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佶屈聱牙」顧斯年（四）
子桓也不說話，騰出左手，從筷筒里又抽出一雙來，從容的自盤中夾了一塊年糕，吃掉。
子桓有點兒發懵。
「上我的車。」他說。恩窈喝了不少酒。
墨魚丸做的很地道。雖然形狀不怎麼妙，但是吃的出來，幾乎沒有添加什麼澱粉。很有咬勁兒，很新鮮，很好吃。
他問過，為什麼？
「壞丫頭。」子桓低聲咕噥了一句，接著吃炒年糕。
子桓覺得喝下去的酒，順著血管把溫暖似乎送到了全身。他卻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麼，接下去……
往日里他不管說什麼，唐恩窈總是能適時的插上一兩句話來，一瞬間便把人講話的情緒給激起來，說的更加有興趣。
子桓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是有點兒。」
「鄭子桓，你笑起來很好看。你要多笑。」恩窈稍稍靠近他一些，說。
「好傢夥，你留一手！」恩窈叫道。
「這酒，真猛。」恩窈開口，卻先說了這麼一句話。
子桓看著她，炒年糕的火辣紅汁兒沾在唇上，盈亮透明……他轉開了目光。
「你想太遠了，我先管眼前。」恩窈拿著鐵筷子，夾年糕吃，「真不吃？我考察過那麼多家炒年糕……咳咳，也不光我啦，我媽，我媽考察過Q市差不多所
下了一天的雨，這會兒地上的積水還有不少。起了風，還是蠻冷的。但兩個人都覺得身上熱乎乎的。迎著風，恩窈開口說話：「那酒，猛有猛的好處……」
「進來！」他喊了一聲。憋了半天沒講話，這一聲喊出去，胸口的悶氣出去了一些。
恩窈對他皺了皺鼻子，說：「你別打算接著說啊，我一下子消化不了這麼多信息。」
她不是真的「壞」。
「確定是結婚。西溪說的。西溪幾天回家肯定慘了，庹媽媽不跟她急才怪。還好我媽不知道這事兒，不然我也慘了。」恩窈說到這兒，笑了一下，沒忍住，笑的更加厲害，「不好意思，我忍不住。」
「喲，鄭子桓，你這不還挺搶手的嘛，又有人打算給你介紹對象吧？」恩窈心裏且打鼓呢，臉上卻笑的愈加燦爛，「沒辦法，人才呀！」
眶子桓看著自己面前的牛排。剛剛他不停的在說話，恩窈靜靜的把他的盤子端過去，細細的把牛排切成了小碎塊，方便他食用……可是他哪兒能顧得上吃東西？連水都沒喝一口。她於是也沒吃，盤中一整塊牛排
她的手很熱。
「喂，下回講講另一個ex（前妻）吧？」她碰了碰他的手肘，小聲說。
恩窈把他摁在椅子上，笑道：「反差有點兒大吧？」
「別說話，仔細灌了風，肚子疼。」子桓背了一下身，對著恩窈說。
「走兩步就到了……步行街那裡。走走走。」她走的快，拖著他的手。
他越想越覺得火大。
她想，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嗯……我今天聽說，有人給我們關長打電話，問起我的狀況呢。」
直到上車，恩窈也沒鬆開他的手，他也沒鬆開。
這個女孩子，不但愛笑；她還很會，讓別人跟她一起快樂。
忽然想起林方曉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他說，他不找對象就算了，要找，就找一個愛笑的女孩子。
「那太好了。」恩窈笑道，「老闆，給我一碟年糕——你不喜歡最好，就不會和我搶了。」
進門的是潘曉輝。
「那就笑吧。」子桓說。
林方曉點點頭。
林方曉說，首先古龍說過，愛笑的女孩子，運氣都不會太差。其次……哎喲總之愛笑的女孩子比較可愛啦，你哪兒那麼多為什麼？你十萬個為什麼
