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天下》目錄

第二回 遠航

第二回 遠航

船隊在途中靠過幾次岸,但都很快補充了食水和人員后離開了。阿德運氣很好,沒有遇見風暴,而且總是順風。曾經有兩次似乎遇到海盜,但都沒什麼危險。一次估計海盜從沒見過這麼大船,尾隨了一陣,不敢動手,另一次李祿很不爽,用船尾的神武大炮開了一記,海盜船便大頭朝下沉掉了,連海盜的臉都沒看清。
「少爺,到了天竺再打聽吧。我們走海路,是比較快的!而且遇到強盜的危險要小得多!」說的是李祿,「小的蒙老爺不棄,在李家管家二十余年,一定把少爺安全的送到!」
息坦:「……」
春梅沒有再說話,只是在他懷裡輕輕綴泣著。他們認真的接吻,逐漸變得狂野。他明白,她是要他記得她,他又怎能忘記?羅衫輕解,一夜纏綿,春梅默默的承受了。天亮的時候,阿德悄悄的離開了,李鶯送他上了船,沒有多說些什麼。縱有千言萬語,百般迴腸,也只有目送愛子離去,阿德的耳邊似乎還聽得到母親聲音:「小心啊,別逞強,不行就回來!」而這一切,孤帆遠影,都逐漸遠去了。
「……我怎麼在這兒?」
「年輕人,別著急,來這邊坐!」老人樂呵呵的,硬是拉阿德在身邊坐下,「既然來了,我們來談談佛法吧!有什麼憂愁,就跟佛祖說,佛祖一定會幫你的!」
正說著,兩個幫忙埋土的人已經把坑填平,正用鏟子在上面把土拍實,「好吧!他老婆跟你走,財產歸我!」
剛一進屋,就看見李祿愁眉苦臉的坐在大廳里。原來,李祿一行人倒了大霉。先是在商會,一聽他們要往西方的國家去的地圖,所有的人就溜露出仇恨的目光,商會的人毫不客氣地說「沒有!」,然後是在集市,不知為何誰也不肯把大批的糧食賣給他們,似乎不是價錢的問題。後來他們才知道,從西方而來的伊斯蘭教傳教士給本地帶來了很多不良影響,許多對佛教不虔誠的人都漸漸轉變為穆斯林,又因為教義相違背,比如牛是印度教聖物,伊斯蘭卻要吃牛肉,到了後來,兩教間的分歧越來越大,穆斯林不肯和印度支那教徒和平共處,他們宣稱「安拉是世上唯一的真主!」然後就打了起來,在印度支那北部已經打得相當激烈。聽說他們要去西邊,商會自然而然的認為他們是要去麥加的朝聖者,不予理睬,而消息傳到集市時,謠言已經變成他們可能是大馬士革的姦細。李祿險些跟人打了起來,現在看來,若是不能儘快解決局面,只怕幾天之內國王的軍隊就會趕到,那時衝突一起,便再也說不清了,當真是進退維谷。
「那是什麼?」阿德對什麼都好奇。
「她是我最疼愛的孩子,你的事昨晚她都跟我說啦!」
「哈,可沒有辦法一下子讓你明白,不過你會明白的。只要你一直繼續你的流浪旅程,你會在那裡找到答案!」
大船在和風中前進,當終於離開孟加拉灣,向北進入阿拉伯海時,大船突如其來的震了一下,彷彿已經脫離了佛陀的保護,進入了一片兇險之地。
「我叫悉達多,以前曾經做過國王呢!」
「……」
馬德拉斯是印度支那半島最大的人工港口,但並不是什麼特別富饒的地方,街上的人都顯得十分清苦,見了阿德的宋朝打扮,都投以奇怪的目光,讓阿德很不舒服。好在港口便有一個服飾店,阿德用佩玉和衣服交換,那老闆常年在港口甚為識貨,不但給了阿德一套當地的華貴服飾,還付了一千盧比。阿德換了衣服出了店門,不料依然很惹人注目——立刻有一群要飯的小孩圍上來——「大爺,賞頓飯吃吧!」「我給你唱歌,啦啦啦……唱完了,給錢!」「爸爸,爸爸……」
