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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元真為情走天涯 天仇指路過雪峰

第二十回 元真為情走天涯 天仇指路過雪峰

眾人聽了臉上都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叱列伏熙雖然不知到前一段的情況如何,但是她與江衡一道闖進肝膽樓卻是親眼所見,便道:「元真,送到這裏我想也夠了,不管怎麼說,叱列伏熙欠你一份情,你是想現在就說出你的企圖呢?還是改日才要回報?」
「你……」步蓮大怒,身子一動,就要搶上。江衡攔著,道:「步蓮,不得無禮!」
木拓大驚,說道:「戴前輩怎麼不早說呢?」
「嘿嘿……」戴天仇苦笑兩聲,說道:「雖然一個人挺寂寞的,但這些苦都不算什麼。要不是道尊忽然關著你,我至今還沒勇氣見你呢……」
虢射文山知道他是故意要自己留下,便道:「你也不必激我,你說,臨走之前,我會放過這最後出氣的機會嗎?」
鬼蜮見狀,想要譏笑幾句,但他也只慣於水中,甚至冰水,也能忍受。可是像這般陷在雪堆里,然後一邊吹著山風,實在是難受上幾百倍。嘴巴才張開,一道冷風灌入,凍得他趕緊閉嘴。
直到有一天,戴天仇忽然以祭壇主簿的身份出現在玄極觀,師叔侄倆才在異地重逢。而那時,叱列伏熙已經是神機營的武都尉了。
江衡為了化解尷尬,說道:「老丈,這地下通道規模如此之大,你的體力與毅力,當真令人佩服。」
如此走了三、四天山路,地上積雪漸厚,許多地方也冰封難通,造成不少前進上的困難。好在戴天仇總是能在天黑之前找到過夜的地方,要不然,這路上鐵定有人捱不住。
五雪峰在忘機谷西南隅,距離太寧城約有三、四十里,眾人趕到五雪峰下,已經日近中午了。
「你怎麼還不懂我的意思啊?我為什麼要走啊?我要你記住!四皇子沒有你成不了事,記住了沒有?」戴天仇將臉一扳,疾言厲色道:「還不快走!」
「你的牙齒也不賴嘛!」步蓮眼中幾欲噴出火來,反駁道:「既然你沒有別的目的,那人你已經救到了,我們叱列伏大哥也說過欠你一份情了,怎麼?幹嘛還賴著不走啊?」
叱列伏熙大驚,說道:「不,我不能留下你一個。」
虢射文山迅速上下打量一番,奇道:「戴天仇?你怎麼會在這裏?」看了叱列伏熙一眼,恍然大悟道:「是了,你們師叔侄倆同心協力,共為中興大業努力。有了你們師叔侄倆,還愁何事不成呢?」
「你錯了,坐牢只會使我更堅強。」
果然那戴天仇同時在上頭喊道:「大家動作快點,追兵追來了!」
看著戴天仇離開的背影,叱列伏熙知道他需要獨處,也就不在追問。他知道讓六師叔開心的最好方法,就是不斷地表現自己,讓大家看到他的師侄正如他所期望的,一模一樣。
鬼蜮一開口,運日就非得要接著說。只聽他道:「現在我們要想的是怎麼逃出去的辦法,不是要你發表你的先知卓見。你要真的那麼厲害,不如說說怎麼出忘機谷吧!」
「四爺如果沒意見的話,我也建議從五雪峰走,現在立刻出發。大家忍著點,到山下才用餐休息。」叱列伏熙對於初見戴天仇時,對他冷言冷語,已經感到後悔。
草草飯飽,步蓮便去張羅路上的糧食。鬼蜮自告奮勇,跟去要幫忙提酒。叱列伏熙走到老闆娘面前,問明要上五雪峰的路。
※※※
「可是……」
眾人早知道事情不對勁,如今聽他這麼一說,一下子都慌了手腳。那鬼蜮道:「我早說了赫連伯宗不是什麼好東西,那道尊更是道貌岸然的老狐狸,你們偏不信,這下可好了,等著人家來瓮中捉鱉了吧。」
鬼蜮則道:「現在可好了,不但四爺沒事,叱列伏大哥也一起回來了。還多了兩位朋友……這位姑娘貴姓?」
鬼蜮道:「你的意思是,我之前說的話都沒道理?你說這話,還不是在潑我冷水。」眾人一聽,都笑了起來。
