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萬富翁的岐途》目錄

第九章

第九章

「乘頭等艙旅行,就有了。」
多方查證,警方的調查集中在最後一晚夏茉莉被人見到,和她一起離開的一個年輕男人身上。警方現在認為那一晚就是她死的一晚。警方對這位年輕男人有很好仔細的描述,已經循線在追蹤。
報上說卞約翰,卡文──第二自動向警方提供消息,他是那天下午在酒廊裏和夏茉莉跳舞的人,他也是使漂亮的夏茉莉離開她同伴的人。
我沒有足夠的錢來浪費再打電話給愛茜了。
我找了個電話亭,用收話人付款方式接辦公室的卜愛茜。
「錯了,」她說:「是我掘開了墳墓。」
星期一,我走出去買份報紙。
我趕回電報局。沒有愛茜給我的電報。
「所以,妳決心出賣我了?」
「沒有。」我說,把門打開。
我走到電報局,給卜愛茜一通收報人付款的電報。
「因為我天生不是如此的。」
「美麗,妳在自斷歸路。」
她說:「時間和方法是我不作興和你討論的機密。但是我是去定了,而且快得會使你吃驚。」
「卞約翰.卡文──第二。」她裝出一本正經,笑著說。
海灘最高潮汐線的上面被挖了一個淺淺的坑,但是屍體分解的惡臭,從沙裏冒出來,於是屍體就被發現了。
我走出她公寓。我走去電信總局,又給愛茜一份受方付款的電報。
他的護士和醫生對他的出院和去向根本不知道。
「把妳自己送給第一眼見到的合適人選?」我問。
「唐諾,」她說:「你是一個好人,你是個偵探。所以你腦子骯髒多疑。你來這裏暗示我說謊,為的是給卞約翰,卡文──第二,一個不在場證明。而我是逗著你玩玩,看你怎麼說的。」
一會兒之後,我聽白莎歇斯的里的叫喊聲,自電話那端大聲道:「唐諾,你渾帳小白痴。你到底想幹什麼?是什麼人在管我們公司的業務。」
她跑兩步向我:「唐諾,不要這樣就走了。」
「過不多久,妳想到安全保障了。妳想到家,孩子和……和受人敬重。妳希望有個愛妳、妳愛的丈夫。妳要家了。
「唐諾,我受夠了,我要坐船走了。去一個沒人知道我背景和過去的地方。我穿好的衣服、漂亮、吸引人。我要坐在甲板的帆布椅上,整天什麼也不做,只是看別人。我要找一個對我合適的人。」
「我知道妳放棄過。」
警方駁稱無論院方怎樣說詞,蓋蓋文已離開醫院總是事實,而且他也並不一定要靠計程車作交通工具。
「不需要呀。」
她用手握住我的手:「唐諾,你是個不錯的人。我不喜歡見到對你不利的事。你在反抗權力、勢力和金錢。他們會把你壓扁,摔出去。你會信譽破產,做勒索的被告和失去你的執照。唐諾,我能幫你忙。我對他們說過,假如不放掉你,我就不合作。他們會同意的。」
「我改變主意了。」
她一直站在落地長鏡子前面。現在她抬起二雙手臂,轉一圈要我看她曲線。
槍擊的第二天,夏茉莉帶來一隻箱子,裏面有另一套三百五十元定做的衣服,一雙七十五元定製的鞋,另一條二十五元手繪的領帶及不少絲襯衫和手帕。
報上登了卞約翰.卡文──第二的一張照片。是一張專門報社照相人員拍的整潔、清晰的照片。
「是不錯。」我說:「妳穿起來更好看。」
我走去報館,找到沖洗照片的部門,以二支便宜的雪茄換到了一張平光紙的照片,照片照得好極了,一看就知道是卞約翰.卡文──第二。
「你沒有辦法和鈔票及勢力來鬥的──在這個城市不行。」
蓋蓋文的傷勢復原得十分快速,近日已能自由行動。穿了睡衣、拖鞋和浴抱,他聲稱要自己走下走道去日光室照點陽光。
從局部的情況,警方認為這個海坑是被人在晚上匆匆挖成的。有人用車載了屍體,從岩邊路旁停車把屍體摔下,摔下前女郎是死的。然後有人快速地在鬆軟的沙灘挖一個坑,埋了屍體,溜了。
