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燃燒靈魂的引擎
「不要碰他！！！！」猛然，就在不遠處的身後，一個犀利的聲音帶著命令的語調吼喝著。
為了到此，子涯遺忘了太多屬於人類的東西，保留下來的只有對九尾的恨，這也是他心中最後一道無法斷裂的軒轅枷鎖……同時也是子涯來此的理由……
接著，當紅黑交錯的光與白色的身影撞擊的時刻，天地的時鐘又一次被按下了休止符。
混沌的巨大靈團形成了風暴向著四周極速的擴散開來，接觸到的一切被瞬間化為了烏有，頃刻間五分之一的島嶼籠罩在了這混沌的光團中，可怕的畫面整整持續了三十秒。
「你……把方向還給我……」沒有聲帶震動的發音，黝黑的卡比雙腳踏地，撲向了自己憎恨的源頭。
「什麼？」雪兒聽不明白了。
「卡比……動起來好嗎？我知道……你聽得到的……」鎧甲下，方向的聲音是那麼的微弱，就像微風般的不被察覺，可這已是方向全力的「吶喊」，「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還有工作沒有做完啊……」
撒旦，已沒有一貫的紳士模樣，全身的燕尾服破爛不堪，嘴角還帶著血跡，高高的禮帽不見了蹤影，頭髮亂糟糟的，常在手邊的紳士杖已不知丟到了哪裡，雪白的手套也被血所染紅。只是用看的，就知道撒旦剛剛經歷的是一場何等的戰鬥……
「這是怎樣的人類……」邁著顫抖的步伐，雙手在胸前交叉緊握著自己的軀體，伊特作為一切的目睹者走上了前來。看著「自己」被殺死是一種何等的體驗，對於伊特來說如此的恐懼比面對妲己來到的還要厲害，彷彿自己的心被殺死了一樣，「居然真的……殺死了主神……人類怎麼可能辦到這樣的事情……」
伴隨著方向輕聲的述說，只見其胸膛前烏黑的靈珠再次擁有了色彩，可不再是天空般的蔚藍，而是比血更明亮的紅。靈珠中的紅在逆向地旋轉著，如旋渦般迅速，彷彿要吞噬了一切。而沿著靈珠的邊緣，無數根鮮紅崎嶇的線向著方向的全身擴展開來，如同鎧甲上生長去了經脈一般。
「可能……可能那不是一種逃避，他是在相信著自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伊特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許哲的身影，感覺就像一絲電流竄遍了全身，「你最好，還是在現在就殺了他……繼續下去，會有危險的……」
絕對不能逃避，哪怕瓦德有生
「你啊，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多愁善感。其實不用哭泣的，死亡只是生命中的一個部分而已，有了死亡，生命才算『完整』。我們一起，讓他們的生命也『完整』吧……」微笑地颳去了臉上不屬於自己的淚，方向輕撫著胸前漸漸溫暖起的靈珠，「逆引擎……驅動……」
看了看身前大地上的人影，本習慣了毀滅一切的瓦德不動了。遲鈍了片刻后，他竟意外的轉過了身，向著伊特走去，嘴角流露出的是一絲若有似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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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空曠的大廳之中，雙眼冷漠的子涯四周地環視著，步伐緩慢，配合著呼吸，但神經卻是緊繃，是隨時可殺人的狀態。雨中的風微微貫穿過這龐大的宮殿，吹動起無數從房樑上垂落而下綢緞，彷彿整個屋子都在跳舞一般。
「那便是持有者自己的靈魂……」雪兒已明白了天的語言。
「你到底在說什麼……」伊特本想追問，可話到這裏卻突然停頓了下來，他感受到的是撒旦所要表達的東西。
靈魂就像一口無水的泉眼，已經枯竭，殘留著的，只夠方向保持意識，了解自己是何等的疲憊。全身上下，只有右手感受得到溫暖，因為血，還在不停從撕裂開的傷口中流淌而出。
伊特怯弱的來到方向的身旁，緩慢的單膝跪在了地面之上，伸出了單手只是想確認屍體已真是屍體的事實。
而就在這寧靜湖面的中心，躺著兩個疲憊的身軀。
已忘記了撒旦的存在，顫抖著，伊特緩緩轉過了身來。他看到的是他從未看到的。本昏死過去的黑貓蘇醒了，身軀再次的異變，化為了無數的鎧甲。可惜的是似乎沒有足夠支撐的載體。
方向在乞求著，如果不是擔心再無法站起，方向已經跪下了，渴望燃燒靈魂獲得力量，不是為了恨，而是為了守護更多所愛著的東西。
「請你不要碰他……」可能是發現到了自己的失態，撒旦的語調平緩了下來，低垂著頭，向著伊特走來，「人已經死了，就不要再碰他了。讓他安靜一下，屬於他的戰鬥已經結束，他做得很好。」