運日道:「你要是說得有理,我當然就不潑了。我運日可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
叱列伏熙當時幾次要去看他,但他自覺無顏見人,避不見面,服刑期滿之後,不知所蹤。沒想到卻在這個時候,在這樣的場合,兩人再度相逢。
那戴天仇雖然是演化真人的師弟,但他在法術上的造詣卻遠遠比不上他的五個師兄。所以他在萬壽宮的地位雖不低,但負責的卻是一些諸如伙房、採辦、迎賓等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卻也因為如此,他有機會認識叱列伏熙。
叱列伏熙微笑謝過,集合眾人循著所指點的路進發。眾人身上除了分配要帶東西之外,有錢的還另外買了一些自己需要的帶在身上。叱列伏熙不知道此行將會碰上什麼情況,所以只要各人拿得動,也不反對多準備東西。
這下氣氛可更尷尬了。江衡只有繼續說道:「不,我曾碰過一個滅度主的手下,他叫地丑,他在地底下可以喝地底水維生,待上七天七夜不出來也沒關係。」
虢射文山大喜,連道:「原來如此!」在後頭幫眾人押陣,催促著大家趕緊開這是非之地。叱列伏熙亦知此地不宜久留,便將想說的話吞了進去,跟在著元真後頭,進了地洞。
「現在說也還不遲。」戴天仇道:「我在地道里設了一些障眼法,應該可以拖延他們一陣子。如果大家沒有意見的話,我建議從五雪峰走,那裡雖然天寒地凍,但一翻過山脊,就可以順著毒龍江而下,然後接天波河,從憂順渡河而過了。」
既然知道戴天仇熟悉五雪峰的地理環境,叱列伏熙指揮調度起來,自是信心充滿,而得心應手起來。別說原本對他就死心蹋地的木拓,就是運日、鬼蜮甚至元真、虢射文山等人,也是衷心佩服。
不久之後,甬道前端出現了盡頭。戴天仇拿起圓鍬往上鏟了幾下,落下幾個石塊來,接著土塊石塊混著沙礫一起落下,露出一個開口來。在那同時,眾人彷彿都嗅到了外頭新鮮冰涼的空氣,這個味道,也正是自由的氣味。
「你放心吧,這裏的路我熟。」戴天仇找到私下無人的空檔,靠近叱列伏熙輕聲說道:「我一定會平安帶你們翻過五雪峰的。」
運日點了點頭,沒有答腔。鬼蜮奇道:「你怎麼不潑我冷水了?」
叱列伏熙看著他的背影,沒想到才重逢沒有幾天,現在又要分別,心中又是一陣難過,好一會兒才收淚。但他不願讓虢射文山看到他這個樣子,伸掌在臉上抹了兩下,一轉身,便追了上去。
虢射:複姓。』
雪雖然停了,但是冬天的山路還是非常難走,還好大家都不是普通人,咬著牙,儘可能都捱了過去。到了半山腰時,戴天仇忽然一馬當先,超過運日的前部隊伍去。不久,他便在前面大聲叫喚眾人。
叱列伏熙見他意志甚堅,只得垂淚道:「師叔保重!」
虢射文山倒無所謂,若無其事地說道:「咱們還是快走吧,這裏一亂,等一下追兵會蜂擁而至的。」
步蓮搶到江衡旁邊,道:「四爺,看見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尤其是我……」戴天仇道:「他們要是發現我不在了,叱列伏熙又被救走了,一定疑心我們的關聯,循著舊地道出來尋找。」
木拓道:「就是那位老前輩,他來警告我們,還帶我們從地道出城,安排我們暫時在此躲避。我們約定暗號……」他說的正是戴天仇,也經他這麼一提,眾人才想起現場還有他和虢射文山,剛剛吵成一團,卻把他們兩個給忘了。
鴟張:鴟鳥張翼,喻猖狂,囂張。
叱列伏熙道:「四爺說是你救了他,而四爺的事就是我的事……」
虢射文山也知道他這個心情,乖覺地默默跟上。
對虢射文山來說,這裡是一個解脫的開端,但對叱列伏熙來說,卻是一個桎梏的開始。以往他服膺在太一道下,一直是一個維護道統、行俠仗義的化身。就算在外遊歷的三年中,也無時無刻不以太一道的信徒為榮自詡。現在他要是繼續跟著江衡走,那就永遠沒有回頭的一天了。
