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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錦帳(八)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錦帳(八)

「沒出去?」屹湘要動,被母親摁住了。
屹湘還在午睡。
「想說的都還沒說,就被他給噎回來了。不過總會有機會的。我期望他能想明白。」資景行說。其實他心裏再清楚不過,亞寧並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他禁不住咳嗽了兩下。資秀媛過來,拍撫著父親的胸口。資景行待呼吸順暢,又道:「讓其昌來見我。我有事和他商議。」
邱亞非沉默的站在旁邊,看著女兒抱住Allen,而Allen一怔之下,頗有些彆扭的擰了擰小身子,看看他,在他點頭之後,便老老實實的讓屹湘抱著了……
她想跟父親說點兒什麼,可對著父親,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屹湘看著Allen那隨著風飛起來的柔軟的頭髮,正在發愣間,被他撞到,幾乎跌回去。
「睡不著。」屹湘老實的回答。
邱亞非轉了下頭,看向花園門的方向。沒有人,也沒有人叫他。
「嗯。」屹湘看著池中碧綠的睡眠。碧綠的睡眠上有小團的蓮葉。不知是不是因為父親來了,蓮葉的間隙里,有錦鯉的影子。起初是一兩條,漸漸的多了起來,輕輕的搖頭擺尾……
「不。爸爸,不帶多多。不帶。」屹湘搖頭。
「也好。姑姑的手術日期定了,通知我。如果能安排過來,我會過去的。」
池塘邊的垂柳如絲,清晨的微風吹著,掃著她的頭頂,她戴著護頸,直直看著前方——假山怪石嶙峋,青苔斑駁,並沒有什麼好看的。她顯然是在想事情,想的那麼專心。
「您的腳步聲特別輕。」屹湘仍坐好,「媽媽形容,說是像海棠花落到水面的聲音。」
Allen揚起頭來,問:「Mummy說你昨天受傷了。」
屹湘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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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床邊,看了屹湘一會兒。翻檢著床頭柜子上的葯。
屹湘的手又開始顫,她死死的攥緊了。
昨晚像經歷了一場噩夢。她情願那是一場噩夢。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
「父親……」資秀媛想了想,問:「那個小孩?」
資秀媛看著父親,父女倆對視,不禁苦笑。
「您……有沒有告訴他?」
屹湘澀聲說:「爸爸……我走之前,想去拜祭下外公。」
他像每個因難以入眠而早起的清晨一樣,在院子里慢慢的遛達著。
「怎麼知道是爸爸?」邱亞非坐下,靠近女兒。垂柳觸到他頭頂,他拂開,又落下來,索性略低了身子。
郗廣舒換了個姿勢,坐的更靠近女兒一些,把帶過來的一個小錦囊拿出來。
「應該。」邱亞非說,「帶上多多……」
「常喂它們食餌。時間久了,它們彷彿也通了人性。」邱亞非說拍了下空空的手掌,「今兒竟忘了帶過來。」
邱亞非說:「你媽媽的形容總是很恰當。」
「不怎麼疼的。醫生都說沒什麼要緊。就是要戴幾天保護下而已。」屹湘說。母親坐在床邊看著她的眼神,讓她有些不堪重負。
還沒有看到他人,她就叫了。
「有。我和媽媽都告訴他了。我們的湘湘,都受了什麼樣的罪。我們的湘湘,連我們都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而且,」邱亞非說著,臉色整肅,「我在老人家最後的時刻對他有承諾,答應了他……」
邱亞非走到屹湘身後的時候,特意咳嗽了一聲。
握住他手臂的那隻手箍的太緊了,連手上的顫動都傳過來。他轉回來,看著女兒的側臉、那簌簌撲動的睫毛,心裏便明白了,於是他拍了下膝蓋,說:「走,我們回去。這兒坐久了還是涼。」
「躺著吧。疼的厲害嗎?」
走到花園半月門的時候,他站住了。
……
「爸爸。」屹湘忽然打斷了父親的話,她抓著父親的手臂,「媽媽在叫我們。」
「Vanessa!」
邱亞非也沒有往下說。他知道女兒聽懂了。
屹湘蹲下來,Allen因為奔跑,小臉兒通紅,額頭上冒了汗,她抬手替他抹了一下,輕聲說:「就是開車不小心碰了一下,我不是好好兒的?」
只是話沒說完,她忽然就抱住了Allen。
屹湘沒動。
「我這次去美國,跟她見了面。」郗廣舒說。
「怎麼不在房裡好好休息?」邱亞非問。
資景行的白眉毛皺在了一起,說:「你對湘湘是有些成見,她愛玩愛鬧的個性不討你喜歡,這是真的。只是,你該親眼看看那個小孩。」
花園的池塘邊,釣魚台上,屹湘坐在那裡。
邱亞非整夜沒有合過眼。
郗廣舒摘了花鏡,摸摸屹湘的臉。
「媽?」屹湘醒了。
「你慌什麼,不是才跌了跤?」她沒法兒低頭,看著Allen膝蓋上的烏青,皺著眉說。
「外公沒有怪你。外公臨終,最惦記的是你。」
資景行緩慢的揉著虎口。剛剛用力的兌那一下杯子,虎口竟酥麻到現在。
資秀媛搖了搖頭,想了半晌,才說:「未必真。就算是她的,也未必是亞寧的。那孩子的環境,始終是有些亂糟。」
邱亞非看了看透亮的天空,說:「湘湘,又受委屈了。」
郗廣舒輕敲屹湘的房門。沒有得到回應,她便推門進去了。
「爸爸,我會儘快跟姑姑和多多離開。」她說。
她看看父親。
屹湘上半身僵直的轉了轉,「爸早。」
屹湘和父親剛剛走上來,就聽見前面凌亂的腳步聲傳過來,很快的,游廊盡頭的假山石後轉出來一個小小的身影,看到他們,略站了一下,接著便以更快的速度對著他們跑過來。
「我擔心的也是這個。你覺得,可能嘛?」資景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