已經打開,門裡門外,都站著有人。門楣上方釘著一塊木牌,上書:「北冥關」。
「這位居士,請你解下兵刃。」其中一名道士走到江衡面前說道。
李虛奇道:「我聽說赫連兄弟辦事回來了,特別過來看看。」
「赫連大人好!」
江衡聽了一愣,心道:「難道他是……」
赫連伯宗亦道:「是啊,虛奇大哥喜愛畫圖寫字,這也不是什麼壞事,他現在沒有表現出才能,不代表他沒有才能。也許他是不喜歡表現而已。」
「你往好的方向去想。他這也是因為器重你呢!」
又過了一會兒,後堂轉出一人。赫連伯宗起身招呼,道:「虛奇兄,你快來看看,是誰來了?」
這句話像一記悶棍一樣,直接打在江衡的心坎兒上。
李弘道:「總之此事尚待計議,你既回來,正好出一份心力。大家一路奔波,想必非常辛苦。」轉向江衡道:「皇子,由於大家在這個地方還要待上一段時間,我已經安排了住宿,不如先下去休息,整理整理。只要計劃一擬妥,我立刻讓人去請皇子過來商議。如何?」
城中有城,赫連伯宗帶著眾人來到第二重城門之前。經過通報,開門的命令立刻下達,而至此除了江衡等一行六人與赫連伯宗、方浩、魏林,其餘從人已被摒在門外。
江衡道:「你說步蓮啊?她是我的……丫環……對,丫環。」
「普通百姓一個,能有什麼門道……」聲音越去越遠。
果聽得這白鬍子老頭雙眉低垂,怫然道:「你把什麼事都推給處玄,你自己到底在忙些什麼?」
言談間,江衡等人陸陸續續出了客棧。赫連伯宗待到所有人都到齊了,這才著令出發。
那步蓮如何聽不出來他話中有刺?鼻尖一紅,眼眶中立刻有淚水滾動。江衡話一出口時便已後悔,見到步蓮難過得要掉淚,更是慌了手腳。
「我說你是神經過敏,我們可是在道尊腳下,哪有邪魔歪道敢進城來?」
又問鬼蜮。鬼蜮答道:「當日在天庭,玉皇天帝也有約略提過。總之這不是個輕鬆的差事,要不然,也不會找我了。」
只是現在的他腦中一片混亂倒是真的。他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目前的身份定位,但卻也因此必須要與元真劃清界線,這在當時,他就已經很難下定決心了。
沒想到闊別一個多月,忽然再見,元真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般充滿柔情、笑意的問候。
「應該,應該……」
赫連伯宗笑道:「叱列伏老弟雄才大略,法術高強,有你的協助,早已綽綽有餘,實在不必多此一舉。」
赫連伯宗謙遜一番,到客棧外頭等候。叱列伏熙因為昨天到時天色已晚,所以一直沒有時間跟他敘舊,此刻見有餘暇,便草草飯飽,跟了出去。
運日看了步蓮一眼,說道:「當初葛師父已經替我們開釋過天機,他早已預言會有戰端。所以才要我們輔佐四爺,而這不單是我們的命運,也是天下百姓的氣運。」
元真往後走了幾步,展示她身上的衣服,說道:「你沒瞧見嗎?我一身上下都是女裝,步蓮可以服侍你,我也可以。」
「你瞧剛剛那個人什麼門道?」
李弘道:「普惠不會讓四皇子恆平安到達地皇宮,這是可以確定的;普惠也不是一個好君主,這也是可以確定的。我的原則還有態度一如以往,這個你大可放心。」
見元真突然忸怩害羞起來,江衡不禁微微一楞:「還不是老樣子……你笑什麼?幹什麼這麼問?」
「你真的不知道?好啊,那這樣吧,你把她趕走,我來服侍你。如何?」
李弘一一向他們致意。最後介紹到鬼蜮。叱列伏熙正不知如何介紹才好,卻聽得李弘點頭說道:「我知道你。望你從今以後跟著皇子,力爭上遊,不要叫人失望了。」
「這裡是太一道處理日常事務的地方,右文左武,文有整理典藏、頒制咒文、祭祀等等;武則是負責降妖除魔、維持治安、頒製法器等等。而所有獲准拜入太一道門下修道的教徒,也是在這裏修練……」叱列伏熙知道江衡心中可能想問,便提出說明。
