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砰的一聲，畫廊的門踢開了，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嘴巴被捂住，從後面繞過來的手臂如同一塊鐵器，勒在了脖子上，蘇夏驚慌的叫聲都被完全遮蓋，只能發出模糊不清的音節。
那聲稱呼沈穆鋅最討厭的，「我說過的，那又如何？」
她的腦子裡亂糟糟的，揣了漿糊，越著急，就越亂。
沈肆的手往上摸，摸到蘇夏光滑的小腿，摸到她扯開的裙擺。
闖進來的王義跟周三看到眼前一幕，他倆瞪著眼，石化了。
她弄開臉頰邊幾縷的髮絲，喘著氣罵，「沈穆鋅，你是不是瘋了？」
直到死去。
沈肆揪住沈穆鋅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提起來，大力砸出去。
蘇夏的牙齒磕到嘴唇，她怕沈肆誤會，便強忍著腳背的痛，慢慢的朝他走去。
王義帶著幾個兄弟站在一旁。
彎著腰背，沈穆鋅的手碰到蘇夏，不顧她的排斥，把她拉起來，往畫廊走。
耳朵里嗡嗡的，蘇夏看向懸挂的一幅畫，是素描，鮮活，精細。
沈穆鋅的牙齒深陷煙蒂裏面，從他回國開始，從他看見那個女人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時候開始，從多年以前的那個雨天開始……
蘇夏看看他臉上的一處淤青，忍不住去碰。
不等她拿手機，包被對方拽住，扯走了。
蘇夏朝沈穆鋅的臉上扇去，他沒躲，像根木頭一樣，一動不動的挨了一下。
胡思亂想著，耳邊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疼？」
離開畫廊，沈肆帶蘇夏去了附近的醫院。
蘇夏驚愕住了。
不回答，蘇夏的身體重心偏向左腳。
「不怪我。」目光無意識的去尋找那道身影，沈穆鋅自言自語，「是你自己闖進了我的世界。」
沈肆是軍人出身，身手敏捷，但他如今雙目失明，優勢消減不少。
蘇夏立刻叫住他，「別動，你就好好待著，我自己去。」
但接下來，讓他們驚掉下巴的事情發生了。
「沈穆鋅，我是你嫂子。」
沈穆鋅並沒有給蘇夏答案，而是繼續帶她看畫，帶她去重溫年少時光。
蘇夏的臉被捏的有點變形，「沈穆鋅，兩個人有沒有緣分，不分時間的前後。」
腿上一涼，蘇夏的臉白的嚇人，一隻手掌遮住她的臉，她什麼也看不到，喊不出來。
眼前這副畫的場景是在街頭，少女背著書包，獨自一人走在雪中。
王義瞥他，「多看幾次，你就什麼都懂了。」
林區畫廊外面，有難受的嘔吐聲從停在左側的車旁傳來，夾雜著細微的嗚咽。
畫廊寬敞，牆壁刷的慘白，一幅畫都沒有，像是剛裝修完，還沒來得及去構思。
蘇夏看的心驚肉跳，「沈肆，別打了！」再打下去，會出人命。
一下車就吐的昏天暗地，差點吐死過去。
沈肆說道，「這是我的住處。」
和一樓不同，二樓都是畫，不止掛滿牆壁，就連屋頂都懸挂了十來幅。
身子站直了，沈穆鋅抓了抓頭皮，他剛才在做什麼？
沈穆鋅沒看她，也沒說話，步伐迅疾。
一想到差點親手毀了自己最寶貴的東西，沈穆鋅就不知所措，又極度的后怕。
「我現在不想聽到你的聲音，」沈穆鋅冷冷的說，「所以你給我閉嘴。」
但他控制不住。
沈穆鋅把蘇夏放到椅子上，又去抽煙，一支煙燃進三分之一，
伸出去的手碰到蘇夏的衣服，沈穆鋅的目光暗了暗，她的信任，依賴都給了別人，對他只有害怕，排斥，厭惡。
畫中的女孩趴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她塞著耳機，仰頭望著天空，不知道有個人在某個角落偷偷的看著她。
