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氣息
雖然廳中無數人，但張惟賢第一時間叫出了聲，而惟功的第一句回答，也是對著張惟賢而發出。
他知道自己必然想錯了，皇帝不會來參加張元芳的壽宴，而且，皇帝他天天見，也沒有這種凌人的氣息。
張元芳的壽宴在傍晚時開宴，傳了兩班小戲子，分別在兩處戲台開唱，還有一班雜耍，專供太太小姐和那些小哥兒們看了解悶，席面了開了二十來桌，來了將近三百人，整個英國公府都是忙的團團轉。
這個人，確實是一個心腹之患，但也就是如此了，還不值得他投入太多的注意力去關注他，張惟賢，他還不配。
「喲，惟賢來了。」
惟功這一次簡單答了他一句，也就不再看張惟賢了。
張惟賢一直不停的和人應酬，心裏卻總是有一些異樣的感覺，今天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但他卻一直覺得有事發生，這種感覺令他十分難受……一直到酒宴近半時，他正在與朱鼎臣等人低聲說話，突然感覺到一種異樣的寂靜。
「小弟是奉密旨回京述職，已經見過皇上了，明日一早，就返回遼陽。」
從一個山村小子，到絕頂武學高手，再到執掌廣闊疆域，掌握百萬人生死榮枯的高位者，惟功的轉變，是這些世襲貴族沒有辦法比擬的。
最近的錦衣衛中，張惟賢不停地在整合，每隔一段時間，就革退和關押那些不服氣的錦衣衛老人，提拔重用投效自己的人，他掌握錦衣衛不到一年，
見到眼前的情形，李成功替惟功感到氣悶，但他無計可施，只得縮在角落，大口大口地飲酒，似乎是想把自己灌醉一樣。
只有一個人可以……
張元功微微皺眉，張元德滿臉自得之色，把玩手中酒杯，昂然看著四周諸人。
可想而知，這是何等大的榮耀，這是毫無疑問的人臣之極！
「皇上來了？」
「惟賢哥，有日子沒見，小弟新得了幾罈子好酒，惟賢哥你什麼時候和小弟一起消繳了它吧。」
張懋修等人趕緊拱手致謝，無心再送惟功了。
便是朱鼎臣這樣清高自詡的國公世子，對張惟賢也是頗假辭色，著實說了幾句客套話。
只能說是皇帝在短期之內，希望朝局穩定，不希望出現大的變亂。從這一點來說，萬曆倒也是做得不錯。
從廳門前開始，整個喧騰熱鬧的大花廳似乎是突然被凍結了一樣。
「小五？」
等他在英國公府門前一出現時，所有見到他的人都是先震驚，然後就顯露出深深的敬畏之態！
「大哥。」
「呵呵，回來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張惟賢嗓子乾的厲害，手也微微顫抖著……他沒有想過，自己看到惟功時，居然會緊張成這般模樣。
眼前這些公侯世子，如果不是因為這一層關係，張惟賢已經
比起漢時丞相必然封侯的待遇來，宋的宰相禮在親王之上，明清的大學士和軍機大臣就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張元芳卻是一臉無所謂的模樣，臉上還是帶著溫和的笑容。
在這一刻，他居然有這種荒唐的想法。
這樣的經歷，對人的整個精神氣息都會有極大的轉變，等他再出現在這英國公府之時，不要說普通的都督武將和勛貴子弟，便是張元功這樣的正經的英國公，還有那幾家侯伯，在氣息上，都是被他死死壓制住了。
「就是，咱們是有日子沒一起喝酒耍子了。」
所以身後的這氣息絕不是皇帝，也不可能是任何的公侯，張惟賢的記憶之中，沒有誰能營造出這樣的氣氛和叫他感覺十分壓抑的氣息來。
「惟賢哥現在又要金台輪值，又要掌錦衣衛，管南北鎮撫，聽說最近梳理錦衣衛內部，貶百戶十幾人，總旗以下校尉過百人，仗責數十人，打的錦衣衛大堂鬼哭狼嚎，現在那些校尉，瞧著惟賢哥就是敬畏非常，惟賢哥，好手段啊。」
惟功在遼陽的這麼長時間里，權威大漲，已經隱然有了真正上位者的權威。
……
