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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君未娶,妾未嫁

第二十六章 君未娶,妾未嫁

雷再暉放在她胸脯上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這次他非常非常溫柔,令她覺得元氣恢復,便開始動壞腦筋,輕輕地在他耳朵邊上吹氣:「我要在上面。」
總不至於這樣鍥而不捨吧!她一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竟然是聞柏楨。她沉著地接起電話來:「你好。」
他從未覺得自己這樣卑微:「你說。」
「放鬆,有初,放鬆。」雷再暉渾身是汗地伏在她身上,吮住了她誘人的唇瓣,不許她再逃跑。
她像個孩子似的喜歡被撫摸的感覺,於是拉著雷再暉的手在自己背上輕拍:「再暉,你看過我拍的廣告嗎?」她問得誠惶誠恐,想要得到他的肯定。
洗完這個有史以來最長的澡,鍾有初散著濕漉漉的頭髮就往床上撲。
衛徹麗從手指縫裡小聲小氣地問:「聞叔叔,我現在可以說話了嗎?」
鍾有初以為他是要聽她一一說出來,如同以前補習時,要求她將每一道題都分析得頭頭是道:「對不起,以前逼迫你留在我身邊;對不起,不該一直賴在百家信;對不起,那天晚上說了很重的話……」
可他卻又不想走了,他已經在她的長輩面前表明心意,差的不過是一紙婚約。
她摸摸自己的臉頰,又摸摸他的,當然還是自己的嫩滑一些呢,但他的睫毛,卻又明明比她的要長!
鍾有初做出一副饒有興緻的樣子:「後來呢?」
一剎那,鍾有初有些恍神。
他的動作很溫柔,也不再廢話,用撫摸來表達自己對她的疼愛。
聲音粗重嘶啞,為她的不專心無可奈何:「你的腳在幹什麼?」
這天晚上,雷再暉終於看到了傳說中葉嫦娥為鍾有初準備的晚飯。
他定了定心神,看看表,已經九點多,該走了:「不看了。」
這對父女能夠打開心結對她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她開心極了,纏著鍾有初一遍一遍地問細節:「他會帶著你媽媽的展板,每到一個地方就拍一張照片?」
他拿著花灑朝她臉上衝過去。
「雷再暉!你說過『我一世不說,你一世不問』的!」鍾有初的死穴和其他女人沒有什麼不同,「包括這個!必須包括這個!」
「我剛到國外的時候,沒有什麼積蓄,其他同學就教我清早去碼頭撿魚頭魚尾回來自己做。」雷再暉將筷子遞給她,包謹倫當年嘗過他的手藝,狂贊好吃,恨不得流淚,「試試,我很久沒有做過,好像沒退步。」
「我不能回到那個行業里去。」鍾有初斷然拒絕,「那不對。」
黑暗中,她伸手摸著他的臉部輪廓。摸過了濃密的眉毛,不小心戳到了他的眼睛,他哼了一聲,但沒有動彈。她繼續朝下摸去,是挺直的鼻樑和溫柔的嘴唇。
鍾有初抬眼望向在院子里的雷再暉。
一直以來,他們的代言人和他們的產品一樣不停地推陳出新,他們與每位明星只會簽半年合同,便要換人,只有鍾晴做過整整五年,可見她當年形象討喜,受眾廣泛,紅得發紫。
反而是他幫她洗頭洗得太舒服了,她一高興就開始動手又動腳。
「鍾有初,有些話,不能亂說。」
鍾有初的閨房很大,亦很豪華,從水晶吊燈到羊毛地毯,從梳妝台到衣帽間,都是女孩子喜歡的奢侈。雷再暉從世界各地寄給她的瓶子列成一排,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展示櫃里,與兩隻花豹公仔為伴。
「怎麼了?」雷再暉覺察出她有點兒不妥,「臉紅得這樣厲害。」
「不要……」
可是等他動手來解她的內衣時,還是差點兒發怒。
鍾有初頓時混亂了。她知道自己手臂不算纖細,胸脯不算大,小腹不算平坦,但也不至於看了一眼就沒興趣吧?
