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了卻君王天下事
第118章 陰廟
聞卓在笑，可我卻半天說不出話來，這不是一句戲言，只要聞卓答應就必定無法更改，即便他想反悔都不可能，陰差陽錯各自機緣巧合，不管他願不願意最後都會兌現今日承諾。
反之，陰廟裡供奉的卻是沒有神格的，大多是死於非命的孤魂，古以死而無後稱厲，因無後嗣奉祀的鬼魂，生活無著便成為厲鬼作祟害民，通常厲鬼供奉在陰廟，尊稱為大眾爺。
女子離開后，聞卓重重嘆口氣搖頭無力的苦笑，一人給我們三支香。
「以往我都是算著壽終正寢才來見你，好像還沒許願過，今日來求路引，給與不給都在你一念之間，我們也認識這麼長時間了，別繞圈子，我求路引，你要怎麼才肯給我，你說便是，聞卓絕無二話。」
「第二個人是誰。」方想的目光已經從聞卓身上移開。
「還是我先來吧。」
「連山，聞卓告訴過你，進廟別亂說話，這是陰廟，是和鬼魂做交易的地方，你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你的許諾，若是不能兌現，我怕是救完千玲，還要再下黃泉去尋你。」
「你已經很久沒來了，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次所來何事？」女子看聞卓對答平和。
「讓我看看你手相。」
每間陰廟都會設納骨間放置無主骨骸，而如今我們所站立的這間偏殿應該就是這陰廟的納骨間，平常重門深鎖，只有在特定的時間才會
「方想。」
蕭連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問聞卓剛才那白衣女子是誰。
方想的目光一直看著蕭連山，他本來就是面淺的人，被女子這樣看瞬間臉紅起來，方想看了半天伸出手。
我給蕭連山解釋清楚，一直注視著那和聞卓站在一起的白衣人，燈火下那人面隔白紗看不見容貌，聞卓再也沒有說話，專心致志清理這些屍骸，直到深夜在完成，我雖然看不清那人的臉，但能看清那人的手，纖長白皙如同嬰兒般的柔嫩，那應該是女子才會有的手，她離開納骨間把門鎖上，去水井邊清理梳洗，我們茫然的跟在後面，整理乾淨后才來到這陰廟的正殿。
古嘯天本是不跪天地之人，如今竟然接過香點燃后畢恭畢敬叩首，頭埋在地上良久，不用說我也知道他在祈禱什麼，蕭連山向來對神像恭敬虔誠，拿著點燃的香火跪在蒲團上很誠懇地說出聲。
聞卓再玩世不恭可他世世相守只為葉輕語一人，若是讓他喝孟婆湯無疑是讓他斷了對葉輕語所有的記憶，那是聞卓絕對放不下的事，我現在只想勸聞卓走，救越千玲是我一人的事，我不想拖累他。
「你……你可想好？」就連方想也沒想到聞卓會答應這樣的條件，她都有些不確定的追問。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女
聞卓沉默了片刻，走上前去，拿起桌上的匕首割破中指，豎立起來指尖血滴落在黃紙上。
「聞卓！」我大吃一驚，他也應該知道這不是兒戲，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吃驚地喊他，看見聞卓笑著對我點頭，看他的表情很認真。
蕭連山沒想到有這麼嚴重，很惶恐地點點頭，問我真會有那麼靈驗？聞卓點點頭，陰廟許願有求必應，不過是和亡魂做交易，你所求之事不要想輕輕鬆鬆就能還願，你祈求的事越大，付出的代價也會越大，若是不能兌現百鬼纏身永無寧日。
「你還知道這裡是我說了算，很好。」方想笑了笑把手邊的路引推到聞卓的面前。「路引我可以給你，條件是……這世你陽壽斷絕之日再赴幽冥也別再瞞天過海了，安安心心喝了那晚孟婆湯，忘了前世，再世為人就留在這陰廟陪我一世，可好？」
聞卓說到這裏還是停了下來，忽然翹著嘴角一臉不羈的苦笑。
「你眼中只有紅顏，什麼時候開始有朋友了？」女子分明是在奚落聞卓，說完轉身離去。「你知道在什麼地方找我，你也不是第一次來了，規矩你應該懂，做完來見我。」
「你要路引可以，用你的財帛來換。」
