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很久了,MR right》目錄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他啊,」她瞟了傅岩一眼,眉角飛揚:「我這個妹妹還不知道嗎?到時出了院就迫不及待做空中飛人了,說不定連電話都沒空接,我就說嘛表哥,分點錢給其他人賺嘛。」
她輕拍小孩的頭:「乖,你以後就是我的孩子了。」
宋曦並不訝異他的出現,只是眼也不眨地說:「現在是查房時間,待會醫生會找不到你。」
見此情景,站在床尾的葉老師眼圈紅紅的,偏過身悄悄擦著眼角的淚。
接收到蔣思青促狹的目光,傅岩無奈一笑,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道:「人在江湖身不在而已,錢這種事,倒是其次了。」
桑銳的手術定在這個周五,這四天對年幼的他來說太過普通無奇,他還太小,看不懂大人們複雜心疼的眼神,並不知道幾天後的自己,人生就不再完整。
他看著她,眼裡浮起笑意。
有八面玲瓏的蔣思青在,三人的談話至少沒有冷場,周蔚然接了個電話后就站起來告辭,蔣思青也準備一起走,突然想起什麼,讓周蔚然先走,留了下來。
蔣思青某一天在路上開車時聽到電台在播放一首歌,那首歌非常悅耳抒情,其中一句歌詞是:你存在,我深深的腦海里,我的夢裡,我的心裏,我的歌聲里。當時她的思緒全被這句話佔據,有如被雷劈中,她的腦海里蹦出的是那個女人,宋曦,她存在在嚴旭明的腦海里、佔據著他的夢,還有心。
傅岩又笑不出來了。
在蔣思青這樣目空一切的嬌嬌女眼裡,就算從頭至尾她才是應該被人恨的那個,她還是要把這個世界的價值觀顛倒一翻,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她蔣思青想要的東西必須得到,所有阻止她得到一切的人都是敵人,值得仇恨,值得滾出她驕傲的世界。
蔣思青心一驚,眼見電梯門緩緩闔上,她失魂了幾秒,等回神時,眼中終於閃過一抹狠毒。
門外走廊上,傅岩靜靜坐在輪椅上,自始自終都用複雜的眼神望著病房內的那個小小身影,看他雀躍地拆著禮物,左看右看,嘰嘰喳喳像個小麻雀。
周五很快到來。懵懵懂懂的桑桑被推見手術室,宋曦本來休息,但是她還是早早來到醫院陪伴桑桑,安撫著有些膽小的小孩,脫下了白色護士服的她少了古板的感覺,穿著素凈的裙子,外面套一件淺色的毛衣開衫,整個人透著一股淡雅的味道。
這兩個字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彷彿從具有語言功能開始,他就渴望喊出這兩個字,卻屢次失望,而今天,他終於等到了這樣一個人,他可以喊她一聲「媽媽」,像所有普通孩子一樣,生命中有一個能喊「媽媽」的人,給他愛,給他溫暖的懷抱。
她的所有表情都被傅岩看在眼裡,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傅岩像過去的四天一樣重複地對孩子說著一句話:「男人可以害怕,但不能退縮。告訴叔叔,你是男人嗎?」
「叔叔,」桑銳怯怯地看著他,稚嫩的聲音弱弱的:「我害怕……」
蔣思青在踏入電梯的剎那,宋曦正從電梯里出來,蔣思青本在思量,抬頭之際,就看到宋曦從門外走過,歲月沒有改變她恬靜的側臉,她還是四年前乾乾淨淨一層不染的樣子,就那樣翩翩從她面前走過。
他嘴邊似乎有笑意,似乎又沒有。
他的哭訴令在場大人心揪,就連鄰床的病友們也沉默不語,縈繞著孩子哭聲的病房,簡直令人無法呼吸。
人的潛意識往往會揭穿所有的偽裝,蔣思青知道,她雖然贏了,但也輸了。
傅岩寬大的手伸向桑銳,小傢伙會意,緩緩伸出小手貼著他的,默契地做了一個擊掌姿勢。
宋曦相信,有時候一場緣分,只緣於一句問話,或是一個悲傷的眼神。
等把話真正說出了口,紛繁複雜的情緒涌了上來,她只辨認出其中一種:不安,有些不確定地問他:「願意嗎?」
蔣思青心裏鬆了一口氣,活躍場面本就是她擅長的,作勢教育起周蔚然:「mina,趁我表哥現在在醫院沒事幹,該問的趕緊問了。」
她低頭擺弄自己的衣角,狀似不經意地問:「對了,表哥,剛才進來的護士有點面熟,她姓什麼?」
傅岩推著輪椅靠近,脾氣很好地解釋:「醫生來了小田會過來叫我。」
「宋……」蔣思青有幾秒的失神,若有所思地喃喃,隨即收起情緒,虛假一笑:「那應該不是我的熟人了,我認錯了。」
「桑桑,那讓叔叔做你爸爸吧!」
宋曦與傅岩對視一眼,隨即彎下腰,把桑銳小小的身體摟在懷裡,給他最真切的溫暖,她在他頭頂上說話:「桑桑想哭就哭吧,只是不要忘了,桑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這麼多大人會在外面等你。」
