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血裔》卷五

第八章

卷五

第八章

以目前的情況看,流寇大營的三股勢力確實聯合起來了,不知道易氏許下什麼承諾,竟讓八千人馬在短時間里進行過統編,八營兵馬其中半數為精銳戟士,三營射手,一營劍士,此外還有少量的騎兵,潛入營地深處,甚至可以看見數十頭高及人肩的青羽猛鷲,還有十幾頭龍象,輜重營里有大量攻城的器械,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里,流寇大營煥然一新,可見易氏為此是花了血本。
蘇蓋文見柳靜安進來,直接說道:「流寇大營叛變,北城已經陷落,商館有多少武士可用?」
「此地的封鎖很嚴密,殿下還如此小心謹慎,令小人佩服萬分。」
「國難當頭,商館自靜安以下,悉聽總督府調用。」
石京度訕訕一笑,說道:「這怎麼行,蘇蓋文還不先要了我的腦袋。」
「蘇總督!寇兵正在攻打北城門,你不組織兵馬驅逐叛軍,在這裏猶豫什麼!」衷闌晦左手執劍,穿著半身鎖甲,站在大堂外的台階上大聲喝斥。
石京度眼裡掠過一絲寒芒,說道:「殿下可不派人趁亂刺殺蘇蓋文,這樣就絕了後患之憂。」
「易氏本是一地豪雄,只要能成功奪取羽嘉城,兩國交惡對他們易氏又有什麼關係?」素鳴衍輕蔑的說。
流寇大營已將警戒放到離大營二十裡外的範圍,德羅巴率部離開此地,此地八千餘人都可以算得上羽嘉流寇中的精銳,多有兇殘好殺之輩,換上精良的裝備,經過數個月的整訓,戰力已經得到充分的提升,早就不是當初混亂不堪、裝備破落、缺少補給的流寇群體。
易非天心裏一直放心不下檀那明河的動向,按理說檀那明河應在望野城享受他的新婚生活,但是望野城那邊的線人早在半個月之前就失去檀那明河的行蹤,派往鐵礦場營地的斥候損傷很多,卻依舊無法滲透到鐵礦場營地的內部,雖然種種跡象表明檀那明河極可能就在鐵礦場營地里,但是留給易非天做選擇的餘地已經沒有了。
龍騎營在上唐集結完畢,已經向羽嘉總督府交遞移駐公文,準備近日開赴羽嘉附近駐防。龍騎營自始至終都是隸屬於羽嘉邊防軍司的編製,易非天、石川華、商秋風等人卻不知道龍騎營實際是素鳴衍的私軍。
德羅巴率眾北遷,就於商秋風而言,流寇大營里就沒有礙他手腳的人了,但是也可以清晰的看到檀那明河正式的介入流寇大營的這趟渾水之中,幾乎與此同時,在天都山峽口附近,發現大量的武力集結,由於嚴密的封鎖,商秋風手下的斥候無法滲透進來偵察詳情。
柳靜安說道:「殿下不在望野……」猶豫了一會兒,好似下定決心要將六殿下的醜事說出來,「殿下人在燕雲狩獵取樂。過天都山的商隊說燕語高地北面有翼獸出現,殿下疑是當年犯主的雷雲獸,率領眾多侍衛與千賀武士前去捕捉翼獸,如果發現流寇大營的異常,一定會及時馳援的。」
石京度激動的說:「末將失察,願以死謝罪,當務之急還是儘快將寇兵趕出羽嘉城去。」
遠處騰起一蓬飛塵,一列黑甲騎士夾著滾滾塵煙飛快馳來,商秋風居首,他的側后是一名青年騎士。眾人馳到馬隊前,商秋風與眾人跳下馬來,說道:「公子怎麼可以親自犯險?」在迦南,石家與易家的地位相當,不過西北三郡可都是易氏的地盤,易氏許諾由商秋風自領羽嘉郡,商秋風自然視易氏為主,稱易非天為公子。
「三階武士二百人,還有二十名三階千賀武士。」柳靜安說道。
德羅巴的話讓素鳴衍想到另一種可能,流寇大營與蘇蓋文矛盾重重,無法調和,被易氏拉攏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素鳴衍早就想到這種可能,易氏拉攏流寇大營謀羽羽嘉城,可謂是螳螂捕蟬,自己將易氏、流寇大營、蘇蓋文算計在內,難道就沒有遺漏的地方?
