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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春天,原來你就在這裏(二十五)

第十五章 春天,原來你就在這裏(二十五)

「也就是你這樣的反應吧。」雷波笑著說。
也許有一天,在這個不大的城市裡,我們偶爾相遇……我一定,是那個笑容滿面的唐恩窈;因此也希望你是,幸福的鄭子桓……
「不急、不急……」小樹擺手。
隔壁的音樂聲強了一些。
許雷波說:「這是恩窈的朋友……」
她點頭。兩隻手抱緊了懷裡的盒子。看著他,走出病房去。
鄭子桓急匆匆的開著車子離開醫院,闖進了一團迷霧中去。
「要命,媽媽這麼說,舅舅也這麼說。她以後要都這樣,那還不得全賴我?」小樹笑。
手心裏她的手,滑的像魚,微涼。
病房裡,鄭子桓望著光頭的恩窈。
「你要相信恩窈,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雷波說。
「1200呢。我選了最大的。」子桓說。
「每天下午會放這張碟。」恩窈說,「有時候明明艷陽高照,卻仍然是《今夜無人入眠》。」
唐恩窈人已經愣了。
子桓「哦」了一聲,「瞧我。」他把手裡拎著的袋子給恩窈,「我也不知道該給你帶什麼……你好像什麼都不缺。就去挑了個……我又覺得,這個不太合適,你好像現在應該休息為主,費腦子的事情少做……」鄭子桓看著恩窈從袋子里拿出那個大大的盒子,伸手摸著。「我記得你說過挺喜歡玩兒這個的。」
「我會好好的。」她微笑。
「謝謝你。」她說,拿起來搖了搖那個盒子,「我就是很喜歡。多少塊?」
「現在疼起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兒疼,好像這兒、這兒、這兒,處處都疼。」恩窈坦白的說。她在子桓面前,說話一貫的坦白。「醫生說也許會有後遺症,偶爾給我來點兒顏色瞧瞧;也許不會有——誰知道呢。醫生慣會嚇唬人。老是會說,科學之外也有奇迹。這樣。」
鄭子桓當然明白楊小樹話里的含義。
他沒有告訴恩窈,林方曉在她出事後、他能打電話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告訴了他。這些日子,他夜不成寐。那些驚心動魄的畫面,在腦海里一幀一幀的閃回,就像他也在現場一般。很多個理由勸他不要再見她了,但是只要那個理由冒出來,其他的理由便都不成為理由:想親眼確認她平安……臨來之前他跟方曉說了一聲。有點兒莫名其妙,本來這跟方曉實在是沒有什麼關係了。
恩窈見他瞬間紅了臉,也覺得自己這樣不合適,便笑著說:「那好。」看到他手裡拿著的東西,便問:「給我的嘛?」
她望著他;他也望著她。
「什麼時候能出院?」子桓問。
「不用……你別動。」鄭子桓忙說。他想阻止恩窈,但又覺得眼下他們的關係,實在是不方便伸手。只好自己先坐下,「你別動,我坐這兒好了。」
「咱這邊兒等著,有時間咱商量一下……」許雷波說。
外的人正對著他微笑,他們倆一同往病房裡看去。
瘦多了。
「哎,我這個年紀,人家開口都問:你孩子幾歲了……」小樹抬手,握了雷波的手。
「我的反應怎麼了?」小樹白他一眼。
「那很快了。」子桓看那傷處,心裏一沉,表情還是不變,並不顯出擔心的樣子來。
「頭會不會疼?」他又問。
不讓你擔心。讓你,唯一能記住的,是我在別的地方,也生活的很好。
「你是不是動了什麼手腳?」雷波悶笑。
「你真夠可以的。」手上的勁兒越使越大,小樹眼裡的笑意,越來越深。她手掌攤平,搓著許雷波的臉,磨的手心疼。「放心啦。」她說。
子桓點頭,又笑:「得謝謝他嘴快。」
「裏面好安靜。」小樹聽了一會兒,隔壁病房有人在放音樂,在這個霧靄沉沉的下午,這音樂憂傷的恰如其分……許雷波低嘆一聲。小樹又翹了一下腳,不過這回她不是去看玻璃窗,而是左右看了一下,沒有人,她輕輕的在雷波唇上親了一下……
細瘦的手背上,有針管,亮晶晶的。
「你晚上睡的還好?」子桓問。他的聲音一直輕柔著。
許雷波伸手蒙住她的眼睛,「別看啦。」
小樹笑,拉下他的手,仍湊過去。鑊
小樹給恩窈指點著,「我們倆選了羅曼庭最便宜的套餐……西溪說我們倆可真能省錢,可是我覺得已經很貴啦……你知道嗎,我只有四件禮服可以選,可是四件禮服的總價值就超過50萬……店裡說可以出租,問要不要……我才不要,我淘寶買一件,才幾千塊錢……萬一給把紗上的水晶啊什麼的弄掉了……」小樹說著,恩窈沒有回應,她的手指滑到其中一幅的時候,她才意識到不對勁兒,歪著頭看恩窈,「你怎麼不說話?」肋