一般所謂的玄極觀,就是由在這圍牆裡三幢建築群的統稱。由南向北看,依著倒品字形排列。下面的這幢建築,也就是首先進入江衡眼帘的是靈寶殿。殿高三丈七尺,東西面寬十三丈七尺,南北縱深五丈二尺,只有一層。除了正中間用來議事、接見使臣的大殿之外,東西各有隔間,是道尊輔臣平日處理事務的處所。隔間彼此的通道迴廊,則在殿後。
收了江衡的劍,又收了鬼蜮的木杖,眾人才得以入觀。一踏進觀內,立刻有人出來領路,赫連伯宗雙手負在背面,一路跟上。
門帘掀處,走進一個白鬍子老頭。江衡但見這老頭身高不滿六尺,身子骨又干又瘦,除了白鬍子之外,全身上下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符合他心中的想像,如果他就是道尊,那實在令人失望。
李弘「哦」地一聲,說道:「我早聽聞葛慈大名,如今才知其真神人也。」
李虛奇顧左右而言他,道:「既然你們還有事情要談,我就先走了,免得耽誤你們的事情。叱列伏熙,說完話後到我那裡去,我們好好喝一杯……赫連兄弟也一塊來吧。四皇子,告辭……」
「道尊希望早點見到四皇子,所以我們早飯後,就立刻出發。」赫連伯宗一見到江衡,立刻上前。
「丫環嗎?長得那麼美的,大可找個好人家嫁了,肯做低三下四的丫環,倒很少見。」元真慧黠的眼神里,寫著:「不信」兩字。
「你昨天晚上還特別去請示道尊嗎?」
他既覺得涼,便想到元真也許也會覺得冷,想脫件外衣給她卻沒有得脫。於是便道:「外頭天氣冷,霧寒露重,我身上恰好沒有外套,所以你還是趕緊回屋子裡去吧。」
江衡進過北京城,知道京師裡頭就是這麼一回事,他只是沒想到京師的規模,竟然原封不動地搬到這裏來了。
兩人謙遜一番,各自回座。後堂腳步聲響,出來兩名十七、八歲的少年道士,一執拂塵,一抱木琴。
赫連伯宗笑道:「賢弟,四皇子離開很久了,要是地皇已死,在身份無人確認的情況下,我們未必站得住腳。再說,我們要是再忍一忍,讓他繼續倒行逆施,那時民心向背,朝廷民間形成一股革命的力量,那時我們再登高一呼,不就事半功倍,易如探囊了嗎?」
隊伍行到山腳下,不久進入隘口。江衡抬頭望去,但見兩旁山壁間,隱隱約約有人影出沒。再往前去,但見一堵銅牆鐵壁般的堡壘橫亘在眼前,左右兩端頂著山壁,將所有的路都擋住了。堡壘高約五丈,上有敵樓城垛,四丈來高的地方挖了一排方孔,其他更無一物,若想越過去,那可得像運日一樣要有翅膀才行。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這位叫虛奇的中年人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我爹要是知道你回來了,一定高興得睡不著覺。」
赫連伯宗也跟著說道:「這個普惠才暫攝地皇之位幾天,就撤換了許多文武舊臣,改任他的心腹。我們聽說朝廷里現在是人心惶惶,連這幾天的南陵大水,也沒有人聞問。你說,像這樣一心只想鞏固自己勢力的地皇,值得我們向他效忠嗎?」
「吩咐下去,馬上開關,別耽誤時間。」
「我看見羅。」元真笑道:「你的身邊多了一個姑娘,跟前跟後,寸步不離的……她是誰啊?」
江衡是想知道,可是知道之後只有一個想法:「真是夠了!」
江衡頗有得意之色,悄悄回到客棧,來到房門口,正要開門,隔壁房門咿呀一開,步蓮探出頭來。
叱列伏熙眉頭一皺:「這……」
元真依舊不回頭,說道:「不過你也真厲害,我才剛剛探到窗邊,你就醒過來了。」
才開口,步蓮已經轉身回房,立刻把門關上。
「我也只能這樣想了。」
