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真龍圖》目錄

第二十六回 姬寶光意謀龍取 叱列伏恨失天機

第二十六回 姬寶光意謀龍取 叱列伏恨失天機

綠耳躬身道:「多謝法王誇獎。」
江衡想動手把它抹掉,但就是全身乏力,忽聽得外頭有人說道:「要不要弄點東西給他吃?」
什麼事也沒發生。
綠耳一見姬寶光神色,不待吩咐,垂首趨前道:「要不要屬下立刻押他回七星壇,利用七星壇的威力,要他把此劍的神力慢慢放出來?」
江衡見他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心中著實有氣,只是自己周身乏力,忽然能站起身來,已經是大出意料之外了,根本沒有餘力再去跟他多做口舌之爭。此時此刻的他,只希望還能多挺些時候,可千萬別在這白衣老頭子把話說完之前,又突然倒下來就好了。
步蓮忽地流下淚來,說道:「四爺剛剛也聽到了,等一下那個老頭子……那個老頭子……他們要是吃飽喝足,到時步蓮遇到危險受辱,在四爺面前,也只有一死以求清白了……」悲從中來,哭泣不已。
江衡嘗試動了一下,但手足不聽使喚,發出輕微的聲響。
緊接著,一道閃閃金光,由這旋風當中從天而降,金光里裹著一個白衣老者,隨著這道光芒降到地面。忽地風停,光明陡失,這老者的形貌才完全顯現出來。
不知何故一直未出面的指玄,此刻也從觀中出現,叱列伏熙看著他,言詞上雖然不敢有任何不敬,但眼光中難免對他的袖手旁觀,流露出怨懟之意。
江衡見狀更是大急,身子不住扭動。綠耳將手一甩,把他扔到一旁,說道:「小子,在我面前,還輪不到你囂張。」
江衡連忙提氣搬運,但覺全身經絡里的內息運行無礙,可是就是擠不出一點力氣。勉強昂著脖子,要從車帷縫隙往外看看情況,卻忽然「咚」地一聲,腦袋一仰,後腦勺撞到車板。
江衡在地上趴了一會兒,才有力氣抬起頭來。但見車前不遠處,有兩個人影圍著一盆火在吃東西。其中一個鳥頭人身,除了四肢與一般人無異之外,他兩臂肩胛後方,還多長了一對肉翅。顯而易見的,他就是一隻鳥。
白唐一腳中的,怒氣未息,劈哩啪啦,連環起腿,不管頭部腹部,一律照踢不誤。步蓮上前阻攔,亦被他一腳踢翻過去。
綠耳道:「正要請法王過目。」
此時步蓮雖然一身狼狽,污穢不堪,但姬寶光看女人畢竟有他獨到的眼光,就算步蓮把全身包得密不透風,只消露出一對眼睛,姬寶光也能察覺她那遮蔽之下的美姿。再說他此刻心情正好,也想找一個慶祝的方式,既有現成的美人,要是再有好酒,那就十全十美了。
姬寶光溫言道:「很好,沒想到你有這樣的眼光。不錯,不錯……我差點錯怪你了。」
「沒關係,木居士就留在長虛觀,一待他傷好,我再讓他去跟你們會合。」
「嘿……他在眾人保護之下都能被我們所擒,現在他只不過一個人,你卻怕他有了力氣會逃走,真是奇怪。」
江衡道:「不會的,你放心,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絕不會讓他們碰你,絕不……」話是這麼說,但要怎麼去做,江衡心中還沒有一個腹案。
叱列伏熙聽了,更加緊張,連忙問道:「還請道長幫忙卜斷四爺吉凶!」
江衡起先聽他們說到吃東西的事情,肚子還真的感覺到餓了。不過他現在的狀況,無法自行進食,也是實情。而若真要他們兩個來喂,那他還寧願不吃。
指玄道:「可是卦象上……」想說卦象上說江衡並無性命之憂,可是他的神通才剛剛失靈過,這一下也不敢拍著胸脯打包票。
叱列伏熙大喜,喃喃說道:「既是道尊心血所系,怎麼可以無功而返?」兩指一挾,咒語念動,手上符咒忽然發火,燒得一乾二淨。
