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維加,錢來了》目錄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柯白莎看著我。
「和好!你應該看到才好。」
「最後自己吃到了衛生丸?」白莎問。
「為什麼?」
「嗯哼。」
門上有敲門聲,我去開門。進來的正是施警官。
警長說:「皮爾,跟我談過。」
「為什麼?」
「你給皮爾的理論,他不相信,我倒覺得還有點道理的。」他說。
「不是。」我說:「薛堅尼已利用完了,薛堅尼的部份是有人利用他,所謂以後可以用來敲詐是引薛堅尼入套的餌,利用他的人清楚傅可娜的為人,知道傅可娜收到信,不會去結婚,利用他的人目的並不在敲詐而在於阻止這樁婚姻。」
「雷諾。」
我沒有出聲,過了一下,白莎說:「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在九時後才返家。才開燈。沙包從壁櫃跳出。他有明確瘋相,我毫無辦法可使他平靜。他發誓要殺死我們兩人。又說警察是我們故意引來。不分皂白,予我痛擊。稍後直衝抽屜取槍。我逃向大門,他比我先到。我進到廚房,把門關上,尚未及上鎖,他已趕到。兩人掙扎未幾,我被推開,他把我推倒洗槽前地上。我打開櫃門,伸手入內,但他仍不停迫近。
他把我帶到警局,沒有把我關起來,把我放在一個辦公室,有位警員守著。中午時分,葛警長來了。
我說:「殺死薛堅尼的,假如是女人,殺人的時間是,八點三十分到九點一刻之間。假如是男人,時間就不一定了。」
「亂講。你早就知道他會失蹤的。他哪裡去了?」
「沒有。」
「唐諾。」
「誰?」
「沒有我可以拿出來公開討論的。」
「對不起,只是靈機一動,沒證據。」
汽車已經過雷諾最熱鬧的主街,也經過了兩旁有樹的住宅區,白莎說:「所以,你現在去找荀海倫,要她說出來什麼人在幕後主動的。」
費律說:「我才真需要有人祝好運,爸,你看她會認得我嗎?」
費律之父,得知傅可娜回信誤落我手。請彭家人前來找我。男的找到了我,女的多方接近。她曾懷疑沙包,我不知她何以知之,但她已知沙包與傅可娜之間定有關聯。她想自我處套話,但做作十分明顯,我敷衍了事。未予當真。你最後找到我的公寓,我已租用一星期以上。我知道不能再與沙包共處,終須設法永遠分手。分手後。他絕不可能想到我在同城尚另外租回的公寓可以藏身。
我愛你甚過以往所愛任何一次。離開你為的不要破壞這幾天我們相處,在你心中所留的好印象。我自知緣盡於此,即使強求,結果必反破壞甜蜜的回憶。
「什麼後果?」
「我打賭姓荀的女人,你要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我把雙手放在兩側的脅下緊抱著,全身發抖,牙齒上下互相打架,雙腳好似在冰裡,再也沒有車來,沒有聲音,只有寒冷包圍著我。
施警官說:「好,你從這一點開始,你先解釋一下,艾先生怎能一面在戲院中看戲,一面同一時間去做這種事?」
「沒有。」
我回來的時候,白莎正在打電話。我聽到她說:「你可以確定?……我不了解……你問機場調查過?……沒錯,我們下午班機回來。我晚上洛杉磯見你……好極了。見他們代我說恭喜。再見。」
「說下去。」
柯白莎坐在她椅子中,直直的,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充分表示對我不太滿意,由側窗外望,另一架飛機也正好在降落。
「這是你在說故事,」施警官說:「故事有結局嗎?」
華亞賽對兒子說:「我看你可以一個人先上去,假如她見到你不認識你,不要太失望,我們還有解大夫。」
「正是我。」
