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鳳從池上游滄海
第251章 月光鏡前心遲疑
在震驚之後，諸女郎的議論中心，開始從玻璃轉到了葉暢本人身上。聽得她們驚嘆、誇讚葉暢，李騰空心裏覺得甚是甜美，她目光一轉，看著二十九娘，發覺蟲娘臉上，同樣也是甜美之情。
他未將此事放在心上，但到傍晚時分，卻收到分開不久的蟲娘讓人遞來的一個紙條，紙條中也說，要他多加小心。
「十一郎，那大鏡子可還有？」
她們當中，大多數尚未出嫁，那麼，還有比起葉暢這樣更好的金龜婿么？
不管怎麼說，李騰空覺得，蟲娘的這個笑容里，似乎有挑釁的意思在裏面。彷彿是在對她說，她的東西，絕對不準任何人來搶！
派出去打聽消息的人，並沒有察覺長安城中有什麼異常，葉暢乾脆就不管這個了，專心放在次日的競賣會上。可到得夜幕初臨，長安城都開始宵禁的時候，卻又有人來找他。
高力士這樣權傾內朝的大太監，在皇宮之外，還有自己的府邸，不僅如此，他還有自己的妻兒。葉暢見到他的時候，他的神情倒還是鎮定，尖聲笑了一笑：「老夫今日請你來，是想要向葉參軍打聽，那傲來國到長安間的路程好不好走？」
「你們卻是說錯了，在旁人手中，或許是不毛之地，可在葉十一手中，便成了寶地！葉十一他的眼光見識，在我們大唐都是一流的，想想這幾年，他做出了多少事情！」
「高將軍令我去他府上？」葉暢驚愕地問道。
「太遲……太遲……」高力士喃喃說了一聲：「不過遲總比沒有要好，你將長安的事情速速了結，然後去傲來國，再尋一面更大更好的寶鏡來。」
年方弱冠，沒有娶妻……
葉暢心中一動，口中道：「若無風浪，只是要多花費時日，但若起風浪，卻不好說了。」
眾人各帶心思，紛紛告辭。隨著她們離去，三日後在香雪海辦的競賣會名聲便傳了出去。這些女郎的父兄或許不會都派人前往，可只要有十
說完之後，楊釗撒腿就跑了，葉暢莫名其妙，自己送禮物難道還送出狀況來了？
彷彿是感覺到李騰空的目光，蟲娘向這邊望來，露出一絲微笑，目光也變得鋒利了。
想想也是，當初葉暢在長安城中受歧視之時，蟲娘毫無保留地支持他，甚至動用自己的一切關係，為他募集了那麼大的一筆金銀。如今葉暢回來，賞珍會的事情也交與了蟲娘，而不是尋她李騰空……
葉暢愣住了，這言下之意，可是讓他一個月內再跑所謂的「傲來國」一趟啊！
「哦？諸位對這位葉十一很熟悉？」
「大鏡子？我這邊倒是還有一些……」
那些玻璃器皿也將與這些鏡子一起同時出售。
「這些都是葉十一郎從遼東得來的……不曾想遼東竟然是這般寶地！」
「糟了！」楊釗頓足道。
李騰空是最後一批，她也被這幾十具鏡子驚住了，蔡尋真抓著她的手在發抖，顯然心情與她一樣激動。不過她二人比起一般女郎要鎮定得更快，當她們出門時，李騰空已經在琢磨，二十九貴主玩出這一場戲，究竟是什麼用意了。
「妙……此策絕非二十九貴主所擬，必是十一郎所為！」聽得這個消息，李騰空情不自禁贊了一聲。
「咳，都是你這鏡子惹來的禍端！」楊釗忍不住埋怨起來：「這下麻煩了，你這廝……沒準聖人也要尋你麻煩，你自己當心些！」
見她這模樣，自覺在兩人無聲的交鋒中佔了上風，蟲娘很是歡喜。然而這時，她聽得有人說道：「那位葉十一莫非是位飽學之士，想必已經年紀不小了吧，不知他有沒有女兒，若是有的話，倒真想結識一番……」
特別是幾十面近百面鏡子組成的一座鏡子迷廊。