她的髮絲很軟很滑,被熱風吹得簌簌飛起,好似一把黑緞握在他手中。
鍾有初坐起來,嘆了一口氣:「一則廣告而已,是我想得太多了。」
聞香而來的鍾有初已經候在廚房門口,不停地吞著口水了:「你會做飯?」
就像一對小夫妻早上起來一般自然。
她輕輕頷首:「我知道,我有你的電話號碼。」
他整個人都在發抖,拚命地控制著自己不要再傷害到她。
不僅僅因為她了解自己的妹妹會永遠忠誠,更是因為她至少要做丈夫的白月光,硃砂痣。
鍾有初終於可以這樣回答:「小姨,我永遠愛媽媽,這種感情應該比愧疚更重要。」
她覺得難以啟齒,可又不吐不快:「至少對你身邊的人好一些吧。」
過了一會兒,雷再暉終於開口說話了。
她並不是醒了,不過血跡染久了不容易洗,所以強撐著眼皮,想要洗完了再去睡。
一時無話,良久聞柏楨才低聲道:「對不起。」
「你摸的那裡啊……你都摸了很久了,滿意不滿意,給句話唄……不要摸那裡!」
可是很難控制得住,因為那根本是最原始的本能,更何況在他身下輾轉呻吟的還是他瘋狂愛著的女人。
她感覺到有點點的熱汗濺在身上,不知道他是已經極度克制了,只覺得自己要裂成兩半了。
他深深地吻著她,慢慢地把她的裙擺捲起來,她乖順地舉起手臂,讓他把她的睡裙從頭上脫掉了。
葉嫦娥問鍾有初:「有初,你還想媽媽嗎?還覺得愧疚嗎?」
他其實早已忘記那個女孩子的模樣,不過剛才鍾有初問起,首先閃入他心頭的就是那場不期而遇,那是距他心動最近的一次。
「乖,抱著我。」他突然抱起她,在她腰下塞入一個枕頭,吮住她的脖頸,霸道地宣告,「有初,以後只有我可以這樣愛你。」
她的犟脾氣上來了,將臉扭到一邊去,躲著他想要道歉的吻。
鍾有初便推開他,頭也不回地跑上樓去了。
貫穿的同時他發現了異樣,但已經來不及了!
「有經驗最好了,要對我溫柔一點。」
雷再暉從未想過鍾有初是沒有經驗的。
他說過那麼多話,她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
她整個人慢慢變成了一攤水……
不知為何,雷再暉已經換好了衣服,鍾有初卻沒有像往常那樣下樓送他。
她從不否認自己有虛榮與自負的本性,而這些可怕的情緒,正是那個行業最好的滋養。
等他關上吹風機,她竟然已經趴在他的膝上睡著了。
有時候鍾有初真心覺得雷再暉也許並不是地球人,否則怎麼會有這樣強大的力量,令她忘記過往一切痛苦,整顆心又開始蠢蠢欲動,想要重新站到巔峰之上,只有這樣,才能將所有折辱過她們母女倆的混蛋都踩在腳下。
剛才嫌她啰唆,現在又想她說話了,他拿開她的左手,去吻她冰涼的嘴唇:「你說話啊……你答應我一聲……」
她覺著被他吻過的地方又酥又麻,那酥麻一直鑽進心裏去,愈發難耐,輕輕捶了他一下:「你就是欺負我看不出來你是不是在撒謊。」
雷再暉立即將被子掀開。鍾有初呀的一聲跪在床邊,徒勞地去抓滑到地毯上的被子,但他已經一把攬住她的腰,按在床上。
在鍾有初雙手送上來的旖旎風情中,他不自覺將她抱得太緊,又吻得太用力過火。小斜眼兒發了嬌嗔,輕輕推著他的胸膛:「喂,痛啊!」
鍾有初連脖子都紅了:「我知道我會錯意……」
「幻想過在辦公室和中級行政秘書——行了沒?」
他的皮帶是自動扣的,要搬動滑道才能鬆開,鍾有初哪裡有這種經驗?越扯越緊。他終於忍不住在喉嚨里笑了出來,大力捉住她的手,教她如何打開,如何抽出,如何脫下。
家居過日子穿西裝顯然是不適宜的,所以她帶他去買了幾套家居服。她曾經擔心會不會不襯他的氣質,顯得滑稽,可真的穿上身,立刻擺脫老成持重的氣場,整個人朝氣蓬勃,年輕了好幾歲。
鍾有初突然明白過來——他在數男主角做了幾次!她頓時羞得無以復加,整個人哧溜一聲拱進被子里躲了起來。雷再暉掀起被子的一角,把小說扔進去:「這種不正常的內容還是少看為妙。」鍾有初已經昏頭漲腦,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本能就去反駁:「你做不到,不代表別人做不到……」
