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大家都要喘口氣
李肆利索地點頭，一直在沉默的范晉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雖然他心情還沒穩定下來，可從這份建軍方案里，還是看出了一個坑，一個專門為嚴三娘準備的坑。
劉興純興奮地點頭，李肆問這話，就是要正視確認由段宏時主持設計的政務機構方案，換句話說，他們將會從青田公司的成員，變成天王府的屬官。
新編製改以營為固定的戰術單位，下轄固定的四翼，並且編有固定的炮哨，一個營轄有一千五百人，計劃配屬八門新八斤炮，飛天炮則配屬到翼，每翼兩門。
嚴三娘一邊說一邊微微壓著柳葉眉，夫妻已經很有默契，李肆頓時就悟了這眼神的意思，若是不讓我當，今晚……哼哼……
「上天為何要我跟小玉，被那血泊隔開……」
「司衛？以後就再沒司衛了，都是我天王之軍！」
「李肆，不！賊軍勢大，標下等求制台從長計議！」
瞧著嚴三娘滿意而甜蜜的笑容，范晉忽然覺得，嚴三娘其實懂了李肆的心，看似李肆成了個妻管嚴，何嘗不是她在維護李肆的顏面？
接著他想到躲入英慈院，跟著安九秀的姐姐安四秀一起埋首醫護之事，不願再面對他的管小玉，心中低低哀嘆。
「以大鵬翼編建龍驤左營，九龍翼編建龍驤右營，香港翼編建龍驤前營，以上三營為龍驤軍，張漢皖為代統制。」
楊琳話都沒再說一句，撥轉馬頭，帶著親兵絕塵而去，哈李二人趕緊跟上，七千大軍土崩瓦解，朝著西面倉皇潰退。
李肆卻沒理她，轉而問劉興純。
范晉振作了起來，將心態按進了自己的角色里。
原本楊琳還要旋磨下去，整齊的排槍聲已經從側翼響起，那是二三百人列出粵省清兵已
「我楊某報銷朝廷，絕不惜身，只是廣州已經陷賊，一省文武盡落賊手，張文煥又跟我東西相隔，難以呼應，我這一軍若是再敗，廣東……就無人能維持局面。」
「目標，肇慶府！」
哈爾戈和李世邦駭然大驚，還以為楊琳也要來個決斷，卻不料他又是低低一嘆。
營之上設「軍」一級單位，為戰略單位，替代以前的營，所以就有三個軍，原本的北營改為羽林軍，中營改為鷹揚軍，南營改為龍驤軍，每軍下屬營不固定。
「希望楊制台腦子正常些……」
「咱們……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銀子。」
廣東巡撫衙門已被改作天王府，正堂大廳里，不知兵的蘇文采對李肆不乘勝追擊的做法有些不解。段宏時押著一幫官員俘虜回了英德，忙著人心之事的籌備。蘇文采留在廣州，跟劉興純一同肩負起了重組廣東政務的重擔。眼下地盤就韶州、廣州、肇慶、惠州四府和連州佛岡兩廳，他這個早早給自己定下了侍郎位置的文官，總覺得地盤太小，不夠他施展。
方堂恆挺胸昂首地喊著，腔調里還帶著點剛剛消散的顫音，即便是他這麼個方大胆，帶著二三百人朝七八千人大陣前進，心頭也總是虛的。
「男兒怎能糾纏于兒女情長之事？這新軍一建，定會鼓舞士氣！」
「我要當三軍總教頭！」
這話讓在場的幾人也都呼了口長氣，的確，這幾天下來，似乎是自己在推著形勢走，可回頭一看，卻像是形勢在推著他們走，一刻也停不下來，等廣州到手，東西兩面清兵敗退，
「另設赤雷營，專司火炮，趙漢湘任指揮，設黃崗山炮台營，守護韶州北面，王堂合為指揮。」
楊琳恨恨地咬牙，他也是戰場上摸爬滾打過來的，瞧對面那些藍衣兵嘈鬧紛雜，舉止不寧，就跟自己往日校閱部下的情形一般，心裏就有了數，那不僅不是李肆的精銳，還可能就是換了身皮的綠營兵！
「好，你就當這總教頭了！」
原本那會他就有了退兵之意，廣州已經全在李肆手裡，就算他匯合張文煥的兵，也不過只有自保之力，根本無力攻城。
倉促舉旗的壞處就此暴露無遺，可這樣的煩惱，也是幸福的煩惱。只是想著現在差不多是一張白紙，自己怎麼勾畫，對未來影響太大，所以李肆腦子裡始終綳得很緊。
李肆眼神悠悠，他熬了通宵，正意識恍惚。
李肆稱王，青田司衛自然就不必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正式軍隊。
「政務三廳的設置都準備妥當了？」
「如此大擴軍，咱們的錢糧供得過來么？」
督標中營參將哈爾戈和后營參將李世邦一同來進諫，對面起碼是四五千人之軍。韶州一戰里，李肆就靠這麼多兵，一口氣吃了兩個提督四萬兵馬，他們這幫兵丁，不過是督標、協營和高州鎮標湊起來的七千烏合之眾，難道還指望打敗李肆，攻破佛山？
