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宋曦是他這輩子唯一真心愛過的女人，雖然這個秘密他永遠也不會讓現在的妻子蔣思青知道。
「你讓他自己說！」宋曦一個凌厲的眼神甩出去，年輕人立時就嗆口不敢再發出聲響來，心裏尋思著怎麼會有那麼凶的護士。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方便。」
年輕助手小田被宋曦嚇住了，見老闆很尷尬的樣子，忙上前替他解圍：「護士小姐，我們老闆不小心的，就是……」
護士台另一邊已經明顯注意到宋曦這邊有點不對勁，嚴旭明那神色也不象是病房家屬來諮詢，方妙的眼睛時不時飄過來，眼裡滿是好奇泡泡，宋曦在心裏嘆了口氣，只好屈服：「到醫院外面的稻香村等我吧，半個小時後到。」
輕風撩動髮絲，兩人隔著幾步彼此相望，只是幾步的距離，卻彷彿隔著萬水千山，誰也走不過去了。
脫下了單調的護士服，紫色毛衣加牛仔褲，如此素凈的宋曦與坐在窗邊的嚴旭明視線相撞，一扇玻璃窗，隔著四年的距離，一時讓人有些惘然。
被男人這樣誇獎，而且還有第三個人在場，宋曦更怒，覺得這個時候傅岩有點無賴：「你不要轉移話題。這回又是因為什麼？
宋曦剛從電梯出來，經過1209房間的時候，遇到了從房間里匆匆走出來的傅岩的助手小田，那年輕人見到她，忙說：「啊護士，你快去看看，我們老闆的手腫起來了。」
他還想跟她再待一會：「我送你。」
嚴旭明被她那冷冷戳中事實，點著頭不敢直視她，訕笑著：「是啊，人總是要變的。」
宋曦抬起頭看他，眸子清亮：「不方便。」
「再見。」
被這樣拒絕，嚴旭明有些措手不及，沉默了好幾秒才問：「什麼時候轉到中心醫院的？」
是他毀了曾經那份純真的愛戀，還有眼前這個人。
熱戀的時候，誰都沒有預料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局。
「嗯。」
宋曦喝了一肚子水，也打算走了，對著嚴旭明說：「你點吧，我先走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在見到凳子上擺著的熱騰騰的午餐時，口氣稍微和緩一些：「給你三十分鐘吃飯。」
「你家的老房子也拆了吧？搬到哪去了？」
見她站起來，嚴旭明慌忙也站了起來，他沒有料到四年後的再度見面會是這樣的無言以對，心裏很不是滋味，卻又拿這
他說：「小曦，對不起。」
宋曦停下，背影僵住，慢慢回頭。
宋曦觀察了一下腫包，見扎果然滑出血管，果斷地拔掉針頭，直起腰看到傅岩床頭柜上沙發上甚至枕頭邊都散落著檔，臉立馬就板起來：「這已經是你住院以來針第三次滑出來了，上一次原因是打電話忘了，那麼這一次呢？」
嚴旭明被她的話堵地沒了聲響，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卻因為長期喝慣了好茶，在喝到小飯館那有股霉味的劣質茶水時，眉毛下意識皺了一下。
宋曦卻是一臉拒絕：「不用了。」
傅岩動了動因為打針而酸脹的胳膊，好脾氣的笑一直沒有散去：「太無聊了，看了會文件，忘記了。」
有些喧鬧的飯館里，過去的戀人面對面靜靜坐著，宋曦喝了一口茶水，終於受不了嚴旭明的目光，抬頭：「我只有半個小時。」
嚴旭明望著這樣安靜到陌生的宋曦，無聲中透出一股淡如墨的哀傷，心裏泛起苦澀的滋味，那眉眼還是過去自己萬分喜愛的眉眼，卻
宋曦忙跟著進去瞧了瞧，見傅岩神色不好地盯著腫起的手背，見到她來，馬上賠笑：「好像針又滑出來了。」
這一句出口，對面的男人小聲「哦」了一下，慢慢地把菜單放回了桌上，看著她笑了一下：「小曦，你還是老樣子，沒什麼變化。」
她惡狠狠瞪了傅岩一眼：「吃飽才有力氣喊疼。」
宋曦說話淡淡的：「城南。」
接下來又是長時間的沉默，宋曦顧自做事，見嚴旭明還杵在前面不走，眉皺了皺：「還有事嗎？」
嚴旭明望著這樣的宋曦，想起記憶中那個眼神柔軟為了他可以不眠不休照顧他兩夜的姑娘，心底的悵然盤旋在胸口，找不到出口。
腳步只是略微慢了一步，宋曦還是迎面走了上去，早就料到遲早有一天他會來找她，小說里電視劇里不都是這樣演的嗎？拋棄了女人的男人出人頭地后，總會時不時想知道女人的近況，並不是真的關心她好不好，他只是想晚上睡得安穩些。
「那天……那天在病房看到你，挺意外的。」
他羞愧地喝了一口茶。
宋曦低眉啜了口茶，放下：「你倒是變了很多。」
嚴旭明只好站住，目送她走下台
他臉上那抹溫潤的笑真是很好的兵器，殺人于無形，他用它來對付所有的麻煩，當然也包括面前這個很難捉摸的冰山護士。
「伯父……我是說你爸，麵館生意還好吧？上次看到電視台還介紹你家的麵館，我看到你爸上電視了。」
「前年。」
之後就再也無話，飯館的服務員見這邊桌的兩人一直只喝免費茶水，看起來也沒有點菜的打算，還安靜地詭異，只好過來催促：「先生，可以開始點菜了嗎」。
宋曦回眸沖他淡淡笑了一下，是嚴旭明記憶中的美好容顏，四年過去，時光並沒有帶走她的溫婉美麗，她說：「四年了，我已經不需要這三個字了。」
他這一點微小的表情變化被宋曦看在眼裡，她冷笑一下：「你看，你已經喝不慣小飯館的茶水了。」
見她發怒，傅岩好脾氣地笑，卻說：「你穿紫色很好看。」
「我吃好過來的。」
那種落寞，也許來自於四年前他對愛情的背叛，也許來自於
宋曦還是沉默著。
宋曦剛從病房出來，遠遠就看到在護士台前面站著的嚴旭明，穿著做工考究價值不菲的深色呢外套，強烈的社會精英氣質，令人陌生而熟悉。
嚴旭明的眼裡滿是留戀，視線死死鎖在她的身上不挪開，宋曦墨黑的眼裡卻只有一團冰，她移開眼，走進門。
嚴旭明巴巴望著她，乞求著：「小曦，跟我吃個飯吧，就一會兒。」
他本來以為做得到忘記的，但是四年後再見到這個年輕時深愛的女人時，他就再也坐不住了，哪怕能坐在她面前只看著她，他也覺得滿足。
嚴旭明也看見了她，遲疑了一會才步向她所在的護士台，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四周，見其他人也沒有注意，才問：「中午休息嗎？一起吃個飯吧。」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嚴旭明愣了愣，拿過菜單殷勤問：「哦哦，想吃些什麼？」
宋曦到稻香園門外的時候，她讓嚴旭明等了她一個小時。
這一次，宋曦並不應話，她看著窗外，臉上一如既往的沒什麼波瀾，只是眼睛中透出幾分落寞。
不過今天的宋曦顯然不吃這一套，她冷冷睨了他一眼：「下一針我會打得重一點，只有痛的狠了，你才不會那麼健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