石川華摘下黑色的鐵盔,露出凌亂的頭亂,他與易非天率領幾名親衛先化裝成商旅潛入羽嘉境內,隨後沿羽嘉山北坡進入燕語高地,換上寇兵的衣甲,準備進入流寇大營的營地。在他們之前,易氏早就派潛大量的精銳進入流寇大營的營地。
商館里已備有足夠的物資,蘇蓋文這麼說,柳靜安便讓隨從拿著蘇蓋文的手令回商館率領僕役去軍械庫領取作戰物資。
蘇蓋文身子一驚,恍然回過神來,事情到了這一步,已沒有后怕的餘地了,看了看石京度,又看了看正大步走進來的衷闌晦,見諸將還亂作一團,內心湧上一股羞愧,大聲喝斥:「流寇大營都是烏合之眾,眾人何必自亂手腳,侍從官,速去北城偵察敵情。」站在水磨石地上,極力讓自己紛亂的思緒冷靜下來,發出一道道指令:「……除南城守軍外,城內其他兵馬立即向總督府集結,立即通知裔天商館,請商館總管柳靜安到總督府商議軍情,徵集眾會館、商館武士以及城中雇傭兵到總督府聽用,派人出城聯絡牧易寒,令其率軍回城增援……」
「上唐龍騎營最快也要五天才能馳援,何況僅憑龍騎營的一千兵力如何能解羽嘉之危?」
青嵐與迦南的矛盾日益緩和,西南邊陲除了偶爾的磨擦之外,已經看不到爆發大規模戰爭的可能,無論是迦南還是青嵐,從這一路進攻對方,都比別處困難百倍。戰事總在眾人以為安全時爆發,蘇蓋文這才覺得他手裡的那點兵力捉襟見肘。
柳靜安隨傳令官趕到從正街繞到總督府,蘇蓋文已經從接連的驚變中冷靜下來,正大聲喝斥將官,組織兵馬在北城依次抵擋迅速穿插的寇兵,為諸軍在總督府集結贏得必要的時間,以免被寇兵逐一擊破。
燕語高地緊鄰羽嘉山北坡,有幾條較大河流常年從羽嘉山、岡都山的群峰間交錯流淌下來,在這片高地上,孕育了燕雲荒原少見的豐茂草原與叢林。這片豐茂之地有數百里之廣,鐵礦場營地也處於燕語高地的範圍之中,散布著許多草旬湖泊。
蘇蓋文說道:「我要征千賀武士為斥侯,還賴商館屏護總督府西北翼,可有異議?」
「殿下身邊能人異士無數,小人特地過來向殿下請教。」
佐領驚嚇之餘,無法說話,蘇蓋文一把將他摜倒,大聲疾呼:「侍衛,侍衛,快去北城偵察敵情!」正在此時,北城方向傳來敵軍破城的號角,低咽的號角彷彿一記重鎚擊在蘇蓋文的心頭。
眾人皆沉默不語,此時的決定誰也無法插得上話。
柳靜安見北城已陷,成敗在於能不能在總督府附近利用有利的地形抵擋住寇兵的攻勢,裔天護衛營的武士雖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卻沒有總督府中的慌張,正傳令官到來之時,高牆、屋頂各個制高點都是有武士把守,院子正拼裝簡易箭樓。
青葉郡此前沒有一點備戰的跡象,突然揮軍入寇,蘇蓋文還以為前方將士誤報軍情。當迦南在青葉郡的駐軍傾巢而出的消息得到證實之時,蘇蓋文突然湧上一陣心慌:毫無跡象的戰爭就如此爆發了。
素鳴衍微微一笑,說道:「易氏對我未必沒有警覺,就算如此,這個險也值得他們一試,失敗,不過損失流寇大營,勝利則奪取羽嘉城,打開進入燕雲荒原的門戶。」
素鳴衍等人隱身在一座高岩的灌木叢中,望著高岩下連綿起伏的營壘,問眾人:「以我們手中的兵力,可有把握一舉擊潰寇兵?」
