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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暴前夕(三)

風暴前夕(三)

帝國軍用飛艇比教會送的快多了,高純度的魔晶讓速度有了質的提升,幾乎是與身處普雷西雅的盧希恩一同抵達。
而今,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以塔蘭大公私生子的身份進入阿爾貝雷希特魔法顧問團的亡靈法師不但排名日漸上升,現在還獲得了繼承權,這是簡直就是布雷特眷寵穆塔的翻版。
「我可一點都不看好維克多,別忘了他可是亡靈,亡靈!諾丁的強大是建立在陣營第一信仰大國的基礎上。沒有教會的支持,諾丁遲早會被其他王國壓下去。」威爾伯爵職位不高,卻是少數在歷次政變都倖存下來的貴族,他堅持認為太上皇會複位,現在的變局只不過是障眼法。
難道是祖父讓他回來的,百歲誕辰雖是舉國慶祝,但祖父的討厭人多的場合,生日宴會應該只局限於皇室內部,即使他身為首席顧問也不該在邀請之列。
「我說你們兩個別爭了,反正我們是中立派,無論誰勝出都與我們無關,不是嗎。無論國內的局勢再如何變換,只需堅持我們一貫的準則,管他誰當新皇呢。」另一位中立派貴族制止似乎還有話想說的布倫特:「一切都等陛下百歲誕辰那天才知曉,誰都說不準到那時候會不會又有新的變數。」
「你有些太失態呢,盧希恩。」維克多不緊不慢的聲音將盧希恩從短暫的失神中拉回:「遲早這一天要來的,從你決定接受費爾南德斯的安排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你要面對這樣的可能。現在才害怕,不覺得太晚么?」
便利的魔法傳訊以最快的速度將阿爾貝雷希特的口諭通知給四位繼承人,維克多的代理總督沒當幾天就急匆匆趕往輝光城。
「看來你還不知道呢。」從盧希恩略帶驚異的表情維克多不難猜出他的疑惑:「大皇子佩雷爾和二皇子穆塔也都從各自的駐地趕回輝光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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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要選擇這條路?既然已經轉變為亡靈,權勢也不在是追求法術極致必須的過程。」盧希恩越想越奇怪,以維克多的性格應該藏身荒野專心研究法術才是,可他卻偏偏要參与到兇險的政事當中。以他的能力,完全不用依靠父親就可以獲得研究所需的大量珍稀材料和書籍,他究竟是為什麼,要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哈~陛下打破的記錄還嫌少嗎?有哪個皇帝能做到他樣的地步?為了皇權不惜殺父嗜兄。」就是因為知道阿爾貝雷希特並不光彩的過去,威爾才不支持任何一位皇子。
盧希恩出生時阿爾貝雷希特已退位,沒有經歷過他手段最血腥的在位時期,與從父親和民間傳說里知曉的歷史不同,這一回,他知道自己即將體驗鐵血大帝冷血無情的一面。
「即使隨時有可能摔下懸崖的崎嶇之道?」
「你們不是要討論維克多是否具有繼承權嗎,怎麼到了朝議上反而都不吭聲了?」端坐皇帝寶座,阿爾貝雷希特面無表情地俯視眾臣,看他臉色不佳,誰都沒有敢介面。
「出身,別忘了他的出身!我們姑且不管他私生子的身份,即便是有聖歌的血統,僅不是直系皇族這一點就難以通過議會的投票。」
「你自己也說了,維克多是亡靈。既然是亡靈,自然也冷血無情,他的兇殘程度並不亞於陛下,甚至可以說有過之而無不及。陛下尚且還有輿論與教會的顧忌,維克多可是全然不顧的。看看他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有陛下撐腰更是肆無忌憚。相比其他三位,我覺得他的勝率更高。」
回望的視線比上一次還要驚愕,盧希恩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接下來的幾天無人敢再向阿爾貝雷希特提起繼承權的相關話題,他們都深知諾丁的實權統治者的性格,一再糾纏他不喜歡的話題最後的結果只會是自己倒霉。
「說話啊,都啞巴了?」
「維克多,你怎麼也來了?」從克萊因處得知維克多被委派為臨時總督,看到本該待在海德因的異母兄長,盧希恩頓時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家宴……對啊,既然是家宴,為什麼維克多會來?沒有祖父的命令,他不能在正式總督接替前擅離海德因。祖父讓他來的,這豈不是說……
阿爾貝雷希的回答讓大臣面面相覷,猜不透他這席話的真假。本來都認為他想複位的,可照現在的情況來看,似乎又沒有當再當皇帝的打算。
聽完布倫特的長篇分析,威爾陷入沉默。他不是不知道這些,而是他始終堅信阿爾貝雷希特再怎麼出格,也不會真的選一個亡靈當神聖帝國的新皇。
祖父承認維克多的繼承權,難道真的想讓用相互殘殺的方法來除去阻擋在他複位路上的後嗣嗎?