見此光景,江衡便對這位老者有好感,心中亦悄悄放下一塊石頭。此時卻見那老者走向自己,二話不說,右手一揚,一道金光便朝自己打來。
江衡忍不住順著這聲音抬頭望去,但見道旁遠處的一片黃土旱地,捲起一陣狂風,像個漩渦一樣,捲起一堆塵土落葉,朽木敗草,直往天際而去;有如一條黃龍,從地里鑽出,直衝雲霄。
姬寶光一見,眼睛立刻為之一亮,露出驚異之聲道:「啊,這是……」忽然住口,臉上恢復平和的神氣,接過劍后,兩眼盯著綠耳這才續道:「你知道此劍的不凡之處?」
白唐聽了,上前拉住綠耳,低聲道:「好啊!你瞞了我什麼事……」瞥眼一見姬寶光冷峻的眼光,立刻住口,退了開去。
指玄猶豫未答,叱列伏熙卻大叫道:「那可糟了,這兩人都欲先除掉四爺而後快,四爺人在他們手上,只怕凶多吉少!」
「步蓮……步蓮……」江衡壓著嗓子輕聲喚她,同時使盡全身的力氣,慢慢爬向她身邊。
步蓮急忙去扶。白唐見了,這才知道剛剛江衡那一抓,根本毫無威力可言,就算給他抓中了,充其量不過是手指頭輕輕拂過而已。自己躲得這般狼狽,當真是顏面盡失。不由得由羞轉怒,一躍而起,空中提起一腳,便往江衡腹上踢去。江衡無力抵抗,肚子上挨了這一記,痛得他蜷曲起身子。
事發突然,江衡連動閃躲的念頭都沒有,這道金光便已及身。江衡但覺全身一下子如陷烈火般熾熱,接著胸口一窒,彷彿千斤壓頂。這下猝不及防,仰頭便倒。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叱列伏熙都是大失所望。他急忙召回虢射文山與鬼蜮兩人,商討對策。指玄亦召回七大弟子,指示他們就此跟著叱列伏熙下山,一起尋找江衡。
白唐從一旁慢慢走過來,說道:「我就說這小妞跟這小子有一腿,早就不是乾淨的處女了,你想拿她回去獻給法王,到時還不給轟出來!」他邊說邊走近步蓮,用腳尖在她胸上輕輕碰了碰,續道:「咱們不如就留給自己,也算是獎勵一下這千里跋涉、馬到成功的功勞苦勞。」
而江衡也注意到,白唐與綠耳顯然相當忌憚這位老者。因為他們兩個打從一聽到這老者喝止的聲音,不但立刻放下手邊的事情,倏地轉過身來面對來者,臉上神色還頗不自然,就好像有一隻蟲子正在他們背上亂咬,卻怎麼都抓不到一樣。
車帷外黯淡無光,想來是半夜趕路。駕車之人在黑暗當中駕馭馬車,居然不出一點聲音,又催馬催得這般急,此人駕馬的嫻熟程度,不言可喻。
「我無時無刻不在嘗試各種可能……」江衡搖頭道:「可是不行,我從沒遇過這種事情。全身經絡血氣運行毫無阻礙,卻是沒有半點力量。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去抓這種感覺。」
叱列伏熙像是在茫茫大海當中溺水的人,忽然找到一塊浮木,就是死也要抱著不放。他趕緊拿給指玄看,請教他這道符對於保護江衡有沒有幫助。
「什麼?」江衡大叫一聲,掙扎兩下,奮力爬起,指著那白衣老者道:「你是何人?這是幹什麼?」
「那你說,是你喂他?還是我喂?」
白唐一聽便知道姬寶光的心意,用不著再吩咐,立刻飛身去辦。綠耳則留下來重新安置江衡、步蓮,同時擔負看守的責任。姬寶光便趁著空檔,提著龍取劍到一旁比劃試劍,雖然比劃不出什麼結果來,但一劍在手,心情是既踏實,又興奮。
那白衣老者接著說道:「老夫姓姬名寶光,乃是當今地皇普惠陛下的左護國法王。有道是天無二日,國無二主,一山不容二虎;所以我也不管你這個普恆到底是真是假,總之我身為法王,護國有責,寧可錯殺一千,也決不放過一個。」說罷嘴角微揚,輕蔑一笑。
