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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置死地江衡逢生 及時雨孤竹解圍

第二十七回 置死地江衡逢生 及時雨孤竹解圍

江衡見他這一下的身形手法,便有如是江南杭州柳家的「風雨飄搖手」,那般飄忽不定,氣象萬千。不過若到凝重之處,還要更添三分狠勁。也似那湖南武陵山千手門的「定山指」,快穩狠准,一針見血。但在矯矢靈動方面,卻要更勝一籌。
在以往,別說自己從沒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就是他身邊的朋友,又有誰不瞧在他的面子上,禮遇三分?江衡心中悲苦,難以言喻,左手往白唐腳脖子上一扳,急欲掙脫他的箝制。
確實是斷了,此時他左腳離地,只剩一隻右腳在支撐,現在腿骨忽然斷裂,全身的重量壓得他的斷骨處是一陣劇痛接著一陣。他低頭一瞧,斷腿的原因居然只是江衡提起左掌,在他小腿上這麼一拍。
黃光打在姬寶光身上,看上去,他的臉上竟有些溫暖祥和。江衡睜大眼睛瞧著,絲毫不敢怠慢。
步蓮從未聽過江衡近乎示弱的哀嚎叫聲,這一下像是同時喚醒了她的驚恐一般,她眼中忽然精光一盛,嘶喊道:「四爺!四爺!」語調聲音,也是極盡凄慘之能事。
江衡一時之間沒法子想明白這其中緣故,便在此時,又是一隻烏鴉從左腰對穿而過,另外有一隻雙爪抓來,江衡伸臂格擋,那對利爪一樣輕輕從他手臂上透過,沒有留下半點痕迹。
說是睡著了也許不太正確,但若說是恍神,卻又不夠深刻。這下子江衡終於知道這兩次閃神,根本不是自己的狀況不佳,而是姬寶光在搞鬼。
不過剛才的異象還是繼續發生,降魔杵就像是一道幻影一樣,隱沒在他的身體里。看上去像是穿透了他的身子,但實際上卻是一點影響也沒有。
「玩玩就好,別傷了他……」姬寶光心情不錯,對白唐的態度也大不相同。見他想要趁機胡鬧,竟任由他去。
一下子,江衡但覺精力充沛,就像本來已經泄了氣的皮球,忽然又灌滿了氣一樣。原來在那一剎那,江衡把這幾個月以來,對於法術的執念,忘得一乾二淨。
那江衡背上越來越痛,弄出一身冷汗,只在心中咒罵,根本叫嚷不出聲音來。便在同時,異象散去,四周景物也恢復正常。只聽得姬寶光道:「還不把他抓起來,牢牢綁了!」
但見白唐往後退開,更是他心虛的表徵。江衡想都不想,提氣躍起,跟著補上一掌。不過他這一躍有點力不從心,速度勁道,跟以往相比,都有一段落差。白唐身子斜跨,避了開去,感覺上並不吃力。
她的衣領經過拉扯,衣襟敞開,露出內衣里鵝黃色的褻衣。姬寶光將目光打斜,偷偷往裡面瞧了進去。他臉上那種貪婪的神情,好似可以瞧透衣物,看見裏面柔軟的軀體一般。
江衡先是心中一凜,整個精神集中起來。但緊接著眼前光影晃動,意識隨即又開始模糊。江衡知道這下就要糟糕,極力要控制精神,保持清醒。無奈他人就好像掉進個大漩渦一樣,只有眼睜睜地瞧著自己不斷打轉,然後被卷吸進去。想逃?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姬寶光凝視他半晌,眼見他的態勢上充滿信心,卻絲毫感應不到他法術上的修為。那種感覺,就好像江衡他根本不會法術一般。
那綠耳、姬寶光可不是普通腳色,白唐一開始的驚呼,早已驚動兩人。江衡這下子讓他避開,想要一舉制住白唐的先機已失。
