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勾搭惹的禍》目錄

第三章

第三章

我說:「我先說到鄧默斯,因為我相信,他把我引到那旅社去等,和後來發生的事,是多少有點關係的。」
「我沒有要管,」我說:「我祇是在用腦子想這件事。」
「妹妹?」
我說:「我們從頭說起。妳記不記得我今天下午在幹一件跟蹤一個人的事?」
「事實上真是這樣的。」我插嘴道。
「沒錯,」她說:「有人付錢想知道一個出售股票的人的姓名和身分。有困難嗎?」
她等了不少時間,大概是在找名冊,她說:「沒有。」
我說:「車門是鎖的。鑰匙又在她那裏。我有靈感有人已經打電話給警察說車丟了。請警察沿路在找,我不能確定。但是她把我當什麼事的替死鬼極有可能。所以我有點擔心。」
足足等了三十分鐘,才等到白莎,她火冒三丈,消防隊恐怕也制不住她。
「一種聲音,很像汽車引擎的逆火。」我說:「祇是附近沒有汽車。」
也許他比我想像中的他,要聰明一點。也許是我比白莎想像中的我,還要笨一點。我發誓,我跟他進旅社時,他是不知道的。
「老天,」白莎說:「我要再和別的男人合夥的話,我要選個六十歲以上……」
「嘿!」白莎嗤之以鼻。
「一定又是另一個紅頭髮騷貨。我看你始終學不會不要去逗她們。」
我開始不著邊際的詢問大廳僕役和看門的僕役。鄧默斯是遷出了。他有一個手提袋,一隻公事包,另外還有一隻小提箱,上面有一對黃銅扣鎖。
我們就一聲不響地在大道上開著車。
「不是十分鐘,是二十分鐘。」
我也不會相信他肯讓客人帶那麼多行李進去。
「那就是說遺囑裏的鈔票,沒有她份了?」
看門的可以確定,這些行李的主人沒有搭計程車。我問他有沒有可能被私家車接走了。他也不以為然。我問他鄧先生和行李可能去那裏呢?他抓抓頭答不出來。
「她說她有一個姨媽,是她目前唯一活著的親戚,現在因為一次車禍行動不便,但是最近不斷的接見一位比較年輕的男人。許小姐認為他是個騙子。是來騙她姨媽鈔票的。許小姐問過她姨媽的女傭人,想知道那年輕人是誰。她姨媽非常不高興,訴說她有足夠的能力自己處理自己的事不要姪女來干涉。許小姐要我們替她找出來那男的是幹什麼的,她希望我們能找出這男人的底細來。」
「所有丈夫都這樣的。」白莎說:「之後呢?」
旅社雞尾酒廊的進口離開大門祇有幾尺遠。我不相信去問酒廊經理會有什麼用。
「是的。」
我看到白莎準備咆哮了。所以加了一句:「事情是一件接著一件來的,所以……」
「什麼?」白莎突然豎起耳朵問。
「她要我們幹什麼?」
白莎說:「我們開的就是偵探社。你自己是偵探,還須要別人幫忙嗎?老天知道,我為什麼要半夜起來替你當計程車夫。你以後要釣馬子用自己車子,再不然背個無線電,隨時被人放鴿子時可以叫得到計程車。」
「我何必關照?你應該都懂得。再說,她是先付錢的。」
「但是她沒有提姨母太多的事,她的過往,她的愛好。妳沒有問及她過去的婚姻或戀愛狀況。」
我說:「你沒有叫我要那麼小心呀。」
白莎生氣地說:「我又不是電腦。半夜三更叫我起來,要我參加你的黃色行動,還要我報出每一個客戶的姓名、地址。你也想得出來。」
我走進溫契斯特大旅社。
「是的。」
「那更不好了。」白莎生氣地說:「連醜的也來了。不管這些,告訴我那小妮子對你做了什麼?」
「我沒見他開來,但是我選了個地方吃飯,飲酒,出來的時候車子正好就在近處。」
「我自己都尚未確定。」我說。
白莎說:「唐諾,我和你有一點大大不同。你專喜歡打聽別人無關緊要的小事情。我絕不打聽和本案無關的事情。」
對面的開車人根本不理她,不換低燈。白莎把左側車窗打開。兩車交過的時候,白莎用足全力向來車駕駛罵了一句不雅的話。她把車窗搖起。「你為什麼兜來兜去不肯說實話?」
「是的,我告訴她,我會叫你親自辦這件事。這樣,我們的收費會貴一點。但是,你是本市最好的人才。」
白莎生氣地把自己車頭燈高燈、低燈地對換。
「每年這個時候氣候真好。」我說。
「好吧!這正是給你一個教訓。」
「我想她是有說到的。」白莎說:「但是不必那樣自負。全世界沒有人會想到你的。」