我說:「你想想看,這時候她還在床上,我不能吵醒她給你介紹……」
「華先生怎麼說?」
「我也因為這樣想,才吃虧的。」
柯白莎把自己靠到座位上:「給我支煙,親愛的,告訴我,搞什麼鬼。」
我說:「分別太大了、力氣大的男人,可以在巷子裡開槍殺他,在汽車裡開槍殺他,把屍體用車帶到現場,把屍體放在背上,拋在荀海倫的公寓裡,而後他可以去看場電影為自己建立一個不在場證明。你有沒有研究過,艾保羅老遠趕到拉斯維加斯,只為了看場電影?發神經了?」
一起飛,有韻律的引擎聲就催我入眠,好多次白莎想吵醒我問我問題,我用是呀否呀的支吾以對,側身又睡。「唐諾,你不可以和華亞賽作對。」
我們回旅社。我告訴白莎,我襯衣扣子掉了,向她要針線。她變得母親般的要照顧我,說要代我縫上,我沒有接受她的好意。
她說:「嘿!記憶喪失。他相信。不管我們事。」
我模棱地說:「我們可以乘車進城,再……」
我說:「那倒也不必操之過急。這裡有幾件事你應該先招呼一下。」
「不要把我計算在內。」白莎說:「我跟唐諾進城,一小時回來,一起早餐好了。」
我們走過旅社大廳的時候,施警官說:「賴,我是不得已才這樣做,你剛才的理論實在不夠說服人。你為什麼不想一個更好一點的出來。」
自窗外望,東方已見紅,太陽已超出地平線,燒木頭的火爐也已發揮功能,我結冰的身體漸漸融化,咖啡已煮沸,我喝了兩大林。突然發現已經好久沒有進食,只有工作,肚子餓起來了。我打了些蛋,平底鍋裡炒了一下,在烤箱裡烤了些土司。又另外倒了杯咖啡,就在已十分溫暖的廚房享用早餐。
「第一,她告訴我她沒有寫。第二,女人給女人寫信不會用這種口氣及解決方法,一定是另有人寫,而且這個人又和荀海倫很熟。」
我拆開信封,開始閱讀:
「你可以在車裡等,假如你怕打架。」
「也可能是媽媽。」
「你這小鬼頭,白莎知道你不會真去愛上一個女人的,你愛女人沒錯,我的意思是真正愛上一個女人,你喜歡你的職業比喜歡女人更多,是不是?唐諾,回答我呀!」
「是你要我給你點東西,你可以向警長交待的。不要說我沒有給你。」
警長長歎一聲,把兩隻手掌支住膝蓋,站了起來:「我還是希望你能給我們一點線索。憑什麼證據,你想出這個理論的。對我們會有很多幫助。」
他靠邊停車,我說:「把引擎熄火,不要開燈。」
亞賽用費律可聽到的大聲向白莎說:「我真不知怎麼說我感激你們──我會報答你們的,我想你們都知道。」他把手有感情地放在白莎肩上:「你對我的了解和同情更是到了極點,我仍希望你控制全局。你……」他的聲音塞住了,他在她肩上輕拍了三、四下,急速地轉身。
「但是,一旦警察問她,她會說出來。」
此後幾秒鐘的靜寂,對我有如數年。
「你相信荀海倫沒有寫這封信。」
我沒張眼,也猜得到白莎有光的小眼睛,正在仔細看我臉上表情。她說:「至少荀海倫知道什麼人殺了堅尼。」
她突然停住:「去你的,我要回車裡去。」
東方亮光已更明顯,任何地物,可因為灰白的天幕上出現黑影而容易辨別,加油站已在望,其後一百碼處的平房亦在望,我找了一個陰影,開始等候。
「這樣沒錯。他昨晚和你一起去雷諾。之後就沒有人見過他。」他說。
「說下去。」
東方已成橘色,星星已全部退縮太空,我抖個不停。
白莎問:「你哪裡去溜?」
白莎用手抓住我臂彎,把我轉過來面對她,又把我推後兩步,靠到醫院的牆壁上。「不要跟我耍這一套。」她說:「你騙得過別人,騙不過我,你要去哪裡?」
我感到白莎的眼睛在著我。施警官又問:「什麼人?」
我絕無絲毫悔意。當時亦別無他法。依照你的邏輯,我應該通知警方,在原地等候警方前來,告知實況,任由警方發掘我的過去,問我靠什麼過活,拘捕待詢等等。這些皆非我處理事情的方法。我走向隔鄰,敲門找巫太太,目的只為確定她們不在家。我回公寓,立即開溜。連門都未關。槍已處理掉。不會再被人發現。