周一晚上,他來傅岩病房串門,在傅岩的循循善誘下報出了所有他做夢都想擁有的東西,傅岩本來還聽得笑眯眯的,誰知道小傢伙最後托著下巴頗有些傷感地說:「要是我可以有爸爸媽媽,這些東西我都可以不要。」
桑銳似懂非懂地望著宋曦,微低下頭,聲音很低:「阿姨我也想哭。」
周蔚然臉色一滯,蔣思青卻反應飛快地把話接了下去:「表哥,你事務所里的那些年輕律師資歷也太淺了些,mina的公司可是大公司,mina從她爸手上接過棒,那些股東看她年紀輕,都盯著她呢,不能出差錯的,這個忙你一定要幫。」
宋曦經過1209病房的時候停留了一下,怕蔣思青突然推門而出,這個女人在她的人生里,總是措手不及地出現,如龍捲風一般把她擁有的全部掠奪走,以高高在上的姿態。
桑銳怔怔地看著傅岩,眼中的淚光閃閃的,彷彿傅岩問的是這個世界上最艱難的問題,艱難地點頭:「嗯,我是的叔叔。」
宋曦很肯定地「嗯」一聲,那些情緒被孩子亮晶晶的眼神沖刷的一乾二淨,她把小孩抱在懷裡,她雖然還沒在生理上成為母親,卻在這一刻,從心理上迅速進入母親這個角色,這一切彷彿水到渠成。
宋曦揉了揉小男孩柔軟的頭髮,低眉思索了片刻,低頭暖暖地輕語:「桑桑願意的話,就把阿姨當做媽媽吧。」
桑桑還是有些猶豫,轉過臉去,黑眼睛無聲地詢問著葉老師,直到葉老師也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他終於雀躍起來,緊緊擁住宋曦,聲音微弱卻清晰地喊了一聲:「……媽……媽。」
年輕的小田擔當著「聖誕老人」角色,他穿著聖誕老人的寬大衣服,粘著鬍子戴著紅色帽子,扛著紅色布袋踏進了桑銳病房,變戲法似的一件一件取出禮物,最後遞給桑銳一個小紅袋子,用假裝蒼老的聲音說:「桑桑,把你的心愿放進這個袋子里,下次聖誕老爺爺會為你實現願望。」
她在角落張望了一會,沒有見到宋曦,只能拳頭捏緊,沉著臉離去。
這場面再溫馨不過,不知情的人,會錯以為這是一對父子。
都是一個家族出來的世故男女,傅岩頗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眼眸里有光閃了閃,說:「沒怎麼注意,似乎姓宋。」
相反的,這四天他過得很開心。
小傢伙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怔怔的,隨即破涕為笑,眼睛也一下子亮了起來:「真的嗎?」
她頓了頓,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聲音溫柔如水:「我們都愛你。」
1209病房門依然安安靜靜,宋曦苦笑一下,想起裏面的男人,還有他那睿智的眼神,頭一次如此強烈地巴望一個病人快快出院。
傅岩推脫不過,點點頭。
敏銳的桑銳注意到了,好奇地仰頭問宋曦:「阿姨,老師為什麼會哭?」
這一刻,蔣思青幾乎要咬碎自己的牙,就算她佔有了嚴旭明的身體、他的下半生,但有個地方她永遠進不去,她可以笑容滿面欺騙全世界,卻騙不了自己。
他用溫柔的眼神看著床上臉色略微蒼白的小男孩,笑著:「當然是桑桑比較重要。」
周二的下午,桑銳夢想成真,收到了所有以前他只有眼饞的份的東西,變形金剛、奧特曼、玩具小火車、遙控直升機等等。
男人低沉有厚度的聲音突然打破這溫馨的寧靜,在場的其他人都愣了一下,看向泛著淺淺笑容的傅岩。
所以宋曦是她的肉中釘眼中刺,只因為她仍舊牢牢佔據嚴旭明的記憶,讓他會在夜半做夢時情不自禁地喊出「小曦」這個名字。
「咣!」大男人和小男人在空中擊掌,無聲交換彼此的約定。
宋曦這個女人是她這一生揮之不去的陰影,她恨不得她永遠消失,卻不得不承認,世界太小了,這個沉默的女人又出現在她的生活里。
宋曦心裏一酸,用笑容掩蓋苦澀的心情:「桑桑是男子漢了,葉老師高興地哭了。」
她恨得咬牙切齒起來。
「阿姨……」桑桑的胸腔起伏,緊緊抱著宋曦哭了,嗓音在發顫:「可是我沒有……爸爸媽媽,他們不愛我!他們為什麼不在我身邊?」
「聖誕老人」在桑桑的興奮歡叫中悄悄退場。
宋曦的眼眶也已濕潤,她知道她做了一個無比正確的決定,她緊緊擁住懷裡弱小的生命,想起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他緊緊抓住她的手指,看著隔壁床的母子,用很傷心絕望的眼神問她:「護士阿姨,為什麼我沒有媽媽?我打針不哭的話,我媽媽是不是就會來找我?」
傅岩推著輪椅進桑桑病房的時候,背對著他的宋曦轉過身來,兩人冷靜的視線在空氣中相遇,傅岩覺得自己的心被撞了一下。
蔣思青離開傅岩病房后,特別繞道去護士台轉了轉,儘管心裏已經確定,但她還是想親眼看一看,她知道自己剛才進門的剎那看到的人並不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