就從這個電話間,我打傅家的電話。過了一下,總機要我投入二角硬幣說是可以通三分鐘話。我投了錢進電話後,聽到對方一位女士有睡意的接話聲。
「住那裏?」
「二十三歲前後。」
「沒有錯,先生。」
大廳裏尚還有一些人。我仔細看了一下,確定鄧默斯不在廳裏。我看看雞尾酒廊,他也不在那裏面。我走到內線電話,對接線生說:「我在找一位麻省來的鄧吉美先生。請問他是不是住在這裏?」
「一位哈雪儷小姐,是不是妳的妹妹?」
「我從來沒聽到過這個名字。更不是我妹妹。我根本沒有妹妹。」
「我祇是想弄弄清楚。」我說。
白莎的下巴向前戳出,有如一條戰艦的船首。她的小眼睛睜得圓圓的,充滿怒意。
「我抱歉,是我弄錯了。」我說。在她開口前急急把電話掛上。
我看看錶。實在是很晚了。但是還有一件事我可以做。我走進電話間,找市郊的電話簿,找聖羅布地區,查到是有一位傅東佛,地址柑橘道六二八五號。至少這一部份的故事是可靠的。
「不會有什麼差別的,白莎。」我告訴她:「六十歲以上的男人特別敏感。漂亮小姐能把他們……」
「別那末囉唆好嗎?」白莎說:「我知道你並沒有坐在大廳裏等接班。至少你褲子沒有磨光。假如你出了什麼毛病,裏面一定有個女人。是什麼女人?」
「假如他會知道我在盯他的梢,」我說:「他是神仙,或者是壞人中的頂尖高手。我跟蹤得非常順利。」
「能不能代我轉個信?」
「叫什麼名字?」
「原來如此。」白莎揶揄地說:「我知道你現在急著要回家上床,繼續你的春秋大頭夢。老天,想想看,你是在郊外,你在開車送她回家。她的姐夫要開車送你回城。多好!多可愛!多體貼!我想你開車的時候兩隻手都在駕駛盤上。你在談文藝小說、古典音樂。是那個漂亮小妞最後一定要硬拉你去汽車旅館……」
「這之前,她溜出去過二十分鐘。想來是去弄車的。」
我說:「我們二個也是走這條大道。我要送她和車回姐姐家,她姐夫會送我們二個回進城來,再把車開回去。」
「這一次,你又做了什麼事了?」她說。
「奶奶的!」白莎說:「她在支票最重要的位置簽了字!不就結了。不要來管我該怎麼做我的事。」
白莎停住了嘴,顯然是在用腦回想。她蹙著眉道:「經你一提起,有件事相當奇怪。那個姓許的妹子,實在是不難看的。」
過了一陣,她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說道:「好吧,說說看,到底是怎麼回子事?」
「可以。」
白莎把車吃進檔,一下把車衝向前,也不換檔開到前面十字路口,候機來了個迴轉。
我說:「她喝了不少薑水。她說她不舒服要找個洗手間。她叫我停車,因為她不願再前進。停車的地方很近一個汽車旅社。」
「多少歲?」
白莎說:「你才是該透透新鮮空氣的!那你為什麼不用那輛車──是不是她開走了?」
白莎又把車慢下,向我看過來。
「就算二十分鐘,正好夠他打個電話,放出個『外面該有的東西』齊全的小蕩婦出來。我告訴你,準是這傢伙一眼就看出你是個色瞇瞇的傢伙,才用的美人計。還說她要用苦肉計才能拖你去汽車旅館!人都笑死。」
「那找七十以上的。」白莎修正說。
白莎把車慢了一下下,對我假關懷地看看,說道:「可憐,你當然不懂這是怎麼回事。除非她拿鎗出來,你是不會主動帶她進去的。」
「我知道她姨媽的地址。」白莎說:「她告訴我這位氣宇不凡的騙子,下午四點鐘和這位老小姐有約會會見面。」
「我希望妳原諒我問妳一件事,妳是不是有個妹妹。」
白莎咕嚕了一下。
我說:「我租了一個房子。就在這時候她決定要透透新鮮空氣。她走出房去,之後再也沒見到她。」
「好你個頭!」她說。
白莎說:「是一個姓許的女孩,看起來很正點的。她進來的時候我還在想,老天真是幫忙讓她先見到我,不是先見到你。你要先見到她,她會不付定金就叫你接手這件案子,你也會沒收到鈔票就弄得辦公室雞飛狗跳。這件案子我先收了二百元。」
「那也沒有用。聰明點的小姐會讓他們想起少年時的情侶。八十以上才差不多,至少他們眼睛不好了。」
「我真抱歉這樣晚來打擾妳。」我說:「但是我有很重要的事和傅東佛先生聯絡。不知他在不在家?」
「謝謝。」我說:「不是我要找的吉美。」我把電話掛了。
「換句話說。」我說:「她並沒有告訴妳有關她姨母的任何事。」