話音剛落,大象背上出現一個小色狼不停地招手:「息坦!息坦!……啊!」阿德抓起邊上的鹹魚在兩丈外打中了他的頭,大象叫著消失了,街上眾人一起叫好。阿德付了魚錢,息坦掏出手帕給他擦手。
阿德漸漸睡著了,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自一座寺廟裡,很小的寺廟,好像就是息坦帶自己觀光過,並求了小木佛的那一座,但是當中的一尊佛陀的像卻不見了。
「那佛像呢?」
「少爺,咱們到天竺了。小的去補充物資,順便交換地圖,商量一下如何去西方。」李祿帶了幾個人走了。
「息坦,你真是我的百合花!」
息坦笑了,「大人你的語氣真怪,那息坦就帶您到處逛逛,作為我弟弟無禮的補償。」
李祿對李家可以說忠心耿耿了,聽說他早年出海經商,遇到暴風,一船的人都死光了,他抱著木板,一直飄到高麗,兩年後才回來。到家后發現妻女都在李家得到照顧,衣食不缺,大為感動,才賣身為奴,在李家一待就是二十幾年。李家再也沒人比李祿到的地方更多了,可李祿也不知英格蘭在哪兒。
「那跟您來這裏又有什麼關係呢?」
「對不起大人,我的弟弟不懂事,希望您看在佛祖的面子上不要責怪。」
過了馬六甲海峽以後,進入孟加拉灣,航行了好久才有陸地。李祿緊繃的臉上也終於有了笑容。這一天,船在一個叫馬德拉斯的港口靠了岸,這是李祿的海圖上最靠西的天竺城市。
阿德緩緩德回過神來,覺得說什麼都不好,突然朝息坦嬌艷的紅唇上吻去,息坦被他緊緊抱住了,掙扎不了,只好一扭頭,這一下突如其來,親到了耳邊,息坦「嚶」的一聲,滿臉通紅。一瞬間,周圍鼓樂齊鳴,人們魚貫而出,用浸著花瓣的清水向兩個人的頭上灑去,似乎早就躲在門裡等著這一幕。阿德和息坦都是大吃一驚,連忙相互推開,人們卻不放過,老人小孩都圍著他們灑個不停,面帶微笑說著祝福的話,不時有人在息坦的背後推上一把,讓息坦向阿德的懷裡倒去。息坦和阿德都是手足無措,卻被狂歡的人群鬧得滿心歡喜。
「怎麼回事?」阿德從地上爬起來,急急忙忙跑到門口,一個老者坐在門外的長凳上,悠閑自得,似乎正在等著阿德醒來。
阿德和息坦漫無目的地走了一天,彼此的矜持逐漸變為坦誠,禮貌逐漸升華為愛慕。息坦向認識的長老求了一尊小木佛像送給阿德,阿德就不動聲色的把裝滿盧比的小袋子送給息坦。黃昏時分回到了港口附近,兩個人又疲憊又快樂,息坦指著一座舊院子說:「那是我家,今天晚了,我要回去了。明天浴佛節,我一定要帶你這鄉巴佬見識見識!」
阿德用最快的速度穿了衣服,和李祿要了些錢就向息坦家奔去。
「在哪裡?」阿德急切的問,老人卻忽然不見了,只有一個聲音在阿德的腦中回蕩:「向北,向西,追隨你心愛的人們就好了!」
「嗯,」他的喉頭有些哽咽,「有片遙遠的地方,我一定得去看一看!」
阿德大叫一聲,從夢中醒來,大口的喘氣,不可思議的發現,腦海中有一幅大陸的全貌的樣子,清晰無比,好像昨天不是在做夢,而是看了一夜地圖。那老人的話好生奇怪,卻是專門對自己而說,向西北,心愛的人會指引方向?息坦!糟糕!晚了!