「你說話，和我爸似的。」恩窈索性小跑起來，子桓配合著她的步子，頂著風，一起過了兩條街——等到了步行街，恩窈拽著子桓鑽進一個紅色的簡易棚子里，子桓一看，原來是關東煮加辣炒年糕。
恩窈笑了笑，說：「都涼了。」
子桓也拿起一串墨魚丸，聽恩窈一說，笑出來：「都說，吃不到一塊兒，就過不到一塊兒……」
他掏煙，煙盒癟了，他煩躁的把煙盒捏做一團，扔進垃圾桶。
澡子桓沒吭氣，過一會兒才說：「其實……」
恩窈的眼睛真亮。那是什麼樣純良的心，才有那麼一對明亮的窗口？
「我太愛吃那種辣。」子桓說。其實他是不太喜歡那種黏糊糊的食物。
子桓微笑，「嗯。」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勺。
鄭子桓沒好氣的看著她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差點兒白了她一眼，把剩下的半杯酒喝了。
自從那天和唐恩窈那活寶同事來了那一出鬧劇，潘曉輝這幾天都躲著人走。
鄭子桓忽然伸出筷子去，從恩窈盤子里「搶」炒年糕。
小棚子里熱氣騰騰的，圓乎乎的老闆招呼他們坐。恩窈像模像樣的拿著盤子，指著要這要那，老闆指哪兒打哪兒，動作更是快。恩窈先拿起一
他不知道。
他早上一上班，就被叫過去彙報案情進展了。
子桓怔了一下，「結婚？不是訂婚？」他著實嚇了一跳。
鄭子桓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她聽著他的故事，其實眼淚都涌到眼眶子里了，可是都給她驅散了。
其實，也挺好吃的。
幾位局領導和他的直屬上司呈馬蹄狀散坐在他前方，連珠炮的提問。
他拿起電話來，撥了條內線，接通便問：「鄒濤說什麼了沒？」他一邊問，一邊隨手翻著卷宗——潘曉輝的字還真是漂亮……「哦，我下去見見鄒濤。」他合上卷宗。歪著頭想了想，他好像在哪兒見過這筆漂亮的字兒，在哪兒見過呢……
「放心，我素來是愛才的人……」恩窈捧著酒杯，笑嘻嘻的，「人才，啥時候有時間，單刀赴會，赴一下我家的鴻門宴吧？」
「林隊，卷宗。」潘曉輝小聲兒的說，把一厚摞的資料擺在了方曉的桌上。
「我不是小狗啦！」她笑，看著胖胖的老闆，忽然想起來，說：「對了，伍哥和沈明斐五月六號結婚呢。」
子桓不由自主的跟著她出來。
林方曉鐵青著臉從局長辦公室出來，
他笑了啊？不知不覺的笑出來了。
恩窈歪著頭，跟老闆說：「燒酒一瓶！」
誰知恩窈反應極快，「啪」的一下，她手裡的筷子卡住了位置，「喂！不準和我搶！」她嘴裏還喊著年糕，一邊兒說，一邊兒趕緊咽下去，「鄭子桓你說話不算話啊！」
「行了，」恩窈微笑，「吃點兒東西好不好，我們換個地方吃，去吃點兒熱乎的——剛才我聽你的，這會兒你聽我的，走啦。」恩窈站起來，把大衣和包包全都抱起來，伸手拉著子桓就走。
可不是一般的大。
其實他很久以前就有這麼個念頭了。
先不管，他先下去和這位海龜德博聊一聊。
恩窈給子桓倒了一杯燒酒，放在他手邊，看他專註的對付那半碟子辣炒年糕，笑了笑。
林方曉拍著面前的卷宗，出神。
子桓被她輕快的語氣感染到，一邊吃，一邊微笑。
潘曉輝悄悄的出去了。
「謝謝。」方曉說。他沉著臉。往日里他對女性下屬，尤其是不算直屬的女性下屬，盡量的客氣而和顏悅色，今天有點兒綳不住了。
查案不怕辛苦，怕只怕，那些亂七八糟的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