「去你的!」白莎說:「我要回去閉閉眼睛。現在的工作是你的工作。你沒有計程車可搭的時候,我只好去接你。這裏跨出去,一招手,有的是計程車。記住,計程車要拿單據,我可以向客戶報帳。」
「目前沒有了。」她說:「有過一位鄧默斯先生,但是一小時前遷出了。」
「妳想她怕的是這男人動她姨母腦筋?」
「你要特別注意不露馬腳才是真的。」白莎說:「整件事我看來你已經出了紕漏了。假如鄧默斯知道了有人……」
換句話說鄧默斯就如此不見了。
我沒有吭氣。白莎也硬撐了一段時間的寂靜。然後她坦然,好像從未脫出話題似的繼續說道:「有這樣好本錢的女人,聽到了我有一個年輕、聰明的男性合夥人,第一個反應應該是想見見他,甚至和他來談這樁生意。但是她不然。她對我的能力有絕對的信心,她對我們信譽完全知道,她很自信的拿出支票簿。她不太在乎錢。現在你提起這件事,我想起來就覺得有點怪。」
我什麼也沒有說。也沒有什麼可說的。
白莎說:「疏遠,當然就是失寵。也當然表示沒有份了。我告訴她我們的人會像浴室地上的肥皂一樣滑溜。保證被跟蹤的人啥也不會知道。」
「不在家。」女士說:「他目前不在家。他有事留住在城裏。但是我知道隨時可以到家了」
是大廳的僕役上樓取下交給看門的僕役。看門的僕役記得行李曾在門口。他一直忙著在幫助進出的人上下計程車。有一次回頭,那三件行李都不在了。
「請問是不是傅太太?」
「所以妳告訴她,我會自己辦這件事?」
「即使我不提起任何事,這件事還的確怪怪的。」我說:「那個女郎還告訴妳什麼她家庭背景?」
我沒說話。過了一下白莎又說:「她告訴我這件事一定要小心處理,絕對不能讓這個人知道有人在跟蹤他,或是在查他底細,萬一引起他注意,他去告訴她的姨媽,一切就弄砸了。假如她姨媽知道是她在搞鬼,會誤會她,疏遠她的。」
我把車門關上,白莎把車吃進檔裏向前一頓,開了就走,留給我的祇是一些廢氣。
「真奇怪,妳確定嗎?」
我說:「我坐在旅社大廳裏,然後來了一個自稱是哈雪儷的女人。她說她在開她姐姐的車,但是車子登記是她姐夫的名字,說是姐夫喜歡做一家的主宰。」
「換班的說好六點鐘接班,我準備交了班再設法挖掘點資料出來。反正再等也不過半個小時。」
她一腳把車煞停下來,我從她車後跑過去,繞到車的右面,打開車門,坐在她旁邊。
「可蘭。許可蘭。」
「一點困難都沒有。」我說:「幾乎像是定做好的。固定的時間,這個人出現在我找他的地方。我一路跟蹤他一點困難也沒有。他一直走到了溫契斯特大旅社向櫃台取鑰匙。我小心地一打聽就知道了他的名字叫鄧默斯。已經在旅社住二天了。沒人知道他是幹什麼的。
我說:「也有可能整個案子是一個設計好的陰謀。她有沒有指名要我親自參與?」
「你現在弄清楚了。」
白莎沿第七街開到溫契斯特大旅社,把車停在路側。
「你什麼意思他故意把你引到那旅社去?」白莎說。立即她又自己插嘴說:「看那混帳,開車不用低燈。你也不好,說話老顛三倒四的。」
我說:「這次我不願叫計程車,也不願有人知道我在附近。在我離開汽車旅館的時候,我聽到像汽車逆火的響聲。」
「嘿!」白莎說:「你跟他進了旅社大廳,十分鐘之內,他就放出一條臭魚,你的狗鼻子就轉了向了。」
我說:「我認為要調查這件事還是要回到鄧默斯的案子。那位和我們公司接觸的人,是妳接待的。說說看,怎麼個人?怎麼回事。」
「不要在這裏等。」我說:「向前開半條街,停在路邊。我弄好了會來找妳的。」
「這次是糖蜜太妃色,柔得像絲一樣……」
「老天!」白莎說:「我對你夠清楚了。是你開的頭,在旅社大廳裏釣馬子。老毛病,你開的頭,她結的束。我祇要知道當中發生什麼事。」
「我還不知道。」
我說:「一進城請妳走第七街,我要妳在溫契斯特旅社放我下來。我想我要對鄧默斯先生多加一點特別注意。」
「有沒有別的姓鄧的。」我問。
「怎麼啦?我沒有妹妹。」
「嘿!」白莎說:「她拿出來的是二百元錢。你想有女人肯拿二百元出來,為的是阻止別的男人交女朋友?她是怕情況嚴重起來。她是怕男的向她姨媽求婚。那姨媽是有錢的,她又是唯一的繼承人。這就是二百元錢的原因。你懂了嗎,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