畜生不知道什麼是招式,更不知什麼叫厲害,江衡這下可有些手足無措。雙掌舞開,雖然所向披靡,但這些畜生簡直死之不盡,真所謂一人敢死,萬人不敢當。這些烏鴉雖然不是人,但數量龐大,且只只敢死,這可就足夠令人困擾了。不久裹在手上的衣物片片碎裂,不成模樣,就是手腳身上,衣開褲破,也多有傷痕。
半空中忽然傳來這麼兩個字,語調雖輕,但是聽在姬寶光耳里,卻是充滿了敵意。
「嘿嘿……」
那姬寶光好似瞧透了他的心思,雖未說些什麼,但嘴角漾著笑意,彷彿正嘲笑著他。
沒想到那江衡並不是看著他,而是緊盯著綠耳瞧。只不過兩人對他來說,剛好前後站著,綠耳一架著步蓮往一旁的馬車上去,江衡的眼光自然也就跟著移轉目標了。
「是我!沒空閑扯,看招吧!」
白唐直盯著江衡瞧,打算他若真的敢過來,這回一定要好好地招呼他,出一出心頭上的這口鳥氣。
原來江衡壓根兒沒瞧著自己,更別說聽到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了。這下可惹惱了白唐,當場火冒三丈,暴喝一聲:「好小子,居然目中無人!」邁著大步,氣沖沖地走向江衡。
白唐抓住機會忽起一腳,將他踢翻過去。步蓮驚叫一聲,撲到江衡身上去,以免白唐繼續攻擊他。
「大胆!」白唐見狀,立刻飛起一腳踢去。步蓮不能閃避,只急忙伸手護住頭部。只聽得「碰」地一聲,白唐這一腳就踢在她手臂上,力道之強,還是將她踢倒在一邊。
江衡有可能持續攻擊嗎?這個問題不但白唐想問,就是江衡自己也很想知道。
四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本來的風聲、蟲鳥聲,還有白唐在一旁的吆喝聲,忽然之間都不見了。眼前也忽然化成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見五指,腳底下也軟綿綿的,根本也看不清是踩在什麼地方,比身陷五里雲霧還要詭異百倍。
姬寶光顯然是找來了幫手,居然還說什麼「好好地一較高下」。江衡沒想到堂堂的法王會出爾反爾,但見四方雲霧裡出現的手臂越來越多,各執兵刃法器不同,到最後居然多達一十六條手臂!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江衡一不留神,便讓一條拿著降魔杵的手臂掃中。
原來那姬寶光見江衡居然能破解他的法術,本身道行之高,只怕不在自己之下,之前裝模作樣,定有重大圖謀。不過他這人一向自負,見到道行越高的人,越是手癢。再說國中能和他一較長短的人本來就不多,現在好不容易碰到對手了,自然是得好好打上一架。
江衡沒有退縮。與其在欺凌中,受辱地活著,不如在敵人的尊重下,力拚而死。
綠耳知道他有了龍取劍之後,什麼都看不上眼,不禁大喜,連連稱謝。他喜的倒不是得了步蓮,而是要獲得法王的賞賜,那是多麼困難啊!這也代表他與姬寶光的關係,有了良性的互動。
霎時,原本還在天空中盤旋的烏鴉群倏地消失,跟著地面隱隱震動,轟然一聲,江衡但見周身數尺之內,圍著一圈白光,情況頗為詭異。
可是這感覺實在太溫馨了,江衡原本戒慎恐懼的心情,居然慢慢和緩下來,迷迷濛蒙間,他竟不小心,把眼睛給閉上了。
那江衡只將注意力集中在綠耳身上,見他將無力反抗的步蓮拉進一旁的車上時,同時手腳並用,要從另一邊往車邊爬去。卻沒想到白唐迎面攔了過來,冷不防一腳便往他拄在地上的手背上踩落,痛得他大叫起來。
這樣的念頭,早在步蓮第一次以哀怨、無助地眼光看著他時,就在他腦海中不斷盤旋。只是當時沒有半點力氣,就是想自殺都有困難,還談什麼尊嚴?