「那您找到答案了嗎?」
「明天!」
「遇事就求神拜佛,這怎麼可以呢?呀,天都亮了,對不起老伯,我還有約會!」
「……我不問你就不告訴我嗎?」
原來,昨天息坦回到家,發現阿德送的小袋子里裝了九百多盧比,嚇了一跳,息坦的父親十分吃驚,婆羅多添油加醋地說姐姐和一個外鄉的貴族公子哥兒在外面玩了一天,一定是做了傷風敗俗的事。息坦的父親十分生氣,正要責罰息坦,長老和許多村民一起氣喘吁吁的趕來了,說他們在晚課中得到了佛祖的旨意,說要讓息坦在明天穿上最華貴的衣衫,全村的人會因此得到幸福,而所有的村民都賭咒發誓說聽到了佛祖的旨意,要給息坦祝福,還至少有七八個人站出來說聽到阿德大聲說「明天我來接你!」,並保證「那青年」氣宇軒昂,能這樣大聲說話的人不是國王就是王子!接著,有一位衣衫華貴者帶了重禮來致謝,正是那位被阿德和息坦從土裡刨出來的苦修者,他家世顯赫,告發了不忠者,併當眾表示要把女兒許配給息坦的弟弟婆羅多並讓婆羅多進入貴族學校受教育。息坦的父親大怒,重打了婆羅多作為對他中傷姐姐的懲罰。在長老的帶領下,村裡的裁縫連夜趕製了最奢華的紗麗送給息坦,貴族們毫不吝惜借出名貴的首飾,但息坦只取了金指甲,並表示一生只願赤足舞蹈,不忘佛祖的恩德。
「我走了。」
「那真讓人欽佩!那麼,人生之謎的答案是?」
正說著,有人大喊:「酒里摻水!佛祖會懲罰你!」接著,一個酒壺從遠處飛來,那瑜伽正得意,一下打在頭上,登時死了。
「那是沙麗,就是我們的傳統服裝,像我們這樣的窮人家是穿不起的。就算有,也要留到浴佛節再穿。」
慶典立刻達到高潮,人們紛紛用歌聲表達自己的幸福之情,感激佛祖的恩德,一時群情激動,盛況空前。
息坦臉一紅,進到屋裡看不見了。
「浴佛節是吧?還早!你還記得約會,息坦沒看錯人,你是個好小伙。」
「息坦!我來接你了!」阿德不好意思敲門,只好在門外大叫。
阿德恍如在夢中,虔誠的歌聲中飽含著息坦的愛意和祝福,從沒體會過的幸福感擊打著他的心房,他不能沉默,鼓起勇氣用同樣的歌聲回應:「我要進入那園子中,采那葡萄,嘗佛祖賜給我的蜜!」
「什麼時候浴佛節?」
「好像不象啊。」
「啊,」息坦的聲音大方而婉轉,「想不到你也會這一套,好啊,明天就讓你好好見識一下!」
「本大爺初到貴寶地,人生地不熟,帶我熟悉一下地形就好!」阿德心想,在船上關了好幾個月,都是男人,自己天天早上擎天一柱,自從和春梅來過一次之後這方面慾望愈來愈強,眼下有妞泡就不錯,去哪裡都一樣啦。
三個月了,阿德的太乙真氣已到了第五重。這門內功是一個老算命仙所傳授的,在阿德十歲的時候,對算命甚感興趣,在街上抓住老道不放,一定要學算命,老道很是無奈,卻也沒離開杭州,阿德不但下課後纏著他,還時常蹺課陪他練攤。老道叫他背了些奇門遁甲之類的書籍,其中就有一篇《太乙真氣》,說是日後必有用處,卻從來也沒靈過。起疑心時,老道已經失蹤了,聽說是知府大人算命后依言去打馬吊,輸得幾乎上弔,在全城捉拿他。唯有太乙真氣,後來所有的師傅都說這是一門很好的東西,如假包換。阿德漸漸領悟到,真氣是靠自身的內部能量循環所產生的力量,經過把平時多餘的能量不斷的積累和提煉,變成易於轉化的形勢,可以千變萬化的利用。但是法力,卻像是在從外部吸收,身體只是一個導體,力量的源泉不是自身,而是外部的世界。阿德的感覺不很清晰,怎麼也摸不到門路。