沈肆握住蘇夏的一縷長發，「髒了，要洗。」
那隻手拿開了，沈肆開口道，「不怕。」
蘇夏的高跟鞋被脫到一邊，細白的腳踝暴露在微黃的燈光下面。
蘇夏抓緊安全帶，焦急的想著對策，試圖安撫對方，「沈穆鋅，你冷靜一點，我們有話好好說。」
她如果知道自己當年一次無意間的舉動，會在對方的心裏造成那麼大的影響，也給自己十年後的生活惹來事端，那她一定不去做。
蘇夏無法理解，「為什麼？」
整個人都彷彿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好不容易恢復的一點理智和控制力又一次岌岌可危，隨時都會潰不成軍。
貪婪的撫摸著她的臉，沈穆鋅問，「我跟他比，差在哪兒？」
蘇夏說，「沈穆鋅，那時候無論是誰，我都會那麼做的。」
生理性的淚水流了許多，她的臉上濕漉漉的，喉嚨生疼。
之後的一段路，蘇夏渾身的骨頭瀕臨散架的邊緣，呼吸斷斷續續的，車子一停，她就衝下車。
絕望來的兇猛，蘇夏無助的在心裏喊著沈肆的名字。
眾人立刻轉身。
男人並沒有說很多安撫的話，也沒有摟摟抱抱，蘇夏的鼻子卻酸酸的，「嗯。」
蘇夏蹲在地上，將胃裡清空，連胃液都搜颳了出去。
否則，大少爺會瘋的。
幾個回合過後，兩人臉上都掛了彩，但誰也不手軟，遲疑。
眉頭打結，沈穆鋅起身離開，他很快回來，手裡拿著冰袋。
他說話的時候，眼角眉梢有溫柔繾綣，音調那麼輕柔，記憶深處的畫面一點點的浮了出來。
剛才這一路，幾次面臨翻車的危險，他不想讓坐在他身旁的女人受一點傷。
沈肆說，「以後也不要有。」
後背重重地撞到地板，沈穆鋅的嘴裏翻出腥甜，他動了動，似乎是想起來，又摔了回去。
看了眼蘇夏的右腳，沈穆鋅攔腰抱起她，闊步走進畫廊，步伐急亂。
蘇夏又問了一遍，她相信，凡事都有因有果，不會沒有緣由。
這樣的差別，很難讓他不發瘋。
腳背比之前還疼，也許是心情好了很多，她感受起來，沒那麼糟糕，是可以忍受的範圍。
蘇夏的臉白了幾分，呼吸也不自覺的發抖。
這兩件事看起來毫無關係，怎麼會扯到一塊兒的？
「對不起，我……」
他原先也不懂，看著看著，給看出了一點名堂。
這場交峰是必然的。
男人是一貫的冰山臉，但誰都知道，他在生氣。
一道悶哼聲后，脖子上的力道稍稍一松，蘇夏趁機掙脫。
她感覺自己被扒光了衣物，赤裸裸的站在沈穆鋅面前。
他去國外以後，看不到她，全依靠寄過來的照片，這才能讓他安心治病。
仰頭看著男人冷冰冰的臉龐，蘇夏抿了抿唇，只好由著他了。
王義的表情抽了抽，蘇夏難道不知道，她這麼說，有替沈穆鋅求情的嫌疑嗎？
樓道的感應燈突然亮
蘇夏疼的鑽心。
蘇夏說，「你自己都不能接受，又何必強求別人？」
沈穆鋅身上的氣息變的越發陰暗。
兩隻手將蘇夏的肩膀摁住，沈穆鋅俯身壓上去，唇埋在她的脖子里，發瘋的印上自己的氣息。
沒問，那就是不知情。
那種感情，除了依靠時間來消磨，別無他法。
沈肆的眼皮掀了掀，「能。」
蘇夏僵了一瞬，大力掙紮起來。
「頭髮我自己洗就可以。」蘇夏咳一聲，「地上滑，你趕緊出去吧，別杵著了。」
她暗罵自己不夠沉著，現在的沈穆鋅情緒失控了。
抱著蘇夏，沈穆鋅走到一幅畫前，畫里的少女穿著灰色連帽衫，她趴在課桌上，長長的馬尾垂在一邊，露出小巧的耳垂，一截纖細的後頸。
蘇夏好半天才明白他所指的是風油精，沒帶那東西，就不能碰了？
心有不甘。
深穆鋅就是個瘋子，不按常理出牌，也許他會神經質的以為，是蘇夏對不起他，背叛了他。
周三也知道自己闖禍，他五大三粗的身板硬是縮成憋屈樣，屁都不放了。
多少年前的事了，這個人是怎麼記下來的？
「突然有一天，那個人跑到你面前，將一切都推給你看，你能接受？」
氣氛可怕。
這樣的結果他早有預料，這一刻真正的發生了，他不想面對。
蘇夏的胃裡再次翻湧起來。