「那恭禧妳了。」我說。
她大笑,好像整件事是十分好玩的,她說:「我不過是引你說話,唐諾。亂胡扯的。」
「不是這樣。」她說:「你是以局外人眼光來看這件事的。我是從我的立場來看的。」
「但是別人找妳不是來找太太或想成家的。妳的身上全身都標示著花花女郎。妳見到近視眼女會計嫁給了管檔案傻呼呼的小子。但沒有人向妳求婚。全城好一點餐館的僕役都認得妳,妳身上有標記。
在市場街之北的破舊旅館裏,我一直耽到了星期天的中午。在附近的一家小餐店裏吃了早餐。蛋是不新鮮的,煎蛋的油是一用再用的,咖啡有如泥巴水,土司又冷又濕嗒嗒的。
「這樣合適嗎?」
「最後妳一定會面對偽證罪的。」
我說:「美麗,讓我們從冷靜的邏輯來看。這件事幾乎讓卞約翰.卡文──第二花了一千元錢,來製造一個不在場證明,還不包括他們付妳的在裏面。我想杜雪曼心腸軟,他們沒有付她多少。他們第一次付妳二百五十元。他們第二次回來,可能真花了點錢。」
「我是個活躍的人,唐諾。我要有人看我,我看別人。我充滿活力,我不是『在家』一類的。我要看好的秀,聽好的音樂,在好的夜總會跳舞,我要奢侈、豪華。」
「好吧,」我說:「是妳自掘墳墓。」
「一開始也許妳認為暫時沒人管,輕鬆一下沒關係。妳也高興終於自己有了一個公寓,做任何事不必請問任何人,妳自己是大人了,老闆了。妳以為隨時想收心都可以,只要停止活動,找個正當事做。心想憑自己能力,找個工作,拿固定薪水,不會困難的。」
「那只是你在說。」
我不理她。
「妳不是獨立的。妳是經濟和社會的一份子。妳要肯玩,妳有本錢的時候可以玩一陣,年老色衰就玩完了。妳要想正經工作上出頭,一千個也不見得成功一個。」
「籌碼過大,不可能小於謀殺案件。專注謀殺案,餘皆放棄。速速覆電。」
我說:「妳看這一類大洋輪廣告太多了。廣告上有月光、有熱帶和風,有日落的海洋,有穿了禮服的白馬王子,甚而音樂……」
「你不會懂一個女人到大城市來想生存。她能首先見到的是一大堆花花公子,他們只是花花而已。」
「我從來沒有放棄過不在場證人故事呀。」
「你結婚了嗎?」
我說:「聽起來蠻好,但是妳逃不了的。」
「目前。」她說:「卞約翰.卡文──第二,有鈔票。」
「沒有錢,哪有這麼多享受呢?」
「真的?」
他自己把自己從醫院裏出院了。他的離開在在都顯示了他的憂心和懼怕。
「我不會,我要出門了。不回來了。永遠不回來。」
她如入夢受催眠地說:「卞約翰.卡文──第二,杜雪曼和我都堅持這個故事。你來了。你說我對你變了供。我否認。卞約翰.卡文──第二說你想勒索他。警方說你去警局鬼祟地想找一些資料可以勒索你自己的客戶。還不夠聰明呀,唐諾。」
新聞在報紙上。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今天不工作?」我問。
「你現在再試試詰問我看。」
「妳沒有加『第二』呀!」我揶揄地告訴她說。
卞先生把這兩位女郎的姓名告訴了警方,由於這兩位女郎是舊金山正當職業的正式雇員,而且這兩位女郎在洛杉磯只是請卞先生帶她們去幾個正當場所觀光,所以警方沒有公佈這兩位小姐的姓名。記者確知兩位小姐會被警方傳訊,而且對卞先生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加以證實了。
各方批評為什麼警方不派人站崗,使他不能跑掉,但是警方反駁這些批評,說蓋蓋文是受害者。他並沒有開槍,而且別人向他開槍的時候,他身上沒有槍。警方說他們工作繁重,實在沒有理由派警衛來保護一個『對手』想把他趕出『黃金地盤』的賭徒,雖然警方一再己否認在本地區尚有賭博集團的存在。
