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北疆火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公子且慢行
而胥吏則不然，這些人是算不得官的，他們只是吏。除非足夠出色能夠讓人舉薦，不然一輩子也只會在那一畝三分地上打轉。
扶蘇右手懸于空中輕輕虛扶，有若神力一般，數百道人影隨著扶蘇的虛扶紛紛起身。動作一絲不苟，顯示出極大的敬意。
規行矩步的扶蘇在友好的氛圍中聽著兩個地方親民官的工作彙報。正說起興起的郡丞話音卻被一陣腳步聲打斷，偏生因為扶蘇面上不渝之色還不敢顯露。
看著李超竊笑的表情，扶蘇也無意在這小事上讓魚朴難堪。笑呵呵道：「不錯，民風淳樸。還有晨練之人……」
驚恐的聲音從賊首的喉中發出，看著凌晨過後越來越亮堂的世界。月芷心思百轉，若是在待下去，自己的確無礙，可一旦跟這一群人去了衙門，誰知道會發生什麼耽誤？月芷這一生是不想再和衙門打交道了。
不過一想到扶蘇即將來到的情況，魚朴也顧不得這些小節了。靜靜計算扶蘇的來意，思考著應變的法子。
那新進的胥吏先是點點頭，表示理解。的確，一個地方政權的運轉，最主要的往往不是官員如何能幹，而是吏員們的老實幹活。秦朝法律嚴苛，行政司法體系完整有效。卻未必是每一個親民官都能很快上手的。而且官員一任至多三五年就會調走，本地的情況未必能夠了解，也許等你了解了，你也走人了。
正待李五郎要一腳加上去的時候，魚家小門旁徒然出了幾個睡眼惺忪的護院。幾
李五郎臉色徒然便陰沉了起來：「我老子死在大秦的疆場上，我光榮。可誰要辱及我父母，我管他身後是天皇老子，我姓李的照打不誤！」
另一個面帶姦猾之色的老吏得意道：「這是自然，往常來的御史。只要不姓魚不姓李，我等只管供著，敬著。根本無需在意，就算想發奮的，也能讓他只看到我們讓他看的，聽到我們讓他聽的。當然無需重視。只不過，眼前這一位，可是位公子啊！」
說著，手中把玩著的匕首又冷冷戳進一個精壯大漢的脖頸些許，一絲絲血跡流淌。此刻沒有任何人敢於不信眼前這個嬌滴滴的美人竟然心狠手辣如斯。
今日的李五郎可謂分外痛快，原本壓抑的心情好似三伏天中一塊冰塊裹著一般舒爽。手中激起的鮮血更是放大了心中的痛快。一拳一腳下去，好似所有積蓄的不滿，怨憤都發泄了出來。
可緊接著讓月芷面色一喜的事情發生了。一群人不管不顧，飛奔而來，直接將這潑皮衝散。一腳踹開短匕下瑟瑟發抖的賊首，領著兩個姐妹，提步就要跑開。
原本不過是一出拐騙外鄉人的老戲碼，幾十百回也未出過差錯。而今卻沒想到，那個高個兒些的小婢竟然兇猛如斯，一舉竟然就將好色不要命的賊首擒下。若不是自己一方人多，只怕如此還要被三個小娘皮給殺個乾淨。
郡城胥吏們一看郡丞也不管了，議論的聲音頓時大了些許。
一個顯然是新進衙門的胥吏疑惑道：「不就是一個監察御史嗎？為何郡丞和郡尉都是這般重視？往常御史來了也不止五指之數了，也未見這般重視吧。」
二十余隴西郡將校，大到郡尉，小至伍長，一個個不敢做一點有傷軍人儀態的事情。一片安靜肅穆，端是個軍紀嚴明的形象。
正當新進胥吏一臉恍然看著郡丞那張曬得發紅的老臉時，一陣輕顫地表的馬蹄聲響起。
正當月芷心中糾結之時，兩群人急速飛奔而來。月芷心中驚異非常，可以十分肯定地說，這種跑步速度，就是拿到墨家去，也是首屈一指的。
狄道城外，數百人靜靜候著，等待扶蘇的到來。寒風南下，日子越發冷了。可今天似乎老天也對扶蘇的到來表示歡迎一般，晴空萬里，一片碧藍如洗。暖和和的陽光曬了一個大早上，厚重的官袍里背上汗濕了一片，卻無一人敢回身後退。
卻不想，一波過去飛奔之人過去。後面竟然還浩浩蕩蕩兩排人將一個街面死死攔住，月芷心中悲憤。拉著兩個姐妹，轉身跟著跑過去。被一群「晨練」的人「裹脅」而去。
老吏仗著信息優勢，得意地搖
這樣的情況事實上早就了子承父業，衙門裡的吏員一輩接著一輩干。對行政最為熟悉的不是親民官，而是這些滑不溜秋的吏。
李五郎從來就是要爆發要徹底爆發的猛人。糾集了幾伙相熟的子弟。五六十人瞧準時間，連一天都等不及，便將剛剛樂淘淘完畢的幾個魚家少年堵在了自家門口前。