她掛了電話,可是也無法再入睡,索性坐起來想心事。十幾分鐘后電話又響起來。
但她與以前不一樣了,現在她知道,在尚未能夠掌控這一切之前,不能再拖任何人落水。
但凡女孩子在這個時候都是有些矛盾的。
兩具身體緊密地貼著,他的氣息有些不均勻了。鍾有初不安地挪動著雙腿,囁嚅道:「你……你不是要走?」
被她有心無意地一搗亂,他的慾望已到達頂峰,再沒有任何鋪墊,直接侵入她。
動作慢也就算了,隨著扣子一顆顆地解開,她還好奇地摸著他發燙的小腹:「咦,你哪有時間做運動?肌肉好結實。」
她是他的妻,他的另一半,從此不再孤單。
她往他懷裡擠了擠,壓著他的腿,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現在的她唯一能學得會的,是一心一意地做雷再暉的女人。
她真的想知道?雷再暉合起書,突然想起有一年在威尼斯,遇到一個女孩子在街角挑選面具:「當時心裏一動,想過去請她喝杯咖啡。」
聞柏楨將車開走:「徹麗,我們一直待到晚霞出來吧。」
房間里只剩一盞檯燈,發出微弱的光芒。
慢慢地,她的身體開始舒展,開始承受他沒完沒了的侵佔,又酥又麻,又疼又喜。極樂的暈眩中她清清楚楚地聽到各種歡愛的聲音,不由得嚶嚶地哭起來,喘著,呻吟著,胡亂地哀求他不要把自己撞壞了,夠了,不要了。他根本充耳不聞,又或者聽到了更加興奮,動作愈來愈狂野,就連唇舌也是霸道的,不斷地噬咬著她的甜美與柔嫩。
雷再暉發現她很喜歡繞線繩,一圈一圈地纏在手指上,又一圈一圈地鬆開。
他看書向來很快,更何況是這種沒營養的小說。很快翻過去一頁,又翻過去一頁,他突然胸腔里笑了一聲,又倒回去看。
但猛然看到她穿著睡裙躺在床上,支起上身,兩頰緋紅,雙腿蜷著,不由得有些慾火上升,情難自禁,他移開目光:「……我要走了,你早點兒睡。」
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竟然回了一句:「嗯,什麼事?」
剛才聞叔叔豎起食指,示意她不要出聲,她就乖乖地捂著嘴,坐在副駕駛座上。
一夜繾綣,鍾有初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接起電話時,聲音還迷糊:「喂。」
有初企圖阻止他:「你捉魚乾什麼?明天小姨要用來紅燒。」
他很高興她肯與他商量:「我的看法很簡單——做你想做的事情,看它會發展到哪一步。」
不僅是靈魂,他們的身體也如此合拍。雖然才不到一天的時間,卻已經有愈來愈深的眷戀。
他怕她承受不了,但清晨時仍忍不住又做了一次。
「在家裡也可以做。」他指了指樓梯,又把她從沙發墊子里撈出來,圈進自己懷中,「剛吃完飯,先歇一歇,陪我看一會兒書。」
難道,根本是她會錯意?
「怎麼突然對廣告感興趣?眼珠都不轉。」
「再暉,你做過那麼多次的企業營運顧問工作,提出過無數的方針,可是能被遵循的有多少呢?有時候,我也是一個過於理想化的人,我希望能在一個完美乾淨的環境下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但這顯然不現實。」
長長睫毛下,一對異色瞳孔看得鍾有初的心都化了,一眼是男人的深情,一眼是孩子的純真。她鉤住他的脖子,含羞帶怯地問:「你還看書嗎?」
難怪她一直不停地說話,不停地轉移注意力,她不是心不在焉,不是閱人無數,她根本是害怕緊張。
「……你們的候選者當中是否有一位長得很像我的女孩子?」
鍾有初喘息著,掙扎著伸出一隻手,摸到了遙控器,把明晃晃的頂燈給摁熄了。
鍾有初意興闌珊地哦了一聲,微微掙脫了一下他的手臂:「你看了她一眼,便要請她喝咖啡;我和你出生入死,你叫我等你半年。」
她閉著眼睛想了想,繼續纏著他,煽風點火:「不管其他女人喜歡你怎麼樣,我只喜歡溫柔的,一定要溫柔一點啊。」
不是這樣的。他又不是不溫柔對待她,她老要破壞氣氛算怎麼回事?