「好不好看?穿了連身價都不同。我找到它,它像是為我定做的。連一點修改都不需要,我高興死了。」
「沒有,我決心把自己出賣了。」
「這是新衣服吧?」
「今天不。」她神秘地笑著說。
「妳在我前面放棄過。」
「那職位呢?」
「你已經損失了五百元錢。你把自己和警方敵對,有通令目前他們要提你回總局,你真的麻煩大得很。假如你肯長大成熟點,這一切都可以擺平的。警方會撤消找你的命令,五百元支票仍可兌現,每件事情又會變得完美了。」
她說:「你在強出頭。你做了你不該做的事。你說了你不該說的話。唐諾,你為什麼不肯順應潮流?」
「公司裏找妳的人不少,都是有家的。老闆真真假假打妳屁股,給妳說黃笑話,自以為風流。妳見到一二個不錯的小子,賭咒自己是單身漢,三杯黃湯下肚,他們把皮夾拿出來給妳看太太,小孩的照片。」
報紙頭版的報頭是這樣的。
「還不至於如此不值錢,也沒如此急。但是我要見到我有興趣的男人,或發現什麼男人對我有興趣,我會和他詳談的。我要知道他對生活的看法,我會遷就他的。」
我用小刀把報上這一段割下來,摺疊一下,放進皮夾裏去。
這暴徒並沒有把他被槍擊第二天,夏茉莉給他帶來的衣服穿走。
「這一次又怎樣啦,白莎?」我問。
醫院人員宣稱,穿成這種情形的人,絕對不可能從任何一個出口離開醫院,當然所有計程車也不會搭載這樣穿著的客人。
「千萬別再這樣對我說。」
「因為我已經放進腦子裏去了。」
「速電告資料。一街市場街電信支局留交本人。」
各方猜測都有不同的說法,有的說這賭徒是自行消失的,有的說他是被要趕他出去的敵人綁走的。
「妳就開始買衣箱和衣服。妳要做一份口供,然後出國去旅行,也許去歐洲。」
「我是個自由人了。」
她坐下,把兩條腿架在一起,用撫摸的方式把裙子在大腿上弄弄整齊。
我站起來要走向門口。我說:「妳頑固不化,妳會見到對誰不利的。」
「美麗,真的不可以幹的。妳也逃不了的。有人在法庭上一詰問妳,妳就糊塗了。」
我掛上電話,坐在電話亭裏計算我剩餘的現鈔。
我說:「美麗,我知道妳有苦衷,妳一開始就交上了這一類朋友,妳不容易脫身。就算妳全身有了標記,妳為什麼不另找一個地方,找一個工作,重新交一批朋友呢?」
所有這些東西都沒被帶走。在醫院裏『消失』的時候,他只穿了浴袍、拖鞋。
「這一次,」她問:「你來又有何貴幹?」
「別傻了。」
洛杉磯警方因為女郎拒絕合作,不肯把蓋蓋文槍擊內情告許他們,所以在女郎失蹤後決心坐觀其變,現在拒作任何聲明。奧蘭治郡的行政司法長官對匪徒公然姚釁十分冒火,決心處理。
「又怎麼啦?」她喊道:「你脫不了身,你想敲詐我們的客戶。你會使我們執照吊銷的。我們客戶已經止付了五百元獎金的支票。又怎麼啦?又怎麼啦?你私自跑到舊金山去把腦袋伸出來。舊金山警察在找你,我們偵探社信譽給你弄壞了,五百元獎金進了抽水馬桶了,你還要叫公司給你付電話費,你以為是怎麼啦?」
屍體檢查,驗屍官認為她已經死了一個星期了。死者被人兩槍擊中背部──冷血而有效,幾乎是立即致命的。兩顆致命的彈頭,都找到了。
「美麗,妳騙不過人的,千萬別去試。」我求她。
「說來容易。」她說:「把我已經有的全拋棄?重新從一個吃不飽的薪水開始,而且寂寞得像一個人到另外一個星球一樣?」
「現在對你才不利呢!」
我說:「我來警告妳不要把回頭的橋燒掉了。有關於卞約翰的不在場證明,妳向『我』說謊是沒有關係的。」
「好吧,什麼人有勢力?」
「為什麼要回頭呢?」