「呵呵……這世上沒有哪一條通往夢想的道路是平穩的康庄大道,攀登和前進的過程越難,摘取勝利果實的時候才越愉悅。」
第二繼承人穆塔雖是庶出卻是布雷特最喜歡的子嗣,在皇帝退位前,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下屆皇帝非他莫屬,畢竟諾丁歷史上也曾有過非嫡出皇帝。
布倫特原本已經到嘴邊的話因為這最後兩句話噎在喉間。
又問了一遍,還是沒人敢出聲,阿爾貝雷希特不由冷笑。
「布雷特已經退位八年,皇位不能一直空著,是時候選出合適的繼任者了。」
「這我猜到了,既然是家宴……」話說到一半,盧希恩突然頓住。
首席顧問維克多的聖歌血統在七年前就已經公之於眾,也因為他具有被稱為「神之後裔」的聖歌血統,反對阿爾貝雷希特堅持啟用亡靈為顧問的聲浪才降低了不少,局勢的突然變化連為數不多的中立派都沒料到。人們都擔心一向喜歡破壞規矩的阿爾貝雷希特會真的立一個亡靈做新帝。
「既然我還沒死,這皇位由誰繼承就不用各位操心了。」真正讓阿爾貝雷希特不爽的是大臣的越矩,皇位繼承權權一向是皇室內部決定,尤其他大權在握,更不喜歡大臣們摻和。
朝議散后,中立黨派聚在宰相府討論這次出人意料的變局。
第一繼承人佩雷爾雖是嫡出的長子,卻因為母親不受寵而一直被皇帝布雷特冷落,加上生母出身提迪斯,讓知道內情的權貴更是不看好他的繼位的機會。
說起繼承權,大臣們都知道神聖帝國源出教會,而教會又與聖歌一族關係匪淺,作為帝國最強軍事象徵的維因法典的獲得條件之一,就是血統必須夠純,這所謂的「純」不是皇室血統,而是聖歌的血統。雖然不清楚詳細的內情,但大臣們都認為維因法典應該是聖歌製造的諸多聖物之一,所以必須由具備聖歌血統者才能繼承。
「我不是後悔,只是……」盧希恩苦笑,他怎會在這時候後悔,只是覺得有些難以言喻的辛酸罷了。若換在普通人家,祖父怎麼會對孫子做這樣殘忍的事。生在皇家表面上看風光無限,其中的陰暗卻是不為世人所知。如果有可能,他真希望自己出身平民。
「你也別忘了,諾丁的歷史上還沒有出現過退位的皇帝重新複位。」布倫特則持相反的看法,他認為阿爾貝雷希特的首席顧問極有可能成為諾丁未來的統治者。
也是,陛下的性格原本就難以琢磨,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再等等看吧。
「咳……」一聲不大的咳嗽聲打斷了維克多與盧希恩的凝視,他們同時轉頭,看到了臉色蒼白的佩雷爾,在稍遠處則站著穆塔。
原本,所有人都以為會皇位爭奪戰會是穆塔勝出,可阿爾貝雷希特的復出攪亂了一切,那些已經加入穆塔陣營的權貴無一不懊悔,庶出又沒有多少政治才能的穆塔比起阿爾貝雷希特遜色太多,曆數諾丁的歷任皇帝,除了開國君主維因外,已經無人在聲望和能力上能超越他。
第二天,許多平日里稱病的議員與大臣都參加了三天舉行一次的朝議。為的不是別的,正是關於維克多獲得繼承權的事。
「陛下,聽說您已經下詔讓四位繼承人返回輝光城參加您的百歲壽辰?」作為百官之首的宰相布倫特即便再不情願,該問的還是要問。
其實大臣與貴族之所以對此事如此看重,還不都是擔心押錯寶。
布倫特乾笑幾聲:「威爾,你難道沒看到陛下今天在朝議上的表態?加上昨天,陛下已經重複過兩遍他還沒死。你難道忘了他的風格,陛下說話從不重複三次以上。而且他想表達的意思也已經很明確了,無論他立誰當新帝,這權勢還是牢牢控制在他手中。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認為維克多會上位。陛下雖喜歡操控局勢,卻是最討厭愚笨之人。穆塔與佩雷爾皇子都犯了他的忌諱,已經沒有多少機會了,你看他們娶妻這麼多年沒有誕下後嗣不就是已經明顯的答案嗎。已經被教皇指明為下屆繼任者的盧希恩,基本上已經可以排除。這點相信你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教會與帝國的統治權是絕對不會集中到一個人手中。」
「因為這是最快的方法。」維克多沉默了片刻才作答。
第三繼承人盧希恩在身份上全面超越庶出的穆塔,教會聖騎士的身份使他在百姓與貴族間的威望超過另外兩名皇子,但是也正是這層關係讓他處於不利地位,所以他的支持量依然比不過穆塔。
已經走出幾步遠的盧希恩突然停下,側身望向還沒有挪動步伐的維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