江衡這一摔直出四、五丈外,頭下腳上,跌了個狗吃屎,力道著實不輕,還好是摔在道旁的一個小土堆當中。不過皮肉之傷雖是免了,但眼睛嘴裏卻都塞滿了泥土,也是十分令人難受。
江衡道:「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看到你有危險,力氣就上來了。現在事情過了,我又提不起勁兒了。」
步蓮一見到江衡,更是馬上掉下了眼淚,二話不說,就來攙他。這時江衡口中忽然聲音恢復,說道:「步蓮,你沒事吧?」
步蓮悠悠醒轉,看見江衡正痴痴地望著自己,一時不知身在何處,雙手一伸,便去摟他的脖子。只是此刻的江衡耐不住重量,讓步蓮這麼一掛,整個人摔在她的身上。
江衡大急,忙去探她的脈搏。還好察覺她人雖虛弱,性命卻是無礙。但憂慮之情雖去,愛憐之心繼起。江衡輕輕扳過她的身子,拂開散落在她臉上的髮絲,只見原本該是清新秀麗的面龐,如今卻蒙上一層泥塵,想起她平日愛惜容貌,一有空閑,便攬鏡自顧,貼花理鬢。要是她曉得自己此刻臉上的模樣,可不知要有多傷心。
「這是什麼?難道就是這個東西讓我不能動彈?」
「原來是只怪物,難怪那麼厲害……」
「我並沒有要試探四爺的意思……」指玄忽然也跟著稱江衡為四爺:「貧道的神通之術從未失誤,早晨卜得一象,確知長虛觀今日難逃大劫,所以貧道一直坐鎮觀中,以待來者。沒想到剛剛屈指一算,劫難已過,卻是四爺替長虛觀擋了這一災……」
叱列伏熙大駭,要虢射文山與鬼蜮分頭去追。長虛七子也沒閑著,立刻加入搜尋的行列。
叱列伏熙道:「那可怎麼辦?天下這麼大……」腦筋一轉,道:「道長是說,這件事情不是普惠乾的,就是滅度主嗎?」
那白唐也上前說道:「屬下們沒忘記法王的吩咐,要我們格殺勿論。可是這小子實在邪門,怎麼弄,都弄不死他……」
指玄皺眉道:「南方,或東南方,這一點倒不是很清楚。」
「那木拓怎麼辦?」鬼蜮道。
姬寶光想到這裏,再度對綠耳的表現感到激賞,轉頭看了他一眼,心想:「他有此眼光,該是早對此劍有所了解,不如……」心中才動了想問綠耳意見的念頭,卻馬上有個聲音打住他:「姬寶光,你可是堂堂護國法王,居然還有不懂的事情要問妖精才行,要是傳將出去……」
江衡心想:「什麼大日明王咒?就剛剛那一道光嗎?」只聽得那白衣老者續道:「由此想來,你確實有些門道!好吧,就憑這點,就值得我為你費一番口舌了。」
老者道:「沒用我給的法寶嗎?」
「呸!」江衡怒罵道:「放開你的臭腳!你要是敢碰她,我鐵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來目前的希望,就只有放在江衡那似乎永遠都有出人意表的無限潛力上了。
叱列伏熙見他神色,更是驚慌失措,正自舉棋不定,忽然從身上摸出一道黃符,卻是當時道尊命他去尋江衡時,所給三道符咒的最後一道,吩咐只有在緊急的時候可以用。叱列伏熙知道關係重大,貼身藏了,回忘機谷時一時忘記,沒有繳回。道尊可能也為了自立的事情,沒有注意。
步蓮先是哭著點頭,後來又猛搖頭。搖頭時見江衡皺眉,一臉疑惑,不由得又大哭起來。
景物依舊,但人事不同了:木拓倒在一邊,昏迷不醒,原由他保護的江衡與步蓮也都不見了。
綠耳慚愧道:「屬下試了好幾次了,實在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他現在連坐起來都有困難,怎麼吃東西?你喂他嗎?」
胸膛上要命的大穴可有多少?江衡心想他這一碰,自己就算沒死,也要去掉半條命。不過隨即想到自己昏迷多時,對方若要他死,他早就死了,心下稍寬,而那鳥頭人也只是用手指在他胸膛上畫了幾畫,便又將頭縮回去了。