那位叫虛奇的,是個年約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身材修長,神采奕奕,只見他兩隻眼睛向眾人一掃,忽然雙眉一抬,露出燦爛的微笑。
江衡大奇,驚道:「你?」
「哦,我去找店小二要……要點熱水喝……」
「這個自然。」李弘道:「我擔心的是,竟然連張天師、左右護法都向普惠輸誠,他的勢力與日俱增,無人能擋,一場大戰,已經勢所難免。」
玄極觀有口無門,四個道士分站兩旁。赫連伯宗走近,拍拍腰間,表示無物。叱列伏熙趕緊上前,兩手一抓,把雙戟變出來,交在守門的道士手裡。
江衡走到門邊,抬起手來想要敲門,忽然一遲疑,手舉在半空中沒能敲下去。想了一想,還是覺得算了,便逕自回房了。
江衡實在不會處理這種情況,愣了一會兒,說道:「時候不早了,你還是快走吧,別被人發現了……」
叱列伏熙道:「既然如此,道尊就千萬不可在遵守與地皇的約定,把四爺送上地皇宮去。」
江衡遲疑,本還猶豫,但最後還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脊。元真這才一把將他推開,頭也不回地走了。
「奇怪,剛剛明明感覺到這裡有一股妖氣,怎麼不見了?」
李弘道:「原來如此。」
江衡聽到這裏,臉上緊繃的神情忽然放鬆,說道:「雖然你接觸我是另有所圖。不過你那個時候也沒害過我,對我還相當不錯。大家總算……總算是相識一場,你……你還是快走吧。」
都到了人家屋檐下了,就是真有意見,江衡也不好反對。應諾一聲,再三道謝。
「四爺這麼晚了,還出去嗎?」
引入偏廳,眾人一一入座。未久有人奉上茶水,江衡沒動,其餘諸人也都跟著不動。只有赫連伯宗一人端起茶杯來喝。
赫連伯宗帶著眾人,向東繞過大殿,也就是從靈寶殿與花園中間穿過,直接去到玄極觀。
江衡忽然冷笑道:「嘿嘿,其實這裏不算是第一道關卡,北安鎮才是。」
「元真……」
另外還有兩處不算建築體:一是祭壇,在靈寶殿的右前方;一是花園,在靈寶殿的左前方。
道尊點了點頭,臉色和緩下來,說道:「老夫俗姓李,單名一個弘字。剛剛走出那個,是我不肖的兒子。唉……」
就坐在江衡身邊的叱列伏熙趕緊起身,拱手道:「大爺好。」
江衡連忙阻止道:「步蓮算了,入觀解劍,這是禮貌。」說罷,將背後長劍解下,交給來人。
赫連伯宗安撫不平的方魏兩人。其實就算不安撫,沒有命令,就是要方魏兩人進去,他們兩個還不見得有那個膽子進。
元真搖頭道:「服侍你,怎麼能說是低三下四呢?」一言未了,臉上忽地一紅,扭過頭去。
「嗯,我懂了,道尊裂土為王,等於是一方諸侯霸主。」
江衡見他瞧著自己,才想:「我認識你嗎?」卻聽得他開口說道:「叱列伏熙?你回來啦?真是太好了!」
那道尊的聲音道:「現在看過了,你可以先下去了!我交代你辦的事情,辦好沒有?」
江衡沒想到他會繼續話題,說道:「鐘鼎山林,各有天性,這是半點勉強不來的。不過我瞧大公子氣宇不凡,談吐不俗,將來必有一番作為。」
「我只不過是喝個水……」江衡覺得步蓮在挖他的隱私,口氣有些不善:「這麼小的事情,三更半夜還要特別到隔壁房,叫一個人從被窩裡面起來。我可沒有這麼尊貴!」
來到客棧大廳上用飯,只見赫連伯宗早已帶人在那裡等候迎接了。
不過江衡並非練法術出身,因此全身上下,不著半點法力氣味,因此那幾個人反而沒法子察覺了。
倒品字的左上方,是一幢八角形,樓高五層的閣樓建築,名曰「崇文閣」,是太一道藏經之處,裡頭供養著道士文人。而倒品字的右上方,則是標準的道觀建築,這裏才是真正的玄極觀,也是道尊平日起居的所在。
叱列伏熙倒不反對這樣的說法,頻頻點頭。接著他提了幾件往日舊事,因為是兩人的共同回憶,一說一和,講著講著,不知不覺都入了神。恍然驚醒,都有時光荏苒,物是人非之慨。