說她傷在了後腦勺,他站在這個位置,只能看到她頭上罩著紗網。瘦瘦的臉,大大的眼,緊抿的唇,看著他,不說話,小小的身子藏在寬大的病服里,像個茫然的小孩——等反應過來,對著他一笑,那笑容又是他曾經熟悉的,讓小了一圈兒的臉,頓時顯得俏皮而生動起來。
雷波沉默一會兒,才說:「我倒是覺得,她這樣才算正常。再堅強,也還是女孩子。換了誰,經歷那樣的場面,不得七葷八素好久?」
小樹輕聲的說:「她不能太長時間講話。」
「不會啊,那天去拍照,那個孔雀攝影師就一個勁兒的對著你開屏啊。」
「別擔心啦,我很快就好的。」恩窈卻這麼說。鄭子桓這人,心思很重,她知道。見他沉默,她問:「林方曉跟你說的?他嘴太快了。」
「鄭子桓。」子桓溫和的說。
她知道他會明白;他也的確明白。
方曉說這話的時候,不知為什麼,讓他覺得有些傷感。方曉沒有再問他什麼。最近發生的事,他不主動說,方曉便沒有問了。只不過方曉接著說,咱哥兒倆有必要來一個不醉不歸……最近的事情都tm太cd了。
「我該走了,恩窈。」他站起來,把她的手,穩妥的放回床上。
這會兒他開著車子,在迷霧中兜兜轉轉,還是提早到了他跟方曉約定的地點。他以為他到的太早了,想必他要等方曉好一會兒;走進去卻發現方曉已經在了,而方曉還不是一個人。
「你說,要是舅舅和舅媽在這兒會怎麼樣?」小樹靠著雷波,兩人倚牆而立。都是雪白的夏裝,比牆面還白,讓人看上去,頓時覺得清爽。
小樹抖了一下軍裝,反問:「你不也沒戴?」一副理直氣壯的口吻。
這時許雷波對著小樹招招手,小樹會意,直起身子,跟恩窈說她出去一下。走過來,對著站在門口的鄭子桓,她微笑了一下,說:「您好。」打量了一下他。
「你不戴戒指人家怎麼知道你訂婚了?」許雷波眯眯眼。
子桓看著這個剛剛還說「別擔心我」的女孩子,這會兒又開始嚇唬他,他雙手扣在一起,「你以後……多想想家人,萬一真有事情發生,他們該怎麼辦?」
他說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不好。
「會好起來的。」許雷波說,低頭看小樹的手指,「你又沒戴戒指?」
「你幹嗎?」小樹翹腳,看著鄭子桓在門前站了一會兒才往病床那邊走。這男人腰背挺直、模樣端莊,難怪……
「你可真夠狠的!」恩窈把盒子抱在懷裡,故意誇張的說,「我得拼多久啊?我這麼沒耐性的人……這下可有事兒幹了,出院以前我一定拼好了。」
楊小樹頓了下,果然乖乖的回身,「好了好了,不看了還不行。」
恩窈抬起頭,對著子桓。
她剛剛沒有看清楚,這盒子上到底是什麼圖案。現在,她正好看一看……就是外面的霧從窗子縫隙里飄進來,飄進眼睛里了吧……
恩窈也忍不住輕柔了聲音:「你說話聲音大點兒沒關係,我現在不怕聲音刺激的。」他是這麼妥帖的一個人,特別會為人著想。
「嗯?」雷波腮上微酸,看著小樹水汪汪的眼睛。
許雷波拉了一下小樹,把病房門關上。
楊小樹鬆開手,捏了許雷波的兩腮,「許雷波。」
頭疼,也不讓你知道。
他安靜下來。
「知道。只不過,我看這回她傷了之後,總有點兒怪怪的。」小樹說著。
「很快。醫生說我體質好,恢復的很快。你看我現在,臉上、後面傷口,都已經消腫了……我姐技術很好的,你看她人兇巴巴的,很大拿呢,別介意啊,大拿都脾氣大……我在跟醫生爭取,過兩天放我出去……我姐要結婚,這個月16號。」她笑嘻嘻的說。一邊說,還轉頭給子桓看她後腦勺上的傷。紗布覆蓋著,鼓鼓的一處。
方曉說好。
看她白皙的臉上一抹紅暈浮起,許雷波就嘆了口氣。
雷波不說話。
那邊小樹跟恩窈正低頭一起看照片。
小樹想想。也是。現在唐恩窈最明顯的癥狀,就是安靜了。而且安靜的時候很多。沒人在跟前的時候安靜就罷了,有人在跟前,她也隨時陷入沉默。問她是不是傷口疼,她就笑笑說不是。當然不是。
「我沒想到你會來——請坐。」恩窈原本盤腿坐在床上,這會兒順手把電腦仍在桌上,推了一下,就想下床。
恩窈的下巴擱在拼圖盒子上。那塑膠的外封有種特別的溫暖。她看著子桓,這個差一點兒、只差一點兒,也許就成為「家人」的男子……她伸手過來。
「就是很不習慣她這樣。」小樹說。
「我說,你要再八卦我要使絕招兒了啊。」許雷波無奈的說。
子桓握住她的手。
方曉說去吧,也許她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