江衡一聽這說話的意思,竟是針對白唐、綠耳兩人而來。來者不管是誰,對救步蓮脫難,總是一線希望。
指玄道:「有幾種可能,一是符咒已經發生效果,但是我們看不到;二是這道符有期限;三嘛,就是道尊知道這道符還在你身上,所以另外設壇作法,將這力量收回去了。」
老者死白的臉色,閃過一陣青綠,兩眼怒視,不發一言。一旁綠耳上前,躬身道:「法王,說要緊急稟報的,就是眼前這件事情。」
步蓮一聽,哭得更凶,生不出力氣來拉他。江衡大急,逼問道:「告訴我,他們有沒有欺侮你?」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色膽包天,要女人不要命了……」綠耳冷冷地道:「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情在我們兄弟倆面前搞這勾當?」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江衡火冒三丈,力氣恢復不少,插嘴道:「就是問你,老頭子!你讓人來殺我,我普恆技不如人,這就算認栽了。但是好歹也讓我死個明白,知道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漢,為了什麼緣故,費了這麼大的力氣,非要我的命不可?」
可是這會兒的江衡心中只挂念著步蓮,哪裡記得自己的難受?不管姿勢如何狼狽,硬是從土堆中翻身出來,要趕著去和白唐拚命。
雖然是個鳥頭怪物,但卻有一雙人手。
兩人距離不到數尺遠,但這番掙扎,手腳並用,卻鬧得江衡滿身大汗。
江衡見她一身狼狽,傷痕纍纍,鬢亂釵斜,蓬頭垢面,不由得心疼。張開嘴巴想要說句話,卻一時沒能發出聲音。
「看來眼前就只欠美酒了。」
「步蓮……」好不容易爬到她的身邊,卻不管江衡如何喚她搖她,步蓮就是沒有進一步的反應。
江衡看得一頭霧水:「你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你倒是說句話啊……」
姬寶光冷笑道:「我這個人,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像你這種軟弱無恥的人了。所以我才會交代這兩個沒用的東西,只要一看到你,就當場殺了,省得羅唆。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得要我親自動手。」說著瞪了兩人一眼。
江衡道:「我只是覺得冤罷了!」其實也是求饒的一種。
姬寶光哈哈大笑,說道:「你這是在求饒?」
白唐「呸」地一聲,吐了一口唾沫,說道:「再敢有下次,就沒有今天這麼走運了!」說罷轉頭走了。
「我們不是還抓到一個小妞嗎?你……」
一馬一鳥圍著火烤東西吃,他們打算自己先填飽了肚子再說。
指玄一看,先問他這符的來源。叱列伏熙據實以告。指玄一邊聽,一邊端詳,最後說道:「道尊法力可以直通天界,制器設符。此符是他所創,所耗心血不少;表面上看來,似乎可以喚出天仙地神,借引法力保護某人。不妨燒化,就算無功,亦無妨礙。」
江衡暗道:「糟糕,此命休矣!」強自鎮定道:「說到這件事情,我可冤枉了!這一切明明都是道尊搞出來的,你們要找,該去找他才對。再說,他名望高,勢力大,早有不臣之心,現在已開始暗中練兵了。所謂一山二虎的另外一隻老虎,也該是他才對。你瞧我這一身,怎麼會是我呢?」
