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壓力
「不好，」惟功皺眉，對萬曆道：「皇上，這些喇虎居然私藏弓弩，他們真要謀反么。」
但天子的自尊和傲氣使得萬曆拋開了心中的恐懼，他端坐在車中，指著那幾百個殺紅了眼的江湖漢子，厲聲道：「張惟功，給你一個時辰，將那些王八蛋全部給朕殺光，一個也不準留！」
「皇上，臣願帶本部舍人營兵馬，前往剿平亂賊。」
隨行諸軍，多半騎馬而行，不管是上二十六衛還是武裝太監，又或是京營兵，挑出來的都是具裝好賣相佳的兵樣子，馬也很不錯，萬曆年間有一張著名的圖畫，就是講的皇帝大閱時諸軍受閱的情形，那是大明京營和禁軍，還有錦衣衛，太監的最佳寫實記錄。
「是張惟功。」
「這幫傢伙，打哪兒冒出來的？」
「沒有一個正經將領和強兵，這些半大娃子上去找死么？」
無數張年輕的面孔，在這時刻血脈賁張，所有人都一起怒吼，大聲回答。
有他在，萬曆心中安定，也是好整以暇的觀看起戰場的局勢來。
「盾牌，盾牌，混蛋，沒有一個帶盾牌的嗎？」
惟功策馬而行，鐵甲之下是烏雲一般的黑馬，手中是銀煉般的長刀，整個人如閃電般的在紛亂的朝官和武將隊列之中直插而過！待他趕到舍人營的方陣之前時，控馬揮刀，整個人橫列在舍人營的陣列之前，大聲喝問！
萬曆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嚴重的傷害，還夾雜著內心深處不願暴露的惶恐和害怕的情緒
兩個局的幼官都沒有穿鎧甲，而是穿著幼官的武服，好在每個人都持有武器，在他們排著整齊隊列往對面疾步而行的時候，混亂的場面被這支人數不多的隊伍震懾住了，很多人自發的退讓開來，為這支隊伍挪出空間來。
「舍人營在！」
「皇上放心，臣只要半個時辰就足夠了！」
他用力呼出一口氣，對惟功道：「惟功，你且在此，觀京營兵為朕擊賊。」
「全部是幼官。」
眼看無法騎馬穿行過去，而且對面是衚衕套衚衕，坊市接住宅的格局，也不利於騎兵的衝擊搏殺，惟功當機立斷，做了一個果斷的手勢。
惟功知道是皇帝害怕，當下便是應諾下來。
「有精兵的模樣。」
此時場面仍然是混亂的夠可以的，主要是大量的百姓在御道兩邊受到驚嚇，來回的亂跑，打頭陣的京營兵和皇城禁軍又敗下陣來，亂兵簇擁在一起，將領們彈壓不住，也是亂象橫生。
他深吸口氣，心中感覺一陣清明，也是覺著一陣陣的痛快。
「是順字行的東主。」
京營之中，也不乏有一些有眼光的將領，看到一群十五六歲的幼官迎擊上去，頓時就都是皺眉
此時節制皇城禁軍和負責儀衛的襄城伯李成功已經帶著人迎了上去，他身邊有幾十個軍官，督促著數百禁軍，都是穿著亮銀的鎖子甲，一身裝備，足夠唬人，但一二百人剛剛上前，嗡的一陣箭雨迎上來，頓時就射翻了十來個。
朱國器將這些人聚集在這裏，當然是不安好心。
這幾年，順字行步步緊逼，胃口越來越大，吃自己的飯，叫別人無飯可吃。不說朱國器了，當初腳行的那些人，對他也是恨之入骨的。
二百五十餘人揮動手中的兵器，齊聲怒吼，殺聲震動天地。
「誰的兵？」
「好大聲勢。」
惟功朗聲一笑，眨眼之間，已經抽刀在手。
惟功的武力值是舉朝皆知，萬曆想把惟功放在身邊，也是覺著這樣的常山趙子龍般的勇將放在外頭太浪費了。
在赤紅色旗幟下，鎧甲鮮明的官兵，被一群烏合之眾打的節節敗退，不僅萬曆皇帝看的瞠目結舌，那些朝官，武將，公侯勛貴，個個也是有不可置信之感。
等惟功帶著人穿過混亂的人群，進入到戰場範圍內時，對面暴亂的喇虎們也是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壓力，立刻將所有的關注力都放在這支二百多人的隊伍之上了。
這麼犀利的攻勢，令得那些包抄上去的京營兵和禁軍被打的節節敗退，雖然將領們知道聖駕在前，拚命督促京營兵奮戰，但畢竟是實力相差較遠，居然是怎麼樣都不是對手！
「很好，正
一個燕山前衛的都指揮帶著哭腔，嚴令自己的部下頂上去，但那些禁衛看著人高馬大，此時卻是畏怯的厲害，根本就不敢上前。
