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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凌波橫塘」孟豆豆(十二)

第十二章 「凌波橫塘」孟豆豆(十二)

方曉頭盔夾在脅下,站在樹下等她們過去。
「跟你和鄭子桓一樣的。」西溪說著,抬眼便看到派出所門口,一前一後走出來一男一女。女的是唐恩窈,男的,正是她那個四十多歲了還弔兒郎當的六叔。
西溪也說不上自己此時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複雜心情,她只是吸著鼻子,伸手握了六叔的手,「您怎麼樣?」
方曉低聲說:「她說的對。而且,這樣方便一點兒。」
「我看你不如讓她欠著,她可能巴不得下半輩子交代在你手上呢。」恩窈說。
「好?!」西溪眼睛一瞪。
恩窈叉著腰,說:「我說,裏面那姐們兒對你有意思吧?懷疑我是你什麼人吧?就差問清楚我祖宗八代了!末了還給我凶的呀,要不是咱這兒理虧求著人家,我哪兒是吃這一套的。」
「好。」恩窈答應著,對西溪說,「你在這兒,我自己進去就可以。」
西溪欲言又止。
西溪閉上眼睛。
方曉搖頭,說:「要過。她有點兒排斥這個提議。」
「這個忙,我都不想去幫,你還想去?」西溪沒好氣的說。很無力的感覺。
恩窈「嗯」了一聲,問:「我說,駱駝,要是今晚上是叔叔接電話,會怎麼著?」
西溪心裏咚咚跳。
西溪愣了半晌,才說:「那我……」
方曉眉毛一抖,抹搭抹搭眼皮子,說了句:「你就知道我現在閑的專門等著你這樣的討債鬼上門來是不是?」
「夠麻利的,比我們還快呢。」恩窈笑著說。
恩窈一時沒出聲。
恩窈在外面等西溪的工夫兒,走到外面打了個電話。
恩窈沉默片刻,問:「要不,我替你走一趟?」
西溪握著手機,緊捏著,好像在平抑什麼怨氣似的。
林方曉好像聽到了西溪攥拳頭時候那骨骼咔吧咔吧的響聲。他跟著吸了口涼氣。只希望斯文的庹西溪若是發起火來不要像唐恩窈就好了。
「她父親身體不好?」
西溪明白他的意思,沉默片刻,說:「真不好意思,這麼晚,還麻煩你出來。」她渾身的不自在難以言表。這份兒尷尬當真是像烙印一樣印在了明處。
恩窈做出一切正常的自然樣子來,招呼六叔上車。
「廢話。不是難事兒。交了錢把人帶出來就可以了嘛。問題是誰去啊,我才不去呢。」西溪氣哼哼的。咬牙切齒。
恩窈往四周看了看,會意,說:「你就跟我說進去找誰合適吧。」
「曉哥,這又從何說起啊?」恩窈笑嘻嘻的,裝糊塗,「你知道我也是沒有大事不登門……」
方曉看看西溪,想起什麼來,問:「你跟蔣曉琪也是好朋友吧?」
「嗯,曉琪出事以後他們就搬走了。她爺爺還在,父母回去照顧老人了。這幾年,就是她父親會隔一陣子回來到醫院去複查。」
六叔轉開了臉。
他把頭盔戴上,聽恩窈接起電話來就叫「媽媽」,不禁笑了一下,騎上車子,對恩窈擺擺手,又敲了敲車窗,比劃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
「你也別去。誰也別去。他不在裏面多待會兒,不長記性,這都第幾回了?」西溪氣的臉通紅,「他要不把我爸氣出個好歹兒來,是不算完了。」
均西溪坐下來,扶著額頭,呼了一口氣,「我小叔。」
「我還是去吧……」西溪說到半截子,林方曉笑了,恩窈瞪方曉,對西溪說:「得了,什麼好地方呢,又不是咖啡館子,我去吧,很簡單的。」
恩窈張開手,「慢慢說、慢慢說。出什麼事兒了?」
「你要是覺得不合適,我再通過其他途徑查也是可以的。」方曉說。
「她父母在老家那邊的住址你有嗎?」
「人家的家事,要你多事。」恩窈說了一句,「六叔也挺可憐的……」恩窈還沒說完這位六叔怎麼個可憐法兒,方曉指著她的口袋說:「電話。」
方曉笑了一下。他轉著手裡的頭盔,打著旋兒,輕聲說:「沒關係。」
「我進去跟媽媽說一下。」西溪無奈的說。再不情願,看在爸爸的份兒上,也不能不去。
西溪點頭,「有。不過,恩窈應該也有。你沒問恩窈嗎?」
西溪板著臉,看著低著頭的六叔走近,忽然間一口氣頂了上來,只覺得從胃裡到嗓子眼兒,一路酸水直冒……六叔瘦瘦高高的,衣著整齊而有品位,看上去斯文且有教養,跟爸爸像極了,真是像極了。他是年輕了二十歲的爸爸似的。