叱列伏熙轉身去扶他,沒想到卻意外地發現,順著自己走過的腳步,山底下正有人也跟著爬上來。他起先以為是獵戶,可是人數越來越多,稍微一算,竟有三、四十個。這些人頭戴一式氈帽,一色雪襖,叱列伏熙眉頭一皺,心道:「是神機營的穿山軍,他們終於追來了……」
鬼蜮道:「我要是知道,我不早說了?本來嘛,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要是一開始就決定自己來,也不用受人掣肘了。」
叱列伏熙不以為然,道:「地丑說穿了,不過是只地鼠,他挖的洞只能他自己一個人過,過了就垮,什麼也不講究。也許勉強可以讓別人在裏面躲一陣子,但那滋味一定不舒服。我六師叔卻是土木工匠,地道是最膚淺的表現。如果給他的時間足夠,他可以在地底下蓋出地皇宮出來。」叱列伏熙這番話,當然也是誇獎成分居多,只不過語調上冷冷的,聽起來不太舒服。
眾人找位置坐下,一對老夫妻輪流上來伺候。一下子來了九個人,那可是一大單買賣,兩人忙裡忙外,不亦樂乎。
在他們來說只是敷衍,不過叱列伏熙卻很珍惜,在此薄弱的基礎下,竟然開始突出人群,結果他成為第一個修業未滿七年,卻以最年輕的十七歲,通過甄試進入太學院的人。
忽然間半空中一聲鳥鳴,眾人同時抬頭往上看去,只見一頭大鳥從眾人頭頂上掠過。江衡大喜,道:「是運日!」話聲甫落,林旁鑽出三個人來,正是木拓、步蓮與鬼蜮。
眾人又問起虢射文山。叱列伏熙冷笑一聲,不願回答。虢射文山頗為尷尬,便趁機向江衡簡單自我介紹了。他說到最後,看了叱列伏熙一眼,補充道:「過去我做錯了一些事情,被關在肝膽樓里,幸好四爺大人大量,肯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所以我也決定跟著四爺,闖出一番天地來。」
而既然江衡都這麼說了,叱列伏熙也就不再針對元真,私底下只叫木拓和步蓮要緊緊跟著江衡,運日與鬼蜮則盯著元真,一有異樣,要立刻出聲警告。
運日諷刺道:「你還是沒說你的高見……」
戴天仇尚未開口,叱列伏熙已道:「這不是他一個人挖的。不過放眼天下,目前也只有他一個人有這個本事,能在忘機谷繼續挖下去。」戴天仇毫無反應,一陣默然。
往事種種,在叱列伏熙的腦海里一閃即過。不管戴天仇做過什麼糊塗事,但他把自己當成他的小孩那般疼愛照顧,卻是不爭的事實。當年如此,眼前亦復如此。
元真道:「你說什麼四爺四爺的,我聽不懂,我見江大哥給人關起來了,你們救不了他,我就去救了。後來江大哥要去救你,我是跟著去的。反正江大哥說做什麼,我就做什麼,都是我自願的。你說的什麼又是企圖,又是回報的,我聽不太懂。」
人群中有許多人都是第一次爬這麼高的山,天雖然還沒黑,但早就累得想趴下了,一聽到他這麼說,都是一聲歡呼,迎了過去。
叱列伏熙趕緊把運日扶起來,說道:「步蓮、鬼蜮,你們護著四爺先走,木拓,你扶著運日跟在後面。虢射文山,怎麼樣?要不要跟我一起斷後?」
眾人連道:「原來如此!」但戴天仇遠遠站在一邊,不做任何回應。
原來叱列伏熙與虢射文山當年都是太學院的學生,兩人排名雖時有上下,卻都是第一與第二之爭,人稱太學雙傑,兩人的名字總是被相提並論。
「時候差不多了,我們到無妄林去……」戴天仇見所有人都出來了,封住地洞,指著前方的林子道。
叱列伏熙進入太學院之後,法力更是突飛猛進,一日千里。追根究底,演化真人雖然沒有盡到師父的責任,但戴天仇慧眼識英雄,有知遇之恩,算得上半個師父。只是接下來兩人分開兩地,聯繫甚少,後來演化真人過世,戴天仇離開萬壽宮,感情才因疏遠而日漸淡薄。
對江衡來說,這也是一個新的開始,只是他有點不知道如何接著開始。原本他在道法世界的人生計劃是跟著道尊在計劃的,現在道尊決定自己來完成,失去了這樣大的靠山,他總不能到地皇宮去自投羅網吧?