我伸伸懶腰,用手掌拍拍張開的口,說道:「我們什麼時候接待施警官?」
親愛的:最後只能出此一策。你有你生活方式,而我有我生活方式。有史以來,這二種生活方式從未能混於一起過,今後亦不可能。你只是你。我只是我。我現在不能不離城。給你的那卷東西。是老辦法弄來,一位與你同行的盯住了我。雖被我溜掉,但他們定將繼續找我。你走之後,我曾與路易詳談。他曾混過,能了解我心情。我不能一人玩老虎,須有一拳硬者保護,內行者更妙。路易亦有同感。請相信那只是商業伙伴,彼此君子協定。經沙包一事後,我亦絕不重蹈覆轍。路易深知,我心所歸為何人,路易對你更是崇敬萬分。
我說:「艾保羅是在爭時間,婚姻越近舉行,對他越有利。薛堅尼是他後台,必要時薛堅尼會出面作證,他看到可娜父親坐過牢。艾保羅當然要付他錢。你見過薛堅尼,他既多疑,脾氣又暴。艾保羅恰在不應該在他情緒最不好的時候去看他。他離開的時候,薛堅尼再也不活了。」
「可能,也可能因為他自己急著去別的地方。」
東方亮光已使我可以清楚地看清屋內一切,床沒有人睡過。
「他沒有乘那班雷諾去舊金山的飛機。他就是不見了。」
「我不懂。」
「你真不識相。」
搶殺事件後,我必須不被發現,我買了大批食物,但回另一公寓時,與彭小姐狹路相逢。她知道我在躲藏,自願協助,原因不知。
「為什麼?」
「我看不見得。」
「就這樣說定。」
他謝了我,好奇地看著我說:「我想我昨天晚上聽到,你太太和另外那個男人,一起開車走的。」
「可能。」
「謝了。」酸酸的回答。
「女孩子會看上他?」
「你一直在做什麼?」她問。
「他認為你偷運一個證人出境。他又對昨天晚上,所有人突然離開,沒有知照他一下,大大不滿。他認為他有權詢問傅可娜。他認為是謀殺案使你得到找到可娜的線索。你要想辦法給他解釋清楚。最好現在就想個故事。」
我抬起眉毛,顯得十分驚奇說:「怎麼啦?她會知道點什麼嗎?」
「那個認屍的,」
此事,不是他,即是我們一人。他有一支槍,存在我五斗櫃抽屜中。他自己租有房子,有的文件他不願放在自己屋裡,我也同意他可占用我公寓中一個抽屜。我也知道抽屜中有手槍一支。那天,他因妒忌接近瘋狂。我把槍偷偷取出。藏廚房洗槽下櫃裡。此處是他不可能看到之處。他在街上看到我倆,又與警察發生麻煩後,直接返我公寓。未開燈躲在壁櫃裡……
「那還要看兇手是誰。」
他看看我,有點疑問的樣子。
他拉上手剎車,熄火,關燈。他說:「可能依計算里程錯了,這裡附近什麼也沒有呀。」
「不過是個理論而已。」
「假如看到我之後,她回復記憶?」費律問。
我們停在醫院前面,我提示白莎:「現在開始,單純是華家的家務事。」
柯白莎失望地說:「無中生有,庸人自擾,唐諾,這都是妄想病造成的後果,我真應該在醫院裡等,還好一點,我覺得你有神經病。」
「為什麼不指定公寓地址呢?」
「我打賭她全告訴你了,你有你特別方法,小鬼頭。唐諾,告訴我,你用什麼方法,你用催眠術?一定是,要不然怎麼行,當然不可能像洞穴人一樣,給她一棒子,再不然為她們打一架,女人喜歡男人為她們打架,也喜歡照顧被打傷的人,唐諾,怪不得你常常眼青鼻腫的。」
我說:「我反正是無法先知的,但是我和你打賭。華先生公司的帳目,一旦清理,就知道艾保羅為什麼不喜歡這樁婚事的成功。這就是,為什麼,艾保羅要請荀海倫寫封信給傅可娜,硬把這件婚事破壞。」
他父親放一隻手在他肩上說:「我在這裡等你。」
「他知道些什麼?」
我轉到屋前,較重地敲門,裡面沒有聲音,我試試把手。
「就是他。」
「什麼人殺的薛堅尼?」我一邊問一邊遞了支煙給她。
「你有沒有一點證據,來支持這個理論呢?」
「假如可娜真相信那封信,以為她先與費律結婚,堅尼會辦離婚,她和費律的婚姻,當然是重婚,而薛堅尼自然絕不會辦離婚,薛堅尼就可以長期敲詐,把她詐乾為止。」