可是在江衡來說,他卻還搞不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見姬寶光這般慎重,不再把自己當成可憐蟲,倒也算是一件好事。當然,這樣的結果,也將引來姬寶光毫不留情的攻擊,這一點卻也是可以想見的。
但就是死,也要死在戰場上。
然而他眼前的江衡,卻偏偏對他的咒法,就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更談不上有什麼積極的反應。
「動手!」
他不知道自己其實除了可以在武術與法術上擇一施展,以規避敵人的感應追蹤之外,他還可以整個人放空,選擇當一個武術人,或者是法術人。當他是一個武術人的時候,他可以跳脫這個世界,存在也等於不存在;而當他是一個法術人的時候,他則能融入這個世界,運用這個世界所給他的任何資源。
有了姬寶光這句話,白唐就好像拿到了聖旨一樣,不禁精神為之一振。一手抓住步蓮的后領,提了起來,說道:「你這個女人也真奇怪,一下子要嚇要躲,一下子又想救人。不過,我喜歡……」
這一切來得是那麼的突然,白唐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尤其斷腿處不能支持他全身的重量,身子一歪,往後便倒。還好百忙中他背上肉翅一振,平衡住身子,這才免於他處於當場摔倒的窘境。但饒是如此,他左腳還是反射性地一連退躍三步,以避開江衡後續可能的攻擊。
江衡自然知道這是姬寶光的把戲,倏地脫下外衣,裹在左手上,一邊撥打群蟲,一邊持續向他靠近。便在此時,群蟲忽然消失,「啪啪」幾聲,幾隻大烏鴉震動著翅膀,就在咫尺之內,尖嘴利爪,紛紛朝他啄來。
有道是:人必先置於死地而後生。原來他剛剛那一拍,實是無心之功。因為在那毫無退路的情況下,他只是單純地回歸到他之前的運功習慣,提氣、運氣、出掌、發勁。一種不假思索,彷彿存在於他的血肉,渾然一體,無法分割的純粹。
「讓開!」白唐唯恐江衡不動手般,發出野獸般的怒吼,當下由爪變鉤,便往他肩上鉤去。江衡身子一低,本來只想躲避,沒想到身上的力氣沒辦法支撐他,「碰」地一聲,直接伏地倒下。
緊接著,左前右前,雲霧撥開,又各伸出手臂來,其中一隻手上拿著短刃,另一隻手則握著鐵錐,不約而同,都朝著江衡打來。這分明是另外兩人手,因為都是右手。
在江衡眼中看來,姬寶光舉手投足間,分明是江湖上一流的指力高手。就在那一瞬間,江衡有種回到武功世界的錯覺。
在這個充滿法術的道法世界中,法術可以制住法術,但是卻管不住武功。這一點,早已經可以從法術無法察覺武功的存在得到證實,只是江衡一直沒有好好利用這一點。
雲霧散開,姬寶光赫然出現在江衡面前三尺處。江衡忍痛抬起頭來,但見他上半身袒胸赤裸,身體左右兩邊,肩上脅下,各生出八隻手臂來,原來剛才果真只有他一人,並非邀了幫手。再見他原本蒼白的臉,如今卻是紅光滿面,慈眉善目,居然便是千手觀音的法相。
話聲甫落,一陣狂風吹起。風勢之大,簡直前所未見,不但捲起蔽天煙塵,前方林中弱小枝幹,更是劈哩啪啦一陣直響,隨風斷裂,甚至有連根拔起者。眾人給這怪風颳得睜眼不開,伸體不直,只有姬寶光直挺挺原地站立不動,以待來者。
步蓮不發一語,拚命掙扎。只是她早被更高明的咒語制住,像是給點了穴道一樣無法施展法術,所以縱使四肢活動沒什麼限制,但在白唐等人眼裡,卻像只待宰羔羊一樣,毫無反抗的能力。
姬寶光神情大變。十指翻轉,胸口合十,半空中同時響起一聲霹靂。
綠耳搭腔道:「左法王位高權重,他看得上你,可是你的福氣,還不趕快謝過法王?」伸手按在她的頭上,使勁要讓她向姬寶光低頭。
只聽得「啪」地一聲,姬寶光但覺一股強勁的力量撞了過來,接著便看到衣袖裂成幾片,有的還連著身上的衣服,有的則四散飛揚。
「天下無上,七星顯曜,定!」
一顆心才落下,那股謐靜安寧的氣氛立刻又圍了上來。江衡不知不覺地將雙眼視線,從姬寶光的臉,緩緩移到他頭頂上的那團黃光,恍恍惚惚間,魂兒彷彿出了竅似的,身子也輕飄飄起來。忽然間,心頭上宛如有個大鐵鎚撞了一下,江衡再度一身冷汗地回過神來。原來剛剛他雖然張著眼睛,卻還是不自覺睡著了。