李祿可沒有心情參觀慶典,出門的話,說不定會被打。煩惱了一天,也沒有辦法。忽然聽見外面一片混亂,出來看時,只見無數的人擁著阿德喜氣洋洋的回來了,阿德摟著一位漂亮高貴的當地姑娘,幾乎是被人架上船來。還未細問,眾人已把各種禮物連同食物一起堆在甲板上,來自宋朝的大船登時變成了眾人參觀和狂歡的場所。人們稱阿德為諾曼王子,天竺國王羅摩聽說是在夢中得到佛祖的指示,連夜趕來,親自宣布兩個人的婚禮有效,並稱息坦為「我的女兒」,李祿目瞪口呆,但還是記起用珍貴的貨物作為禮品獻給國王並設宴招待眾人。
「瑜伽?哇!厲害,插這樣多刀都沒事!」
息坦的舞蹈令人沉醉,所有的信徒都緊緊地跟著隊伍,從城裡直連過來,十分壯觀。息坦高唱:「我是園中的孔雀鳥,是帶刺的玫瑰花!」阿德立刻回應:「感謝佛祖,我的愛人在女子中,猶如百合開在荊棘內!」
「大人,您不是本國人嗎?我們這裏並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地方,如果到處胡亂誇耀的話佛祖會不高興的。」
阿德有些後悔,也許該讓帕西帶自己去,李家的船最遠也只到過天竺,該怎麼向西走,一點都不明確。
夜裡,阿德翻來覆去睡不著。自己想去見不負責任的父親,也許只是好奇心作祟,畢竟沒有什麼親情可言,眼下進退維谷,竟叫李祿和三百大宋的兄弟在此一起為難,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由得想到息坦,那真是一個散發著聖潔光輝的女孩子!拿著小木佛,心裏似乎平和了許多,也許開過光的小木佛真的不同吧,雖然不值錢。
「是大象!我最討厭的薩摩家養的!」
阿德仔細打量那叫息坦的女孩,這是一位泰米爾的土著姑娘,她穿著十分粗糙的布衣,裸露的肩膀顯出了健康和優美的體形,神態莊重而矜持,向阿德微微行禮時雙掌合十就好像在祈禱上蒼一樣,這深思的表情使她深色的,凹進的大眼睛顯得更加深邃漂亮。臉型是端正的鴨蛋形,輪廓清晰優美,挺直細長的鼻樑,濃密的頭髮,低低的額頭上塗了白色,是西瓦貝特人的常見服飾。
「那是什麼?」
「海風撩起了思緒,海風輕吻著腳面,就這樣走啊,哪怕是永遠,永遠……」
老人笑著說:「在我十九歲時,我當了國王,生活十分美滿,可是三十歲時我乘車外出,遇到一個老人,那老人因操勞而形容枯槁,嬴弱的四肢幾乎無法承受體重。車夫查那說,這樣的人世界上到處都是,多一個少一個都沒關係。我聽了很難過,但沒辦法。」
「唔……」息坦累壞了,但是沒關係,她已經得到佛陀的指示,她要用她的身心忠誠的服務於她的丈夫,不管前途是疲憊還是痛苦,她有的只是幸福。
「一定是佛祖請你來的!」
「真是位真正的天竺美人兒!」阿德在心裏暗暗讚歎,那透過破布衣衫流露出的高貴矜持的氣質使阿德吃驚,大概就是佛教國家姑娘們的最美麗之處吧!
「是在練龜息術的苦行者。」
「嗯。」阿德不看陸地,只是一味的看著一望無際的海。這一切都只不過是開始,我不可以留戀!
