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帝國的黃昏
第0444章 山不是山
而羅耀之所以自己回來，並不是他沒有算計到釋源會有幫手。
一個金身僧兵持金環戒刀一刀斬落，羅耀不躲不閃，依然保持著緩步前行，等金環戒刀眼看著就要斬在他頭頂的時候，忽然間毫無徵兆的那個僧兵的頭顱就爆了，就好像僧兵的腦袋裡被人裝了火藥一樣，刀槍不入的軀殼，尤其是最堅硬的頭骨居然都被炸成了碎片。
狼面靈猿巨大的手掌狠狠的朝著羅耀的頭頂拍了下來，羅耀此時才將背後的手伸出來，輕描淡寫的將兩個撲過來的金身僧兵捏住咽喉，然後雙臂一震將那兩個僧兵擲了出去，兩具沉重的身體如出了膛的炮彈一樣，噗噗兩聲，狠狠的撞進了那狼面靈猿的兩隻眼睛里。
羅耀輕笑道：「大自在只要不下大雪山便是佛宗第一天尊，你雖然號稱天尊中修為第一，可只要在那座山上，你連殺大自在的念頭都不敢有，還不如智慧。」
一瞬間，腥臭的血液瀑布一樣從它的眼窩裡噴了出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一身黑袍的莫將軍突然出現在幾十米外。他手裡拿著一根竹笛放在嘴邊吹著，可笛子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莫將軍的手指在竹笛的孔上來回移動，而他臉上的表情則很摯誠，就好像正在吹奏一曲天籟之音。
「別人不知道，是因為別人不了解佛宗。所謂的金身僧兵，不過是用紇族人的巫術煉製出來的死人罷了。那蟲子若是死了，何來金身不破？」
羅耀從戰馬上躍下來，手負在背後緩步而行。釋源遙遙對羅耀問候了一聲：「大將軍回家，我特意迎出來百里，是否該道聲謝？」
「你看的太近。」
釋源再次將竹笛放在嘴邊，曲風一變，之前的悠揚轉瞬不見
釋源怔怔了片刻，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沒有斷過抓捕紇族的巫師，開始我以為你只是想煉製一個肉身，現在才懂了……你竟是從二十幾年前就開始著手準備對付佛宗的金身僧兵。」
……
羅耀笑道：「我亦不知你何來的自信？」
雍州，就是他的家。
他說話的別人不懂，但釋源懂。
羅耀微笑道：「鼠目寸光。」
然而，這天籟無聲。
他有大野望，所以必殺羅耀。
待這東西從林子里衝出來才看清，竟然是那頭巨大的狼面靈猿！當初方解封住山洞，竟是沒有熏死這怪物。
羅耀的手掌上仿似有極強大的吸力一樣，狼面靈猿的手掌被黏住，無論這龐然大物如何瘋狂的揮舞，就是無法將手抽回去。而羅耀的雙腳如同在地上生了根，他變成了一座巍峨大山一樣，巍然不動。
可就是這樣懸殊的對比，才更讓人吃驚。
「大自在不過是一條夾著尾巴的狗而已。」
釋源笑了笑：「他心裏只有那座山，不敢下來。」
面前攔在官道上的那些身穿大紅色袈裟的僧人們，面無表情的看著騎在戰馬上的羅耀。他們手裡擎著金環戒刀，刀鋒上的冷冽似乎連空氣都能凍結。而在這百十個僧人身後，八個僧人抬著一個蓮花寶座，一臉邪氣的羅文盤膝坐在上面，面帶微笑。
釋源道：「大自在是一條看門狗，智慧是個狗都不如的白痴，虧他法號里還有智慧二字，實則其笨如豬。被大自在當槍使了這許多年，還以為大自在將來真的會把第一天尊的寶座讓給他。只怕他臨死之前都沒搞
「世事無定。」
羅耀微微嘆息：「你奪了羅文的肉身，然後佔了雍州，我本以為你這些年頗有進步，行事果決了不少，原來還是那般愚笨不堪。」
超過三米的巨大身軀肌肉橫身，狼頭上那一對眸子里露出兇殘的光芒。它看到羅耀之後仰天咆哮了一聲，其聲如雷。狼面靈猿順手將身邊的一棵大樹拔了下來，然後狠狠的朝著羅耀砸了下去。
金身僧兵一個接著一個的死掉，一百人就能屠掉一座小城的強悍存在，竟是被一曲無音笛聲頃刻間滅掉了十幾個。後面的僧兵依然面無表情的往前沖，然後被看不見的音波聽不見的樂曲震碎了腦殼。
這野獸性子兇殘，可天生懼火。那漫天燒起來的大樹殘渣燃起火浪卷在它身上，立刻將它燒的哀嚎起來。那一身硬毛被火燒的吱吱響，一股濃烈的臭味立刻就瀰漫了出來。
而他似乎也算定了羅耀會自己回來，眼神里頗為得意。因為他知道羅耀不可能讓手下的人知道自己和佛宗有瓜葛，必然不會帶著大隊人馬。
狼面靈猿手裡的大樹被擰碎它顯然怔了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漫天的木屑忽然間燒了起來，方圓五米之內的半空上驟然出現一片火海，被那隻無形的舉手推著卷向狼面靈猿。
說話的時候，他的手掌上忽然冒出來一團烈火，緊跟著，那火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蔓延到了狼面靈猿全身。狂舞著的火焰將那龐然大物吞噬進去，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狼面靈猿的哀嚎聲響徹天際，凄厲的好像能震破人的耳朵。