也許說不上千辛萬苦,但江衡畢竟也是一關一關地闖過,最後才能到達這裏。眼見馬上就能看到這一路上老是被不斷提起、有如傳說般的人物,就是早已經過大風大浪的他,也不禁手心微微出汗。
堡壘上下,忽地眾口一詞,扯著嗓子喊道。
「最近好嗎?」
一陣夜風吹過,江衡但覺一股寒意穿過肌膚,透入骨髓。原來雖然雨勢早停,但江衡匆忙起床,未能來得及添加衣物,身上單薄,剛剛又才一陣奔跑,身上頗有汗意。因此縱有內功護體,也不禁感到涼颼颼的。
有如來到世外桃源,江衡頗為吃驚。入得太寧城裡,百姓們各種營生買賣,與一般的社交活動,和外頭的社會亦毫無差別。
叱列伏熙嘆了一口氣,說道:「唉,大哥也知道,兄弟我一向沒法子拒絕他,不管有理無理,我都說不過他。所以我實在很怕見他,一見著他的面,簡直後患無窮。」
在武當山腳下,就是三歲娃兒也會打拳。同理,在太冥山腳下的北安鎮里,自然也是處處卧虎藏龍。光就以剛剛的那幾個衙役官差而論,以一對一當然不是元真的對手,但五六個聚在一起,就是滅度主手下大將,也要覺得少惹麻煩而提早抽身。
「道尊的厚愛,叱列伏熙愧不敢當。」
「這一切才開始呢,以後的路還長得很。」叱列伏熙客氣道:「倒是我們都到了太冥山山腳下了,道尊不但要大哥親自出馬,還點了這麼多人手,會不會有些慎重過頭?」
叱列伏熙大笑,說道:「正是如此。」
「你跟著我到這裏來,只是想看看我嗎?」江衡不直接回答。
又閑聊了一會兒,李弘便派人來帶江衡等人下去。叱列伏熙離開忘機谷已久,早沒了落腳之地。李弘讓人順便一塊兒安排,自是不在話下。
這下換江衡不相信了。他哈哈一笑,說道:「這怎麼好勞煩大名鼎鼎的元真,做這低三下四的工作呢?」
步蓮攔上,叱喝道:「大胆,你知道這位是誰嗎?」
李弘首先要叱列伏熙一一幫他介紹。叱列伏熙應諾,逐一把所有人的姓名來歷,簡略地向李弘描述了一遍。那木拓雖是太一道的人,但地位卑微,今天卻是第一次見道尊,幾乎緊張得說不話來。
江衡搖頭。霎時之間,兩人心頭上彷彿都流過一股暖意。
李弘道:「他沒安好心是一定的,他表面上要找四皇子恆回來即位,一方面卻暗中吩咐張天師撒出天羅地網,要在第一時間殺了四皇子恆。這件事情天下皆知,不知道的,我看只有地皇一個人了。」
元真的一雙大眼睛忽然綻放出光華,感動萬分地道:「沒想到你知道真相后,還願意關心我……我……」
「行了,你們先回去休息,道尊一定是想先見見所有的人。」
「原來是李大公子。」
喟嘆一會兒,叱列伏熙話鋒一轉,又回到眼前的事情上來,說道:「這回道尊要出面幫助四皇子登基,不知道大哥有沒有興趣,與我一起加入輔佐四皇子的行列?」
正做沒理會處,忽然街角邊上有些動靜。江衡低聲道:「有人來啦。」元真也在同時間感覺到了,說道:「這些人沒什麼,不過打發起來很麻煩,我還是先走了。」走出幾步,忽然回頭抱住江衡,把頭埋在他的懷裡。
那道尊玄極觀所在的忘機谷,唯一的入口在太冥山的東南麓。尤其秋冬時期高山雪封,那更是非由此地不可。而既然這裡是進入忘機谷的要道,太一道便在入口處修築有廟觀,以便派人把守。
叱列伏熙與木拓面面相覷。但運日、步蓮與鬼蜮卻是不動如山,沒有半點驚訝之色。
「道尊非常重視四皇子,要我一接到閣下,就要立刻回報。我親自跑了一趟,不過這沒什麼。」
「四皇子不必客氣,叫我虛奇就行了。」
叱列伏熙道:「不,大哥,滅度主這回為了阻擾我們成事,幾乎是傾巢而出,四大天王:孤竹君子、局令典章、元真、扶風,我們都交過手了。不是小弟妄自菲薄,實在很怕萬一有個閃失……」
「那怎麼行……」
赫連伯宗笑道:「小心一點總是好的。尤其越到最後關頭,人的心情越放鬆,特別容易出差錯。」