「六師叔,你等會兒……」叱列伏熙叫住說完話就要走的戴天仇:「你失蹤的那幾年,難道就是住在這附近?」
「再怎麼說人家也救過我,怎麼可以出言趕人家?更何況大家危機尚未解除,先別說元真她到底是誰的手下,就眼前的事情來說,我們是同一條船的,你要她走,豈不是要害她嗎?」
待在原地確實不是辦法,而且天也快亮了,叱列伏熙也表示贊同。眾人於是向無妄林挺進。那戴天仇並非毫無目的的要大家進林子,只見他心中好像規劃著一條路似的,引著眾人一直跟上。
鬼蜮第一個表示支持,說道:「道尊現在也在抓我們,說罪犯,我們現在在道尊眼裡也是了。總之,跟著四爺是絕對錯不了的。」
元真被她一再針鋒相對的言語惹久了,情緒也好不到哪裡去,冷冷說道:「我救叱列伏熙是為了江大哥,跟著來到這裏也是為了江大哥,只要江大哥說一句,我立刻就走,至於其他人嘛,真是笑話了,這裏又不是你的地方,我愛來便來,誰管得著哇!」
鶴林:佛家語,佛于娑羅雙樹間入滅時,樹一時開花,林色變白,如鶴之群棲,謂之鶴林。
「你們兩個都錯了!」戴天仇道:「你們快走,斷後的事情,由我來就行了!」
「別可是了,過了山脊之後,砍幾株松樹,當成雪橇一路滑下去,一刻也別停留,知道了嗎?」
「哦……」江衡與元真不禁發出欽佩的讚歎聲,想把他造成的氛圍,多少解開一些。不過戴天仇跟虢射文山一樣,倒是挺能自處的,搞到最後,最尷尬的變成了江衡自己。
戴天仇道:「熙兒,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師叔不同,師叔的人生到此為止,這輩子已經算是完了,別剝奪我最後決定做自己想做事的權利。」
鑽出地道,人人急欲拍拂掉身上的塵土。尤其是虢射文山,稍微清理一下衣著之後,便舒展筋骨,四處張望,雀躍之情,溢於言表。
一行五人,朝著與崇文閣反方向行去。不久地下甬道一分而為二,戴天仇領著往右手邊走去。又行出一大段路,甬道再度一分為二,這時戴天仇領著眾人往左邊走。
江衡見狀,說道:「大家別緊張,若不是元真,我今天不能與大家見面,叱列伏熙也還會在牢里。」把元真怎麼救他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但是他很清楚,這次道尊這樣做,的確是錯了。
「這裡有個山洞,今天晚上就在這裏休息!」
最初與江衡同行的,只有叱列伏熙與木拓兩個人,至此一行浩浩蕩蕩,居然已有九人之眾了。九人忙了大半夜,都是十分疲累。可是一想到追兵就在後頭,又不免趕緊打起十二分精神。還好天氣寒冷,偶爾冷風一吹,便足以讓人提神醒腦。
「這裡是太寧城外西南邊的西雲觀,那裡是無妄林、百石橋……」
元真既然參予了救人,江衡被道尊軟禁的事情,已瞞不過她,而其中緣故,只要稍作推想,也不難明白。於是叱列伏熙也不故意避開她,說了上面這一段話。
叱列伏熙不想話題一直繞著虢射文山打轉,於是說道:「如果大家休息夠了,我們現在立刻動身。等一下天一亮,他們在城裡找不到我們,一定會追出來的。」
叱列伏熙聽完木拓敘述,這才知道,若不是他這位六師叔的暗中相助,別說自己不能脫出,就是木拓、步蓮一干人等,也要關入牢籠,那今天的難度,可就不只如此了。於是向眾人介紹說道:「這位老前輩,是我的六師叔。」
叱列伏熙大喜,道:「你們幾個都沒事吧?」
叱列伏熙只覺得一聽到他的聲音就討厭,皺起眉頭,不發一語。