雷再暉伸手關掉了水閥,扯過一條浴巾將鍾有初包起來。
不管有多累,雷再暉一向會在太陽照進房間的那一刻便醒來。
她的手腕沒有什麼力氣,一向擰不幹衣物,枕套掛起來的時候還直往下面淌水。雷再暉已經刷完了牙,把牙刷往她的漱口杯里一扔,扯下枕套,再次擰乾。
可是那天晚上,和雷再暉相擁入睡的鍾有初並沒有做夢。自從和他在一起,先是無臉人被趕走了,現在媽媽也謝幕了。身邊的男人睡得很沉,他的手搭著她的腰,還有均勻的氣息拂在頭頂。
心慌意亂難以平靜,她於是翻起了枕頭下面那本最喜歡的愛情小說,正看著,聚精會神的鍾有初就感覺到床一沉,轉了個身,差點兒滾進雷再暉懷裡去。
臨掛電話,鍾有初又喊了他一聲:「聞柏楨。」
這種事情做就可以了,用得著請示?
「我洗個澡。」雷再暉去調水溫,又問立刻打算退出的鍾有初,「要不要一起?」
鍾有初在洗手間里,套著皺不拉幾的睡裙,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搓著昨天墊在身下的枕套。
更別提她接下來環著他的脖子,親密地說——
鍾有初的心在他的撫摸下跳得越來越厲害,總覺得時刻會被他抓出胸腔,可是整個人還在不受控制地朝上弓起身子,迎合著他的動作。
一股撕裂的疼痛令鍾有初瞬間抓緊了他的手臂,小腹開始抽搐,十個腳趾全部蜷起。
這原來也是一種情趣。又纏綿地吻了一陣,她輕輕地挪動了一下頂得發痛的大腿,眼睛亮亮地望著他:「我可不可以……」
她的膝蓋又開始發軟,打開盥洗台下的抽屜,拿出一支新牙刷給他。
他不得不騰出一隻手來去解自己的襯衫扣子。鍾有初突然抓住他的指尖,小聲叫道:「我來我來。」
那邊傳來一個柔和而清晰的女聲:「鍾晴小姐,您好。」
「鍾晴小姐,您從來都是我們唯一的選擇,缺少您的參与,這輯廣告將會大大失色。」
原來他的西裝不是天生縫在身上的,他也可以宜室宜家。這個宜室宜家的男人,現在就穿著一套象牙白的連帽運動服在給花花草草修枝澆水。
她徒勞地搖著頭,腰也酸,腿也疼,從裡到外都又酸又麻,便放棄掙扎:「誰乾的壞事誰洗!」
她滿是得意:「夾你的耳朵呀,弄疼你了?」
他已經被她撩撥得無法自拔,一脫下襯衣,立刻去解皮帶。
一是沒有時間,二是沒有場地,三是做一個人的飯提不起勁。鍾有初的心一下子就揪住了,隱隱地疼,疼得必須立刻抱緊他,才能緩解。
當然看過。自從少年雷再暉意識到鍾晴的存在後,她的形象總有意無意地闖入他的視線。少女明星的代言並不泛濫,但深深植入人心——甜蜜補給的產品、庄羅珠寶的青少年系列、她的衣食住行,曾帶領格陵少女的潮流。
蓬著頭髮的鍾有初一張臉刷地變得通紅,拿背對著他。
聞柏楨本來想說如果不夠,還有我,但鍾有初已經表現出抵觸,他不得不草草結束:「好,不中聽的話說多了也沒有意思,只要你現在開心就行。」
鴛鴦眼抵住她的額頭,深深地望著她的一對眼睛,一切盡在不言中。
激情退去后,他並沒有抽離,而是抱著她,低聲問:「滿意嗎?」
那邊本來打算做好軟磨硬泡的工夫,根本沒有想到她竟然給了肯定的答覆,一時間所有措辭都失去效用,足足愣了三秒才直接切入正題:「這裡是甜蜜補給廣告部……」
雷再暉凝視著她的眼睛:「有初,我在百家信說過的話算數。」
等他把盥洗台上的瓶瓶罐罐都掃開,把她放上去,鍾有初才反應過來:「……那半年裡,你想過我嗎?」
她又是怕痛的,終於抑制不住地哭叫出來:「痛啊。」
鍾有初搖頭,輕輕一笑:「不是,我只是在想,好在——君未娶,妾未嫁。」
他覺得奇怪,便上樓去敲她的房門。門虛掩著,一敲便開了。
他引導著她的手,又吻住她的嘴,好把她氣喘吁吁的廢話都堵起來。
而且這兩頁里床笫之歡是重頭戲……
雷再暉輕輕地咬了一下她嬌嫩的唇瓣:「怎麼?發現我其實不是君子了?」
鍾有初也發覺了他的僵硬與疏離,不知道是哪句話又說錯了,於是小聲對他獻媚:「你信不信,我可以把腳蹺到你的肩膀上去?還可以夾住你的耳朵。」