十數名千賀武士從裔天商館展翅飛到空中,瞬間將北城的狀況看在眼底,有將近兩千名寇兵進入城中,突然向北城的守軍發動攻擊,北城守軍只有五百人,被寇兵打了個措手不及,許多人連刀劍都沒拔出來,就成了寇兵的刀下亡魂,寇兵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控制住北城門的局勢,更多的寇兵正源源不斷的從北城門湧進來。
「渾蛋,」蘇蓋文臉色鐵青,惡狠狠的盯著那名官吏,手裡的佩劍抽出一半,壓在他的脖子上,喝斥道,「還未接戰,你就亂我軍心,南有迦南大軍寇邊,羽嘉城絕不能落入寇兵之手,我們便要借總督府與南城的地形跟寇兵周旋,直至援軍到來。」
易軒石說道:「檀那明河在望野城外築道,望野城的絕大部分武士都分散於燕雲荒原,集結不集結,外界極難偵察,不過上唐城的裔天護衛營與龍騎營有集結的跡象。」
站在商秋風側后的青年騎士名叫易軒石,是易氏派往流寇大營的武士首領,他上前恭敬的給易非天行禮。
石京度畢竟不是羽嘉郡的總督,就算暗中發展勢力,也相當有限,素鳴衍見他臉上有猶豫之色,也知此時遠沒到跟檀那隆城的人關係搞僵的時候,沒有就此事糾纏不休,問道:「我們預計商秋風會從羽嘉山北坡道迂迴奇襲羽嘉城,這樣可以避開部署在羽嘉城北的兩千精銳。我現在問你,如果羽嘉發生混亂,我們能不能先一步獲得這兩千精銳的指揮權?」
素鳴衍嘆道:「我們不能過早插手,真怕弄巧成拙。」
素鳴衍在上唐峽築城,龍騎營移駐上唐城,編製擴至一千人,由於兵員是從裔天護衛營抽調,整體戰力並沒有因此下降多少。
經過重重封鎖,石京度在鐵礦場營地的最裡層一處營壘受到素鳴衍的接見。素鳴衍此前與石京度見過幾面,知道他是名極厲害的角色,起初只當他是蘇蓋文的心腹,此時知道他是檀那隆城的內應,或許已讓摩揭伯岑收買了也說不定,心裏竟有了一絲不容覺察的厭惡。
德羅巴所知甚少,疑惑的問:「易氏不怕使兩國交惡?」
裔天商館是代表郡王府在羽嘉城的地位,緊鄰總督府左側,原先是隸屬於總督府的別院,素鳴衍兩次來羽嘉都在這座院子里落腳,便從總督府隔了出來。柳靜安望著空中的千賀武士,一陣陣急促的唳叫震蕩遠揚,一名千賀武士站在他的身邊,向他解釋族人傳來消息代表的含義。柳靜安是郡王府在羽嘉城的總負責人,素鳴衍意識到寇兵會從羽嘉山北城迂迴奇襲羽嘉城,儘可能的加強了商館在羽嘉城的武裝力量。
易非天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奪取羽嘉城,也是迫不得已的舉措。檀那明河已經開始向燕雲腹地擴張勢力,望野城外的便道有五十步寬,砂石為基,鋪以碎石,兩側有下水道,不出十年的時間,羽嘉的局勢就會得到極大的改善,那時我迦南西北就承受不了這麼大的壓力。」
石川華有些無法接受易非天先下手為強的解釋,不過昔時的友情在家國之利面前就變得極其淡薄。
石京度環顧素鳴衍身邊的眾多高手,暗自心驚,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混亂初起,要阻止蘇蓋文將軍令傳到城北的軍營不是難事,只是北營主將牧易寒是蘇蓋文的親信,只怕屆時他不聽調。」
「戰前需準備萬全,戰時卻未必要都用上。」
