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剩客的春天》目錄

第九章 「詰屈聱牙」顧斯年(三)

第九章 「詰屈聱牙」顧斯年(三)

那間休息室放了多少香水百合啊,能把整間屋子都給弄的讓人喘口氣都像是吸入了香水霧似的,心慌氣短。
婚禮照原定計劃進行。
影碟機里有她正在看的一部劇。
沒有哭沒有叫沒有罵也沒有口不擇言,情緒冷靜的平靜的像果凍一樣。
莫紅樓收藏了很多劇集和電影。
女儐相給了他一條濕毛巾,他敷著臉,對林方曉說,曉兒,我知道你要去幹嘛,你別。要動手,我拳頭也不比你的軟。
他後來想想也挺佩服自己的鎮定。或許這鎮定來自他對莫紅樓的了解。跟在他身後的林方曉那臉都成了豬肝色,眼看著就要成爆肝兒了,還是他給攔住了。林方曉氣的摔門便走。剩下三個當事人,站在那裡。
莫紅樓頸子上一掛歡天喜地的金飾。早上接了她,到他們家裡跪拜父母的時候,他母親親手給她戴上的,他母親說,舉案齊眉、百年好合……他看了便覺得刺心。
一直到,在舉行儀式之前,他去新娘休息室,看到了擁抱在一起的莫紅樓和矯健。
不想看到場面大亂。他的父親有心臟病……
愛卻不是等價交換。
他曾想過無數個浪漫的方式,度過這個對他來說意義非凡的夜晚,獨獨沒有想到,會是如此這般。
未來會怎麼樣,他不清楚,但是有一段過往,戛然而止……
莫紅樓很早便喜歡那部朱麗葉羅伯茨主演的《落跑新娘》。那時候的大嘴美女,遠不是現在的模樣;就好像,想起來,莫紅樓還應是那時候的樣子,喜歡大嘴美女主演的輕鬆快樂的言情片,會相信最初的是最好的……為什麼後來的就不可能是更好的?
莫紅樓說,對不起子桓,我還是愛他。
她接受他的求婚的時候,他是多麼的開心呀,好像擁有了全世界一樣。他那麼用心的經營他們那段戀情,也想著要更用心的經營隨之而來的婚姻,可還是失敗了。
他打開機器,接著看。
她選的。她好意思在這裏,選本省的葡萄酒。百年張裕。年份是鄭子桓選的。01年份。照應了他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
林方曉都從容不迫的應對過去了。他指揮若定,處理的妥當極了。
丸子、丸子……那個被她熱愛的男人,名叫永尾完治。她固執的叫他丸子,那想必,也是她表達愛的一種獨特的方式。
林方曉幫他處理了酒店裡所有的事情。
恩窈喝著葡萄酒。
他見過紅樓一邊看這個劇、一邊流眼淚。他只是陪在一邊,和她一起看,然後,給她遞上毛巾。
他沒有再看矯健一眼。而且打算在今後的日子里,也不再看這個人一眼;也許是瞧不起他,或者是,他在內心裡,也瞧不起自己——走一段感情,怎麼能走到這麼卑微的地位呢?他怎麼可以?
他看著那滿滿的都是莫紅樓的痕迹的新房,只覺得所有的喜慶,瞬間變成了祭奠;祭奠,他的一段單獨的愛……而被理智壓制住的悲傷和痛苦,在他一個人的時候,才完全的、恣意的噴湧出來。
他有種想要把新房燒了的衝動。毀了,全毀了,因為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嘲笑他……但他最終什麼都沒有做,他做了非常安靜、非常離譜的一件事:他坐下來,看碟片。
他想不明白。
方曉載著他在市區里兜圈子,一直到把他的酒都兜醒了,送他回家去,陪著他,看著他的老父親吃了一丸速效救心丸,才把實底兒給交了。後來家裡到底是怎麼個亂七八糟,他都努力的忘記了,只要父母身體無恙……他堅持當晚回到他的新房去,在原本該是個熱鬧非凡的洞房裡,獨自一人,面對黑夜。
眶他並沒有太過在意。她偶爾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會走神會不安會彆扭,他都能包容;而婚前的緊張,他也有。所以他總沒有把事情想的過於嚴重。
他似乎聽到了方曉全身的骨頭都咔吧咔吧響,但那其實是他自己的在響。
反而是一對男女儐相,面上僵硬的像是敷了一層蠟。
他們兩人相對而立。
他後來喝的稍微有點兒多,還拍著林方曉說,別這麼副弔喪的樣子,哥們兒今天頭一回結婚,高興點兒……林方曉等他敬完了最後一桌酒,拎著他、拎到了酒店走廊上,讓他一個人獃著,告訴他等會兒他來接他走,在那之前讓他別動。
對紅樓來說,他,也許註定只是個陪著她走過生命中一段時光的人,只是一段,不是永遠;他愛紅樓,很愛。
不知道這世上還有沒有更令人覺得難堪的事兒了。也不知道,一個女人,能給一個男人更糟糕的待遇不能?
莫紅樓在結婚前的那段時間,心神頗為不定。
他心裏的那種疼,可能是被過於強大的理智給壓制住了,很久都沒有爆發出來。
「……自己明白,過去了是過去了,她走了,再也沒回來過;同學圈子裡,都刻意迴避我們的事件,我很久沒有聽到他們的消息。好久以後,收到她的一封信,跟我她跟矯健結婚了,生活的很好,而且,快當媽媽了……我知道我可以完全的放心了。可我依然是有很久不敢從頭到尾的回想這一段經歷。」鄭子桓看著恩窈的眼睛。
澡甚至接到了矯健賀喜的電話。不是不尷尬,但是,畢竟,生活是在往前走了……他是那麼認為的。一天一天的往前走,他拖著紅樓的手。
他願意把這份兒幸福和親朋好友分享。
他父母還有些奇怪,說不是酒席結束了,安排了去拍拍照、錄錄像嘛?怎麼都不去了呢?
畫面上,那個穿著白色風衣的女子,有一臉甜美的笑容。
那麼愛,卻能在最愛的時候放手。
影碟放完了,電視屏幕變藍了,他歪在沙發上,睡著了。再醒過來,已是朝霞滿天;他站在陽台上看,看著太陽從海平面上升起。
莫紅樓說好的,我也是這個意思。
他始終面帶微笑。
他一直在用一種平靜的語氣述說著並不平靜的過往,恩窈一杯接一杯的酒喝著,一句話不插。
他說,外面客人很多,我們把程序走完。
他細心的徵求莫紅樓的意見,因為好多同學要通知,到底要不要通知矯健?她說隨你。神色淡然的如同提起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朋友或者同窗。他沒有刻意的迴避,也沒有刻意的張揚,該通知的人,他都通知到了。
他問莫紅樓,紅樓你要怎麼樣呢?他不讓矯健說話,他只問紅樓要怎麼樣。
子桓停下來,「你到底有沒有聽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