她點點頭:「我是指卞約翰.卡文,這位老人家,他自己出馬了。」
「怎麼會不懂。」我說:「妳替他們做個口供書,妳上船,至少暫時不在法庭的管區之內了。他們只能經過美國領事館問妳問題。妳……」
這位少年勝利的光彩結果變成了出奇的丟臉,因為小姐假借『尿遁』,一去就沒有再出現。
「妳可能仍需要工作才有飯吃。」
她嘴唇上露出渴望的半笑。
「好,就算他是第二。」我說:「妳向我說說沒有關係,但是向警察說謊則是另一件事。」
「我就知道。」她說。
「我來告訴你,卞約翰.卡文。」
「謝謝你,唐諾……唐諾。」
被槍擊當晚,他穿的三百五十元一套的灰服,絲襯衫,二十五元的手繪領帶,都被扣著作為槍擊證據。
「所以妳又回到不在場證人故事去了?」
我回到我的鴿籠旅館房間,倒在床上等時間的消失。
「即使我再捉住妳小辮子,又有什麼用?只能使妳再學乖一點?」
「不要說了,唐諾。」她說,尖聲笑著:「你越說,我越想去了。」
她的笑聲不一樣,我向她眼睛看去,她眼中充滿了淚水。
我說:「我詰問妳妳無話可說,而且不能堅持自己的說詞。」
幾分鐘之後,他的特別護士跟去日光室,但是什麼也沒有見到。徹底的搜查醫院,沒有見到蓋蓋文,也沒有任何線索指示他去那裏了。
她把自己移到長沙發來,坐在我身旁,把一雙手放在我肩上,溫柔地說:「唐諾,你為什麼還不放棄?」
我考慮一下她說的話。
「好吧,」她生氣地說:「他們要我走。他們付我錢,不少錢,他們用勢力保護我,很大的勢力。我不去歐洲,我去南美洲。你懂怎麼回事嗎?」
「我認為妳假期完了,妳應該回去工作了。」
「什麼事?」
「那你自己付你的電話費,」白莎大喊道:「以後我們這一頭再也不接這裏付錢的電話。」
因為目前我是在躲避,因為我不太敢出去亂晃,我把無聊的一天用來閱讀,想問題和不離開房間。
「什麼人有鈔票?」我生氣地問。
舊金山報紙的中午版刊出了有用的消息。洛杉磯夏茉莉的被謀殺突然在這裏熱鬧起來,因為它有特別的地緣關係。
她眼睛閃閃發光,她穿了一件漂亮衣服,顯然才從一隻紙匣裏取出來。匣子上有舊金山一家最貴族化服飾店的標記。
「蓋仔」蓋蓋文又製造了頭新條聞!
「事實上不是如此。這是包了糖衣的藥丸。外面的糖衣嚐完了裏面只有苦藥。」
我買了份報紙,回到我空氣不通,地毯腐蝕,椅子又直又硬的房間去看。
我聽到電話那一端我們的接線生說:「柯太太說賴先生來電話的話,她要聽。」
她把電話切斷,我認為她是把電話線從根拉斷的,不是掛斷的。
「你管你的事,我的事我自己管。」
我說:「妳在替一堆外行人工作。他們認為可以把事情安排好。美麗,妳是個好女孩子。我不喜歡見妳和任何事連在一起。這件事將來對妳非常不利的。」
夏茉莉的屍體,被發現埋在拉古那附近海邊一個淺坑裏。拉古那是洛杉磯南面很出名的海邊休閒城市。
年輕的卞先生說,隨後他又遇見了兩位來自舊金山的女郎。這一個晚上是和她們共渡的。他不知道她們姓名,所以他請了洛杉磯一家私家偵探社替他找到了這兩位女郎的身分。
「本地出名銀行家之子,出面提供匪徒槍擊資料。」
「喔,哈囉!」她說:「請進。」
「什麼時候走?」我問。
事實上他根本就是把自己躲起來了。
「我要向愛茜要一些資料。」我說。
我乘街車到羅美麗的公寓。她在家。
「不要潑冷水,唐諾。這是我一個機會,我要捉住它。我這一生已經畏首畏尾好多次,損失了不少機會了。這次我絕不放棄了。也許你不高興,但是我已經決定不回頭了。老實說,我現在有些擔心,你蠻幹下去,你自己會越弄越糟。唐諾。聽我的,罷手吧。我什麼都不管了,我要去里約熱內廬去了。」
希望白莎不會想到拒收受方款的電報。
「你看呢?」