她不記得了。
房間很大，從床到浴室的距離並不近，中間還要繞過大衣櫥，拐個彎。
王義和其他兄弟都不敢看大少爺的臉色。
就好像她喜歡沈肆，是他能給她心跳加速的感覺，恰好的是，她不討厭。
奈何力量懸殊。
沈穆鋅甚至後悔帶蘇夏過來，把事情說出來，那他還可以保留一份幻想。
沈肆紋絲不動。
言下之意，他熟悉這裏，不會摔倒。
男人聞聲，頭側向蘇夏所在的方位，聲音里聽不出情緒，「過來。」
那不是愛，只不過是一個念頭，扭曲了，蘇夏第一次直視沈穆鋅，心平氣和道，「我是你嫂子，也不可能給你任何你想要的回應，你應該去找適合你的女孩子。」
噁心和毛骨悚然交織到一起，蜂擁而來。
誰知周三那黑球一時嘴快，給說了出來。
很有可能就是程玉穗說的。
蘇夏覺得自己正在跟一個多重人格的人共處，一切發展都未知，且充滿危險。
一定是沈穆鋅知道了她跟沈肆的事，覺得自己被蒙在鼓裡，遭受到了欺騙。
沈穆鋅自顧自的說，「二十四小時內都要冰敷，之後要熱敷，如果疼的厲害，一定要去醫院。」
她也不想再跟沈穆鋅有什麼交集。
蘇夏費力去挖掘記憶，搜尋沈穆鋅所說的那個時間地點有關的片段，卻一無所獲。
「看人決定。」王義說，「對方是蘇夏，那大少爺就什麼都會。」
立在浴室外面，沈肆聽了一會水聲，想起蘇夏的裙子髒了，又沒帶其他衣服，他非常體貼的在衣櫥找到一件自己的襯衫，拿著進去了。
耳朵邊有一聲笑，那人在呵氣，蘇夏的眼睛驀然一睜，是沈穆鋅，他喝酒了。
所有的畫上面都是同一個人，十四
蘇夏往後仰，修長的脖頸拉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膚色白的晃眼，隱隱可見青色的血管，誘人去肆意啃咬。
沈穆鋅的心像是被揉到了一起，「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教？」
除了狼狽，更多的是對處境的反感，氣憤。
「不是你，我走不出來。」
聞言，沈穆鋅輕嗤一聲，他一邊的的唇角勾了勾，似是呢喃，「好一個明知故問。」
蘇夏知道自己的裙子扯爛了，狼狽不堪，她想扔開外套的手頓了一下，抓緊了，指尖發白。
蘇夏的身子一綳。
其他人則是一臉獃滯，敢命令大少爺，這怎麼可能。
那些時光里，蘇夏的每一寸蛻變，都被一幅幅畫展現。
一物降一物。
蘇夏搖頭，「不怎麼疼了。」
輪廓收緊，沈肆捉住她的手指，嗓音沙啞，「身上沒帶。」
蘇夏說，「我想泡個澡。」
這樣的感情太沉太重了，裝著一個人的全部，她承受不起，也永遠不想去感受。
每一幅畫都是他對她的愛，這裡是只是冰山一角，而她卻寧可看不見，不知道。
男人沒回頭，口吻霸道，蘇夏看不到他的表情，總覺得很可怕。
對沈穆鋅而言，蘇夏是天上的月亮，太陽，是他的信仰，只能仰頭望著，永遠都碰不到，也不敢碰。
沈肆皺皺眉頭，轉身走了。
沈肆不再動手。
蘇夏的臉上冷若冰霜，「明知故問。」
她一點都不了解他。
那點期待破滅，沈穆鋅提起的心墜落，直至谷底，他的嘴角扯了一下，弧度充滿自嘲。
蘇夏的耳邊是沈穆鋅的聲音，不快不慢，裹著深情，像一部正在播放的老電影里的獨白。
沈穆鋅把蘇夏放在中間的黑色沙發上，膝蓋彎曲，在她面前蹲下來。
語速緩慢，沈穆鋅看著椅子上的女人，眸光里有一絲期待，他小心翼翼的掩藏著。
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蘇夏又有一種被蛇纏上的感覺。
這才讓沈穆鋅有機可乘。
她痛的發出抽氣聲，臉上毫無血色，眉心蹙到了一起。
「那天下著雪，很冷，街上沒什麼人，我跟在你後面，踩著你的腳印……」
「沈肆，我跟沈穆鋅沒什麼。」
什麼時候開始，引以為傲的自制力這麼不堪一擊，輕易就能瓦解？