說到此刻，子涯平靜的身軀突然前傾，邁出的右腳一次前踏，厚實的大理石地板應聲碎裂，碎片反彈
「那是不可以的……」子涯輕輕地搖著頭，「因為我無法控制自己……和你單獨相處這麼久不動手……我辦不到的……」
極限……方向已經觸摸到了身體的極限……
不等它們落地，子涯白色的身影已經消失，剎那來到了十米開外一根四人合抱的石柱之前。
「想離開嗎？不管你看不看得起我，戰鬥已經開始了。不和你打，我的族人一樣會死，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錯的也一定要走下去！」伊特堅定的站直了身軀，懸于兩側的雙手又一次緊握成了拳頭。
天沒有憎恨這些自己所創造的生靈的背叛，更像一位智者，接受著一切的現實，「而方向他發現了保護的另一種意義，他想保護的不光是他人的呼吸，還有他人呼吸的意義。活著就好了？失去了思想，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一切，只剩下生命，這樣的活著和死亡沒有什麼區別。可惜人類比神更容易明白這樣的道理，這也是人類擁有無限可能的本質……」
等等，一團藍色似火焰般的靈團從鎧甲中飄起，擴展著，充實著，化為了人形。
如果連憎恨也忘記，子涯甚至不知道為什麼要戰鬥到現在？
而對於現在的方向來說，身體終於從剛才的寒冷中溫暖了起來。不光是溫暖，應該說是一種熾熱，像火般燃燒的體驗。每一個細胞在焦化，每一滴血液在蒸發，通向死亡的過程，並不會那麼的漫長，這是方向所遺憾的。如果能更長，更漫長一點，自己能保護的應該能更多吧？
唯一想保護的東西已經不在了，唯一在乎的人死去了，唯一想陪伴的朋友消失了……活著變成了一種蒼白無力的呼吸，絕望摧殘著脆弱的神經，然後，便是為了發泄產生的恨意。那被恨的對象是誰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夠不夠堅強，承受自己完整的恨？
「拜託，別表現的那麼驚訝好嗎？你認為像你們這種二流的主神可以拖住我多久？我已經覺得很慢了……要不是只有一半的力量，其實根本就不用這小子參戰的……」毫不在乎身旁的伊特，撒旦蹲在了方向的身邊，用那小孩子的臂膀，輕輕地將那赤裸的方向給抱起，向著別墅所在的位置走去。
「不再多等待一下嗎？你派出去的哪吒可還沒有回來？」自然地，四周傳來了妲己疑惑的問題，並未現身，「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和你
至於方向，全身的鎧甲已經褪去，重新恢復成了黑貓靠著主人赤裸的軀體沉睡著。而方向也真如同睡著了一樣，哪怕已經沒有了呼吸，嘴角上卻掛著淡淡的微笑……
「當然有區別，至少這樣，我不會憎恨自己的無力……伊特，就像你不了解為什麼我要如此摧毀他一樣，我也不了解你為什麼要向九尾屈服？也許正因為我們都不是完整的個體，所以我們無法了解面前完整的他，到底在想些什麼，經歷些什麼……」瓦德在嘆息，是一種承認，承認自己與方向的差距，哪怕過上千萬年，這種差距也無法縮短，因為這是心靈的差距……
踏步行走在綾羅宮冰冷的地板之上，子涯不自覺地身體微微顫抖著。並不是恐懼，只是一點點的緊張而已。畢竟追逐了數百年的歲月，終於來到了這裏，多少會有些感慨吧？
「沒錯，通過靈動引擎的逆向旋轉，燃燒持有者自己的靈魂，這才是鎧甲能發揮最強戰鬥力量的方式。可同時，這也是死亡的方式。」雙手插在褲袋之中，天看向了天空，目光是那麼的深遠，「方向發現了……保護的另一種意義……」
一旁的伊特本能地想挽留下「自己」的，可瓦德的動作實在太快，快到都不給伊特抬臂的機會。
黝黑的面具上，猙獰的不光是那雙湛藍的眼，還有鋼鐵面具裂開的嘴，嘴中暴露出的都是鋒利如鋼錐的獠牙。
右手上的血還在流著，凝聚于指尖，滴答滴答的落於大地之上。
這是個怎樣的世界？什麼也看不到，四周漆黑的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在這漆黑的鎧甲內，方向彷彿也忘記了去呼吸，感受著鎧甲的冷意吞噬著身體的任何一絲體溫。
「有什麼區別？結果不都是一樣，一樣是死亡……」伊特述說時不知覺地垂下了額頭來，緊咬著牙齒，是在恨著。
「靈壓……這是……」而在她的身後奇迹復活過來雪兒也是眉頭一緊，「這是方向的靈動……卻不是他能達到的靈壓……到底發生了什麼？」
「被你找到了！」妲己如同小孩子般的笑著，笑得人心中發寒。
力量充盈到身體都難以承受，方向激烈地抽搐著。