「就這樣。」白莎說:「華亞賽不會做這種事。」
「柯太太是很有辦法的人。」
「她不敢告訴警察。」
「算了,算了,這是小事情。警長毛病可大了。迫得我死要活。東一點,西一點,對你都不利。最不利的就是你突然私奔。警長看來,你在外面對正經的付稅人不太有利。應該給你白吃白住一段時間。那個姓荀的姑娘那裡去了?」
一輛車在拉斯維加斯接我們。「薩兒薩加夫旅社。」白莎吩咐著。又向我說:「你難看極了。去洗個澡,刮個鬍鬚,到我房裡來,我們一起去找施警官。」
「郵局的人工作效率太好了,這是他百密一疏,也是出此意外原因之一。」
「這樣喲?」
「你怎麼知道。」
「他馬上到。」
「還記得艾保羅嗎?老華先生的左右手?」
柯白莎跟我出來,東方天邊一點點白,只是比較白一些,還沒有顏色改變,自溫暖的計程車中出來,更顯得露天的冰冷。
「他不是乘班機去舊金山了嗎?」
「我不知道。」
他把眼光移開:「這一點,我倒不太在乎。」
「好,可是你自找的。」
「的確我記不起來了。我們談到很多東西。你看兩個人什麼都談,在一起好多天。」
「因為指定回信是郵局留交荀海倫親收的。」
他說:「概念從哪裡來的?」
我送十塊錢過去,「夠不夠?」我問。
我說:「真是很有興趣。緊張、刺激。我還要建議你,不要讓白莎等候太久。她時常會有些突發意外行動的。」
我把錶面朝向東方,但看不清時間,日出後也不能立即暖和,我實在忍不住這種酷寒了,我領教了乾燥的冷空氣吸收人體溫的力量,不論穿多少衣服,都是無用的。
「我又怎麼啦?」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確定這一點?在我,這是一個合理的推理。現場發現一個屍體,並不一定說人是死在現場的。」
「沒有,只有點概念。」
我對白莎說:「要有我的信件,可寄施警官轉。」
「我不懂。」
「我也去。」白莎說。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老華先生說過。他兒子結婚的時候,他要把公司股權的一半,作為賀禮。稅捐機構對這一類事最為注意。當父子公司組成時,即使華先生認為沒有必要,但稅捐單位也會要求帳務清理。」
「這是你的理論。」施警官說。「漏洞百出,我要拿給警長,會批評得一毛不值。」
華亞賽向白莎說:「看來只剩你我兩人,一起在這裡踱方步了。」
我們靜靜地向外走。柯白莎站在門口,嘴咕著不好聽的話,施警官沒有理她。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荀小姐有沒有告訴你什麼?」
「兩個乘飛機去洛杉磯了。我們去處理施警官,進來。」
「那她一定告訴了你。」
「把這裡的事都辦完它。」
「我不過提醒你一下,有的人很注意這些小地方。」
「想法。」
白莎突然說:「唐諾,你知道兇手是誰,是嗎?」
費律想說什麼,但他發抖的嘴唇有點不聽使喚,艾先生立即用一連串的輕拍,拍在他肩上,掩護他的窘態。
白莎向我點頭。
我說:「警長和你都犯了削足適履的毛病。你們先有個理論,硬找事實來湊。你們的理論是因為隔鄰的巫家沒有聽到槍聲,所以槍殺時間,一定是他們不在家的時候。」
「兇手是男人,有什麼分別呢?」施警官問。
我說:「醫院常使我毛骨悚然,我出去溜一小時回來,有事要我做,也不會誤了正事。」
「是。」
我什麼也沒說。
我用手兜住眼睛,自車窗口望出去,不斷看清地形地物,我們正在爬一個小山丘,拐彎下山到彼側去,加油站和在它後面一百碼處的平房,不久經過,落在後面,我把車窗拉開:「請在這裡停車。」
「什麼事?」
「去看荀海倫。」
我說:「我想她是知道的。」