鍾有初也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地告訴小姨:「是的,而且我上網看過了,爸爸的網路簽名是『唯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看什麼呢,這麼入迷?」
「別亂摸。」她是不是瞌睡到傻了?
還好,這一次她並沒有躲開,只是緊緊咬著牙關一會兒,就張開了嘴唇,任憑他的舌頭探入攪動。
鍾有初避而不答,玩著他帽子上的拉繩,好像是替他遺憾一般:「沒有後來的原因是她已婚,而你要做君子。」
雷再暉意亂情迷地應了一聲,並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哦。」
「你在幹什麼呢?」雷再暉只穿了一條內褲站在洗手間門口,揉著眼睛,口吻很家常,「一大早在這裏毀滅證據,覺也不睡。」
她偏要,使勁兒把他壓在床上,看她手忙腳亂,不得其法,他心想:還是慢慢調教好了。
雷再暉大為心疼,他剛才對於青澀未經人事的她來說實在是太粗暴了:「有初,這……這是你的第一次?」
「嗯。」鍾有初輕輕叉著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晚飯,突然笑起來,「你知不知道,我小時候曾經看過一個童話故事,故事里說想要成為一隻漂亮的孔雀,每天只能吃兩粒蘋果核,喝一杯清水。我真的堅持了一個星期。」
「不必再說了!」
雷再暉一直以來對於鍾有初是發乎情止乎禮,就算那次在賓館里替她敷冰袋,也是全心照顧她的病,並沒有綺思。
可他還是默不作聲地,恣肆地摸下去。鍾有初嗚咽一聲,放棄掙扎。
鍾有初久不能言,心潮翻湧,一時想起當年廣告拍攝情景,一時又想起——
就算誰給過她一夜七次的體驗,從此以後也不必再提。
「好,既然你把關鍵證據給毀了,那我就再給你製造一點出來。」
「嗯?」
這天生的絕代影后就趴在他腿上,看電視里的明星時而上天,時而入地:「過去拍廣告,哪有什麼特技效果?半天就拍完了,現場收錄太差,於是再抽半天來配音……啊,那句『一見鍾情,避無可避』我足足說了四百多次。第一次喝了一點兒酒,就是為了說出醺醺然的感覺。」
他睜開眼睛,摸向身邊卻撲了個空。
他撫過了玫瑰與槍的文身,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按住了他肆意遊走的大手。
莫名地,他有點光火——看來她真是不知道有些話床笫之間是不能說的,要好好調教調教。
他們開出極好的條件請她出山,可鍾有初謝絕:「很感謝貴公司給我這個機會,但我現在的生活已經和這些事情沒有任何交集,請不要再打來。」
「我記得有人告訴過我,想做格陵的金葵影后,款款走過紅地毯。」雷再暉輕聲道,「那是她想要的最高榮譽。」
她又無比熱情地要幫忙:「我來我來。」
她一直以來表現得十分熱情,結果卻——
她抱著碗,為自己當時的愚蠢舉動笑得喘不過氣來。若說雷再暉的鴛鴦眼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就是不太看得出來別人的胖瘦程度。因為鍾有初氣色一向還好,所以他也沒有關心過她的飲食:「你多重?」
那時娛樂圈講求的是實力,息影多年的老戲骨一復出立刻震垮這些新生代,只有他們配被稱為藝術家。鍾晴不是科班出身,受盡不少冷眼,可也得到不少提攜。她演著不一樣的人生,起初是好玩,後來才知道戲如人生,人生如戲,幕幕真實,幕幕殘酷,給予世人警示。
他的手輕輕撫過她光滑如緞的肌膚。
即使如此,她想媽媽一定會給她當頭棒喝。
「有初,你就吃這個?」
樓梯?運動?上樓做運動?什麼運動,還要先歇一歇?看書?看什麼書?春宮圖?