現在的情形，和那張著名的大閱圖肯定是沒的比了，綜合來說，就是一個亂字了得。
這些傢伙，什麼朱國器，朱崗，管他什麼大豪，侯爺，但只揮刀去斬便是了啊！
京營兵的潰敗和自己的禁軍們的狼狽萬曆看的清清楚楚，皇帝害怕的情緒已經被一種恥辱感給壓制下去了，堂堂大明天子，這麼多明盔亮甲的羽林禁衛，居然被幾百個江湖漢子殺的人仰馬翻，鬼哭狼嚎……固然是前方戰場是御道一側的建築群落，馬兵不能衝鋒，而且四周全部是雞飛狗走的百姓，所以禁衛們施展不開，但這絕對不是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絕對不是！
沉在這些陰謀詭計和算計裡頭太久了，京城這個大染缸，廝混在其中，連自己的銳氣也漸漸消磨了呀。
「舍人營！」
「齊步快步走！」
當年惟功還小的時候，經常守在萬曆的寢宮之外，有惟功在，萬曆休息時都感覺要安心的多了。
在隊伍之後，朱國器早就是一臉的絕望了。他再下定決心要和惟功拼到底，那也是不脫離底層械鬥和刺殺的格局，但今天的這局面，不知道怎麼就失控了，開始時外圍被襲擾，然後自己的部下突然暴動起來，不由分說的殺了出去，等事情一鬧大，正好皇帝的儀仗經過，看到眼前的場面之後，朱國器覺
此時看到惟功親自前來，這些喇虎中也有不少認得惟功的，頓時就是揮刀大叫起來。
兩個局的騎兵是從所有的騎兵局裡挑出來的，每個旗隊都是臨時編組出來，但長久的訓練使得這些騎兵從普通的士兵到軍士，再到旗隊長，各旗旗總，副旗總，局副百總，百總都是十分熟識，彼此之間沒有什麼滯礙，看到惟功的手勢之後，兩個臨時的局百總馬光遠和王樂亭都是齊聲下令，每個旗留下一人看守馬匹，其餘所有人都是跳落下馬，在嘹亮的軍號聲中，迅速列成了長長的四條縱隊。
在不停的號令聲中，有過百的弓箭手和弩手，火銃手，不停的發出弓箭和打響火銃！
「穿著的是幼官的武服，沒有著甲呢……是小張大人練的幼官舍人營。」
雖然以御輦為中心，朝官和太監們還是亂的沒王蜂一樣，但惟功與部下誓師和作戰動員的動靜，仍然是驚動了不少人，眾人的眼神之中有驚疑，鄙視，只有少數人看出來舍人營行伍的不凡，眼神中露出一抹震驚之色。
「你……」
長刀在手，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就湧上了心頭。一個武者，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刀，只要有刀，便是天下萬物，無可阻擋，一切，都盡在掌握！
這些人，雖然隔的還遠，但一
惟功又打了一個手勢，二百多人如長龍一般，開始向著對面的戰場疾速遊走過去。
但幼官營整齊的列隊和令行禁止果決，各級軍官的老練，都給這些將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也使這些將領們驚疑不定，沒有辦法確定自己的判斷。
趁惟功至南城店時，暴起邀擊，將惟功斬殺在南城，消滅順字行在南城的有生力量，這是各方勢力被逼急了的最後反擊，這也就是在京城了，坐擁數千打手還忍到如今，換成在江南，順字行早就被幾千上萬的打行圍攻，不要說惟功個人，怕是他身後的家族都被掀個底朝天了。
「都是些十五六歲的半大娃子，練成這樣，了不起了。」
所有的喇虎都是朱國器核心中的核心，有六百人之多，其中有一百人左右的遠程打擊力量，這些人聚集在一起，武器也是最精良的，其中不乏是從邊境和兵部武庫中弄出來的明軍的制式武器，包括那十幾支鳥銃，全是工部或兵部下的衛所工匠製造的，都是正經的軍用貨色。
「奉聖諭，殺光那些犯駕的賊人，舍人營全體聽令，隨本將討賊殺敵！」
但見那些喇虎雖然是江湖廝混的青皮無賴，但人人都在手中執有強兵利刃，而且令行禁止，自有一股肅殺之氣。
而且他們全部沒有攜帶盾牌等防禦物品，所以看似光鮮，卻當不起眼前強敵的一射！
「是，殺，殺，殺！」
現在局面如此紛亂，惟功卻要離開，這叫萬曆有點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