幾個官差打扮的青年漢子提著燈籠從街角彎了出來,幾人瞧了江衡一眼,都沒留心。江衡也裝著沒事,朝著反方向走了。遠遠地隱隱聽到那幾個官差兀自低聲談論著:
叱列伏熙走到江衡身邊,低聲說道:「這裡是進入忘機谷的第一道關卡,光是駐兵,就有三、四百人。」
第三重門就是玄極觀的觀門。來到門前,依律通報,這回連方浩、魏林都不能進去了。而江衡的從人,不論步蓮還是鬼蜮,則著令放行。
李弘又嘆了一口氣,搖手道:「算了,不談他了,請坐,請坐……」眾人紛紛坐下。
赫連伯宗見他沒一會兒就出客棧,知道他的心意,便向他招手。叱列伏熙一臉欣喜,迎了上去。
那道尊人未到,聲音先到:「虛奇,你在這裏做什麼?」
「江……江大哥……」好不容易叫出「江大哥」三個字,元真訕訕一笑,說道:「咱們這麼久沒見了,凈說這些掃興的做什麼?你最近好不好?」
「這……這我也不知道,你要去問她。」
「道尊的地位崇高,比作諸侯霸主不太恰當。不過四爺如果這樣比較容易理解,實際情形倒也差不多。」
叱列伏熙道:「四爺已到忘機谷的事情,滅度主的人已經知道,我想普惠不久也會得知。那時他若前來要人,情勢只怕要一翻兩瞪眼了。」他是在問李弘是否已有準備。
李弘捻須而起,來回踱了幾步。半晌,緩緩說道:「我想,地皇的事情,大家應該都知道了。最近我接到消息,說地皇不但已經連續十天沒有早朝,朝中也沒有大臣再見過他一面。普惠這時已經宣布暫攝皇位,正派人四處尋找四皇子恆的下落。」
第二重門內少有行人,一條筆直的青石板路,直通另一扇門。青石板路的兩旁都有屋舍,只是也少有人活動。
「步蓮,我……」
那廟觀築在山腰上,名曰「朝天」。樓高三層,大老遠便能瞧見。反過來說,只要有人接近,觀中人也能馬上知曉。所以赫連伯宗等人還遠在三里之外,觀里派出來迎接的人已經到了。
叱列伏熙道:「既然如此,我們是否應當反過來向普惠,向世人表明,四皇子現在在道尊這裏,他願意正大光明來迎接便罷,若是三心兩意,我們也好師出有名。」
他不想看到元真嗎?不,不是,最少不是眼前女兒身的元真。
「你來這裏做什麼?」江衡把對著她的劍撤下,低聲道:「這裡是道尊的地方,到處都是他的耳目手下,你獨自跑到這裏來,可是不要命了嗎?」
叱列伏熙道:「這是為何?道尊一直急著要找四皇子來,不就是要完成這項使命嗎?」
「敝姓李。」
「不,他們只聽玄極觀的。」
「這些兵士不受地皇管轄嗎?」江衡問道。
赫連伯宗道:「剛才你還奇怪道尊過於謹慎,我看你也是太過小心,持重過頭了。反正待會兒就要見道尊了,這些事情,不如直接問他。」
隊伍一路前行,將近中午,才出了隘口。江衡但見眼前豁然開朗,原來忘機谷乃是個河谷盆地,幅員相當遼闊,遠望谷地裡屋宇房舍,櫛比鱗次,目測下來,規模可比北安鎮大上好幾倍;再加上四周高山阻擋了寒氣,谷中氣候要比外頭溫暖許多,舉目所見城鎮外頭河水流經之地,到處都是耕地。這可比荒涼的北安鎮外,不知又強上多少。
「哼!」
送走方魏兩人,赫連伯宗首先請江衡先踏進觀門。
來人一確認是赫連伯宗等人,馬上讓其中一人轉回。江衡見到如此排場,頗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
江衡一聽「駐兵」兩字,這才注意到所有的人,果然都穿著同式服色,黑褲褐衫,外套木甲背心,只有幾個人頭上戴著不一樣的帽子。如今再與叱列伏熙的話對照起來,顯然便是官階的分別。
赫連伯宗點頭示意,眾人跟著魚貫而入。江衡向左右望去,但見人人彷彿都盯著自己瞧,什麼眼神都有,感覺不太舒服。
※※※
「如此勞煩赫連英雄,江某愧不敢當。」
李虛奇笑道:「我爹來了。」廳上眾人紛紛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