「害羞了!剛才還挺大方的!」阿德心裏美美的,回過身來,只見一大群人在身後指指點點,都是息坦的鄰居,正小聲議論著,見阿德回過身,立刻進屋的進屋,餵雞的餵雞,散掉了。阿德老大不好意思,低著頭趕緊回船了。
阿德正不知所措之際,一個當地女孩跑過來,揪住一個孩子打罵起來:「婆羅多,你又干這種不要臉的事,都走開,佛祖會懲罰你們的!」小孩們一鬨而散,臨走還在女孩的臀部拍了幾下,氣的女孩大叫起來。阿德覺得自己像在看戲,幾個小孩邊跑邊說著,「婆羅多,你姐姐息坦這麼多事,你家會窮死的啦!」
「這世界有多大!都說我們大宋是中土,可也有人說我們是極東方,這可要好好探究一番了。」李祿帶了滿船的瓷器和絲綢,一路上不斷給阿德講解司南,火炮等知識,船駛出南海時,阿德已變成一個老水手了。考慮到這次的兇險性,李鶯挑了三條性能最好的海船,一條載貨,一條多帶了些食水,主艦騰蛟號船頭、船尾和兩側都裝了火炮,是當時最大的戰艦之一。聽李祿講,李鶯曾經也坐過他的船,十九年前,就是在天竺,任性的小姐在內陸失蹤,回來時就懷了阿德,小姐似乎不曾受到委屈,但對李家來說確實難以接受,才有那些對外的流言,以保生活的安定。對這件事,李祿一直耿耿於懷,總覺得有負老太爺所託。往事往矣,為今之計,唯有把少爺安全送到才是上策。
阿德左右觀望,連個收屍的都沒有。
當阿德得知悉達多正是佛陀的俗名時,心中豁然開朗,撥出重金,重修了那座小廟,眾人稱善。但他不知道,他和息坦的結合,正是佛陀求之不得的善果,日後成了他作為魔神領袖公正對待佛教徒的重要因素。而此刻,重要的是,佛陀的話使他的流浪旅程有了非凡的意義,阿德不在迷惘,他打算去探求屬於他自己的人生真諦。
「是在練瑜伽術!」
「剛才死了沒人埋,現在活著就埋啊?」
阿德身無長物,只帶了聖經,水晶球和那把龍泉寶劍。為了擁有足夠使用水晶球的法力,阿德想了很多辦法,提升內力,念咒,似乎都沒有什麼效果。那本聖經曾引起阿德的注意,但阿德只不過把它當作故事來讀,其中有許多事迹讓阿德猜疑,不是女媧造了人嗎?如果真的有上帝,一定和盤谷他們挺熟。搞不好就是大禹的同謀,一個給人帶來滅頂之災的洪水,另一個靠治水一舉成名。阿德看不下去,實際上,耶和華干過些什麼他一點也不關心。自己的心靈術倒是在不斷增強,但遠遠到不了高級水平,可以在十丈外讓李祿聽到自己的想法,但是聽不到李祿的想法,而且用久了就好疲勞,但內力卻沒有損耗,只是精神上的疲勞,好不難過。漸漸的,阿德掌握了一套技巧,練心靈術累了,就用內功調息,然後再練,倒也不寂寞。老實說,阿德還從來沒有這麼努力過。
興高采烈的隊伍所到之處,都是狂歡的人群,人們沉浸在浴佛節的盛大氣氛中,到處潑水,往佛塔朝拜的隊伍不斷擴大。息坦的父親認為不勞而獲違背佛祖的教導,將小袋子里的所有錢財都交出來買了最昂貴的佛禮,受到了眾人的尊敬。被推舉走在隊伍的前列,正是息坦一家和全村最大的榮耀。他手持佛禮,興高采烈,一路帶頭歌唱:「佛啊,您是我心中的佛,是我們的心靈之地,我曾在聖所中仰望您,我要苦苦的追尋您,在乾旱之地,我的渴望是我的虔誠……」眾人一起和道:「幸福啊,高興啊,十二年中唯有期待這一天!」(聖水沐浴節十二年舉行一次)
阿德一時也沒有主意,息坦買不了足夠三百水手吃半年的東西,買上三袋大米就一定會被懷疑,而且在這裏婦女好像和宋朝一樣沒地位,只是因為天氣熱,開放一些而已。阿德向李祿說了息坦的事,李祿不置可否,事到如今,唯有多方觀察,走一步算一步了。實在不行,只好盡量採購零星食物,帶足淡水冒上餓幾天肚子的危險到鄰近的港口城市去試一下。只是既無海圖又無嚮導,在茫茫大海不能沿岸行駛,危險性可想而知。