我們集在一起等候用電話叫來的計程車,我說要打個電話所以暫時離開他們,我想打個電話問路易和海倫好,但是那郊外加油站的電話,沒有在電話簿中,我走回來,原地跑步增加熱量,繼續等候計程車。過不多久,計程車過來,大家開始進入,華亞賽向艾保羅吩咐幾句話,握手,最後登車。
「你準備什麼時候離開拉斯維加斯?」警長問。
「還有好幾夜。」他說。
「不知道我知道不知道。」
「嗯。」
「可娜一定花很多時間想過。她工作過度,本來已經在精神崩潰的邊緣。她要出去親自調查是否屬實,這種事她又不能找人商量,又不能託不親信的人。她一定只好延遲婚禮到完全弄清楚再說。」
「我沒關係。不要小看了柯白莎。她不會干休的。過一會,你有機會回想的時候,就是你最窘的時候了。」
我說:「屍體是在公寓裡找到的。隔郊公寓的人,除了八點五十分到九點一刻,這一段時間外,其他時間都沒有離開、這對警方十分有利,你們依這段時間查兇。有不在場證明的,都沒有嫌疑。假如兇手是女人,這是完全正確的。」
「我希望她沒有。」
「這倒不一定,你看,艾保羅留在機場;華亞賽沒有和他兒子一起上樓。彭家騰是個駕機好手,他有四分之一架飛機,費律急著要租飛機,家騰什麼也沒說,為什麼?」
路易不知詳情,只知大概。他說只望能為你做些事。假如你想殺死某人,只須在洛城日報分類廣告刊登:「路易,人名為某某某。」即可。所有人都對你好,可見你做人成功。總之,我們想念你,祝福你,都向你說有緣再見。
我爬進車坐她旁邊。她對司機說:「好,現在去機場。」
「最重要的一點在這裡,荀海倫並未寫信給傅可娜,另有人以荀海倫名義,寫信給傅可娜,而且要她回信。」
「什麼地方分手的?」
「今天早上,他告訴我,昨天晚上我太太和那個男人,開我車跑掉了。」
「我知道她沒。」
「你是說艾保羅失蹤了。」我問。
「到底吃錯什麼藥了?」
「回哪裡?什麼工作?」
「不知道什麼?」
「不要告訴我巫太太在做偽證,我們查過,她沒有理由。」施警官說。
「你有什麼辦法,在那公寓開槍,而隔鄰聽不到?」
柯白莎和我同機,其餘的都乘費律租的飛機,最後一分鐘艾保羅才決定同行,什麼理由也沒有,只是跟著晃晃。
「我不需要電燈泡。」
「沒問題。」他微笑說。
「你怎知艾保羅找不到了?」
「亂講,」白萍說:「我想這些都是無稽的,你可能真愛上了荀海倫,你擔心她,保護她,所以才會想到有人會想傷害她,要是真像你所想的,白莎倒要看看誰能傷害她。」
「信中說些什麼?」施警官問。
「我無法完全知道,好像說到傅可娜的父親,在可娜十五歲的時候離家出走。我所說的都是提不出證據的,但信中說可娜父親,曾被捕及坐牢。當然可娜覺得沒面子,不願和華家結婚,一時也沒想到出走對費律是不公平的。」
「這是個很好的計劃,進行也十分順利,唯一困難是目的達到後,堅尼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他當然不高興,威脅著說要宣布出來。」
他用拇指及食指把下唇抓住,拉出來,又放手,任由下唇自己彈回去。過了一下,他說:「你,想像力還是很豐富的。」
此時,你對沙包之事,應已完全明白。實則,我相信自始至終,你是明白的。
華老先生澀澀地說:「我看她一定會的。」
「本來就叫你不要來。現在還可以讓車先送你回去。」
一架飛機在等著,我們登機,我不說話。白莎也暫時不迫我。漸漸睡意來襲,我瞌睡起來。
他說:「這發現把艾先生的不在場證明,打得粉碎。」
他說:「皮爾給我說起你的理論之後。我又回到現場去一寸一寸的觀察了一下。門口的台階,也一級一級檢查。我們發現有半打以上血滴。」
是個女人在搖車窗,她的臂和肩擋住了她的臉。我快跑過馬路,走向汽車。