但那姬寶光也不是易與之輩,他雖然搞不清楚江衡為何忽然能有這麼怪異又強大的力量,卻也馬上察覺這種力量,必須要在一定的距離之內,才能產生效用。他幾乎是想都沒想,足尖一點,身子忽地拔高丈許,雙手一抖,四面八方瞬間湧出一群蝗蟲,如同潮水一般,一股腦兒地全部朝著江衡衝去。
江衡極力收攝心神,但眼前景象好似並非夢幻,絲毫不受影響。忽然間雲霧撥開,一道黑影當頭襲來,江衡倏地彎腰一閃,卻見一條戴著金鐲,赤裸裸的手臂。想這人不論是誰,赤手空拳對赤手空拳,江衡可不曾怕過誰來著,狼腰輕扭,左掌順勢劈上。
「小子,找死嗎?」
這些烏鴉當然不是幻影,否則他身上也不會傷痕纍纍。他也不相信姬寶光會忽然大發慈悲,讓這些烏鴉變成一團霧氣,在緊要關頭,放他一馬。
白唐嘴上雖這麼說了,但心中卻仍謹記著姬寶光先前那句「玩玩就好,別傷了他」的八字箴言。所以他雖然抬起左膝,直接往江衡的脖子頂去,但力道畢竟留了三分。
這些在雲霧中穿梭來去的手臂見傷不著他,像是發了瘋似地急舞狂揮。這當中有些江衡閃得開,有些卻避不了;閃開的固然不能動他,但避不了照樣傷不了他。便在這一瞬間,他已隱約體悟到,只要自己不動施法的念頭,放空對咒語法術的執念,那麼,他便能置身事外。
忽然間一隻烏鴉一頭撞來,江衡閃避不及,當頭撞個正著。可是說也奇怪,眼見撞是撞著了,可是那隻烏鴉卻像一團霧一樣,輕輕地從眼前滑過,就有如一道光影,或者是幻影一樣,江衡一點碰到東西的感覺都沒有。
這群烏鴉殺氣旺盛,絲毫未曾稍減。
他的視線正好給車廂擋住了,不知步蓮情況到底如何。
掌勢未及,那戴著金鐲的手臂忽然不見,而從右後方另伸出一掌,直接往他肩上按來。江衡閃過,瞥眼瞧清時吃了一驚,原來這條手臂同樣也是赤裸裸;不同的是,腕上沒有鐲子,而是纏著一條通體碧綠,吐著紅信的蛇。
「劍稱九曲,掌力三疊」,陰劍陽掌,是江湖上的武林同道,送給江衡的渾號,同時也是用來警告所有意圖向他動手的,不管是朋友也好,敵人也罷;有劍在手的江衡固然危險,就是沒劍在手,江衡一樣危險。
白唐不為所動,伴隨著輕蔑的冷笑,腳上更加用力。江衡拚命擠出全身上下僅有的力氣,一時面紅耳赤,目眥欲裂。
「奇怪……」
白唐首先帶著三分醉意,大剌剌地走了過來。步蓮心力交瘁,不由自主瑟縮了一下身子。
「好啦,夠啦!」姬寶光阻止還要再上前動手的白唐:「像你這樣不懂得憐香惜玉,一個女人給你搞過一次,豈不是命都沒了?綠耳,這個女人就交給你了,瘋婆子我沒胃口!」說完,拿出龍取劍,輕輕撫摸劍身,細細端詳,有如懷抱愛撫一個絕世美女一樣。
白唐自然也察覺江衡臉上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樣子,就如同一隻困獸,為做最後的掙扎,已全然豁出。
「飯桶!讓開了!」
「大胆妖孽,竟敢冒充觀世音菩薩……」
姬寶光聽著聲音就在頭上,頗感訝異,抬頭一看,只見一個青衣書生從天而降,手上拿著一管笛子。
白唐應諾,咬牙負傷行事。就是遠在一旁的綠耳,也趕緊出來幫忙壓制捆綁江衡。先前他看見江衡忽然生龍活虎時,心中就大叫糟糕。再見姬寶光親自動手,更覺得此次只怕難逃辦事不力的罪名了。所以一聽到他出聲,別說撇下步蓮,就是親娘,那也是管不著了。
姬寶光知道事情不太對勁,身子一閃,搶在白唐身前。
「是你?」
「白唐,你搞什麼鬼?」姬寶光非但語氣不善,還一臉不悅。
他這一頂還沒碰到江衡,忽然間聽得「啪」地一聲,聲音雖輕,卻清清楚楚地鑽入他的耳中。白唐心中一凜。因為他覺得右腳小腿脛骨一陣劇痛,竟然斷了。
法術的威力,帶給江衡非常大的震撼。尤其自從他經由葛慈的點化,而能夠使用龍取劍之後,劍上所能發揮的威力,與他練劍的付出,根本不是他以往辛苦練功所能比擬的。因此在心態上,他不自覺地捨棄了以往刻苦所練的武功,一心想從法術上取巧而不自知,進而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法術人。
相對於綠耳,白唐馬屁拍到馬腿上,心中只有大呼倒楣。瞥眼見到江衡雖然人伏在地上,但一雙炯炯發亮的眸子,仍是狠狠地瞧向自己這邊來。白唐給他這眼光瞧得不舒服,忽然怒火中燒,喝道:「看什麼?想耍狠是嗎?有辦法你就過來。我站在這裏讓你打!」