白唐、綠耳紛紛叱喝江衡的無禮。那老頭示意他們退下,上前道:「普天之下,能夠耐得住我大日明王咒而不倒下的,你還是第一個……」
江衡只見這老者不但衣飾全白,就是頭髮、鬍子,甚至眉毛,也都是白色的。由於他的臉色也同樣蒼白,從外表看不出已有多大年紀,不過一定是相當老就是了。
江衡怒極,忽然坐起身子,右手暴長,便往車外抓去。那白唐人就倚在車邊,哪裡想得到一個本來連手都抬不起來的人,會突施攻擊?他全然沒有防備,待到驚覺,江衡的五根手指頭已經搭上肩膀了。
白唐與綠耳聽了,都是哈哈大笑。白唐更道:「我非但要用腳踩,我還可以用手摸哩!」說著,蹲下身子,兩隻手便往步蓮身上扯去。
江衡自被白唐、綠耳兩人擄走之後,原本遮蔽半邊天空的鳥群,一下子四散得無影無蹤,四周山林也恢復了原有的平靜,陽光普照,微風和煦,彷彿從未發生過什麼事情一樣。
「四爺……」
姬寶光一聽,忽地恍然大悟,心中直叫:「這招不錯,值得一試。」表面不動聲色,說道:「便依你的。」
江衡心疼地用手幫她抹去臉上的污痕,卻沒想到自己的手也乾淨不到哪裡去,這下越抹越臟。
不!說是人頭,還比較像是鳥頭……對,的確是鳥頭!一個腦袋瓜子與人頭差不多大的鳥頭伸了進來。江衡嚇了一跳,身子忍不住往後一縮。
「一兩餐不吃,也不會死。」
江衡恨恨地瞧著他們,心中忽然想起步蓮來。連忙四處轉頭去尋,卻見她伏在車輪前,一動也不動。
步蓮尚未開口,車外的白唐早已不耐煩起來,喝道:「你們兩個在幹什麼?還不快出來!」
只聽得那綠耳說道:「既然我們弄不死他,已經決定抓他回去,那就乾脆一點,讓他吃點東西。要不然幹嘛這麼辛苦,背著這樣的累贅上路呢?」
而江衡與步蓮被重新關回車廂里,心裏都是惴惴難安。沉默一陣,步蓮忽道:「四爺,剛才你為何忽然能行動?」
叱列伏熙更問:「該往何處去營救?」
再次開眼,天已大亮。陽光透進車帷當中,將原本幽暗的車廂照得一清二楚。江衡只見身邊一大堆箱子雜物,這才知道原來這根本不是乘人的車子。
另外一個卻是一個長臉漢子,瞧他外表倒也與一般正常人無異。若真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他後頸的毛髮特別長,而且耳朵長在頭頂上,再配上他原本那付長臉,猛一瞧,有點像是匹馬坐在那裡。
想到這裏忍不住偷瞄江衡一眼,又想:「剛剛我連念十七種開光神咒,此劍卻半點反應也無,可見這一點也如傳說一般,天生的靈性讓它認得主人,人在劍在,人亡劍亡。所以我要是殺了普恆,此劍靈光恐怕亦將隨之而去,那時它可就只是一把普通的破銅爛鐵了。這……」
江衡全身酸軟,不論皮肉還是骨頭,都隱隱作痛,全身上下,唯有眼皮眼珠子能動,連一根手指頭也抬不起來。他知道此刻出聲,只是徒然示弱,甚至自取其辱,無可奈何,只有任憑擺布。他如此胡思亂想,晃蕩了好一會兒,又沉沉睡去。
步蓮道:「那你能不能現在就假裝我有危險,試試看?」
「叱列伏居士別急,貧道早已做了。」指玄道:「四爺此刻危機雖然尚在,但性命卻是無虞。」
「幹什麼了?」
江衡聽這兩人的聲音,才忽然想起,原來這便是白唐與綠耳的聲音。剛剛那個鳥頭人,衝著他說了一句:「逃?往哪而逃?」聲音尖細,就像是鳥叫的聲音,應該便是白唐了。
「啊……」后領一緊,江衡整個人給提了起來。卻是那個叫綠耳的馬面人,站起身來居然有將近一丈高,不知何時已來到江衡身後,像拎小雞一般,把他抓了起來。
江衡心中只叫著:「千萬別是步蓮,千萬別是步蓮……」沒想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車帷外鑽了進來,卻不是步蓮是誰?