「你要罵到我爹娘身上，我就讓你連兒子都生不出！」李五郎臉上的神色漆黑如墨。
「姓魚的，你也有今天啊！」一拳打過去，魚七郎的眼中便好似天旋地轉，顏色模糊起來。
新進胥吏雖說見識不多，可這些值得驕傲的事情卻知道得清清楚楚。繼續疑道：「是公子胡亥，亦或公子高？」
金美樓前。
一絲冷笑在心中。
魚七郎臉上得意神色還未顯露，卻見李五郎身後五十余號人臉上都是一片冷笑之聲。
塵土飛揚，馬蹄聲急。三百精騎護衛一隊車馬左右，馬上騎士一個個高大壯碩，眼神傲氣不掩，胯下戰馬也是個個神駿，高大健壯。三百精騎，甲具精良，軍紀嚴明。好一派強軍風範。
還不及細想，幾個魚家嫡系子弟撒丫子便往後跑開。
一聲尖嘯發出，魚家大宅頓時一片騷動。
不過心愿總是好的，卻未必能夠實現。年少的李五郎族中武藝人品都是上佳，可終究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
「入城！」
一道昂揚若神劍的身姿映入數千隻眼眸中，清朗的聲音響起：「諸位卿家請起。」
李五郎鄙夷
看著飛奔而來的人流，好心的郡丞連忙道：「公子且慢行啊。」
魚七郎驟然被突襲，心中憋屈。再也忍不住，放下狠話：「姓李的小雜種，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不然，來日我還要討回來。」
精騎的護衛圈內，一輛裝飾華美的馬車安安穩穩，不疾不徐地行馳著。馬車之中，便是當今大皇子，隴西監察御史扶蘇。
儀仗擺開，扶蘇華麗的馬車當中對著城門顯露在眾人眼前。
李五郎本就是李家嫡系子弟，自幼便勤于學武。李五郎的父親跟隨李信征伐強楚，結果落得個身死異鄉，連個屍首都未尋到。至今李家祖墳中擺著的都只是一具衣冠冢。自幼喪父，鑄就了李五郎的向上之心，一心想著從軍入伍，立下不世戰功。
看著數百黑壓壓的人頭，扶蘇心中一點或緊張或激動的情緒都沒有。盯著城門上古樸的狄道小篆兩字。
扶蘇剛說完，呼啦啦上百號人卻沖向了扶蘇這邊。而正中滿臉懊惱的月芷赫然入目。
魚七郎眼中驚駭神色閃爍不定，佝僂著身子，一手捂著下身痛的哼唧不停，一手直愣愣指著李五郎。
一次下鄉，與那魚七郎互相瞧不慣，口角了幾句。本也不是甚麼大事，卻讓魚七恨上了。原本李五郎屬意的一個農家少女竟然生生被魚七郎搶了過去，強納為妾。一個小小女子，李家當然不願意跟魚家大動干戈。些許財帛連了事了去。
話應剛落，一擊黑虎掏心便狠狠擊在魚
李超盎然挺胸，身上官袍襯著正當壯年的郡尉英氣逼人。身後一干郡兵軍官更是抬頭挺胸，不敢墮了一絲軍人威嚴。
手持短匕的月芷冷冷看著一干圍著自己的地痞：「再退一步，你們的首領便要魂斷人世了。」
反觀一旁的郡城胥吏，則是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唧唧咋咋，嗡嗡之聲雖小，卻亂做一片。領頭的隴西郡丞魚朴對比一旁的郡兵軍官，面上有些緋紅髮燙。好在陽光照射下，眾人都是緋紅，倒也不虞被人看出。魚朴郡丞清咳一聲，示意注意儀態，聽著小了許多的聲音，有些微感得意。斜眼瞥了李超，看到仍舊雕像一般的軍官們，心中嘀咕一聲，頓時感到無趣非常。
有位后賢說得好：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放下竹簡，揉揉有些酸乏的眼睛。掀開帘子，問向車外一名騎士：「狄道還有多遠？」
過了幾月，壓抑住怒火的李五郎積攢了幾個月的火氣想要去金美樓嘗嘗肉味，竟然又被那魚七郎壞了好事。
一字一頓，沒人懷疑李五郎的決心。
「我等，恭迎扶蘇殿下。」數百官吏士紳，齊齊拜下，迎接扶蘇。
新進胥吏好奇地撓頭，好一通馬屁拍上。老吏這才得意洋洋說道：「來者，生擒匈奴右賢王的公子扶蘇啊！」
那名騎士剛要回話，突然一陣馬蹄響起打斷了騎士的回答。扶蘇一看來人，也不生氣。招招手，馬上來人入了馬車，開始向扶蘇彙報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