讓李騰空來參与此次賞珍會，便是李林甫試探這個集團有可能的規模及影響之舉。
戀戀不捨的女郎們到了後院，眾人的思
而且這還是頭一回，李騰空與蟲娘明白，長則半年，短則三個月，肯定還有遼東的物產過來，到時又是一次盛宴，如此一算，僅用兩年時間，這二十萬貫就能全部返回，剩餘的就是凈賺了。
有消息靈通的頓時想到，據聞楊妃得了一件寶物，稱為玻璃鏡，乃是海外而來，光潔勝水，比起一般的銅鏡要好得多。
如今高力士召他，必然也是為宮中之事，想來不是李隆基出了什麼問題，若是李隆基的問題，高力士不會離開宮中……那麼就是楊玉環？
李騰空心中一跳，對她來說，二十九娘與葉暢的特殊關係不是秘密，那麼對二十九娘來說，她與葉暢的關係……是不是秘密？
想到這裏，蟲娘揚聲道：「今日賞珍會之後，我要與葉郎君同去南山，拜謁持盈法師，諸位請自便。」
「三個月至半年吧。」葉暢道：「沒有西風，便只有折向航行，海中又不辨方位，三個月至半年能找到傲來國，已經是幸運了。」
「奴婢只是一個跑腿的，葉郎君還是不要為難奴婢……」
但她們還在鏡前流連之時，那邊蟲娘開始催促了：「見識過這鏡子便罷了，諸位且隨使女出去，後邊還有人要看呢。」
「不是你放在家裡的那些貨色，是給娘娘的大鏡子！」楊釗神情有些陰沉，也顯得很焦急。
而等到邊疆開發得差不多了，會有新的力量又向更遠的邊疆發展，華夏的勢力影響，也必然隨之向外擴展。
只有四個字，沒頭又沒尾，葉暢撓著頭，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諸女頓時回過神來，葉暢是金龜婿沒錯，可是這個金龜婿想要釣上來難度要不小，而且還有極大的競爭對手。二十九娘雖然是女道士，可是皇室貴主，出家還俗都是那麼一
琢磨了好一會兒，葉暢也沒有想出個頭緒，這時，他也到了高力士府。
必須召告自己的所有權！
這個時候，蟲娘感覺到了極大的危險。若說方才李騰空給她的感覺是一隻雌虎，並且被她逼退，那麼現在，她邀請來的女郎就成了女狼，而且是狼群，危險更遠大於雌虎！
她想的還不夠深入，或者說，李林甫限於時代局限，並沒有繼續向更深處想。葉暢建安東商會，若是年年獲利鉅萬，豈無效仿者！到時安西安北安南商會，自然會有人牽頭去建，經營邊疆，不再只是投入而無產出，大唐便是再出一個狄仁傑，也絕對沒有辦法以勞民傷財為借口放棄邊疆地區。
「玻璃鏡……這便是玻璃鏡？」
而且葉暢最主要的目的，也不是吸引這些在職的官員。他們消費能力巨大是毫無疑問的，但消費時多有些不方便。葉暢最主要的目標，還是長安城中的各方巨賈，本地的坐地商不說，便是南來北往的行商，也會被這個競賣所吸引。
李騰空不知道去年多少人應蟲娘之請資助了葉暢，蟲娘自己卻是按葉暢的要求擬了一份名簿，一共是一百余位貴家之女，其中不乏公主、郡主和縣主之類封女，總共出了價值約二十萬貫的金銀，這麼折算出來，此次便能返還她們百分之十五的紅利。
自從在修武覆釜山中秘密的試驗窯中燒出最初的玻璃汁之後，葉暢全力研究玻璃鏡的製造，前後花費的時間有一年。即使如此，玻璃鏡的成品也很低，目前還只是純手工生產。
「怎麼了？」
「這鏡子……這鏡子……」在場中諸女郎，若不是家教，幾乎忍不住要伸手去抓了。
大唐風氣開放，雖然大庭廣眾下談婚嫁之事是不可能的，可並不阻礙這些貴家女郎愛慕合適的少年郎。她們心中也自有算盤，估計著自己家裡若能與葉暢聯姻，會不會有
幾乎每個女郎心中都浮起了這八個字，大夥的神情就有些不自然了。