張居正身後，魏忠賢封了一個本家為太師，默默無名，根本就是僭越，還有一個牛逼逆天的人物，崇禎年間生封為太保兼太傅，已經身為三公中的兩職，後來南明時又追封太師，成為一個人
現在他們已經不是萬曆二年時的少年模樣，近九年時間過來，各人已經都成家立業，李成功還成了襄城伯，回首過往，倒也是有不勝唏噓之感。
第三位，便是張居正，現在還在世，皇帝突破了以前只有追贈的成例，生封太師！
……
這樣一來，他的臉上有些神思不屬，在有心人的眼裡，似乎是張元芳也被張惟賢的權勢所震懾住了，眾人心驚之下，跑過去奉承張惟賢的人便是更多起來。
縱是有，也肯定是私下裡嘀咕，絕不敢有什麼明面上的表現。
這是第一位，再一位就是嘉靖朝的陸炳，以嘉靖奶哥哥和錦衣衛大都督的身份，掌錦衣衛二十年，權勢無倆，得拜太保，同時兼少傅，是明朝三百年歷史中唯一的一個身兼三公和三孤兩職的大能。
李成功原本和張惟賢也是少小時交好的好友，但自從他和惟功交好之後，與張惟賢就冷淡下來，現在又成了惟功的大舅哥，妹子都許給了惟功，關係更是不一般了。
在京城時，他只執掌舍人營，是一個營將的格局，在遼陽，卻是軍政工商一把抓，麾下數萬人，還有廣袤的土地，過百萬軍戶歸他管轄，一言一行，關乎萬人的生死富貴，多少人因他一念之間而完全改變了生活軌跡。
「職責在身，不容兒女私情。」
他這邊喧賓奪主，已經有不少人看著
這頂帽子，多少文官在死後都巴結不上，做到尚書高職的，也未必能追贈太子少師，更不要說太子太師，少師，太保，太傅，然後太師！
「多謝，多謝。」
張惟賢緩緩轉身，看著廳門前那熟悉的身影，感覺自己渾身都戰慄起來！
今日能將此子拖在這裏，便已經是完成了任務，只是他心裏惴惴不安，不知道惟功的皇宮之行和相府之行，是不是一切順利？
這個人，目前默默的在遼陽挖地……這就是孫承宗。
「大家客氣了。」張惟賢嘴角帶著一抹微笑，柔聲道：「盛情可感，有了空，我當然要和各位好好喝上一天，凡塵俗事，不去理它。不過，今日我們不必談這些，這是我七叔的大喜日子，大伙兒還是先敬我七叔吧。」
這樣天大的榮譽，自然要趕緊稟報給張居正知道。所有人心裏隱隱有期盼，或許在這樣大好消息的刺激之下，張居正能夠突然好轉呢……
「這麼快？」張惟賢乾笑道：「難得回來一次，最少多呆一陣子才是。」
這兩件事做完，也就不必再多擔心什麼，既然七叔說是做壽，不來拜見，倒也說不過去了。
眾多各府的這些少爺哥兒，現在還在父蔭之下混日子，而張惟賢機緣巧合之下，居然已經掌握了實權。
他雖然不是疏宗，到底也不是正經的主人，能擺這樣的排場，也是這幾年和
拋卻身份的話，皇帝就是勛貴子弟中最顯貴的一個，身形略胖，武力低下，氣息一般，只有聰明靈慧的頭腦還算不錯，不過，也就是比常人聰明一些，算不得真正的大聰明人。
「恭喜貴府了。」惟功卻沒有眼前張府中人那麼歡喜。這個榮譽，其實早就該給張居正，現在不過是皇帝有千金市骨之感，一個將死之人封什麼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一切聲響，從門前處到花廳正中，再到張惟賢等人獃著的地方，一股氣息，慢慢席捲而來，人人都為這股氣息所震懾住了，有一種君臨天下，無人能擋的肺然氣息，令得張惟賢油然心驚。
從張居正的府邸出來，惟功便直奔英國公府。張元芳做壽當然是假的，只是將張惟賢等相關人等的注意力吸引到英國公府，使他在文華殿時不受打擾，同時也能順利見到張居正。
到正廳開席的時候，張元功也到了場，還有幾家與張元芳交好的侯伯也親自過來，再就是各家的嫡長子，比如朱鼎臣，陳良弼，顧承光這些各公侯府里的嫡長子或長孫。
到張居正時，生封三公的只有兩個，一個是英國公的開基國公張輔，宣宗朝張輔已經是數朝老臣，勛臣領袖，征伐安南立有滅國之功，這樣的大功勞，還有輔佐太宗明成祖的功勞情份，加上七十高齡，諸多原因之下，得拜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