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換（四）
打斷？他說打斷？！
「齊瓦……」沙啞的嗓音幾乎讓齊瓦認不出這是希恩的嗓音，低頭一看，黑暗精靈的脖頸被銳器劃出一個大口子，粘稠的鮮血將他銀亮的鎖子甲染紅。
然而更讓齊瓦奇怪的是，直到他們進城，隱身暗處的通緝犯依然未現身，要想狙擊他們最好的機會就是下船到入城前這段時間，錯過了，在黑暗一族雲集的阿方索首都更沒機會下手。
「我……我也不知道，走著走著就到這裏了，然後那傢伙就偷襲了我。」
希恩摸出藏在懷裡的傳訊水晶，看到他的舉動，齊瓦也開啟了巫妖王給他的傳訊水晶告知這次行的變數。
「不愧是巫妖王，這麼快就被你發現了。」黑暗精靈鬆開一直捂著脖頸的手，傷口早已停止流血。
侍奉魔神塞勒斯托的女祭祀不知道，她一心要除去掉的異母弟弟是魔晶師徒，這幾年惡魔一直表現出桀驁不馴的姿態，拒接接受命令，也不肯將關於維克多的情報回傳，上至神殿下至元老院都極其不滿，一致決定要清除不肯聽從調度的鮮血武技長。正巧巫妖王也要除掉同樣不聽話的手下，奈莉沒思考太久就同意了帕格洛特的提議，不曾想過這個萬無一失的計劃會以失敗告終。
連連搖頭，希恩依然沉默。
亡靈與黑暗精靈並沒有結成永久同盟，這次的計劃不過是暫時的合作。除了祭祀奈莉與執行計劃的希恩，幾乎無人知道他的身份，就連
「怎麼……緹迪斯那邊還沒消息傳出？」城主話才出口，齊瓦就感到不對勁。按理說五天的時間已經足夠緹迪斯的貴族用魔法工具將計劃的成敗傳過來了，城主反問結果如何，難道……
「成功了嗎？」在一大堆親兵的簇擁下，城主尼克威爾一臉焦急地迎來上來，把齊瓦連同他攙扶的希恩帶入府邸。這次的計劃如有失敗，他將面對鐵血大帝的怒火。以阿方索軍事實力根本無法無法對抗強大的諾丁。阿爾貝雷希特威名遠播，八十年前的南北戰爭就是他取得最終勝利。而且，尼克一點也不想正面與三頭犬交鋒，亡靈這東西實在邪門，縱使有黑暗精靈做後盾，尼克心裏清楚，黑皮膚的盟友一點都不可靠，一旦事情敗露他們會把所有責任推到自己頭上。
碼頭的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血味，順著味道他來到了一處堆滿木箱的空地，黑暗精靈仰面躺倒，血氣就是從他身上發出的。
齊瓦臉色一白。
「呵呵……」
這裏除了碼頭工人和船員，再沒發現其他的生命體。齊瓦衡量了一下局勢，認為在拖帶著一名傷員的情況下，即使有神術護身，也許不是那個來歷和手段都神秘莫測的通緝犯的對手。
「接下來該怎麼辦？」尼克最關心的是如何應對亡靈領主的報復，如果他將此事上報阿爾
水晶亮起，先出現的是女祭祀漆黑的臉，隨後帕格洛特的骷髏臉也出現在光芒之中。
希恩到底是經驗豐富的黑暗精靈戰士，不會脫口說出『你怎麼沒死』之類的廢話。他坐在地上，等待對方接近時用最後一點氣力發出致命一擊，可讓希恩絕望的是，對方在五步開外就停住腳步，超出他縱身一搏的最遠距離。
不等希恩想明白，新一輪的痛苦隨著冰冷的接觸覆蓋全身，首當其衝的是被麻痹的面部。希恩張大嘴，拚命想呼吸空氣，四肢因窒息而痛苦的蜷縮起來。
「緹迪斯封鎖了所有港口，既然你們能安然返回阿方索，就應該是緹迪斯的那群貴族出了紕漏。」率先開口的是奈莉，巫妖王沒有出聲，只是又赤紅的火焰之瞳注視著希恩。
看到一身是血的希恩，加上齊瓦出示了特殊通關證件，城門守衛隊長派遣一小隊士兵護送黑暗精靈與牧師前往城主官邸。
身為死神牧師，我居然沒有發現自己扶持的是一具屍體！？
聽到希恩再次確定，齊瓦掃了一眼四周，碼得老高的木箱遮擋住大量光線的同時，也大大降低了視野，附近的船員和工人根本不會往這偏僻的角落多看幾眼。
「咳……那個傢伙……船上的那個……」
齊瓦
嗡……