龍象騎士之後,就是將近百人的羽鷲騎士,騎士們御馬而手,背負長弓、大箭,他們真正的坐騎青羽猛鷲就在他們頭頂低空飛翔,彷彿一片青色的雲朵。
素鳴衍點點頭,心想;那班流寇準備了這麼長時間,只怕是坐不住了。
素鳴衍細辨石京度眼裡的神色,說道:「只要牧易寒不坐壁旁觀就可以,我原先就要調北營精銳進羽嘉城平叛。」頓了頓,說道,「寇兵襲城,易氏可能會出兵牽制南部堡壘的兵力,要保證羽嘉城的混亂不會動搖南部堡壘的軍心,也要阻止蘇蓋文在驚惶失措之時調動駐紮在南部堡壘中的兵馬,若讓是易氏的兵馬同時接近羽嘉,局勢就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了。」
賜婚使衷闌晦離開望野城並沒有直接返回帝都去,而在素鳴衍抵達鐵礦場大營的次日抵達羽嘉城。衷闌晦為鏡鑒台佐政,位階及不蘇蓋文這位邊郡總督,但是手握稽查百官之權,是帝國極重要的一位角色,令蘇蓋文不得不降低姿態,曲意逢迎。
蘇蓋文一邊派人快馬加鞭向望野城、下資城傳呈緊急軍情,一邊命令在城外巡防的部隊回城集結,使他錯過及時發覺寇兵的可能,蘇蓋文同時犯下另一個致命的錯誤,竟沒有及時下令關閉四城城門,當商秋風、易非天率領八千寇兵抵達羽嘉城北城門,守城的將領還以為他們是總督府準備調往南面壁壘增援的部隊。
素鳴衍知道他是指自己將營地設在鐵礦場的最裡層,讓德羅巴所部的營壘將其包裹起來,素鳴衍笑道:「再多的謹慎也不為過,世間可不僅僅只有人才會傳遞消息,商秋風已經將流寇大營完全封鎖起來,你可探到什麼消息?」
尤溪笑道:「刺殺蘇蓋文看上去省事,卻遺患無窮,我真擔心殿下讓石京度說動心。」
「寇兵突然闖城,守城將士措不及防,北城陷落在即,請蘇總督立即組織兵馬增援北城。」衷闌晦再次大聲提醒。
……
迦南馴養龍象,作為最高級的騎獸,只給最精銳的騎士騎乘,二十名龍象騎士至少是五階以上水準的高手,使用尖銳的騎士槍,配合長時間馴養的龍象,在戰場上可與貝迦帝國的地龍騎士一較高下。
易軒石說道:「鐵礦場營地與天都山營地的中心地區還是無法滲透進去,就外圍偵察的情報來說,檀那明河有在天都山峽口築城的跡象,德羅巴也調集大量的人手開始修整鐵礦場營地往北的廢道,依末將所見,檀那明河有意與蘇蓋文在羽嘉分廷抗禮,縱容我等封鎖羽嘉山北坡道,目的在於打通天都山峽口那條路,獨佔與黑礫原交易的暴利。」
寇兵迅速向內城穿插,沿途幾乎沒遇到有限的抵擋。蘇蓋文下令兵馬向總督府集結,沒有盲目的增援北城,避免混亂中全軍覆滅的危險。
石京度額頭冷汗潺潺,無法辨別素鳴衍的話是真是假,若真的放棄流寇大營這招棋,他絕對是要被先犧牲掉的角色,但是衷闌晦特意吩咐過他,六殿下不會永遠與帝子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這麼說流寇大營里準備的這麼多攻城器械是用不上了?」素鳴衍問道。
「德羅巴與天都山峽口那邊呢?」
商秋風只覺易非天過於小心了,心裏不以為然,但是嘴上不好說什麼,畢竟易非天是易銘達之子,也是最有可能繼承易銘達位子的人。
想起貝迦人役使群獸的能耐,素鳴衍萬分頭疼,雖說在狩獵的同時,封鎖住鐵礦場以北的通路,禁止他人向這一地區滲透,但是高階的役獸術可以與荒獸進行一定程度的交流。慕昭雲、納吉悟言可不敢保證他們的封鎖連一隻鳥都飛不過去。