釋源道：「便是大自在也不敢說金身僧兵是土雞瓦狗，三千僧兵在大雪
是因為羅耀有這樣的魄力和也有這樣的實力，他連親兵都不帶，不是狂妄自大，是因為自信。
……
羅耀淡然道：「你現在也沒有一分勝算。」
「漢人有句話……」
「你竟是找到了金身僧兵的弱點。」
坐在蓮花寶座上的釋源臉色一變，立刻將視線看向羅耀身後。
那些金身僧兵的猛的抬起頭，每個人的眼睛里似乎都點亮了一朵寒芒，他們嗓子里發出咔咔的聲響，然後擠出來一聲沙啞的咆哮。紅衣涌動，最前面的十個金身僧兵同時沖向羅耀。
釋源奪了羅文的肉身，然後誘殺了羅門十傑排名第一的詹耀，從而控制了雍州城的兵權，但兵權並不穩固。所有人不敢反對釋源，是因為他現在是羅文，是羅耀的獨子。哪怕他殺了詹耀，下面的將領們也是敢怒不敢言。
狼面靈猿的一掌，居然被羅耀擋住。
釋源伸手往前一指。
釋源緩緩舒了口氣后說道：「不得不說，你確實比我見過的人都要聰明些，從二十幾年前就開始準備應付佛宗的人，這份心思，少有人及。但你最大的缺點就是太過自負，若是你肯帶兵回來，我怎麼能贏？」
那狼面靈猿立刻咆哮了一聲，雖然懼怕大火但還是迎著羅耀沖了過去。不只是它，還沒有爆開的金身僧兵突然發了狂，腳下一點，如閃電一樣撞向羅耀。
羅耀傲然道：「我兩者皆具，在我眼裡山可還是山？」
羅耀轉過身，靜等著那大樹快到自己頭頂的時候，眼神忽然一凜，緊跟著
釋源看著一個金身僧兵的腦殼爆開，然後有半截肉蟲子還在黑乎乎帶著腥臭味的血液里翻滾。
羅耀一邊走一邊說道：「你的膽子只有百里之外那麼大，不敢讓雍州一兵一卒看到我回來，你這樣畏首畏尾的人也敢心存天下，正應了那句人心不足蛇吞象。以天尊之威，還要藏著自己帶出來的百名金身僧兵只等著今日，說好聽些是謹慎，實事求是的說是你膽小如鼠。你既然從大雪山上逃下來，而大自在居然沒有追殺你，就說明大輪寺里出了什麼大變故……連老鼠都敢出來上躥下跳，佛宗真是一日不如一日。」
羅耀側頭看了他一眼：「佛宗的東西，沒幾樣值得記住的。這業火倒是有些意思，剛好可以烤肉。」
「楊奇當年弄錯了順序，所以他敗了。要毀一座大山，首先要有的是崩山的實力，其次才是崩山的勇氣。」
釋源說了四個字，然後從懷裡也取出一個竹笛放在嘴邊輕輕吹起，山林里立刻傳來一陣咆哮聲。緊跟著，一個巨大的黑影撞到了幾棵大樹之後躥了出來。那黑影太過龐大，如鋼鐵猛獸般勢不可擋。
羅耀回頭看了釋源一眼淡淡道：「釋源，你已經太久沒有離開大雪山了，太久不問江湖事……佛宗，早就不是以前那個沒有人敢觸怒的佛宗。自從十幾年前楊奇西行開始，我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再至高無上的存在，也終究有人可以挑戰。楊奇只是少了些運氣，不然當年他一個人就能崩塌半座大雪山。」
「恰恰相反。」
孤身返雍州
「是你
釋源眼神里閃過一絲驚異，喃喃了一句：「羅耀……佛宗的修為你到底掌握了多少？」
他指了指那些金身僧兵：「以為這些土雞瓦狗就可以攔著我？」
「我要謝的有兩個人。」
「業火……」
羅耀一邊走一邊回答：「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試過，想找到金身僧兵的弱點。他們以為金身僧兵就好像中原的金鐘罩鐵布衫一樣，終究會有那個罩門所在。但他們一直沒有找到……我聽說楊奇當年殺金身僧兵，靠的是天下無雙的劍氣，號稱銅頭鐵臂的金身僧兵也不能擋，可那法子終究笨了些，耗費的內勁也太多了些。」
釋源眉角微微挑了挑：「我不知你何來的自信。」
羅耀再次舉步：「佛宗沒有一個讓我欽佩的。」
釋源緩緩道：「成王敗寇，羅耀……說實話，我很欽佩你。」
「殺了他。」
「怪不得……」
不只是這個金身僧兵，所有衝過來的僧兵就好像自爆一樣，腦袋接二連三的爆裂，而看起來羅耀一直沒有出手，他只是緩步往前走著，雙手依然負在背後。
羅耀看著釋源認真地說道：「當年我師父讓我知道，大雪山不是無法企及的高度。當年楊奇讓我知道，大雪山不是無法崩壞的堅固。但他們兩個不如我之處在於……他們沒有耐心準備。」
羅耀右手往上一伸，恰好擋住那狼面靈猿拍下來的巨大手掌。這野獸力大無窮，那一隻手掌就比羅耀的身子還要大些似的，羅耀抬起來的右手和狼面靈猿的巨大手掌相比，顯得那麼渺小。
羅耀搖了搖頭：「你說大自在是狗，智慧是豬……可在我看來，你豬狗不如。」
但只要羅耀回到雍州，走進去，將士們誰還去聽釋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