此次運回長安，儘管葉暢做了種種防護，還是有十塊左右在運輸中破損。
「莫非妹妹你不知道，足球戲是他先做的，水泥是他發明的，便是香雪海，原本都是他的產業！」
若真如此，整個長安城中的貴女，幾乎有一半的利益都被捆綁在一起，而她們影響她們的父兄、子侄，形成的力量，將會非常恐怖，甚至李林甫都要在這股力量前避其鋒芒！
滿屋的燭光照耀下，那一面又一面形狀各異的鏡子，映出無數妍麗的面容。對於年輕的女郎來說，鏡子可是最具吸引力的東西，她們對此幾乎毫無抗力一個個流連於前。
「是啊，一向只知那是苦寒之地，還以為寸草不生呢！」
他心念電轉，口中應道：「海上航行，唯靠風力，此際所吹為東南風，去傲來國需西風，逆風行舟……一個月是不可能能到。」
一時之間，氣氛有些詭異起來。
有個女郎嘴快回了一句，然後所有議論都消失了，院子里突然靜了下來。
「正是玻璃鏡，楊娘娘得了一面大的，那是少有的寶物，除了那面大的之外，葉暢還自傲來國帶回來這六十面中小的……」
「仙人指點……這如何可能，葉某有何德能可見仙人？」葉暢苦笑著堅決否認。
一念至此，李騰空情不自禁垂下眉，心中有些黯然。
如蟲娘所言，在當日下午，葉暢與她便乘上馬車，帶著給玉真長公主的禮物趕往她在南山的別業。在那邊呆了兩日，又回到長安后，楊釗徑直找上門來。
這麼一算來，僅此次帶來的玻璃器價格，可值三萬貫以上，再加上那些皮貨、藥材，價格或許能上五萬貫。而以競價叫賣的方式來出售，價格還要上浮，沒準能達到六萬貫。其中五成用於去年資助者的紅利，也有三萬貫。
難怪楊釗對他有些怨怪之意，若是他獻出的鏡子出了什麼
這還不是一個政治集團，可是李林甫已經很敏銳地感覺到，若任其發展下去，必然會在其中形成一個政治集團。自然，那將是十年甚至二十年後的事情，與李林甫就沒有多大關係，李林甫不但不忌諱之，相反，還有意促成並利用這個集團。
「這個……並無，那麼大的鏡子，不可能有多啊……」
葉暢想到楊釗與蟲娘的警告，楊釗倒還罷了，蟲娘都不能來見他當面說清楚出了什麼事，那麼事情只有可能是發生在皇宮之中，而且事關重大，連蟲娘都因之被拘住。不過對蟲娘來說，應該沒有什麼危險，因為蟲娘還能派人傳出紙條來。
「正是，請葉郎君不要耽擱，現在就動身。」來的小太監雖然很謙卑，但態度相當堅決。
「這個……這麼晚了，不知高將軍有何事？」
聽得這裏，高力士神情微微變了：「葉參軍曾得仙人指點，莫非也不曾？」
蟲娘在屋子裡得意地看著這些女郎們。
「才不是，葉十一郎方才弱冠之年，而且並未聞有娶妻……」
很快謎底揭曉：三日之後，在香雪海，這些鏡子將公開出售，各自競價，價高者得之。
「一個月時間，夠葉參軍來回否？」
高力士眯著眼，也不知在想什麼，好一會兒之後，他才細聲問道：「那要多長時間，你方能再去傲來國？」
那些玻璃器皿一看就是價格不菲，比照琉璃器的價格，這幾十件價值便應該在萬貫以上，而這些玻璃鏡，就算是便宜一些，其價格也應該從數十貫到數百貫不等。
「啊？」葉暢猜到了幾分，但此時還是忍不住問道：「高將軍，究竟出什麼事了？」
李騰空心中在琢磨著這些事情，然後忍不住嘲笑自己：自己性子清冷，父親的事情，自己從來不願意去細想、過問，可現在，只因為其間牽涉到了葉暢，自己就忍不住要胡思亂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