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很久了,MR right》目錄

第九章

第九章

「亂來。」
「亂來吧?」
季柏堯避開她灼熱的眼神,佯裝認同地環視了一圈四周,然後點點頭:「給我上了一堂很精彩的美術課。」
飛天像下,她的眼裡滿是崇敬的光芒。
後邊的年輕人有人大聲接了一句,隨即引起鬨堂大笑,有人還附和,「走進來的是人,出去的是禽獸,這就是……」
被她一吼,尹亮立時成了軟腳蝦,戰戰兢兢地雙手合十,求饒著:「儂兒我錯了錯了,」他只好把季柏堯推了出來,「這不我表哥來了嗎?他很好奇咱們酒吧的設計,」他指了指那面飛天,「特別是那一面。」
在場其他兩人都不知道他們之間的芥蒂,尹亮跳出來嚷嚷:「宋念,你快給我表哥講講你這面牆的創意,我表哥好奇呢,你也再給我說遍,你上次說的我給忘了,哎,你們藝術圈的人說起話來不容易讓人懂,我真是太煩惱了。」
他朝身邊的表弟自嘲道:「不過我這一身西裝領帶,似乎和這個環境有點格格不入。」
宋念就像台上的嘉賓,正在給底下的觀眾講述自己的瘋狂念頭,她話音剛落,在場三人,還有室內其他年輕人一起鼓掌,有男孩子甚至吹了一聲口哨助興。
她微昂下巴露齒一笑:「把這兩樣截然不同的藝術放在一起,你們不覺得很亂來嗎?」
夏婉儂在中間大聲插了一句:「對對,表哥,我們的目標就是讓上班族把西裝領帶脫掉脫掉。」
周五加了一會班,下班后季柏堯就去了,他跨進這家叫做「亂來」的酒吧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他站在門外了一會,注意到除了門以外的整面牆都被眼花繚亂的塗鴉佔據,網路用語透著年輕人才有的俏皮,相比於十幾米外裝修地華麗復古的一家酒吧,這家「亂來」可真算是標新立異。
周五的晚上,季柏堯把車開到這個城市最繁華的一條街上,表弟尹亮投資的酒吧還有一個月就要開張營業,這傢伙心思活絡又愛玩,只不過快結婚了,未婚妻管得嚴,也虧他想得出開酒吧的念頭,以後去酒吧也就名正言順了。
對裏面的設計更加好奇,會是怎樣的亂來呢?
儘管是個頗有心機的姑娘,但並不妨礙此刻他對她的欣賞。
夏婉儂暴跳如雷,河東獅吼道:「尹亮!」
「亂來!」
她朝梯子上的宋念招招手,活潑小袋鼠一樣跳了跳:「宋念宋念,看見這帥哥沒?我們尹亮表哥。」
夏婉儂也看清他身邊站著的季柏堯,馬上收起惡婆娘的嘴臉,抱歉地笑:「啊,表哥對不起啊。」
他這樣微笑想著的時候,與宋念含笑的目光撞上,他下意識低頭,再抬頭時,見她已經移開目光,正笑盈盈地仰頭欣賞自己的作品。
季柏堯認真地用耳朵聽、用眼睛看,此時坐在高高梯子上的小姑娘侃侃而談,白皙的臉上甚至沾了一點油彩,但此刻,她臉上的表情專註生動,讓人有些移不開眼睛。
「挺有意思。」
尹亮頗為得意地咧嘴笑,露出兩顆虎牙,炫耀道:「表哥,覺得有意思吧?」
這面牆完全不同於其他幾面滿是塗鴉的牆,相反,這面牆是散發著強烈的莊嚴的美。
她把調色盤和畫筆遞給夏婉儂,爬了下來,滿臉期待地問:「您覺得怎麼樣?」
彩雲深處,身姿優美、面帶雍容笑容的飛天躍然於牆上,飛舞的長帶飄散於彩雲之間,飛天迎風而飛翔,變化無窮的飛動之美使整面牆活了起來,令人驚嘆之餘又心生敬畏。
季柏堯雙手抱壁在門外看了一會,啞然失笑,原來尹亮所說的別具一格是這樣的,與他想象的富麗堂皇甚至透著後現代感的酒吧風格相去甚遠。
他不信,這傢伙倒急了,硬是要他過來,梗著腦袋要證明他的酒吧就和他自己一樣,品味都是絕對一流的。
季柏堯早就在這群人回頭的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宋念,雖然兩人隔得有些遠,但視線膠在一起的那一刻,各自都很詫異。
這面牆完全由一個女孩子單獨負責,不同於別人的隨性創作,她坐在梯子上,左手是調色盤,右手拿著畫筆,非常緩慢地勾勒著飛天多情慵懶的姿態,專註于筆下的每一筆每一畫。