說是站立，可看看他顫抖的雙腿，彷彿隨時一道微風就能讓他從此不再站起。
「因為他還並沒有被摧毀……」相隔十米，瓦德凝視著大地上近乎于屍體
本能的轉過了身去，伊特看見的是一個矮小的身影。
明知道不能為之觸動著，可方向身軀上的鎧甲卻難以克制地顫抖起來，那頭盔之上，兩隻本暗淡的豹眼中，透明的液體落下，滑過的卻是方向的臉龐。
而此刻，在遠方，那屬於吳倩戰鬥的平台之上，在眾多屏幕環繞的中心，吳倩不自覺地落下淚來……
「撒旦……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伊特疑惑的問著，回憶著誰前去了撒旦所在的區域。
「不要，不要這樣做……會死的……真的會死的……」吳倩顫抖的搖著頭，恍惚地呼喊著，可她所擔心的人卻聽不到她的警告。
當高達五百多米的光團消失不見的時候，大地之上只留下了一片直徑數公里的平整空地，大地的表面都是玻璃般的晶瑩剔透，彷彿冬天被凝結起的湖面。
雪白的瓦德不再呼吸了，握成拳頭的手也放開了，身軀在風中緩緩地分解，無數湛藍的光點飄舞到了半空之中，如螢火蟲的舞會……
可哪怕方向已做好了繼續的準備，他身上的鎧甲卻依舊沒有光澤，那原本在其胸口的巨大靈珠不再蔚藍，烏黑的如岩石般蒼涼。
「不，我是負責毀滅的神。」瓦德像孩子般倔強的搖著頭，「殺了他很容易，但那並不是摧毀，到死他依舊是完整的，這樣……就是我的失敗……一定要等待，等待他用盡最後的力量，努力到無法再努力的時候動手，那樣才是摧毀……」
一股寒意順著伊特的脊椎直接傳導到了伊特的大腦，頃刻麻痹了所有的神經。冷汗滑過了伊特臉頰上的鱗片，滴落在了冰晶般完整的大地之上……
「你大概會錯意了，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如果可以，親手殺了你也沒什麼，最多就是浪費下時間……」撒旦交談的時候連頭都未回，雙手抱著方向的屍體，繼續地步行著，「但是我辦不到了，因為有人比我更強烈的想殺死你。不對，或者說它只是想發泄而已。將本來能夠恢復我們這些主神一半力量的靈給了它，現在回憶起來真是件無比正確的選擇，畢竟不管是我還是泰坦，甚至玉帝那些老小子，
「九尾……出來吧，我們該結束我們的宿命了……」子涯輕聲地呼喚著，蒼老的聲音在宮殿之中回蕩，傳到了每一個角落。
當現世的戰爭進行到一個段落的時候，回到三千年前的世界，最後的決戰已經開始……
遺憾中，方向的身軀在前傾著，與大地近乎四十五度角時，方向踏出了死亡的第一步，忍受著熾熱向前衝鋒，身軀在空氣中拖行出紅黑交錯的影，是那麼的耀眼。
分解出的鎧甲瘋狂地在這藍色的靈團上聚集，瞬間，像方向一樣的戰士再次的出現，不同的是，它的雙眼比方向更加的純粹。
「為什麼？」當兄弟般的瓦德回到身邊之後，伊特疑惑的問了起來，因為連他也不了解「自己」了，「為什麼不結束了他的生命？」
「轟！」伴隨著子涯前沖的一拳，石柱應聲從中段到根部碎裂成了粉末般的碎片，在空中飄舞，暴露出的是那立於石柱后微笑的妲己……
「發動吧……快發動啊……我沒關係的，不用擔心我。」方向微笑地述說著，與身上朋友進行著交談，「我沒有第二次機會了，脫下了你，我將再也穿不上了。不要讓我恨你好嗎？我只是想再多反抗一下，再多堅持一下，只是這一下而已……」
「仔細地去看，其實這些屈服向了九尾的神，戰鬥的目的其實和你們一樣，他們同樣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同伴和自己的族群。在他們的族群里，可能他們是像英雄、救世主一樣的存在，只需要滿足了九尾的要求，族群便能活下來，這是他們戰鬥的理由，這是保護的一種意義。」
抬手扯下臉上的金屬面罩，方向如同溺水的人重新呼吸到了空氣，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彷彿連肺都要近乎爆炸。
「方向成長了……」安靜地立於雪兒的身邊，天的表情卻沒有那麼多的緊張與驚訝，反倒欣慰地笑著，「通過宙斯等人裝備在卡比身上的靈動引擎，化為鎧甲之後本是吸收四周靈動，幫助持有者戰鬥的道具。可當四周的靈動也滿足不了他的需求時，還有一種力量可以使用。」
「啊！！！！！！！！」天地間，回蕩的只剩下了神的慘叫……
而在方向所在的漆黑世界里，他還在掙扎著。伴隨著時間的流逝，力量緩慢的凝聚，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方向竟單手支撐著大地，顫抖的重新站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