燕語高地的北坡,一列馬隊逶迤而行,看裝束黑麾黑甲都是流寇大營的寇兵。
蘇蓋文懾於衷闌晦的威嚴,聞聲一震,鬆開雙手,茫然看著石京度、衷闌晦,還有大堂里亂作一團的眾多將領,他們被召集起來,正準備商議如何向南面派遣援軍。
素鳴衍搖搖頭,說道:「石京度的這點花招還迷惑不了我。于大軍中刺殺蘇蓋文這樣的高手,必須千賀先生與岐伯同時出手才有把握,卻無法做到毫不留痕迹。若讓世人知道蘇蓋文死於我之手,我如何去接管羽嘉郡的軍政大權?我寧願蘇蓋文活著給我增添麻煩,也不會派人去刺殺他的。」
距素鳴衍上次離開此地,才過去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慕昭雲說道:「這一個月,商秋風等人對流寇大營的封鎖變得更加嚴密,為免引起商秋風不必要的警覺,屬下不敢讓千賀武士接近流寇大營,僅用普通斥候偵察流寇大營外圍的情況,流寇大營已經囤積足量的物資,三家勢力也有秘密聯合的跡象,還有大量不屬於流寇大營的人出入其間……」
眾人驚惶,低頭不語。
素鳴衍冷笑一聲,說道:「那你就將流寇大營的真實情況稟報蘇蓋文吧。」
蘇蓋文讓接連出現的驚變亂了手腳,死死的盯住石京度的臉,不知道要不要信任他。
岐伯說道:「易氏在青葉郡招募羽鷲騎士,還不足兩百人,此地就調來半數,八千寇兵編製三千射手,營中還配有大量的強力機弩,可見易氏真的在防備我們,除非能順利偷襲,不然很難一舉擊潰。」
素鳴衍沒有同意讓岐伯去流寇大營偵察,而是由慕昭云為嚮導,他親自與尤溪、岐伯、千賀長琴等人潛到流寇大營附近偵察流寇大營的敵情。
素鳴衍眯起眼睛,細看石京度臉上的狠毒神色,心想蘇蓋文對他甚是欣賞,他卻一點也不念故主之情。素鳴衍不置可否的說道:「此事我自有分寸,我所說的兩件事,你要確保做到,我已令上唐方面佯裝集結兵馬,迫使流寇大營在近期有所動作。」
素鳴衍當初離開羽嘉時,賞賜聶魯達近五百萬銀幣,外加五百匹良駿,聶魯達素有奇志,將素鳴衍賞賜的巨額錢物都用來打造一支精銳騎營,花費五年的心血,龍騎營可以說是青嵐西南邊郡最精銳的騎營之一
尤溪在旁邊說道:「先要阻止蘇蓋文的軍令傳到營中,也要營中主將相信殿下的善意。」
蘇蓋文點點頭,說道:「南城軍械庫還在我軍手中,你速派人去取物資,這一仗會有些艱難……」
素鳴衍揮揮手,笑著說:「我看要提防的還是老二的這位門客,心計不可謂不毒辣,心機也深。」
在商秋風、易軒石的引導下,馬隊緩緩馳入流寇大營的營地。
在流寇大營營地外的一座高岩上,素鳴衍與岐伯、慕昭雲等人藏在灌木叢中,注視著遠處的黑甲大軍源源不斷的向東南的燕語高地開拔。隊列的最前端是二十名龍象騎士,這是易氏在西北三郡最精銳的戰力,迦南西北事務院所轄西北三郡的龍象騎士加起來也不百人,所騎乘的龍象是產於塞琉與迦南交境沼澤地區一種高階荒獸,龍象力大無窮,幼獸就善嘶咬,能搏獅虎,皮韌若革甲,強弓貫射不透。
蘇蓋文大聲說道:「寇兵不足萬,城中尚有兩千守軍,加上各家的武士,足有千人,城北營中還有兩千精銳,難道抵擋四五天都做不到嗎?上唐除了龍騎營,還有效忠六殿下的裔天護衛營與樓迦羅人,樓迦羅武士都有一雙羽翼,五百里直程,難道也需要五天的時間?」