「別別別!」恩窈忙說。西溪一貫鎮定,看這樣子真是有點兒抓狂了。也是,誰攤上這樣的叔叔也淡定不了。她想了想,說:「這樣,叔叔狀況也穩定了,我陪你走一趟。你說是不管,回頭叔叔知道了,就算是不說什麼,你過得去過不去?」
恩窈輕輕的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說:「好啊!」
西溪試了又試,嘴巴張了又張,才說了一句話,聲音細的很。
「我爸,進手術室前還惦記著小叔呢,還問怎麼說好了來看我也不來!你說,進手術室來不了,出手術室該來了吧?這也都不提了,這竟然!」西溪把手機握住拿到眼前,好像她六叔的面孔就印在手機上似的,臉都紅了。
烤「什麼啊?你急死人了!」恩窈眉頭皺緊,「說呀,你小叔,做茶場的那個叔叔?又闖禍了?!」恩窈腦中靈光一閃,想到西溪以前經常提起這位「劣跡斑斑」老愛闖禍的六叔。三天兩頭的要跑到西溪家裡來求救。
林方曉聽到這兒,手裡的頭盔「咣」的一下就敲過來,正對恩窈而來,恩窈往後一退,方曉就說:「你這叫得了便宜賣乖啊——對了,回頭跟西溪說下,勸勸這位,這一次兩次的好說,要是老這樣,得去看看醫生吧。不是個事兒啊。」
他騎車上路,聽西溪在後面喊了聲「謝謝」。車子都要下坡了,又聽到後面唐恩窈在喊他。他急忙停了一下,腳尖撐在地面上。恩窈幾步跑過來,方曉看著恩窈的表情,直覺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兩人下車朝方曉走去。
二十分鐘之後,恩窈和西溪到派出所附近停車的時候,林方曉已經到了。
「我告訴你好了。就是我記不太確切,等我回家查了發給你。」西溪說。
恩窈坐在車裡看著方曉,說了句,這廝跟門神似的,混不吝的架勢,難怪會混到停職。西溪一眼看見方曉先是覺得驚訝后是覺得尷尬。恩窈知道她的意思,小聲說:「能把人給要出來要是要出來,這種記錄越少越好。是不是?」
「嗯?」恩窈一臉疑惑。
恩窈說著先走了。
方曉一呲牙,說:「話說,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事兒,還想要個好臉色?要不是這姐們兒欠我一巨大人情……」
「恩窈不希望打擾到曉琪父母。」西溪說。她能明白恩窈的心思。
恩窈正在裏面小聲的跟庹宗厚說話。護士提醒她們不要讓病人太費神。恩窈就先退出來了。她出門就看到西溪臉上顏色很難看。
「唐恩窈給我看過資料。有一張是你們在一起拍的照片。我有印象。」方曉說著,見西溪臉上表情疑惑,他解釋說:「我最近在重新調查蔣曉琪的案子。你剛聽恩窈說了不是?我現在閑著呢。正好有時間理順一下前陣子挖出來的信息。」
林方曉無聲的替他們開了車門,讓叔侄倆上車去。他帶上車門。回頭看恩窈。
西溪想說什麼忍下沒說。
「好像一直不是很好。當年是病退的。具體怎麼我也不知道。曉琪不太願意說家裡的事情。怎麼?」西溪看著方曉。
恩窈想鳴笛,正在鎖自行車的方曉回頭,對著恩窈和西溪揮了下手,恩窈就只停了車。
「我是說,不是難事兒。」恩窈咳嗽一聲。
「拜託,他要是別人,我犯得著氣成這樣?我爸人還沒脫離危險,他就打電話讓我去派出所贖人!我我我……氣死我了!」西溪簡直要亂撓自己的頭髮了。
「蔣曉琪父母目前在鄉下住是嗎?」方曉問。
方曉報了個名字,說:「進去說我讓你去的。」
「怎麼了?你也不舒服?」恩窈嚇一跳。
西溪停了一下,才說:「我爸就是縱容他。以前是爺爺奶奶寵,現在是他寵。六叔從來不知道什麼是責任,現在好,連什麼是臉面都快不知道了。」
「走吧,早去早回。」恩窈站起來,拍了拍口袋,車鑰匙在的。
恩窈見西溪不說話,接著問:「不是吧,闖了什麼禍,看我能不能幫忙。」
西溪怔了一下,點頭,「你怎麼知道?」
西溪不語。
「喂,他是你叔叔。」恩窈小聲說。
「我說,你這讓我一腦袋漿糊,來不來的都這會兒了你也不至於生這麼大氣,出什麼事兒了吧,你都不好意思說出口?」恩窈伸手撓了撓下巴頦兒。心裏一瞬轉了好幾個念。每一個都夠邪惡。
方曉微笑一下,說:「挺難得的,你們這份兒感情。」
「得!打住,那啥,我現在,不是特別方便出來亂晃。」方曉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