「我和她談。」雷再暉看她做出鴕鳥姿勢,不由得失笑,「如果有罪惡感,就不要坐著,運動一下。」
衝動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不由得長嘆一聲,將臉埋在沙發靠墊里:「明天小姨知道了會打死我的,真的會只給我蘋果核吃了。」
「甜蜜補給作為格陵第一大甜品供應商,自成立以來一直致力於為全體市民提供最豐富、最愉悅的美味體驗。值此三十周年慶之際,董事局決定挑選十位不同年齡層次、不同性別、曾做過代言人的明星來拍十輯重磅廣告,以彰顯今年的廣告理念——永恆的新鮮。」
「好。」
她控制不住自己,搖晃著再三哭叫,幾番要暈過去,又被他弄醒。
雷再暉把大衣扔到床下去,又伸手去關檯燈,鍾有初按住他的小臂:「不要……我想看著你。」
「有初,錯的不是這份工作,錯的是那些人,可是哪個行業沒有歪風邪氣?你在百家信的時候就該知道,各行各業都有陰暗面。」她天賦過人,又經過十年淬鍊,獨一無二,「而且,他可以照顧你。」
她身上到處都那麼甜美,想一寸寸品嘗,一寸寸掠奪。
可是她已經嘆息著掛了電話。
他疑惑:「誰?」
他整個人侵略性地壓上來,但又怕把她壓痛了,只是貼著她的身體,又略略使勁地按著她的小臂。
如果說聞柏楨的話對鍾有初一點兒影響也沒有,也不盡然。
他已經知道那天和她一起出現的男人是雷再暉——雷再暉是什麼人,他「聞狐」很清楚,他絕對有能力為鍾有初帶來第二個晴天。
鍾有初撐著窗檯往外看:「可是外面風好大,你不怕我被吹走嗎?」
她知道他在國外讀的書,做飯是生存必備技能,但沒有想到他能將這一技能修鍊至滿分。干燴魚頭實在太美味,她不知不覺就吃了個精光,還配了整整一碗白飯。
「現在還不行。」他吻著她,「你受不住。」
「你已經夠令我頭疼了。」她閉著眼睛埋怨,「不讓人家睡覺……」
這種不正經的時候,告訴她他曾經在某知名內衣公司做過顧問吧好像有點兒……太正經了。
他縮回手臂,密密吻過她半閉的星眸,筆挺的俏鼻,紅艷的嬌唇。
他在遇到我之前的感情不能太平淡,又不能太刻骨;不能太甜蜜,又不能太悲傷;不能太樸實,又不能太浪漫;不能太蒼白,又不能太豐富。
「把你那碗亂七八糟的東西倒掉。」他走進廚房,利落地找到各種配料,做了一鍋噴香的干燴魚頭端出來。
「那你想不想?」雷再暉啞聲道,「你可瞞不過我這雙眼睛。」
現在見她鳳眼低垂,思緒縹緲,恨不得立刻將她壓在身下抵死纏綿——他不得不掩飾地拿起那本小說:「什麼書?」
不然呢?難道要給他看守宮砂嗎?她又沒有那種東西!