黑暗精靈的毒和亡靈、惡魔並列三大無解之毒，這傢伙還不可能還活著，就算毒素還沒攻心，被匕首在心臟與額頭戳了兩個窟窿，即使肉體強健如獸人也不可能活到現在。大量失血會要了他的命。唯一的解釋就只有，他根本不是人……不，根本不是活人！
「你是說那個通緝犯？！」齊瓦將信將疑，他雖然認為自稱吉姆·弗多的通緝犯並不簡單，但還不至於強到讓希恩連還手之力都沒有的地步。而且，希恩不是已經把他殺了嗎？黑暗精靈的毒雖不及亡靈和惡魔的毒卻也十分棘手，沒有解藥幾乎是必死，就連治療術都不一定能治好，在中毒的情況下還能把希恩傷成這樣……
凝結的血塊並不是治療術起效的緣故，而是肉體已經死亡。
中了迷惑術嗎？黑暗精靈有一定的抗魔性，普通的法術或神術對他們效果不大，那名通緝犯看起來不想是法師，更不會是牧師。如果是有同夥幫忙……那問題就更加嚴重了。大戰臨近，阿方索的守備軍比前幾年增加了一倍，對南方來的人類審查更為嚴格，一般人極難混入，而且他們還特地選擇了希恩下手，莫非……是知道我們此次南下的目的？不行，得先向大人報告。
想到這裏，齊瓦扶著希恩朝通往淺海城的大道走。
屋內的人還一臉茫然，奈莉神色大變，兇狠的目光直射低
給自己加持了兩層結界后，齊瓦小心挪動腳步，一點一點接近還有微弱氣息的搭檔。
雖然傷口已經痊癒，但希恩的嗓音依然怪怪的。齊瓦總覺得哪有些不對，但又說不說來，眼看城主得到消息親自趕來，他也只好打消了繼續問下去的念頭。
「你沒事吧？」
「你的好運到頭了，這次不會再有人打斷我的詢問。」不帶起伏的嗓音讓希恩原本帶著一絲期翼的心沉了下去。
「是我，你還好吧。」蹲下身，探了探希恩的胸口，生命之火雖然微弱，但還能支持。齊恩趕忙施展了簡單的治療術，止住傷口還在不斷向外涌的鮮血。
奈莉原本就是要讓『阿方索與緹迪斯結盟』的消息傳出去，即使克萊因的死不能引發新的南北戰爭，她也除去這個不聽話的弟弟。
暗啞的嗓音打破沉默，一直未出聲的帕格洛特突然笑了起來。
齊瓦已經走出港口，可一種縈繞在腦中的奇怪感覺又讓他返回與希恩分開的地方。在途經無人的角落時，他再次施展神術『虛偽的假象』將自己偽裝成黑暗精靈。
聯想起莫名的眩暈與不連貫的記憶，希恩馬上明白自己曾被這個不明身份的亡靈襲擊並抹消了部分記憶，只是……如果對方有壓制自己並套取情報的能力，為何牧師會毫無覺察？無論是神術還是奧術，只要施展，那麼近的距離牧師一定能覺察到，難道……他們是一夥的？不，如果是同夥，又何必從我口中套取
「沒……只是覺得頭暈，也許塗了麻藥，我說話都不大利索了，半邊臉腫的厲害。」
「幾年不見，你由傀儡變成一個值得我花心思的對手了。」
為了備戰，淺海城內隨處可見全副武裝的巡邏與士兵，希恩捂著傷口一言不發，治療術雖有止血療傷功效，卻無法遏制疼痛。齊瓦一門心思都放在通緝犯為什麼要襲擊希恩上面，直到接應的官邸護衛詢問希恩的傷是否需要治療才驚覺，一向狂妄的黑暗精靈受傷后怪異的沉默。
「一點消息都沒有啊，就連我派去探聽消息的探子也音訊全無。我還擔心是否已經全盤敗露了。」尼克比齊瓦更害怕失敗，計劃失敗，他將首當其衝成為第一個被問責的對象。
「希恩，你到這裏做什麼？去淺海城根本不走這個方向。」
該死……
「對方的武器有毒？」
「就是他……」在齊瓦的治療下，希恩的傷有了明顯好轉，只是大量失血讓他腳步虛浮，不依靠齊瓦的扶持很難獨自站立，更別提走路了。
「知道是誰傷你嗎？」
見維克多不再前進，希恩在心裏暗暗咒罵。再拖延下去，他僅剩的氣力也快消耗殆盡了。
讓死神牧師毫無覺察，能做到這一步的只有一個可能——虛偽的假象。不！還要加上操縱死屍的傀儡術。前者必須是死神牧師，後者必須有帕格洛特的親傳，綜合這兩個條件，殺死並控制希恩的人也就呼之欲出了——叛徒維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