「我知道你夠意思,」施警官說:「你也有腦子。你要讓我過得去,你犯的一點小毛病我也不會計較。」
白莎說。「這算什麼回答?」
熊熊火焰上升,我把爐蓋拿開,把海倫的信投入。我在爐上放上咖啡壺,又找了好幾個架子,看著會不會有酒,但沒有。淋浴得來的溫暖慢慢消失,我站在火爐前又開始發抖。
「沒有。」
「我就說嘛。怎麼會呢?快回去,我們有工作!」
「這一家人都精得像鬼,我可一點也信不過他們。」
「沒問題,」我告訴他:「我可以給你我們租用平房房東姓名,他也開一個加油站。」
「過了火車平交道,把碼錶歸零,我要隨時看里程,等候的時候,以等候計費,但是車燈不可以開,引擎也要關掉,懂嗎?」
「什麼問題?」
「我要知道就好了。老實說,我有點懷疑。」
這句話當然不是問句,不須回答。
他們握手。
「你的葫蘆裡還有一些我沒有看到的。」
「他可沒有不在場證明。」
「我已決定不要把她混進這件事裡去,我只希望兇手也能讓她置諸事外。」
「這不會花她太多時間嗎?」
施警官說:「不是很糟嗎?怪不得你看起來霉霉的。你需要長期的休息。我們拉斯維加斯有整個西部最好的氣候。我們不希望再見你不加通知自由離開。我會弄個正式通知給你。免得你再溜掉。」
「我不知道。」
「當然。」
白莎說:「要是姓荀的真知道兇手是誰,兇手現在已怕得發抖了。」
艾先生和費律也握手說:「抬頭,挺胸,我們都是後盾。」
「那你應該詢問他?」
我們走向計程車。
「少來,她在床上,你就不會走近那張床,你不是那一型的男人,你會在門外站崗,賴唐諾,你到底賣什麼藥?」
「另有人等中了她。」
「她沒和他同居。」
她掛上電話說:「怪了!」
「為什麼?」她問。
我說:「一定是和華亞賽很親近的人。」
「彭家人怎麼樣?」白莎指出來。
「柯太太在外面,帶了律師來,要保你出去。」
白莎問:「有多遠?」
「什麼醫院?」白莎問。
「我都告訴你啦。」
我站在床邊,漸漸讓這一切發現的嚴重性,侵蝕我的腦子。
「可能因為他只有四分之一主權。」
「那兇手。」
我說:「假如槍殺不在巫太太離家那一段時間發生,這時巫太太沒有出去,她在家,她說沒有聽到槍聲,你會問為什麼沒聽到?」
費律在櫃台邊問詢,跟了個護士,走向電梯,亞賽獨自走向一張椅子坐下,我和白莎走出大門,高處的空氣,寒冷入骨。
「憑什麼?」白莎說著站起來,面對著施警官,兩眼雖然瞪出,但仍小得如豬眼。「你以為你是老幾,亂抓人?你跑不了,城裡有律師嗎?」
「也許我倒霉,但你會更倒霉、走!我要帶你去局裡。」
「但是,這些人當中,暫時誰都不可能趕來呀!」
「半里的樣子。」
我撿起一塊小石頭,輕聲地敲向玻璃窗。沒有反應,我用小石頭刮牆壁,繼續輕呼,還是沒有回音。
「費律和那女孩,怎樣了?」
「要插一腿,要分一杯羹。」
我告訴司機:「我們要出城,我叫你停才停,我們出去後你在原地等,等我們一起回來這裡。」
我們開始步行,司機起先看著我們,之後自顧自轉回把大衣領豎起,把身子縮下。
「幄!我不知道呀,是你自己在電話上說的。」
我說:「我是出去為你工作呀。」
我裡外都冷得發抖。手更抖得抓不住信紙。我把淋浴的蓮蓬頭打開,脫掉衣服,用忍得住最熱的水猛沖。出來時已稍覺好轉。用乾毛巾擦乾後,來到廚房。感激路易在小事上還對我如此忠心──火爐已清掃,引火柴。木柴都已架好,我只要一根火柴,就可升火暖身。
她的小眼睛又亮亮,冷冷地瞪著我:「唐諾,你哪來這些奇奇怪怪的念頭。」
「你!」他說。
他更懷疑地說:「看來你們沒有問題,但是那麼冷,又那麼黑,到郊外去,在公路邊上一個人等。再說……」
「薛堅尼玩點敲詐的名堂,有人出賣了他。」
「華家有錢,有勢,亞賽又有頭腦,他不會喜歡受人擺佈。」