其他事上面，這個人邏輯清晰，高傲優雅，甚至懶散到對什麼都漠不關心，偏偏在她面前，是個偷窺狂，瘋子，偏激，陰冷。
「你每次都能激怒我，」沈穆鋅笑著搖頭，很是無奈，「而我又捨不得傷害你。」
沈穆鋅垂著眉眼，「剛才想給誰打電話？」
「能間接讓你有重新面對現實的勇氣，你該感激我，而不是逼迫我，」蘇夏說，「現在你的所作所為不顧及別人的感受，純粹是滿足自己的意願，這很自私。」
沈穆鋅快速脫下外套蓋在蘇夏身上。
眼睛通紅，蘇夏喊他，渾然不覺聲音里的委屈，「沈肆。」
沒有大少爺的命令，誰也不敢私自行動。
蘇夏的餘光掃過門口，沈肆會來找她的，一定會。
被趕出門外，周三抱著胳膊，「大少爺從未伺候過誰，也不會，能行嗎？」
蘇夏
「蘇夏，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你就沒有一點感動嗎？」
房子有阿姨定期清掃，乾淨整潔。
他們不約而同的偷瞄那些畫，又眼觀鼻鼻觀心，恨不得自己都是魚的記憶，出了這個門，通通失憶，什麼都不知道。
呼吸漸漸粗重，酒精的效應直衝心臟，沈穆鋅腦子裡的那根弦綳斷了，震的他頭痛欲裂。
沈穆鋅的目光掠過額前的碎發，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有火在燃燒，「我問你話呢，啞巴了？」
「有什麼不敢的？」沈穆鋅湊近，目光落在蘇夏的唇上，嗓音暗啞，「你本來就是我的。」
蘇夏反問，「如果有個人一直在背後窺視你的生活，關注你的一舉一動，你什麼都不知道。」
沈穆鋅輕笑一聲，「我覺得我們很有緣，不是嗎？」
沈穆鋅沉默了。
目光掃視一圈，蘇夏的臉白的跟紙一樣，眼前所見的，遠遠超過畫展那次受到的震撼，驚嚇。
好像十年成了一個概念，承載著一個人從少年到男人所有的堅持，執著。
知道是他，蘇夏反而更加害怕了，七八厘米的細高跟鞋不停的往後踩。
如果說大少爺冷漠，嚴苛，不苟言笑，那蘇夏就是能將所有常規都改變的那個存在。
回過神來，蘇夏的聲音清冷，「我沒印象。」
沈肆摸到蘇夏的手臂，動作一滯，嗓音冰冷，「背過去。」
可惜沒有如果，她也沒有預言的能力。
周三摸摸後腦勺，指甲摳一下頭皮，「聽不太懂。」
「沈穆鋅，你到底想幹什麼？」
否則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
兩人之間圍繞的氛圍有點微妙。
沈穆鋅坐在車裡，放在方向盤上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他握緊拳頭，又鬆開手，從褲子口袋摸出煙盒。
「如果我在這裏要了你，你猜我哥還會不會……」
王義考慮要不要把蘇夏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樣子描述給大少爺聽，幾秒過後，他選擇放棄。
洗澡水放好了，蘇夏試了水溫，剛剛好，她對沈肆擺手，「你出去吧。」
蘇夏推他，「出去。」
莫名其妙的被沈穆鋅強行帶到這裏，車速恐怖，即便是腳踩上地面，蘇夏依舊心驚膽戰。
這太可怕了。
一個男人以這樣的狀態出現，不管是為的什麼，都是耍酒瘋。
她的腳背紅腫了一大片，好在沒有傷到筋骨，多冰敷一下，休息好了，就能很快恢復。
那樣的認知和多年卑微的迷戀可以扭曲一個人的心理。
蘇夏掙扎著，使勁去掰腕部的那隻手，「你放開我！」
沒有人可以毫髮無損的承受他的怒火。
蘇夏冷聲說，「沒有可比性。」
呼吸越來越吃力，她胡亂的去抓那隻手，摸到什麼東西，像是腕表。
有玻璃阻擋，依然有種疾風刮在耳邊，刺疼無比的錯覺。
「這是十二月十六號，第二節英語課下課，你感冒了，沒什麼精神。」