羽嘉郡有民戶五千,約三萬餘人,絕大部分這一段楚布河的兩岸平原。站在流寇大營營地的高處,還可以望見南邊的村莊。
尤溪凝眉不語,從他表情可以看出他以為一舉擊潰的可能性不大,若不能一舉擊潰,僵持下去,就要付出相當慘重的傷亡才可能獲得最終的勝利。
素鳴衍想起波旬的告誡,貝迦人也是蠢蠢欲動,削弱帝國對燕雲荒原的控制,卻是符合貝迦人與迦南人共同的利益,只是不知道易氏有沒有想到這點。
幾條河流最終流入楚布河谷,使得楚布河下游有著充沛的水量,一直到流入荒漠三百余里,才完全斷流。
石京度大步走進來,一邊走,一邊大聲叫:「流寇大營悉數叛變,正奪北城門。」寇兵此時已將北城門奪下,只是講出實情,只會讓軍心更加驚惶,蘇蓋文一把抓住石京度的衣領,大聲喝斥:「你不是一直說流寇大營並無異常,怎麼突然就叛變了?」
「什麼!」蘇蓋文巨大的咆哮聲幾乎要將總督府的屋頂掀翻,蘇蓋文一把抓緊那員佐領的甲領,雙眼瞪得有如銅鈴大,不敢相信他嘴裏說出的話,「流寇大營怎麼可能這時候進城?」
易非天暗感可惜,指著蒼茫的燕語草原,說道:「此地至少可移民十萬。」迦南西北包括青葉郡在內的三郡境內至少有一半面積是荒漠地形,易氏在那片貧瘠的土地上紮根數百年,對羽嘉山北坡的燕語高地垂饞已久。
石京度、衷闌晦站在一旁,一名文職官吏過來說道:「去年的流寇大營衣甲破敗,全營幾乎找不到一張九十斤強弓,今日來襲的寇兵氣勢洶洶,哪裡是半年前的模樣?寇兵勢強,僅憑城中守軍已無法與寇兵爭鋒,北城已經陷入,總督府與南城也無法久守,大人還是趁寇兵沒有控制全城之時,率軍退出城外,先與牧將軍匯合,等待上唐、下資方面派遣援軍。」
千賀長琴說道:「是不是讓岐伯領著人進去探一探?」
德羅巴諂笑道:「商秋風只當是螳螂捕蟬,然易氏黃雀在後,他們都想不到殿下卻是捉鳥人。」
劍光一閃,人頭落地,熱血從那名官吏的脖子里噴湧出來,蘇蓋文也不避讓,任鮮血染紅衣甲,面目猙獰的說道:「誰言撤退,以通敵罪論處,立斬!」
斥候通常精擅潛行之術,但是遠遠比不上樓迦羅人的影遁術那麼神奇。
易非天說道:「此事籌劃許久,不容有失,我與川華過來,可以給商爺助一臂之力。」
待石京度退下,尤溪問道:「殿下真有意趁亂刺殺蘇蓋文?」
易氏與羽嘉邊防軍司在邊境上時有摩擦,自然曉得龍騎營的強悍戰力。
蘇蓋文在這一刻還沒有注意到流寇大營的異常,帝國在羽嘉城的正面建立完備的軍情警訊體系,迦南大軍不可能悄無聲息的潛近羽嘉城,蘇蓋文卻沒有預料到這次的真正危險卻來自身後。
「蘇蓋文在羽嘉城北布下兩千精銳,這兩千精銳見寇兵勢強,可躲進壁壘抵抗,可以消除寇兵的人數優勢,寇兵若強攻壁壘,則有我們的機會。」
準備了這麼久,已經無法放棄,在楚布河谷的青葦從河泥里抽出嫩青色的葉片的時候,商秋風決定配合易氏在羽嘉南部荒漠的軍事行動,對羽嘉城發動奇襲。
分佈在羽嘉山與峻衡山群峰間的四十八座烽火墩由遠及近依次點燃,黑色的煙柱漸漸填滿蔚藍色的天空,向羽嘉城發出迦南大軍寇邊的警報。
素鳴衍不跟他浪費口舌,讓慕昭雲將流寇大營的兵力悉數告訴石京度,就算石京度這幾個月有意讓物資流入流寇大營的營地,當聽到慕昭雲的介紹,還是控制不住的擔憂起來,說道:「若是羽嘉城從我們手中丟掉,可就成了帝國的罪人了。」