元真臉上笑容堆滿,上下打量著步蓮,說道:「你就是步蓮吧?好一副伶牙俐齒啊!光看你的美麗的樣貌可真是令人完全想像不到啊!不過你也別那麼緊張,我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要江大哥如何如何,你們偏要說我別有目的,那我也沒辦法。再說,你們也不想一想,江大哥豈是那麼容易受人要脅的嗎?」
『作者注:
到了第五天上午,雖然距離山稜線已經不到半天的路程了,但是地上都是積雪,一步一陷,稍不留意,就會摔跤。眾人跌跌撞撞,當真苦不堪言。那運日終於忍不住變身成鳥,想要一舉飛越過去,無奈山頂風勢甚大,氣候又實在太冷,他翅膀拍不到幾下就無力為繼,「啪」地一聲,摔入雪堆,滾了幾滾,反而落在步蓮與元真之後。
她左一句「江大哥」,右一句「江大哥」,聽得步蓮心中不由得一把無名火起,嬌叱道:「你既然是滅度主的人,還裝什麼糊塗!你聽不太懂是嗎?那我說清楚一點,滅度主是邪惡的代表,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也就是我們的敵人。你是他的手下,那就是為虎作倀,助紂為虐。別仗著你對我們四爺有恩,就想予取予求!」
不過兩人一文一武,並無直接屬從關係,情誼漸漸恢復一如以往。可是沒多久便聽說戴天仇因為女人的關係,虧空公庫,盜用官銀,然後人就跑了。又過了幾個月,才聽說他回來投案,羈押下獄。
※※※
江衡當然表示贊同,叱列伏熙更安排隊伍,分前主后三批前進。前部由運日、虢射文山兩人組成;主部除了江衡、步蓮之外,還有自己的六師叔戴天仇。而元真不肯與江衡分開,叱列伏熙便也留在此部一面監視;押后的便由剩下的木拓與鬼蜮負責了。
「可是……」
※※※
叱列伏熙也與一般常人一樣,沒有那種曠世機緣,可是他與演化真人的六師弟,也就是戴天仇,卻是非常有緣。
元真道:「這你放心,崇文閣大火,神機營的兵力全都分出去了,就算趕得回來,十停也到不了一停。」
鬼蜮與步蓮沒見過元真不認得她,那木拓可吃過她的苦頭,雖然眼前性別不一樣,但對她身上火與鳳珠所發出的威力,感應卻是一致,加上容貌相似,當場大叫一聲,攔在江衡的前面,驚道:「元真,你……你來做什麼?」馬上與鬼蜮以及步蓮說明元真的來頭。兩人聽了,都大吃一驚,運日也在這個時候來到眾人身邊,聽了也是嚇了一跳。元真微微一笑,默不作答。
都尉是地方武官名。地皇給了道尊敕封自己子弟兵官階的權利,享朝廷俸祿,都尉是正四品的官,再上去就是將軍級的了。例如神護將軍為正二品,是道尊手下可以敕封的最大武官。所以叱列伏熙的官階已經算是很高了。祭壇主簿不過從七品,說來還在他之下。
叱列伏熙連忙插嘴道:「之前的事情,就別再提了。對了,你們是怎麼跑出來的?」
山腳下有處小村莊,庄內沒有市集,鄉下所有生產的地薯青菜,山中野味,都往鄰近的城鎮送,所以也沒有像樣的飯館。一與當地人打聽,眾人便往山路前一家小酒肆而去。那酒肆雖小,但裡頭什麼東西都賣,平日主要供給往山中打獵的獵戶所需的乾糧飲酒。
除了叱列伏熙、木拓以及虢射文山之外,其餘眾人對此間地形皆一無所悉,自然無法表達意見。木拓一向以叱列伏熙馬首是瞻,當即看著他的反應。而虢射文山此時在他面前也矮了一截,所以亦不做任何表示。
「眾位爺這幾天上山就對了,雪停了,松雪雞、雪兔、山貂挺多的,不過要小心會有大熊出沒。」老闆娘以為他們要上山打獵,相當熱心:「可是你們現在才上去太晚了,天沒亮就去了幾批人了哩!」