東方光度更為加強,有人假如早在暗中注視,會見到我從公路走近,不可能看出是什麼人,但是我走過來時太不小心了,冷得厲害,又有風,凍硬的耳垂,弄不好會給風吹斷,我的鼻尖也冷,我想原地小跑步,但是不敢,公路遠處有汽車聲──奇怪那麼遠可聽得很清楚,輪胎在公路上轉著,我焦急地等著,這可能是我要的人,現在我等在這裡,我不能預料會有什麼結果,假如路易又喝醉了?假如我等到的人有支槍,又不聽我說話就……?一假如……。那車自轉彎處拐過來,車頭燈照著路面,它連慢都沒有慢下來一星些兒,駛過我身邊,直去遠方,燈光消失,連聲音也消失在寂靜地黑暗中。
「我懂了,我懂了。」白莎說:「你說下去,他們把信批送到了公寓,荀海倫收到了這封信,但她不知所云,可是和堅尼之死,又有什麼關係?」
白莎忘了為香煙點火:「講給我聽。」
車窗搖下,搖窗的手不再擋住視線。是柯白莎。
「好,你有興趣,我們一起去。」我說。
你的老爺車,我們借用數日。我感覺到你暫時不會用它。不久奉回,勿念。
「怎麼分手的?」
我一陣風一樣匆忙的跑向海倫的房間我根本沒時間敲門,握轉把手,一腳就把門踢開。
「他們在做什麼?」
「不行,他溜了。」
「那是你在說。」
「第一班班機。我絕對不要見什麼新聞記者,在我言來,你已經把案子破了。」
他說:「亂講是沒有用的,你知道我們會調查。」
「沒有人來鬧事吧?」
「慈愛醫院。」我告訴計程司機。
「我一點點概念也沒有。」
「隨你,不聽我話,你自己倒霉。」
我們齊集後艾保羅先開口:「我看到有架班機十五分鐘後飛舊金山,我看我就從這裡去舊金山好了,好在一切都已解決。」他看了一圈。目光和老華先生相遇:「祝你好運,華先生。」
「錯不了。」
他搖搖頭:「不要兜圈子。想法,概念──定有什麼你不肯說、是不是姓荀的女郎告訴你什麼?」
白莎沒說顧自回計程車,我走了五十碼,看到計程車重又亮燈,我走向路邊,後面計程車調頭,經過我,紅紅的車尾燈消失後,我又回到路面上走。
「我懂了。」
「在我看來,」我說:「你最有興趣的是,薛堅尼命案。」
「告訴我,荀海倫有沒有殺掉和她同居的男人?」
「那很好。」
「很多人都可能,華亞賽,彭家三人中任何一個,或三個都參與,也可能是艾保羅,甚而費律本人。」
白莎歎氣說:「世界上的事情本來是矛盾的,我要是留在這裡,天寒地凍的受罪,什麼也不會發生,要是硬說你妄想病,神經病,乘車回雷諾,幾分鐘後,你捉到了兇手,你又要笑我,不管怎麼樣,唐諾,我跟定你了。」
「我給你那麼許多方便,你反而溜掉了,叫我不好做人。」
「是不是有人給你打小報告?」
「你想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我問他。
施警官說:「當然,城裡有律師,出鈔票就有。賴先生現在跟我走。」他帶住我手肘。又說:「我們靜靜地出去。」
「一個姓孫的。」
「你想兇手知道不知道?」
我走向公路,在公路上走了三分鐘、一輛自雷諾方向開來的汽車,突然靠邊停住。我看過去,心臟猛跳。
「真的呀!」
我想吸支煙,但這房子使我心神不定。每一件東西部使我想到她。各處充滿回憶,沒有了她就像座墳墓。
「不會,要不是這件事打擊她太重,使她精神全部崩潰,相信花時不會太多。但昨天,有人發現她在雷諾街上亂晃,完全不知道她自己是誰,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我們先回拉斯維加斯。那個施警官火燒眉毛又火燒屁股。只有你才能制得住他。」
「因為回信根本不要荀海倫收到,荀海倫初到拉斯維加斯時是由郵局留交收信的,有的時候由薛堅尼代她去郵局拿,他可能有她書面委託書,或郵局人都還認識他。」
「親愛的,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有什麼後果?」