當李肆將一攬子方案丟出來時，嚴三娘興奮得再不顧儀容，扯住了李肆的胳膊，撒嬌道：「我怎麼也得要個官噹噹！」
這樣就把廣東總督楊琳給嚇跑了？
楊琳的心態就是廣東其他官員兵將的普遍心態，廣州都丟了，這廣東再難扳回局勢，之前沒逃的官員也紛紛撒了腳
所謂的「三軍總教頭」，只是個虛銜，無階無等，就是把嚴三娘當作不要錢的勞力使喚。
「不把楊琳和張文煥打出去？」
最大的改變就是軍制，因應擴軍的需要，對舊有編製進行了調整。原本是每目二十人，分正目副目。四目一哨，四哨一翼，以翼為固定的戰術單位，一翼有三百六十到四百人不等。而營是戰略單位，之前設有北、中、南三個營，每營下轄翼不等。
「大致妥當，就是中書廳跟青田公司的交割，還需要跟其他會董再妥善商議。」
「再說了，總得讓康熙老兒喘口氣，回回神，咱們也得喘口氣。」
方堂恆決定趁熱打鐵，從身後的西貝貨司衛里挑出可用之人，跟著他這一翼人馬貼上楊琳，至少要把他逼在肇慶府里，前有尚俊的天地會、于漢翼的軍情處引領，後有援兵會儘快跟上，他可不怕孤軍深入。
可自三藩之後，這三十多年來，廣州這樣的省城失陷卻是絕無僅有。
「這一回合結束了，他們這兩顆棋子已經出局了，再沒意義，我們得儘快著手下一步。」
「咱們司衛呢！？」
楊琳自然不敢攻，他匆忙引軍來援，卻還是遲了，大隊開到佛山附近時，就收到廣州陷落，管源忠身死的消息。
接下來的幾天，形勢更如破竹一般順利。吳崖匯合方堂恆，佔了空無一兵的肇慶，楊琳一奔千里，退守高州。賈昊得內應協助，輕鬆攻入連州，連州同知自縊而死。張漢皖東進到海豐就停下，
天下大勢還在康熙手裡，可廣東大勢已經在李肆手裡，廣州陷落，給廣東官員將兵帶來的震撼，比李肆之前在韶州擊敗朝廷大軍還要強烈。幾十年來，官兵受挫于賊匪，也不是絕無僅有，起碼在連州圍剿瑤民，那就是慘跡連連，最後才改剿為撫，得了些許顏面就下了台階。
「以青田左右翼編建白城營、以連瑤翼編建連瑤營、英德左右翼編建羽林左營，其他韶州兵編建羽林右營，以上四營為羽林軍，賈昊為軍統制。」
嚴三娘立在李肆椅子邊，聲若蚊吶地說著，還用腳尖輕輕踢李肆的椅子腿，這話是在提醒李肆，你媳婦我這麼個專業教頭，你就丟在一邊不用，簡直就是以私廢公！？
低低念著這一長串序列，這隻是陸軍部分，海軍還在規劃。炮兵和守備營不算，三軍十一營，這就是接近一萬八千人，擴軍兩倍。范晉頓時感覺壓力沉重，軍心……此次舉旗，軍心就是個慘痛教訓，他可得抓穩了。
李肆心說，你就是我的王妃，還當什麼官……
「中書廳可以慢慢來，要緊的是尚書廳六科，將清廷原本的架子完完本本接下來，現在不要急著去大改，主旨是穩住我們控制的地盤，門下廳監督審核尚書廳的工作執行，先搭起這兩廳的架子。」
「這些不過是倉促聚起來的雜兵！」
兩個參將忐忑不安地祈禱著。
佛山數千藍衣兵，只有出擊的這三百來人是正牌貨，其他人要麼是北江船行的船丁，要麼是佛山巡丁，還有不少是佛山鋼鐵公司的僱工學徒。不僅
佛山西面，看著遠處柵欄里密密麻麻的灰藍身影，楊琳一口氣沉沉壓回腹腔，只覺尿意難當。他自己都分不清是被嚇住了，還是倉皇趕路，急得都忘了自己的膀胱。
李肆簡略交代了政務要則，他和段宏時商議出來的政務機構，蒙了一層「三省六部制」的皮，實際內里大有玄機，只是現在重點還不在政務，來不及舒展開，就先以尚書廳六科和門下廳去推動「維穩」工作。關鳳生、田大由、烏亞羅、何貴、林大樹等青田公司的會董，加上劉興純、蘇文采、彭先仲等人為天王府參議，各自負責一攤事。
李肆嘆氣，顯得頗為沮喪。
他隨口問了這麼一句，以前的正式司衛，那可是四五兩的基本薪餉，算上其他津貼，一年怎麼也得有個七八十兩，以兩萬兵算，這一年光養兵，就得一百六十萬兩銀子！
嚴三娘撅嘴，李肆微微笑著看住她。
「以青浦左右翼編建青浦營、廣州翼編建鷹揚左營，東莞翼編建鷹揚右營，佛山翼編建鷹揚后營，以上四營為鷹揚軍，吳崖為軍統制。」
可大隊就在佛山外，聽說那李肆的不少產業就在佛山，楊琳有心順手牽羊，將佛山平了。卻沒想到，還在調兵遣將，數千藍衣兵就趕到了佛山，在城外跟他設柵壕對峙。
「若是按現有之界據守，我們能有兩到三個月的時間，即便軍械能補齊，新兵的訓練恐怕還是跟不上吧。」
自己這個廣東總督，想必也是李肆的頭號目標，楊琳腳下早抹好了油，只是部下在場，一品大員的面子還是要裝點下，開始嘮叨起苦衷來，哈李二人心頭大石落定，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