她兩頰火燒火燎起來,四肢卻又是冰涼的,再定睛一看,他已經換了正裝:「咦,你……」
「沒有後來——正要走過去,才發現她戴有婚戒。」
她瞪他一眼。可雷再暉想起曾在賓館彈她水珠,她蹙住眉尖的樣子,童心大起,就把她半拉半拽地弄進淋浴間里去。
「這麼暗你也看得見?」
他故意拿她的話來挑逗:「你哭叫了那麼多次,滿不滿意,給句話唄。」
她坐在地毯上,他坐在床邊,兩隻膝頭夾住她不斷扭動的身體,耐心地替她吹好一頭秀髮。
原來和心愛的人做這種事情,真的是很快活的,結束了也不會覺得空虛,只覺得餘韻不絕。
不僅是那隻手僵住了,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已經換了一條睡裙側躺在床上,背朝著他,從肩至腰,從腰至臀,從臀至腿,玲瓏曲線令人移不開目光。她跑上樓來又不知道該做什麼準備,對著整屜的內衣看來看去也沒有啥特別的,思來想去,決定換條睡裙算數。
她吐著水:「你平時一個人怎麼辦呢?」
其實這裏也不錯,盥洗台的高度正好,兩個人都覺得十分滿意——雖然做得很倉促,但很盡興。
「有初,是我,」他的聲音有些低沉,「聞柏楨。」
葉嫦娥終於知道為什麼姐姐臨死前會獨獨修一封遺書給自己,告知醜陋真相,細細囑託一切,又讓自己發誓終生緘默,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將真相告訴姐夫。
因為成長背景的原因,雷再暉其實獨佔欲比較強,尤其是越親密的人,他的霸道就表現得越厲害。
鍾晴曾經嫉妒高帶弟一頭秀髮,於是攜一把剪刀到後台,想要給她點兒顏色看看。誰知道頭髮不是那麼好鉸的,她才吃力地剪下一綹來,就被高帶弟發現了。結果兩邊的宣傳吵得不可開交,她還惡人先告狀,踢了高帶弟一腳。
驚呼一聲,她的腳踝被他狠狠一把捉住,往兩邊分開。
她正著惱,又看他屈起手指,好像在數什麼似的,更加警惕:「你在數什麼?」
這是什麼趣味?鍾有初怔怔地看著雷再暉,他喜歡……穿成這樣做?
他以前從後面抱著她的時候,雙手的位置是放在腰上的,現在卻上下遊走。
「君未娶,妾未嫁」這六個字她是用戲曲那嬌憨的語調念出來的,抑揚頓挫,眼波流傳,手指輕探,點上戀人的鼻尖。
鍾有初一對水汪汪的丹鳳眼望進他靈魂深處。
他只得停下,任憑她纖細的手指摸索過來,抓住他的衣襟。
他數到七就停了,然後啪地合上書。
等他脫了她的睡裙,才發現她身上星星點點都是他昨夜留下來的印記,有捏到青紫的,也有吻到紅腫的。他不知道自己原來這樣失控,很想再好好地欺負她一次,但看她眼睛都睜不開了,只好作罷。
因為她把胳膊從肩帶裏面縮出去的時候,眼神迷亂的她突然來了句:「咦,雷先生,手法很熟練哦。」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真不能相信葉嫦娥為他準備了兩葷一素一湯,卻只給鍾有初一片蛋白,幾顆水果粒和兩片生菜葉子。
他非要把她拉起來吹乾頭髮:「會頭疼的。」
「不,你沒有。」將錯就錯,雷再暉俯身親了一下她的頸側,「我就是這個意思。」
她小聲地問:「再暉,我很想知道——你以前有沒有喜歡過什麼人,說一個,說一個印象最深刻的就可以了。」
「說吧,徹麗,」他覺得累,閉上眼睛,「說些好聽的。」
他把她抱到床上去,替她蓋好。
「有初,你聽清楚,你沒有對不起我,從來沒有。」他陪她見證過最精彩的人生,知道她的天賦,她的熱情,她的努力全奉獻給了戲劇事業,縱使它最終待她絕情如斯,「我只是沒有辦法和你一樣,明知道這是會被淘汰、會被取代、會被傷害的事情,還要全心投入。」只有你的摯愛,才會傷你至深,而這傷害,是你最寶貴的警示,「所以,對於甜蜜補給的邀約,不妨考慮考慮,他們會以最大的誠意,一直等你。」
她在理智與瘋狂之間掙扎:「有人第一次見到……除外套還要問介不介意呢……你今天怎麼不問就脫……」
坐在車內的聞柏楨只覺得手足發涼,他真的一直表現得如此絕情?她一直覺得他不愛她?他只能啞著嗓子問她:「……什麼叫『很多聲對不起』?」
她眉頭皺得死緊,手背無力地搭在臉上,恨透了他。
鍾有初輕輕哼了一聲,一言不發,試圖掙脫他的懷抱。雷再暉立刻摟緊了她,覺得她大吃飛醋的模樣真是十分可愛:「你到底是要聽我的感情事,還是純粹想吃一吃醋?嗯?」
「嗯?」她累極了,昏昏沉沉地應了一聲。
鍾有初心裏打了個突——沒有了?什麼意思?聞柏楨已經將她完全豢養起來了嗎?