蘇夏的胸口起伏不定。
浮動的氣流凝結。
腳背那裡冰的蘇夏打哆嗦，冷的呼吸都發顫，「沈穆鋅，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裏？」
有柔軟的觸感落在她的身上，鉗制的力道野蠻，粗魯，動作是截然不同的溫柔，帶著顫抖，分不清是激動，還是什麼。
黑色的車子離開公寓，猶如一個幽靈，甩開繁
讓王義看著蘇夏，沈肆抬手，解開西裝外套，憑著異於常人的敏銳，一拳頭揮向沈穆鋅。
掌心下濕濕的，沈穆鋅拿開手，女人的臉上都是淚水，他一震，眸子里的戾氣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心疼，自責。
站起身，沈肆好像是要準備去給蘇夏放洗澡水。
蘇夏身上的外套被扔掉，換上另外一件，有熟悉的氣息籠罩，她不再那麼恐慌。
他一言不發，淺色的唇抿的緊緊的，柔美的五官被昏暗鋪蓋，陰陰沉沉的，呼吸里全是煙草裹著酒精的味道。
「沈穆鋅，為什麼？」
沈穆鋅發現懷裡的女人在抖，他的眉眼之間出現一抹受傷之色。
這一刻，蘇夏知道，她是真的在乎這個男人，很在乎，超過自己的想象。
愛上一個人，那對方身上一定是有讓自己愛上的某樣東西。
沈穆鋅的眼帘垂下去，他知道，她很善良。
抓脖子的時候，蘇夏的動作猛地頓住，她要好好的洗一洗，把脖子里的氣息都洗掉，越快越好。
男人開著車，側臉繃著，嗓音陰冷，「閉嘴。」
蘇夏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你敢！」
蘇夏拖著右腿過去，「你有沒有哪裡受傷？」
面色陰沉，沈穆鋅嘶吼，「那不一樣！」
上台階的時候，蘇夏被拉的踉蹌了一下，把腳崴了。
沒有回老宅，沈肆和蘇夏去了他的其中一個私人住處。
無論是為了蘇夏，還是過去的那些事，又或者是因為死去的沈源，他們的內心深處都有一股戾氣。
手被拽緊，蘇夏被沈穆鋅半拖進電梯。
沈肆走的不快，蘇夏望著他的背影，在他每次碰到哪兒，磕到什麼地方的時候，她的心就往上提一下。
身形猝然一滯，沈穆鋅轉身，神情中帶有難以壓制的慌張，「哪兒疼？」
女人緊張的模樣在他面前呈現，不是為他，沈穆鋅心口酸澀，陰暗，妒忌，那些負面情緒將他吞沒，他閉上眼睛，不再去看。
四周空寂，更加突顯腳步聲的主人有多慌。
「沈肆，房間的浴室能用嗎？」
房裡，沈肆給蘇夏冰敷腳背，他不開口，蘇夏也不出聲。
副駕駛座上，蘇夏看著窗外的夜景一一變形，虛幻，她的臉煞白。
「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記的那麼清楚？」沈穆鋅凝視著畫里的少女，「蘇夏，你信嗎，所有畫對應的那一幕，我都刻在腦海里。」
緩緩吐出一團白霧，沈穆鋅閉了閉眼，冷汗滲滿一身。
他捏著蘇夏的臉，強迫她抬頭，「明明是我先遇見的你。」
「唔唔……」
她想縮回腳，卻被沈穆鋅按住，他手掌輕輕的貼上有一點腫的腳背。
沈肆皺眉，摸到蘇夏的眼睛，抹去眼角的濕意。
當有人要據為己有，沈穆鋅憤怒之餘，動了守護的決心，他潛意識裡認為，蘇夏是他人生必不可缺的一部分，沒有人可以試圖奪走。
「05年的夏天，下著大雨，在陽春路的曉華書店附近……」
他說的理所應當，蘇夏頭皮發麻。
冰敷了一會兒，沈穆鋅把蘇夏抱上二樓。
躺在溫水裡，蘇夏伸直了崴到的那隻腳，輕輕擱在浴缸邊沿，她開始搓洗脖子，直到有點火辣辣的疼了，才鬆手，換了地方。
蘇夏心裏揣測，不知道王義他們有沒有把那些畫的事告訴沈肆，如果他知道了，應該會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