基本上是兩個人負責一面牆,一個負責上面,一個負責下面,年輕人戴著鴨舌帽,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油彩污染地分不清原來是什麼顏色,年輕專註的臉上溢滿創作熱情。
夏婉儂放下手中的活計,撂下句「大家休息會吧」,引著季柏堯走向飛天那面牆。
那面牆上,畫滿了飄逸的飛天。
他指了指所有正安靜創作的年輕人,把聲音再度壓低:「他們這幫人最煩吵了,一吵整面牆就毀了。」他神秘兮兮地指了指那面畫著飛天的牆和安靜的小姑娘,「特別是那邊,錯了一筆這牆就毀了。」
聊起她正在創作的這面牆,她的眼睛倏地就亮了,滔滔不絕起來:「這有什麼難理解的。你這間酒吧不是叫亂來嗎?你瞧瞧其他三面牆,塗滿了亂七八糟的塗鴉,這是一種發源於紐約的西方藝術,是無拘無束高度代表自我的藝術,牆上藝術。」
「酒吧的主題是亂來,所以我想體現亂來的藝術,那就是矛盾與美。讓東西方的壁上藝術在一個小空間里衝撞,讓進來的每一位客人感到視覺上和精神上的衝撞,我為什麼說是精神上的衝撞呢?你看塗鴉藝術,它是極致隨性推崇自由散漫的藝術,有時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行為藝術。但你看飛天,畫匠們最開始受印度和西域飛天的影響,在形神色上都受到嚴格的限制,從西魏開始,畫匠們開始嘗試創新融合,飛天的形象才開始有所改變,可以說,整個飛天的繪畫史是在原有理念上的逐步創新,每個改變都是小心翼翼的,相對於塗鴉,它是一種極為嚴肅的壁上藝術。」
宋念噗嗤捂著嘴笑,坐在高高的梯子上,穿著寬大沾了油彩的牛仔吊帶褲,頭髮隨意地捆在腦後,隨性地像個自得其樂的孩子。
掌聲中,宋念嘴角牽起,回頭朝牆上的畫面凝重地看了一眼,拿滿東西的手作勢也作勢鼓掌,輕輕感慨:「向前輩致敬!」
「對,飛天,一想到飛天呢,大多數人會聯想到敦煌莫高窟,古代畫匠在壁畫上描繪各式各樣的飛天,說到底,飛天也是一種壁上藝術,並且代表著東方美學的最高境界。」
她熱情招呼:「表哥,這是宋念,我大學同學。」
環視了一周,季柏堯的目光停駐在左邊這面牆上。
佔地不小的酒吧還在裝修中,燈光大開,季柏堯跨進門內就大開眼界,環視了一周后心裏嘆了三個字:真亂來。
尹亮樂得猛一拍大腿,小小的「啪」聲,在鴉雀無聲的室內越發顯得突出,所有正在醉心於工作的年輕人停下手上的動作,齊齊回頭朝他們這邊看過來。
她馬上指了指對面,「設計的事你們問宋念,畫飛天是她的想法。」
宋念坐在梯子上朝季柏堯靦腆地笑,笑容里有不易察覺的尷尬,簡單地打了個招呼:「您好。」
宋念還在說。
季柏堯頗有興趣地推門走進去。
「飛天啊。」尹亮有些莫名其妙地答。
在場除了季柏堯之外的所有人異口同聲地大喊,年輕人鬧哄哄的聲音簡直炸開了鍋,引得三十一歲的季柏堯無可奈何地想:自己這個「老人」,才是真正的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季柏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面與眾不同的牆上,這時不知道從哪鑽出來的尹亮拍了拍他的肩,壓低聲音招呼道:「表哥你來了啊!」
尹亮似乎對自己的這次投資格外重視,天天在他耳邊吵,誇自己的酒吧裝修有多麼的別具一格,在A市更是獨一無二,一定邀他過來看看。
「最好只剩下一條內褲出去。」
她又拿畫筆指了指自己的這面牆,問尹亮:「看,這面牆上是什麼?」
季柏堯笑微微的,也覺得自己開了眼界,指了指那面飛天低聲問:「其他三面牆都是塗鴉,怎麼那一面是敦煌飛天,很奇怪啊。」
他又指了指右邊正在畫塗鴉的短髮女孩:「喏,婉儂在那呢,一畫起畫來就六親不認了。」
基本裝修完畢,酒吧裏面根本沒有裝修工人,正在認真工作的是一群正坐在八字梯上打扮時尚的年輕人,手上拿著塗鴉噴頭,正對著面前的牆天馬行空地亂塗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