人數一多,戴天仇的煤油燈燈火就顯得太過昏暗。元真拿出火羽鳳珠,令其發出光來,甬道內立刻一片光明。虢射文山奇道:「原來還有這種東西,如此一來,可真方便多了。」
可是眼前這個虢射文山,剛才在獄中動不動就跪地磕頭,現在又是滿口阿諛奉承,哪裡有當年那種踞傲的神氣?叱列伏熙一臉狐疑地瞧著他,眼神當中充滿著鄙視。
「如此最好,我還擔心,坐牢使你變懦弱了。」
元真睜著大眼睛看著他,道:「你在說什麼?企圖?回報?你又沒欠我,要你什麼回報?」
「四爺,道尊已經決定要自己取代地皇,所以忘機谷是不能待了。眼前最緊要的,是要逃出這個地方,將來的事,再慢慢盤算。」
鬼蜮:蜮,狀如鱉,三足,傳說居在水中,聽到人聲,以氣為矢,含沙射人,中者皮膚發瘡,立病。一說射人影,為「含沙射影」一詞的由來。
木拓抱怨道:「大哥,你說要去找四爺,怎麼也一去不返?我們急死了!」
戴天仇寬言安慰道:「傻孩子,師叔這會兒不知有多開心,你很好,非常好……」說著退出幾步,又道:「去吧!」轉身下山,向來人迎去。
原來叱列伏熙童年時即拜在太冥山萬壽宮演化真人門下,當時演化真人是太一道的護教真人,每年上山拜師學藝的有數百人之眾。在芸芸學子當中,絕大多數的人只能按部就班,等待七年後的第一階段測試。然後三年三年的比試上去,很少人可以獲得真人的青眼,得窺上乘法術的堂奧。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自顧說自己要說的話,沒人答應別人。可是當鬼蜮一提到「這位姑娘貴姓」的時候,眾人眼光才不經意瞄去。步蓮只見鬼蜮口中的姑娘,是一個面貌姣好,身材窈窕的年輕女子時,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眉頭不禁皺了一皺。
當時他就覺得叱列伏熙與眾不同,將來必有出人頭地的一天。於是他向師兄們推薦,希望有人能注意到他。只是他的師兄們並無同感,但在拗不過他的情況下,還是各抽空指點了叱列伏熙幾次。
來到林中深處,戴天仇拿出預藏的哨子,兩短一長地不住吹著。江衡雖不知他在做什麼,但對他有信心,也不放在心上。倒是叱列伏熙則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暗中戒備。
叱列伏熙見著眾人等著他決定,心道:「我聽說忘機谷四周天險,易守難攻,從來沒有人能夠翻過這些群山山脈。可是從外頭進不來,並不代表從裏面出不去啊……」看了戴天仇一眼,又想道:「六師叔一定知道這一點,但故意不說,刻意要我在眾人面前拿主意。」
所謂英雄習英雄,兩人既是競爭對手,又是同學夥伴,不但各界寄予厚望,就是兩人的交情,亦在整個忘機谷里傳為美談。叱列伏熙清楚地記得,虢射文山法術既高,行事作風亦相當強悍,四年前出事被捕入獄,與他這樣的性格不無關係。
這番話間接替叱列伏熙證實了眼前這個老頭,便是他的六師叔戴天仇。只是更令他驚訝的,卻是虢射文山所說的這一番話。
「差不了這一點時間的,我有把握阻擋他們,一起走吧……」
步蓮氣不過又說不過,「哼」地一聲,小嘴一嘟,走到運日身後,來個眼不見為凈。元真勝了一回合,自是喜不自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