「救一個朋友。」
「誰
「……我也不知道拜的是什麼神，反正是神就行，我一位朋友魂魄到幽冥命在旦夕，祈禱我朋友能化險為夷，若是我能心想事成，不管什麼條……」
「陽世陽男聞卓，今求路引一張，禍福生死順天由命與人無尤，若達成心愿，聞卓願以……」
「我也要路引，你就說要怎麼才給我。」
蕭連山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聞卓等我們上完香，帶著我們繞道陰廟後面的廂房，方想一個人獨坐在桌邊，上面已經擺放好四張黃紙，那應該就是路引，在她手邊有三方印章。
蕭連山不明白方想什麼意思，先是回頭和我對視，然後茫然的把手遞了過去，方想僅僅瞟了一眼很肯定的說。
「聞卓如你所願，無怨無悔，若有來世，聞卓定留你身邊。」
我本想上前，蕭連山搶在我前面坐在方想對面，他都不知道規矩和過程，不過是看聞卓之前的舉動，也沒猶豫，學著聞卓的樣子割破手指，滴血在黃紙上，然後一幅沒有半點猶豫的樣子。
「求四張路引。」聞卓翹著嘴角隨意的回答。
所謂的陰廟，從字裡行間就能領悟出意思，我一邊清理屍骸一邊告訴蕭連山廟宇按照陰陽分兩種，之前看見過哪些都屬於陽廟，而如今我們所在的這處是陰廟。
這些陰廟相同點都是奉祀無主鬼
蕭連山似懂非懂，我盡量用直白的話告訴他，陰廟供奉的有很多種，之前亂世因剿賊平亂而戰死者供奉在義民廟，以嘉許其義行，凡因修路、建築、遷墓所挖掘出土的無主骨骸，或有無名屍則集中供奉，稱為有應公廟，如為無主女屍則集中在姑娘廟，以示男女有別，海上浮屍則稱水流公。
聞卓肯定地點頭，方想拿起三枚印章，再次抬頭看了聞卓一眼，最終還是穩穩的加蓋在黃紙上，頓時廟宇中陰風一片，枯枝梧桐在風中搖曳發出的聲響如同鬼神定下的契約。
聞卓和我的香沒點燃，因為這陰廟供奉的是沒有神格的陰神，聞卓有神尊之位拜陰神怕是受不起，而我身上有嬴政的元陽，我即便想拜，估計這陰神也不敢笑納。
聞卓點頭淡笑，深吸一口氣平靜的回答。
「心誠點，來到這裏別有雜念，心無旁騖給陰廟神位上香。」
蕭連山問我陽廟和陰廟有什麼不一樣，其實很簡單的就可以區分，廟裡供奉的主神如果有正式神格的話就是陽廟，比如像是聞卓這樣擁有神尊之位，封神榜上赫赫有名的神位之人。
「一個女子怎麼會守在這樣陰森的廟裡面？難道她一個人不害怕？」蕭連山很好奇的問。
我還沒開口就看見聞卓從容一笑，手指按在黃指上，抬起的時候留下
那女子給神像上香時候掀開帶著的面紗，聞卓有兩樣東西讓我很相信，一是他的道法，而另一個就是看女人的眼光，陸青眉傾國傾城絕對算得上傾世紅顏，而面前這女子清新淡雅不施粉黛但依舊超然脫俗，標準的五官宛如美玉，找不出一絲瑕疵。
我還沒等蕭連山說完，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鄭重其事的說。
聞卓拿著路引走到我身邊，我有些感激地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聞卓淡淡一笑，拍著我肩頭什麼也沒有說，看他的樣子似乎有些釋然，好像從一開始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規矩你比誰都懂，不過我還是要給你說清楚，陰廟有求必應，但求一件事必須付出一件事，不可悔不可改，你可想好？」方想鄭重其事的問。
「她已經守在這裏很久了，算起來也有七世，她和我一樣都是沒喝過孟婆湯的人。」聞卓點點頭很平靜的回答。「我之前告訴過你，發路引的是幽冥在陽世的使者，必須是行善積德之人，陰廟幫人收撿無主屍骸超度供奉亡魂是積陰德有莫大的功德，你們今晚看到那些屍骸大多是挖掘時無人認領的屍骨，被安放於此供奉，而陰廟主持大多是天煞孤星命，一生終老，方想再守兩世就是九世善人，莫大功德能入天道輪迴，不再受塵世之苦，那是修道之人最大的夙願，可有幾人能忍受九世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