「望野城那邊有什麼動靜沒有?」
衷闌晦密會石京度,告訴他六殿下已在鐵礦場附近集結了一支機動兵力待用,讓他秘密出城去見六殿下。監督流寇大營本是石京度的責職所在,他先代替蘇蓋文到城北的營壘巡視,然而就帶領幾名親信侍衛以刺探流寇大營的名義秘密離開營壘。
眾人似乎看到取勝的可能,也讓蘇蓋文堅決抵抗的意志感染,再無人敢言撤退。
若讓龍騎營到羽嘉城增防,流寇大營將失去最好的機會,或許是最後的機會。
「與其丟掉腦袋,還不如成為帝國的罪人!」素鳴衍目光冰冷的注視著石京度,說道,「莫要忘了我身為青嵐帝室子弟,絕對不會容羽嘉城有失。你將手中所掌握的力量說出來,大家一起謀划,不要有什麼保留。你要知道若沒有成功的機會,我寧可讓蘇蓋文砍掉你的腦袋。」
易非天肅然說道:「檀那明河看似膽大妄為,但是每一步計算都是極准,我們不要掉以輕心,何況我們在此地的動靜,也不可能都瞞過他。」
數十頭背負青甲武士的青羽猛鷲低空掠過城牆,還不等青甲武士動手,四足羽鷲的利爪就捉起在最後還在城頭頑抗的十幾名羽嘉城衛軍,在空中將他們撕成兩半,鮮血像雨一樣灑落。
羽嘉城發生混亂,六殿下恰好就到營中奪取兵權,如何讓人不懷疑別有用心?如果六殿下本身有足夠的威信,並且營中主將本就是親近六殿下的人,那就另作別論了。
要趁勢擄奪總督府的軍政大權,最好的時機就是在羽嘉城的局勢失去控制之時,而僅憑手中的兵力能不能在關鍵時刻扭轉局勢,就事關此舉的成敗,不然就真的給易氏做了嫁衣。
事情便是如此湊巧,蘇蓋文此時正猶豫要不要調流寇大營的兵馬到南面去增援,總督府一員佐領便過來稟報八千寇兵正進入羽嘉城。
蘇蓋文只在羽嘉城北布下兩千精銳防備流寇大營,可謂已是十分危險的境地。
素鳴衍說道:「流寇大營準備了再多,也需要旁人替他們創造機會,還先探青葉郡方向的動向。」
尤溪搖了搖頭,說道:「只怕寇兵也想一鼓作氣襲奪羽嘉城,不然以羽嘉城堅固的城防,只要蘇蓋文有了警覺,將兩千精銳撤入羽嘉城,寇兵就難以得逞。易氏會同時從青葉郡出兵牽制邊防軍司駐紮在南部堡壘中的兵力。」將隨身攜帶的羽嘉地形圖展開,分析道,「流寇大營貌似只有楚布河西岸廢道與羽嘉城相通,蘇蓋文的兩千精銳目前的主要作用就是控制廢道,但是寇兵可以輕裝上燕雲高地,從羽嘉山北坡迂迴,達到奇襲的目的。」
「燕雲還是缺水,再往北連灌木叢都很少見,到燕雲中部,也是成片的荒漠……」石川華、易非天上次隨使團出使羽嘉城時,差不多與素鳴衍前後腳進入燕雲荒原,但是素鳴衍很快就穿越天都山進入黑礫原,兩者沒有在燕雲荒原相遇的機會。
蘇蓋文不疑有他,聽了柳靜安的話,凝重的神色稍稍鬆懈。燕語高地北面離羽嘉城也就四五百里地,蘇蓋文知道六殿下不是怕事的人,得到消息一定會過來增援。雖然他對六殿下本人沒有什麼好感,但是六殿下麾下私軍的戰力卻令他眼饞與擔憂,若能得六殿下及時馳援,若許能解此難。
石川華嘿嘿一笑,說道:「明河倒也真是膽大妄為,身為青嵐帝室子弟,竟然要公然的跟黑礫原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