鼓樂聲停了,息坦的父親和村裡的長老一起走了過來,眾人紛紛給他們讓路。息坦的父親神情激動,長老也氣喘吁吁:「年輕的孩子們,佛祖祝福你們,你們一定會幸福!」接著,長老轉身對眾人說:「佛祖有靈,保佑我們的息坦得到幸福,我們也將得到幸福!我們必須用我們的信仰向佛祖報以我們的虔誠!」立刻,鼓樂響起,眾人整潔衣衫,扶老攜幼開始浩浩蕩蕩的向城外的聖山佛塔行進。
阿德心裏小鹿亂撞,連忙大聲說:「好啊,明天我來接你!」
「又過了一年,我外出時遇到一個人,快要病死了。查那說這樣的事比比皆是,愛莫能助也無關大局。後來,又過了幾天,我在晚上到河裡洗澡,在路上一具死屍使我的馬受驚,我被水溝里泡的腐爛的屍體嚇壞了。我開始意識到,世界萬物皆有終時,從那天起,災禍和死亡無時不在糾纏著我。除非破解人生之謎的答案,否則我的人生毫無樂趣。當我無法再忍耐時,我遠走他鄉去尋求答案,就這樣離開了我的家鄉,流浪了不知多少年。」
阿德:「……佛像不是我偷的!」
「鄉巴佬,可見識了嗎?」懷中的人正是息坦。
阿德一邊和息坦聊天,一邊觀察著風土人情,街上大多數女子都是和息坦一樣的打扮,赤著腳,男人卻沒有幾個像自己這般服飾華貴的,難怪被糾纏,自己一定看上去很有錢。
「息坦,見識你的美貌嗎?」
眾人齊唱:「請吃吧,請喝吧,感謝佛祖的恩德!」
「喔,是這樣,還沒請教您的大名?」
「啊~~,唱起來!」息坦在眾人的擁護中翩翩起舞,「南風啊北風,吹進我的園子來,讓香氣發出來,佛祖保佑我心愛的人進入那園子來……」
阿德站在甲板,杭州,家人,春梅,全都越來越遠,漸漸的看不見了。
息坦背著手,撒嬌似的擺了個姿勢,在門檻上回過身來,向阿德招了招手,「明天早上見!」
阿德在船上帶了幾個月,並沒有什麼不適,但許久不上陸地,也甚是煩悶,見李祿正忙碌,不想給李祿添麻煩,反正本大俠神功蓋世,外語一流,就自己去開開眼界吧。交待過後,阿德獨自一人下了船。
「是啊,找到了,人們叫我大徹大悟者。」
「少爺,過了南海灣,就不是大宋了!」
「那真讓人意外,可是您在這幹什麼?」
貓有九命,又言,好奇心殺死貓。縱有九命,我能活著回來嗎?
「出去散步了吧。」
「還看,救人哪……!」
「那是什麼?」
「你是不是要走了?」昨夜,春梅似乎知道他要來,一直坐在床邊等待著。
「你叫息坦?我姓諾曼,願不願意做我的導遊?」
「那是什麼?」
「……沒說是你啊?」
一連幾天,來參觀和道賀的人絡繹不絕,所有的人都是筋疲力盡。赤著腳的新娘成了所有年輕姑娘新的夢想,很快就有歌謠在唱他們的故事,阿德那兩句臨時編唱的歌謠也被歌唱家潤色后收錄在內,成了小伙們的新經典。而現在,這位歌謠中的赤腳新娘終於能夠在心上人的懷抱里輕鬆享受一下甜蜜的感覺了,大船在和風中扯起帆,象專門承載夢想的方舟一般離開了港口,繞過印度半島,乘風破浪向西南駛去。
「您認識息坦?」
「死了是躺著埋,那個人是站姿,七天後會把他挖出來的。」
息坦家破舊不堪的門立刻「吱呀」一聲開了,阿德眼前一花,彷彿一隻雪白的孔雀飛了出來,一個衣著華貴的女子已經在翩翩起舞,那女子手臂圓滑修長,白皙的手指套著金色的指甲,在晨光下閃閃發光,動作纖細靈活,漆黑的長發飄逸,穿了一身雪白的勾了金邊的沙麗,束緊了腰肢,修長的雙腿帶動裙紗,輕舞飛揚,宛如一隻孔雀在展現它的魅力,阿德一生從未看過這樣的舞蹈,登時目瞪口呆,心神俱醉,那玉人蓮步輕移,已倒進阿德懷裡,用手從腦後面輕輕勾住了阿德的脖頸,一張俏臉正對著阿德,輕輕的吹了一口氣。阿德登時聞到一股如麝如蘭的花香,軟玉滿懷,連魂都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