綠耳給這眼光瞧得全身閃過一陣寒意,連忙從一旁車廂中,捧出取自江衡的配劍,上前道:「非是屬下真的辦事不力,乃是後來發現此人的配劍著實不凡,本想另找時間面呈。現在便請法王過目。」雙手奉上。
步蓮先給白唐用腳碰到了身子,接著又聽到他們的對話,早已嚇得花容失色,眼見白唐果然低身動手,也不知哪裡忽然生來氣力,奮力一掙,身子往車底挪了進去。
白唐大駭,大叫一聲,身子向前滾倒。耳里同時聽得「咕咚」一聲,卻是江衡撞下馬車,跌在一旁。
江衡聽了,這才知道原來這白衣老者跟白唐、綠耳是一路的,而且地位高出兩個許多,還是個法王。
他才這麼想著,卻忽然聽綠耳說到「我們不是還抓到一個小妞嗎?」時,心中猛地一突,驚道:「小妞?難道是步蓮嗎?」
便在此時,半空中突然響了一聲霹靂,一個清晰而蒼老的聲音接在霹靂聲后說道:「白唐、綠耳,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啊!」
只聽得車外「窸窸窣窣」一陣,車帷拉開,那個鳥頭白唐站在車外道:「進去把人扶出來。」
江衡心想:「這白唐是只怪鳥,那綠耳呢?」
江衡只感覺到被他手指碰過的地方,有些微微的涼意。低頭一看,原來自己胸膛上被人用硃砂畫了一道符咒,筆劃歪斜,字跡古怪,看不出寫了什麼東西。
「好啦,夠啦……」綠耳的聲音道:「這也是給你一個教訓,好叫你下次小心一點!」
車外有人道:「他醒了,去看一看,別讓他逃了……」
指玄這麼說道。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衡悠悠醒轉,發覺身子不住顛簸晃動,震得全身酸疼。定睛仔細觀察周身,才知道自己當在車輿之中。車外馬蹄聲雜沓急促,昏睡中不知走了多久。
車帷掀開,鑽進一個人頭進來。
姬寶光瞪過白唐,隨即拿起江衡的配劍仔細端詳,心道:「沒錯,依照此劍所發出的靈氣,該是傳說中的『龍取劍』無疑。此劍與人交手,取人法力,最後引為己用,實在是無上至寶……」
那鳥頭說道:「逃?往哪逃?」伸出手來,拉開他的衣襟,然後伸指在另一手中的方盒子里沾了一下,接著在他的胸膛上指指點點。
※※※
那白唐見姬寶光對綠耳的態度,忽然親昵起來,心中頗不是滋味。念頭一轉,七手八腳地把步蓮從車子底下拖了出來,請示道:「法王,這名女子如何處置?」他知道姬寶光對於女色也有相當的喜好,便想用步蓮分得一點關愛的眼神。
「莫要他一吃過東西,力氣大了,說不定掙脫逃了。到時候,我們可吃不了兜著走。」
「好了,我懂了,別再說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