「一過平交道,把碼錶歸零。」
「華先生說了很多。我和他在電話上交談過。他正請查帳員來查帳。」
「也可以,你叫車送你回去好了,我這裡有部老爺車,回城沒問題,我看看沒事情就回醫院。」
「也許。」
「又怎麼啦?」
「鬼才信。」
「但是,你還是有一點的?」
「我要你在這裡等我。」
沙包於我回公寓時,立即將我兌得之現鈔取去。彭小姐見我時我已接近赤貧。她願意供我食品雜貨,我只好接受。
施警官說:「不太說得通。」
「那是什麼人,這背後人是誰?」
門沒有鎖,一推就向裡開。
「因為堅尼是主謀之一,但他根本沒有想到有人在他後面,有人要……」
「可能要帶他姐姐?」
沒有回音。
「喔,我還要去做些零星的事,我還用那計程車好了。」
她才把門關上,我急急走向電梯。從旅社到荀海倫公寓步行也很近。我站在階梯前左右觀看直到確定沒有人在注意。把白莎借給我的縫針用力刺進我的大拇指,重重擠出血來。我輕輕走上階梯──又走下來。
她的床也是空的,幾秒鐘後我才看到那別在枕頭上,白色的東西,我走過去,拿起來,是一封封口的信,上面有我的姓名及地址。信封已貼上郵票。她大概不能確定我會不會回來。我如不回來,相信房東會代為投郵。
「荀海倫不會說出來。」
「很好,很好。」施警官說:「只是太多漏洞了。即使算是理論,也不能成立。你自己對這個神話,總不會有一點證明吧。」
我看到施警官對這話題漸感興趣。他說:「說下去。」
「她有沒有殺他?」
「商業伙伴。」
「沒關係。」我告訴他:「我要出去看看。」
「你是和她一起離開的?」
「是不算回答。」我同意她的見解,沒幾秒鐘就進入睡鄉,飛機落地才醒來。
「我怎麼會知道?」
「有證明。」
「非常抱歉告訴你,我把你留在拉斯維加斯,主要是讓你不斷的廣布我是壞蛋,我竟然不管你,而和荀海倫私奔了,這件消息只對一個人有影響。」
施警官把右眼閉成很細一條縫,皺著眉說:「賴唐諾,我把你當朋友,幫過你們,也燙到過手。你投的都是變化球。這一次,不論你是不是要利用我,一定要過得了警長這一關才行。」
另有數事理應告君。兔鼻女郎姓彭。對費律十分愛慕。華氏企業中有人因不希望費律婚姻成功,請偵探調查傅可娜。因發現可娜佳事而轉向薛堅尼。當時我不知薛堅尼之名,我知他為耿哈雷,由於他曾活躍於拳擊圈,故稱之為沙包。
「這才像話。」
門外的確是冷的,但空氣是新鮮的,門裡空氣是封閉的,不動的,更顯得寒冷,我的心裡冷得更兇、路易不應該讓門開著不鎖,我曾一再提醒他,而今晚,當我一直在外面──我用腳把門輕輕帶上,用腳尖輕輕向室內走,地板仍在腳下吱吱作響,路易的房門關著沒鎖。我輕輕打開門說:「路易。」
我不想吵醒海倫,我用足尖悄悄走到另一窗口,用小聲,小心地喊:「路易,哈囉,路易。」
我用指節敲玻璃窗,一面喊道。「路易,路易,醒醒。」
沙包或以我的名義,寫信給傅可娜。沙包本精於偽造。他想將來詐乾傅可娜。此計亦非沙包所設計,而另有他人主謀,於幕後操縱,目的只為破壞婚姻。
「跟我那麼久,你還沒有摸清楚呀!」
「他們重歸和好了?」我問。
「知道什麼?」
我的頭直向前倒,進入睡眠狀態。白莎把我頭扶回,又不斷拍我的肩。
我整好行李,站在日光下,一刻也不願再留在這房子裡。加油站主人出來,一面擦著眼,一面準備開始今天的營業。我走過去對他說:「我要乘飛機離開這裡,其他人已乘車先走。先付的房租不必退了。」
我沒有接話。
「噢?才怪。」
我偷偷地看老華先生,他沒有任何表情,裝著老式的紳士樣,連眼皮也不眨一下。費律正好相反,他咬著下唇,摸著耳朵,扭著身軀,向車窗外望,避免和我們眼光相遇,無疑不希望我們猜測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