他雖然不在乎她是不是第一次,但也不會否認這種意外之喜——她是他的人了,從始至終,完完全全,毫無保留。
雷再暉沒再說什麼,他知道院子里有一口水缸,裏面養著兩條鱅魚。
那人笑:「原來您也聽說過她?不過,格陵已經沒有『小鍾晴』了。」
她整個人都縮進他的胸膛里去了。
葉嫦娥第二天才知道鍾汝意走了。
僅著內衣的鍾有初蜷曲著,突然問他:「滿意嗎?」
鍾有初大駭——「聞狐」幾時曾低聲下氣道歉過?是否她那天晚上太過分,將他與他父親畫上了等號,令他高傲的心靈受創?「不,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你只是不愛我。」說了出來,她心底好受太多,「反而是我,欠你很多聲對不起。」
「我不會令他辛苦。」
電話那頭兒的女聲清晰堅定,極富說服力,將整輯廣告理念娓娓道來——如何藉助電腦科技將過去的廣告影像與現在的拍攝畫面融合在一起,體現甜蜜補給在過去三十年內陪著這座城市一起成長,是多麼彌足珍貴的情誼。
多說幾個,她怕自己會衝動地把他趕出去。
他輕輕鬆鬆一句話,八戒全破。
「我說過可以令你永遠做夢,不必醒來。」
似有一隻無形大手扼住了喉嚨,他窒息得厲害。她從未為她的愛說過對不起,道歉,即是承認自己愛錯。他原本可以解釋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但無論如何補救,那天晚上確實發生了一件與他本性相悖的醜事,難道要對鍾有初說,那個女人太像你,所以我情不自禁?因為這件事情,我遷怒於她,令她永遠不得再出現?其實,我一直愛著你,只是我……
「我知道了,」他突然想通,輕笑,「臉紅成這樣,是因為我說的那句話?」
不止廣告,還有她扮演過的各種角色。他不愛看電視,偶爾瞥過一眼,心弦竟也能被牽動,這十年裡她未受過後續訓練,卻沒有退步,他亦有深深體會。
鍾有初不知道是哪裡的情節引他發笑,便用枕邊的遙控器將吊燈打開,整個房間頓時明亮起來。她越過他的肩頭看向書上的內容——天哪,雷再暉一翻就到了她常看的那幾章,男女主角如何定情,以及……
鍾有初想了想,還是告訴了他甜蜜補給找她拍廣告的事情:「你怎麼看?」
雷再暉聽她有興師問罪之意,不得不提醒:「有初,我們可是先一起吃了飯的。」
「這裏好漂亮!」衛徹麗望著車外的風景,「有湖,有房子,有花,這裏和格陵不一樣,是不化妝的漂亮。」
「有沒有新牙刷?」
她疼得沒有辦法,一邊掙扎一邊斷斷續續地罵他是打擊報復:「嗚……說了溫柔一點……」
「如果換做是你,我就會搭訕。」雷再暉捉住她的手指,柔聲道,「我想,對於你,我的視而不見可以維持一杯咖啡的時間。」
她瞬間醒來。鍾有初的「鍾晴」身份,只怕鼎力大廈每個人都知道,能隱瞞到現在實屬不易。江山代有人才出,不怕沒有千里馬,只怕沒有伯樂,那麼多美少女在江湖上闖蕩,而甜蜜補給只想要鍾晴復出。
晚飯後她和雷再暉坐在客廳里,遙控器不停換來換去。
她有點寂寞,又有點害怕,總覺得他不再是他,自己不再是自己,好像世界要毀滅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