雖然身處荒郊野地,但白唐身上多了一對翅膀,弄幾壇酒,幾樣菜來,前後不用半個時辰。
姬寶光從未遇過這等事情,大駭之餘,身子連退三步。江衡十招之內,連退兩敵,一時之間,往日的「武感」彷彿都回來了。他大喝一聲,一個箭步衝上,轉了半個圈子,右臂一抬,對著姬寶光又是一掌。
江衡忽地倏然驚覺,忙將眼皮睜開,身上同時嚇出一身冷汗。在與敵人對峙之際,自己居然睡著,這是多大的失誤?還好剛剛這一閃神應該為時不久,姬寶光好像沒有察覺。
姬寶光是地皇宮護國法王,在地皇宮中,位階僅次於地皇與天師。以他現在的法力修為,就是道尊面對他的定身咒,也不能裝著若無其事,毫無積極反應。
是了,便是置身事外!江衡腦中靈光一閃,忽地茅塞頓開。但接著背上一痛,卻是不知怎麼挨了一記。
白唐哈哈大笑,像拎小雞一樣,把她提到姬寶光面前。手一松,步蓮整個人頓坐在地上,神態惶恐,感覺上就像是跪坐在有暴力傾向的王公貴胄前,疲憊又委屈的低賤伶妓。
「沒想到你居然還懂得幻影之術,我倒是小看你了!」那姬寶光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好好地一較高下。在這光圈之中,沒有其他人會來打擾,你安心出招吧!」
他一手后翻,將白唐推了開去,一手向前,五指輕攏,有如撥弄琴弦般,朝著江衡彈出一指。
江衡在這一瞬間當然不能馬上想通這麼許多事情,不過以他的悟性,剛剛這一掌,已經開始讓他有所覺醒了。
果然,江衡這一掌轉眼就要打在姬寶光身上。那姬寶光完全不能察覺他這一掌究竟有什麼威力可言。在他看來,只不過是一個尋常人的拳腳,而速度驚人,加上方位巧妙罷了。姬寶光甚至有挨他一掌的衝動,好在就在掌緣及體的前一瞬間,他不知怎麼福至心靈,身子一側,提起袖袍來擋。
白唐沒法子回答。因為此刻的江衡像是發了瘋一樣地,緊緊咬住他不放,而明明是不帶半點法術的尋常拳腳,卻逼得他無法分心他顧。姬寶光只見江衡手腳忽然靈活起來,心下亦是犯疑。左掌五指結印,念了一段咒語后,憑空向他拍出。
姬寶光自然沒聽過江衡的外號,但就是知道,依他的身分地位,那也是先打了再說。
「來來來,你過來陪我們喝一杯!」白唐伸出像是雞爪般的手,就要來抓步蓮。江衡一動,用自己的身體去擋。
「啊……」江衡痛得站不直身子。原來他心中一想到「千萬別動使用法術的念頭」時,其實就已經著了痕迹。要跳脫一個世界的規則,本來就是十分困難的,他這下給姬寶光逮到,受創不輕。
「良禽擇木而棲。同樣都是伺候人,你還不如來伺候我……」姬寶光道:「榮華富貴不說,最低的限度,我不會讓其他人欺負你,而無力保護。」說著看了江衡一眼。
江衡沒有出聲,雙掌一分,擺了個起手勢,算是回答姬寶光的話。
步蓮禁不住綠耳的壓力,趁著即將伏首之際,忽然「呸!」地一聲,朝著姬寶光啐了一口唾沫。只是力弱不能及遠,只吐在姬寶光的靴子上。
江衡第一聲慘呼,可以說是猝不及防,忍不住才叫出來。但他才喊叫出口,便立刻恢復神智,牙關一咬,硬是將接下來尚未出口的呼聲吞回去。但接下來步蓮的叫聲,卻如錐子一般刺入他的心口。
「什……什麼?」
江衡不知姬寶光這一指只是持咒,並非能發出真氣。但他還是避身一讓,右手提氣發勁,左掌同時按了上去。這下勁道左右交疊,直攻姬寶光右側。這招雖然只有雙疊,離他三疊的看家本領還有些距離,但速度卻快了許多,讓人猝不及防。
「哈哈哈……好個姬寶光!老四,你要再加把勁兒了……」
「我的手腳能動了?」
酒肉再多,大吃一頓,也用不著一個時辰。不一會兒,三人便酒足飯飽。江衡與步蓮所分得的乾糧僅能安慰一下肚皮,所以兩人老早就吃完了,聚精會神地密切注意三人的行動。
有酒有菜,心情正好,三人大啖起來。綠耳沒忘了江、步兩人,拿了些乾糧給他們。步蓮哪有心情吃東西?正眼都不看一眼。但江衡知道唯有保持體力,才能對抗到底,於是接過乾糧,也勸步蓮多少吃了些。
姬寶光心中犯疑,但手下可不遲疑,咒語念動,一道黃光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