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吹毛求疵」沈明斐（十三）
庹西溪昨晚又沒有睡好。
「等我明白過來，也等我媽媽明白過來，我就成了老姑娘了。」恩窈笑著。
秘書忽然笑著問她：「聽說，你在和連經理交往？」聲音是特意壓低了的。
進了辦公室，發現辦公桌上放了一隻花瓶，瓶子里是一把迎春花。
西溪正在琢磨等下和「猴子」怎麼講話，十來天不用英文，好像嘴巴要張不開了似的，聽到秘書這一問，「啊？」
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的。恩窈轉了轉脖子，把帽子拉下來。頭髮有點兒亂，她抬手整理了一下，跟在子桓身後走。忽然看到子桓戴著手套的手，她笑了一下。
莫名的就想起自己以前的那輛車子，銀色的Tiguan。開了才一年多。他喜歡的很。最後，她跟他開口要，他是猶豫了一下。還是想留下的……
恩窈點點頭。
「怎麼樣，不俗吧？」
她總有一天，會變的很優秀、更優秀。足夠優秀，站在他的面前，不會讓他以俯視的姿態
連璧城自然是看得出來的，他說：「我也沒開玩笑。」
「嗯，那是親奶奶。」連璧城說完頓了頓，「過世很早，現在的奶奶是在我爸爸還是奶娃娃的時候嫁給我爺爺的。」
西溪看他。跟連璧城很熟了，但是這些事真不知道。她只道他整日掛在嘴上的「奶奶」自然就是有血緣關係的，不然怎麼會那麼親……
子桓咳了一下，看看時間，說：「你這麼清白的歷史，一交代都要一個小時……」
西溪去總經理辦公室。總經理秘書和她說，這會兒法務部的同事在裏面談事情呢，讓她稍等。西溪等著的時候，和秘書聊了幾句。
她帶著Bonnie和Ronnie回自己的公寓去的，可是有段時間沒在家住了，竟然忽然之間產生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感覺，覺得哪兒哪兒都空蕩蕩的，讓她好不自在。加上白天剛從墓園回來，和恩窈的那番談話又讓她心裏更加不安
「不俗。」西溪簡簡單單的說，坐下來。猶豫一下，問，「別告訴我說是你送的啊。」
恩窈笑起來，看著子桓，過了一會兒才說：「你人真的很有意思。」
因為他。但不全是因為他。
庹西溪回頭，連璧城倚在門邊，笑嘻嘻的。
「連璧城。」西溪打斷他，「我得跟你談一談。」
「那我先走。中午餐廳見。」他說完站起來便走，「走路留神啊！哎，你們不允許穿平底鞋的啊？」他也沒等著西溪回答，就走掉了；西溪聽到他的通話器在響，他匆匆的和對方交代著什麼。西溪出了一會兒神，站起來對著鏡子檢查了一下，看到自己的黑色制服鞋子，鞋跟並不算高，七分的，只不過腳腕子剛恢復，走路確實需要格外留神些。
鄭子桓笑笑，說：「回家吧。我送你回去。」
「現在花店還有迎春花賣？」西溪問。
「今天情緒不好就是因為他？」子桓輕聲問。
「我奶奶的
子桓也點點頭。
他戴著手套的手被一隻小手拉了一下，還晃了晃。
子桓想想。這大概是她最好的借口吧。
應該寄出去的，應該。禮物準備好了，卡片也寫好了。只有很簡單的幾句話。但是卻沒有。以後每次都是。明明是鼓足了勇氣，走到了郵局門口，卻忽然的消失了。
西溪聽他提到「奶奶」，頭皮稍稍一麻，整理著辦公桌上的東西，問道：「你昨天不是說去拜祭奶奶？」
「但是……後來就沒有機會了。」她微笑，「一開始是開不了口，後來是不能開口。」
她總覺得清明前後總是陰氣陣陣，一年裡的好時光，大概是要在這之後才真的好起來——早上起來便看到飄了雪花，心裏說句「這天氣」，換了厚厚的羽絨服去上班。
歷史清白啊。
「……其實應該寄出去。」唐恩窈微笑。
許久沒來，連行李員都
擔心什麼？
「從哪兒一條一條剪下來的？」西溪眼睛翻了翻。
「什麼時候也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唄？」
「我沒開玩笑。」西溪從連璧城進來，一直沒有笑。
庹西溪走近了。真是迎春花。小朵的黃花，開的飽滿。黃澄澄的色澤，耀眼。
她是解釋呢，不解釋呢，還是解釋呢……背後出汗了。
連璧城笑著，「隨時恭候。不過去哪兒談可要想好了。」
西溪沉默一會兒，「我得先去總經理辦公室。」
鄭子桓沉默著。
他看到那輛紅色的小QQ了。
「你瞅瞅，這是花店能買到的？花店的花兒，哪兒不得是長相肥沃？這可是我一條一條剪下來打包帶來的。」連璧城笑著說。
鄭子桓像是跟著一個少女走過了一段清幽的小徑。
連璧城說：「這事兒說來太複雜，一句兩句真說不清楚，等以後我詳細解釋給你
子桓摸了一下脖子後面。
有意思嗎？
「我就喜歡過這麼一個男人。」唐恩窈眨了眨眼睛，如果有水霧，也被她這用力的兩下子給抖掉了，「我跟你說呢，還有一個原因，想說明一下，我歷史可清白了。」
「你們可夠秘密的，沒看出來啊，我聽到的時候嚇了一跳呢。」秘書一張瓜子臉，下巴頦兒尖尖的，嘴巴卻寬，塗的唇膏也紅艷艷的。
「讀書的時候呢，也有很多人追。」恩窈很不害臊的說，「可我媽媽說，不可以嫁給外國人……你知道她指的哪國人。怕人那邊規矩大，我要受委屈。又說，不準談不靠譜的戀愛。就這兩條，基本上就封死了我早戀早婚的路。」
西溪張眼望過去，就只見那張「血盆大口」。
連璧城晃了晃手裡的鑰匙。
「嗯，起碼沒你老。」恩窈站直了，「你別害怕啊，我跟你說這些，是想讓你做我的垃圾桶，沒有要交換情報的意思。」
「不老。」子桓介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